决战岩流岛三部曲(决战岩流岛七水柔)
武藏来到不动寺前,一个小和尚早已在大门前等候。他带着武藏穿过几个庭院后,来到一片寂静的空地。武藏的后面是院墙,前方和左右都被竹林环绕。在这个不大的林中空地中央,有一个古朴的石桌和两个石凳。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身体欣长,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正坐在一个石凳上。这个人,就是吉冈门主清十郎。
“武藏先生,请坐!”清十郎面带微笑地说道。在这清静幽雅的地方,不见任何杀气。武藏走到石桌前,瞅了一眼清十郎后,小心地在他对面坐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那些人打发了,真是令人佩服啊!”清十郎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右手向腰间伸去。武藏的一只手,也放在腰间的一把刀柄上。对清十郎这样的高手,决不能掉以轻心。
“您不介意我先抽一会儿吧?我已经等候您一个早上了,您也要等我一会儿才是呢!”清十郎笑着说。他的手中,多了一杆镶金雕花的烟杆。
清十郎让吉冈门人和十剑客与武藏缠斗,不就是为了削弱他的力量,在此以逸待劳么?为什么还要给武藏时间休息?难道,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战胜武藏?或者,他根本就不想与武藏一决胜负。武藏正在猜疑间,一股淡淡的幽香,伴着氤氲之气,从清十郎手上的烟嘴里飘出来。寂静的竹林、清晨的阳光、醉人的香气,和善的微笑。不久前还在生死拼杀的武藏,彷佛来到了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而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对手,更像是一位久违的朋友。一时间,武藏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戒心,开始一点点放松。
清十郎突然开口道:“您虽然在比武中杀死了愚弟传七郎,但我却并不恨您。他为人目中无人,桀骜不驯。我这个作兄长的多次劝说,他就是不听。最后落到那样的下场,怪不得别人。”
他这么说,武藏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我手下的那些门人,仗着吉冈一流的名声,平日里骄横跋扈,只知道拼命斗狠。所以我今天让他们,在阁下的剑下吃点苦头,咳咳!”
武藏如坠云雾之中,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彷佛是多余的一样。
清十郎放下烟杆,又轻咳了两声。“让您见笑了,我自幼体弱多病,不愿习武。奈何身为长男,不得不承袭家业。今日为门人所迫,只得应约向阁下讨教几招!”说着,他站起身来。武藏这时战意全消,面对这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富贵公子,他竟不愿意拔刀。
“刀剑无眼,我愿意以竹代剑,还请阁下不吝赐教!”清十郎走到竹林边,折断一根嫩竹拿在手中。
武藏这时才明白过来,清十郎说的那些话,原来是为了消弭他的战意。与以逸待劳比起来,这一招更令人防不胜防。但即使他现在知悉了对方的意图,也无济于事。丝毫没有战意的他,觉得手中的刀重极了。清十郎不愧为吉冈门主,一出手剑招就威力十足。武藏不得不认真应对。与吉冈门人、十剑客、传七郎交过手的武藏,对吉冈剑法已多有了解,但在清十郎的招式之下,他才真正感受到其精髓所在。清十郎手中的细竹,与武藏的大刀往来之间,竟然毫无损伤,由此可见,他早已将剑气贯注其中。这份修为,远在其弟传七郎之上。两人过了三四十招之后,仍然不分上下,可谓旗鼓相当。但武藏一早就连番激战,第一回合下来,难免喘息不定。而反观清十郎,却定气神闲。
这时,武藏想起梅轩的话,与清十郎的武功相比,他的心计更加可怕。先以门人来削弱武藏的战力,再以话语消弭武藏的战意。从一开始,武藏就陷入他的布局中。清十郎,绝对是一个武功和心思都难以揣测的人,难怪他能一直避居幕后,操纵吉冈一门数千弟子。
天色已经大亮,寂静的林间空地,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芒之中。清十郎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出招的意思,他的神情彷佛已经是成竹在胸。武藏将刀放回腰间,从背后抽出锁链双镰。
“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胜过梅轩的?”
“那么,请您来一试好了!”清十郎从容对答。
武藏毫不客气,挥动双镰,疾风般向清十郎杀去。银色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顿时犹如一柄由千刀万刃组成的光球,将清十郎围在当中。清十郎挥动手中细竹,边挡边退入竹林之中。双镰刀刃迅疾如风,一截截竹子从林中飞出。不到片刻工夫,竹林中已经出现一片空场。武藏久攻不下,悍然使出由梅轩的绝招“风卷残云”所改良的新招“龙卷双风”。巨大的光球在瞬间被压缩为两道光轮,向清十郎横斩过去。只听见“铿锵”一声,光轮转动止息,重新恢复为两柄刀刃。而中间的锁链,不知何时缠到清十郎手中的细竹上。清十郎在武藏连番进攻之下,不但毫发无伤,就连宽大的衣袖,都未被切出一个小口。武藏在这一回合,看似一直把握主动,实则徒劳无功。清十郎以退为进,破招毫不费力。而最让武藏费解的是,在自己疾风般的攻击中,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刀刃与细竹之间有碰撞。反而细竹却能轻触刀背,牵引刀势,最终巧妙地使锁链缠绕其上,让自己不得不放弃手中的兵器。
第二回合,武藏败了,心服口服。但是,他却重新燃起了斗志。清十郎在不经意间,使出一种不同于吉冈刀法,一套如行云流水般的武功。这,难道就是剑道之中,极少武者能达到的“水”之境界么?清十郎双手将锁链双镰奉还,两人重新回到林中空地。武藏改用大小二刀,清十郎则弃用细竹,从腰间解下烟杆。看见武藏疑惑的神情,他笑道:“面对阁下这样的绝世高手,再用细竹应战,未免太不恭敬!”
清十郎虽然说得轻松,但武藏知道,这根镶金烟杆在他的手中,将会是一件极利害的武器。看来,他要使出自己的绝技了。
武藏自从战胜梅轩之后,除了精研锁链镰刀之外,更将自己多年的战术和刀法加以总结提升,形成一套以大小二刀并用为主的剑法,他自己称其为“二刀流”。这标志着他正式开始创立自己的武道和门派。如今,已达至“水”之境界的清十郎,激起武藏对剑道追求的执着之心。他毫不保留地再次向对手发起进攻,誓要清十郎败于自己的剑下。可是,每次双刀即将触到清十郎的一刻,他都能慢慢地用那柄镶金的烟杆,分毫不差地用巧劲将刀拨开。武藏随即变招,双刀又从不同的角度攻向对手。清十郎却往往后发先至,在即将中刀的瞬间,将其化解于无形。武藏使出浑身解数,来回变换刀势,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进攻,对方都能以柔劲将攻势化解。刀劲如同泥牛入海,全无着落。如此下去,这场比试将不知道何时才能分出胜负。
武藏虽然一直在进攻,但没表现出任何优势。相反,清十郎却游刃有余。从一开始,他就采取以守为攻,以逸待劳的战术。这也是他当初与武藏约好在清晨比武的原因。他要用一整天的时间,不断地消磨对手的力量,战意、耐心,最后让其力竭而败。此时已近正午,天未亮就开始赶路,与大批吉冈门徒和十大剑客厮杀的武藏,在连番进攻失利的情形下,开始感到心浮气躁,手中的刀招也随之凌乱起来。清十郎瞅准时机,烟杆巧妙地卸开大小二刀的攻势,直抵武藏的胸前。身材魁梧的武藏,整个人向后飞退,如果不是用双刀插入地面,恐怕要撞到不动寺的后山门上。这一回合,他又败了。
武藏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内伤不轻。清十郎拿出丝绸手绢,轻拂额头上若有似无的细小汗滴,悠闲地等待武藏的下一轮进攻。烈日炎炎,武藏喘息不定,清十郎却气定神闲。过了一刻钟,武藏似乎想到对敌之法,挥动手中双刀,再次杀上。清十郎展开卸挪功夫,将每招凌厉攻势都化解于无形。在这一回合的进攻中,武藏的双刀无论是力量,还是劲道,都大不如前。可清十郎却并不急于反攻,而是贯彻他以逸待劳的战术,要将武藏彻底拖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过适当的时机,对武藏施以重击。
午后阳光最盛之时,武藏的头上汗如雨下,刀招的破绽越来越多。终于,清十郎贯劲于烟杆之上,越过双刀间的空隙,直击武藏面门。武藏大吃一惊,急忙扭头躲避,烟杆向下一压,改攻武藏脖颈。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惊愕的神情,出现在清十郎的脸上。只见他的烟杆,被武藏的双刀锁在肩头上。原来武藏久攻不下,想到对方要拖垮自己,于是采取故露破绽,诱敌进攻的战术。但清十郎何等精明,武藏只有冒险一试。如若稍有差池,便会一败涂地。清十郎手上加劲,势要挣脱双刀的困锁。武藏则用尽力气,死锁不放。烟杆与双刀同时在较力中脱手,与此同时,清十郎的口中,射出一枚银针。近在咫尺,武藏避无可避。
“身为吉冈门主,竟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只见武藏的双指之间,银光闪烁。
“嘿嘿,比武只论成败,不计手段!”清十郎冷笑道。
“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一并使出来吧!”武藏怒目而视。
“哈哈……”清十郎的笑声中充满了张狂,他竟毫无防备地向武藏走去。武藏正疑惑间,突然感到浑身无力,向后倒去。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药?”武藏躺在地上问道。
“就在你来到这里不久,闻到烟中的香气时!”
武藏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
“武藏,你不是在武功上输给了我,而是败在计谋上!”清十郎得意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没有,我就送你上路了!”
“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有一样东西,有人托我交给你!”
“嗯?”清十郎将手探入武藏的怀中,摸到一件饰物。他拿出来一看,脸色大变。“这不是近子的发簪么?”武藏双指如电,突袭清十郎。清十郎惨叫一声,双手捂住流血的双目。武藏从地上一跃而起。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竹林中由远及近传来。“十郎,你多行不义,当有此报!”
“近子,为什么出卖我,出卖你的夫君?”清十郎厉声问道。
“当年,你为什么用卑鄙的手段,杀死清羽?”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肯定是有人中伤我,我没杀他!”
“我一直也不相信,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你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武藏。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呵呵,这不能怪我,谁让他喜欢你。不管是谁,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都不会放过他。不会,哪怕他比我强!”
“但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啊。即使你不杀他,我也会嫁给你。但你竟然不顾多年的友情,将他杀死。”
“呵呵,所以你就趁今天这个机会,为他报仇,帮助武藏杀你的夫君吗?你还说不喜欢他,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恶毒女人!”清十郎循着近子的声音,向她走去。
“十郎,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不,你就是喜欢清羽,你还爱着他,你背叛我!”
“我没有!”
“我没有!”近子抱住清十郎哭道。
“你滚开,滚开,去找清羽!”清十郎用沾满鲜血的手推开近子。
“对不起,十郎,请原谅我!”近子说着,拿出一只匕首。武藏想去阻止,但已经晚了。近子用匕首,向自己的胸口扎去。“十郎,对不起……”
“近子,你怎么了?”清十郎绊倒在近子的身前。
“近子,近子,是我错了!你醒醒啊!”清十郎被血蒙蔽的双眼,流出了泪水。他像女人一样,呜咽起来。武藏没有想到,比武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如果不是二十天前,近子告诉他银针和迷药的事情,今天败的可能是自己。突然,清十郎仰起了脸,“武藏,你赢了,杀了我吧!”
武藏知道这是清十郎最后的请求,但是,他没有拾起地上的大小二刀。对于他来说,今天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武藏,你别走,杀了我,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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