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里藏着最美的诗句(诗人肖黛去世诗选15首)
肖黛,1955年生,籍贯山东荣成,出生于福建厦门。青少年时期在浙江舟山度过,后在青海工作。先后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出版散文集《寂寞海》、诗集《一切与水有关》及《肖黛诗文集》。曾获庄重文文学奖。
2022年7月16日21时,因病医治无效,于成都去世,终年67岁。
那个女人或者是我
下大雨的那天我仍旧去了西街拐角处
从那里总可以看见一个女人
落座在斜对面树下的排椅上
总不变款式的软边的布制帽子
顶在她低垂的头颅。
只有颜色在转换
从水粉红到宝石蓝
从柠檬黄到水晶紫
嗯,那天她的帽子是黑色的
却像硬撑开的伞迎接透明的雨珠
在她的天空肆意舞蹈
那是下午四点的女人。再往东去
再拐过一个街角便是那天的家
那个女人或者是我
或者她知道家里面有更大的雨
到处都是十二月
不然,我就已经死了
花样万物一一像亲爱的人们
为我起舞。到处都是十二月
就祈愿一丁点儿的希望
变成现实里的
多吃几些暖暖的食物
多在睡眠的温床上做梦
多运动,多爱那么多人的清晨
对于被我的身体抽象过的病患
清晨的阳光
虽然冷冷的,但很亮,很博大
还看那些舞姿:
冰凌紧裹林木的执意
雪松轻沾藤蔓的坦诚
于十二月的辨识中
我是一个独跪在大地上的泣者
辛丑年:七夕有记
傍晚,彩虹显出
思念的桥很美。
见或不见的,都是痕迹。
而车马长剑修饰一种倾心
烈酒里,水的热情
横渡星河的宽阔。
时间泊在得意中
沉醉,岂在朝暮
得意为忽略距离的收获
好像河流被一粒石子激起浪
打湿两岸的孤单
衣衫凹陷骨骼如誓盟
盘老根,缠新节,都沧桑。
男女对饮岁岁此时
老旧之境一一抽象而又具体
七夕,七夕,犹存古色香的泪血
记忆
我与你分手之后
能与谁去相逢
与你分手后
谁都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会有谁像你能将一条性命
紧紧攥在手
见过的人,遇见的事
把你钉在我的名字上
或用微风般的印象把你钉进血肉
此刻,距离隆冬还不到一天
但哪怕还差片刻
一脉铁青色就会向我
追究那难忘的责任
好在我已经决意永远不离开你
最寂寞的瞬间是最亲切的旧友
覆盖着保存的爱和终极的狐疑
到满天星光散尽
你落入最完善的长夜
最好,和我一样躺下
我将和你一样荣耀
层次
闭门果真是深山
但转过身来
玉沙一地。就会被含在字词的嘴里
被言语为一阵火焰:
请点燃了表面的手指
再毁尽我的手指所延伸的隆冬
就像渴求被覆盖
昏睡六十年
我也拒绝三秒钟的失眠。
于是把门开开
见浑然,见完整不可分割
那声音的雕像
一一赠朱紫戈君
我漫步金色黄昏
土脊一道道的酷似湖水泛起
风只吹拂微微下陷的水
水在吟诵古旧的诗
莺鸟们在这距离夜半还远的时候
就开始练习着悠长的小夜曲
植物们的歌唱我也听不见
只能猜想它们唱的是哪一首枯荣之歌
唯有爱人的话语
明确地响在十四年前的今天
那是一棵挂满了蓬松的缨穗的大树
却又硬朗得使得飘渺无意
欲见可见,欲触可触
十四年了,算不算永久呐?
它在我耳道的每天的汲纳中。
养活我,我就活灵活现
诗与歌
那天的伏笔埋在镀金的堞口
那天路过中学生的对话:
他说,咱们青海有昆仑山一样高的昌耀
她说,那王洛宾就是咱们青海的大草原。
两个青海的小大人
一个读诗,一个唱歌。
在前往黄昏的途中
眨眼间,那天被甩得很远了
又一个黄昏时候的匍匐
有几些话语兴冲冲地又来落脚
于本无声气的辽阔之场
倾心听上去,真像宝石们裸身的相撞
作为美好的那天而存在
房外屋前,少男少女的形影还闪着光。
对称的轮廓是对那天的重复
而重复更揭示了青海的美有多么漫长
月意象
握半柄木梳,捋开几根断发
就有了亏缺
好比端一碗水
只要纯净,月亮就来了。
房屋是圆的
窗也圆一一因为张望着的眼睛
开着仲夏的花朵
在白色的夜里寄生
并准时抒情。还有什么事儿可做呐
到底千古,恭揖的是彼此
鸣泣:在所见的夜景里依稀见自身
待等月意象凝炼合影
读情书
本来,仅仅是一行字从七月而来
这农旧历年的每一个字写得古朴
就把这一行字当做一本书读
大堆病痛和绝望
就顺势扔进书里
它们渗出字外时
奇迹般地变成了青葱当初一一
莫非是炼金的过程?
之后,生疼的只剩下我的思想
到八月了。八月未央
才是绵延之意
所以爱兰·黛丽还在西方微笑
她是萧伯纳的花朵
应该像是正读着一行字的我
中国字,一行也是百万情
亲爱的萧伯纳,亲爱的我自己
爱如王,爱如仙。
收拾人生时,真实融入虚幻
再之后我攀登思想的峰巅
那上面更有大世界的视野?
须付出,也就是劳累
而决不是失情的濒死……
这一行字,也就值得反复地读了:
读一茬,长一茬,锐利或丰富
相同从庄稼到食粮
是天下情者的需要
还有一种可能
歌声完全消失
歌声去了哪里
剩下的周围都是哑巴
歌声弄脏过他们的嘴唇
窒息。周围一片空旷
空旷堆置在我们的面前
但不再开口
肮脏的嘴唇已经很疼
其它东西堆起来会更疼
当光阴抢渡到杜牧的秦淮
到最后才是鸦雀无声
耸立的荣耀
卡日曲,黄河的正源
经由都市之手描绘……呵呵。
这致命的鼓噪
使得一只羊的秘密死亡
失去了深重的美感
余得蚀刻画在圆卵石上的光芒
独照牧羊姑娘
她却无意并肩于大多数人
而结束了因为慵懒的梳妆
她的身体红彤彤一片
她的颈项摇动着高原残阳的荣耀
在千里万里之外的耸立
但都市永远不会发现少了一只羊。
在多彩而又剔透的灯光中
少了一只羊——
则是远方瞬间尽失的唯一原因。
这样的远方谁人将涉足?
黄河正源:卡日曲在水里的沉浸
呵呵,耸立呵,在千里万里之外。
3·8:联合国妇女权益和国际和平日
拨开窗帘上的紫色
其实也看不见遥远
即使登上全城最高的楼顶
仍然只见,半尺的眼前。
谁会想到在解放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个世界不要一个谁了
就等同于不要了我们一一
我们是重现,我们重现一个又一个世界
在那之前的世界还在沉睡
时间坚固。如初的自然美
爱情的迷幻形态,诞生之相同的来源。
和平与和平,一朵花与另一朵花
如下,却不能今日同时地绽开。
和平,和平,我的和平才是女人花
我们的容颜露出被抚动的水面
我们的玉臂的弯曲处挂起春天
病中吟:第67个秋天
第67个秋天是突然到访的朋友
金黄色的,在我的眼睛里
不厌倦地铺陈北方的物象
还有例外的樟树
在向阳山坡
在五月花开之后
以常綠的阔叶林
造型馨香的南部区域的秋天
使得辽远和丰富都成就了起来。
我的家门大开
我的家门只能大开而迎接情谊
半日闲……另一半日落雨
用雨水煎熬的草药
是为我这个病夫奉上的言谈
那些药品各有密码
疗养着我的苛疾。
曾经知山高,也知路长
我竟无知于第67个秋天前的孤单。
这时候好了,好朋友来了
我拱手做揖一一
向天东地西的朋友们
向千年百年以来的不离的人
吟之:
就让疼痛袭我一身而避于其他
我有泪,有浓缩的气力
告别八月
我告别生活的炎热时
足够说巨大的灾难正弥漫整个世界
就像蜻蜓不去点水
却把跳跃改造成为一直的飞翔
植物们惊讶地张望
包括人类在内的病变。
这是八月的形态抽象
家家户户的门口
都堆坐着哭泣的我
其实蜻蜓与我並无关联
我喜欢在各种颜色的情感旁边
看蝴蝶溅落自滿的花粉
看一首诗的内心
怎样地篏入草屑的间隙。
而所谓的幸福失踪了
或者只剩一丁点儿碎渣
还有什么能显出让我重生一次的暗示?
我的全世界面容严肃
这次,上帝没有发笑……
为了远逝的人
有微弱的响动在水的蓝色毛囊四周收聚散放。
我只看见分泌物在偏畸的岬口:
波浪的虚实起伏
像哑巴或失语症患者。
是不用记得它们的先声的。
从哪里发出,到哪里归宿
与另一道光簌相遇,被破灭,被覆盖
这是对流行风格的靠拢还是误解?
岬口般的,先声般的,光簇般的
随同海水去了。我发觉的无限的幸运一一
漂浮蓝色的人物和蓝色的圆滿
你们只是不愿意再说什么就什么都没说
但我懂了全部:曾是含泪而咬紧牙关迎接过因苦的爱人们……
现在,为你们合十做揖而泪流滿面的时候已经到来
编辑:王傲霏, 二审:曼曼, 终审:金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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