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谈古今(老韩讲了一个故事)

老韩谈古今(老韩讲了一个故事)(1)

金泉在庐城名气大,不为别的,裁剪缝纫得一手好衣服。庐城的裁缝拉出来能排成一大队伍,金泉和别的裁缝不一样,人有模样还谦和,眯缝着眼,整天笑嘻嘻的,说好听的人喜庆,略带贬低的叫笑面虎。

金泉三十来岁,一人开着间裁缝铺。裁缝铺立在巷子的深处,不显山不露水,僻静得很。酒香不怕巷子深,金泉的裁缝铺不清闲,整天人来人往,打不了烊。

不为别的,金泉的手艺好。

除手艺好,金泉有绝活儿,裁衣不用尺子量,全凭一双鹰隼般的眼,眼就是尺子,瞅完了下剪子,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裁剪得体,加上精心缝制,穿得十二分舒心。

不过,金泉忙前忙后,脖子上还是要挂根皮尺,皮尺是裁缝的标配,也是作为裁缝金泉的标志。尺子不用,挂在脖子上荡来荡去,滑稽得很。

金泉成衣,女人的衣服数第一,又凭一双眼睛裁衣,就更受欢迎。首先欢迎的是男人,自家的女人,谁忍受得了让外人拿把尺子量来量去。庐城的其他裁缝,女人来做衣服,总是量来量去,量过身高量三围,尤其是对胸围量得仔细,尺子拉得紧紧的,还要用手抠抠,明明是揩油,气得陪同的男人心中颤抖。女人也欢迎,省却了许多麻烦,裁剪还得体,凸是凸、凹是凹,顺眼、合心。

金泉的一双眼实在厉害。

男人来做衣服,说出个款式,中山装或军便服,金泉从头到脚看一眼,再前前后后溜上三五分钟,就说好了,随后在布料上用画饼划拉上谁也看不懂的符号,丢下一句话:隔三天来取衣。一切完事,只等约定的日子来取衣好了。

女人要复杂些,金泉眯缝着眼从头向脚看,看三个来回,再转过身子看后背,也是三个来回,最后又转着看女人侧面,左侧、右侧三次,一次不落下。之后在布料上作记号,记号复杂潦草,想破解难上加难。好了。金泉说。好了?女人心想怎么这么快,但女人还是转身离去,充满了期待。

男人、女人穿上新衣,一时光鲜,碰到人称赞,一定会回上一句:金泉的手艺。这样金泉的名声就一再扩大了。布料不在好坏,交给金泉,成了衣,肯定是最好的。

庐城的裁缝很是妒忌,但妒忌归妒忌,金泉的招学不会,也只能在心中骂上几句。好在金泉的成衣量就那么大,抢不了他们饭碗,终没生发出大事件。

金泉在庐城开裁缝店,十多年,没见上门找麻烦的人,或是成衣后要改动的人,口碑一流。

例外有过一次。

韦霞是庐城丽人,号称城花,穿衣讲究,最爱穿旗袍。庐城的裁缝店跑遍了,做过几件旗袍,都不满意,后来慕名找到了金泉。

金泉对韦霞的到来,毫不奇怪,但对韦霞的美丽还是大吃一惊。

金泉突然不敢多看韦霞几眼,看一眼心中跳得厉害。本来是上下、前后、左右各看三遍,却没能按规矩看完整,匆匆地在布料上画记号。

韦霞当时就怀疑,不动尺子,就能将旗袍裁了、做了?可没说什么,只是盯了满脸通红的金泉几眼,金泉用眼量衣的事,韦霞听得多了,也当真。

金泉为缝制韦霞的旗袍下了功夫,裁得仔细缝得认真,还是走了手。旗袍交到韦霞的手里,韦霞迫不及待换上,如穿上了件大袍,该凸的凸不起来,该凹的松松垮垮。

美人发起火来不是小火,金泉招架不住了,十多年没失过手,怎就失在了庐城最美的人身上?

韦霞让金泉把旗袍重新改动,还一把拽下了金泉脖子上的皮尺,意思是让金泉动动皮尺子,不要光凭眼睛。

金泉愣了半天,拿着尺子,手颤抖不停,不敢近韦霞半寸。美有毒,金泉怕被毒着了。

耗了一会儿,金泉突然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将大袍样的旗袍剪个粉碎。

轮到韦霞吃惊了,这平时温和的男人,还有这暴脾气?

韦霞愣怔间,金泉恢复了过去的状态,飞快地完成了上下、前后、左右的打量,又飞快地记下了一组神秘的记号。

三天后,韦霞如约来取旗袍,同样的布料,是金泉赔偿的。这次韦霞长了心,不再是匆匆穿上,而是把旗袍打开,审视一气,真的是好针脚。当韦霞穿上旗袍,对着镜子打量时,自己差点儿认不出自己了,哪来的美人?这旗袍也太合体了,把韦霞包装成了天仙。

韦霞送给了金泉一个长长的微笑。

韦霞之后常来做衣,金泉不再紧张,还是上上下下看三遭,似是看不够。韦霞说:前几天不是看过了?金泉说:人天天变呢。

韦霞有些羞涩,却听金泉自言自语:不就是个衣服架子?

韦霞想骂,终是骂不出口。(作者 蒲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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