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会聊哲学（读书会当我们聊神话时）

博雅少年读书会 春季版

16位时代洞察者致中国少年的通识书单

领读者 严优

作者、学者

01

什么是神话，

从陆游的一首诗讲起

博雅小学堂的小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严优。从《诸神纪》讲起，给大家介绍中国的神话世界。

聊这个话题我们先从我国宋代著名的大诗人陆游的一首诗说起，陆游大家可能都知道，他曾写过一首诗，题目比较长，《致斋监中夜与同官纵谈鬼神效宛陵先生体》。这个题目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他晚上跟他的一些同事值班的时候，大家一起纵谈鬼啊、神啊这些故事。后面半截“效宛陵先生体”，宛陵先生是当时一个著名的诗人梅尧（yáo）臣的别号。陆游写这首诗就仿效了宛陵先生的一种诗体，所以他在后面注上。

这首诗我给大家讲前半截。

五客围一炉，夜语穷幻怪。

或夸雷可斫（zhuó），或笑鬼可卖，

或陈混沌初，或及世界坏，

或言修罗战，百万起睚眦（yá zì）。

先看第一句，“五客围一炉，夜语穷幻怪”。

说的是我们五个人围在一个炉子跟前，晚上的时候大家开始聊天，就去把那些奇幻的东西都搜罗了来，互相讲故事听。

“或夸雷可斫（zhuó），或笑鬼可卖。或陈混沌初，或及世界坏，或言修罗战，百万起睚眦。”

首先，或夸雷可斫，这个斫字是左边一个石头的石，右边一个斤两的斤，意思是砍。雷可斫，就是说雷是可以通过劈砍制造出来的，这当然是一个神话，对不对？

我们知道中国的雷神—一般现在都叫做雷公，我们认为他是手里拿着敲鼓的鼓锤，去敲天上的一个大鼓，这样就发出了雷声。那么这个“雷可斫”又是怎么回事呢？

雷神，七小 绘

图源《我们的神：写给孩子的中国神话》

严优 著

原来雷神有一个信使，是什么呢？是啄木鸟。啄木鸟的啄字，以前也可以写成我刚刚说的左边一个石字右边一个斤字的那个斫，就是砍木头的意思，啄木鸟发出的那个声音也很像砍木头的声音。啄木鸟他为什么可以做雷神的信使呢？因为它去砍斫木头的声音其实就是像小小的雷声，所以这个叫雷可斫。

“或笑鬼可卖”。

鬼怎么能够卖呢？这个故事也非常有意思，晋朝干宝的《搜神记》里说，南洋有一个年轻人叫宋定伯，他有一次走夜路的时候，遇上一个陌生人，就问他，你是谁呀？

结果那个人说，我是鬼。

鬼又问宋定伯说，你是谁呀？

宋定伯说，我也是鬼。

那鬼就问他：你要去哪啊？

宋定伯说，我要到宛市这个地方去。宛市是一个大市场，可以在那买卖东西。

那鬼说，我们一块儿去吧，我也去宛市。

他们俩就一路走一路聊天，这个鬼说，哎呀，走了半天，我们还走得这么慢，要不然我们互相背着走吧，轮流背，这样能走得快一点儿。宋定伯就同意了。

宋定伯背鬼的时候呢，发现鬼特别轻，没什么重量。可是鬼背宋定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觉得很沉，鬼就问他说，你怎么这么沉呢，你不是鬼吧。

宋定伯说，我是鬼呀，可是我刚死，所以我还比较沉。

宋定伯捉鬼，图源网络

然后他们又一路走一路聊天，然后宋定伯又问他了，因为我是刚死的鬼，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我们鬼都怕什么呀，我得注意，你得告诉我。

那个鬼说，我们别的都不怕，就怕人家对我们吐唾沫。

他们俩就这样一路聊着一路背着来到了宛市，天也快亮了。这个时候宋定伯突然把鬼从自己的肩上一下子扛起来摔到地上，这个鬼一到地上变成了一头羊，宋定伯马上对他吐了口唾沫，这下子他就变不回来了，鬼就只能是羊了对吧？然后宋定伯就把这头羊在宛市这个集市上卖了一个好价钱，高高兴兴地拿着钱回家了。这就叫宋定伯卖鬼的故事。

我们看，这个故事也神神道道的是吧？也很奇幻。所以陆游跟他的朋友们也很开心地聊这个故事。

“或陈混沌初”。这个混沌初有什么故事呢？我相信很多小朋友已经猜到了：你是不是要讲盘古开天地呀？

没错，我们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天地混沌如鸡子，整个宇宙非常小，像个鸡蛋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后来里面出现了盘古，盘古拿一把神奇的大斧子，把这个像鸡蛋一样的宇宙给劈开了，然后创造出了整个世界。但是如果你再去看我的《诸神纪》那本书的话，我还给你们介绍了更多关于宇宙开端、关于混沌之初的故事。

“或及世界坏”，有些人说了，世界坏，就是关于世界毁灭的故事。关于世界毁灭有什么故事呢？

我们现在能想到的可能很多小朋友也听过的，就是女娲补天，对吧？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打架，结果一不小心把天柱给撞断了，西北方那边的天就塌下来了，整个世界遭到了毁灭，洪水、烈火全都出来了，人类马上就要完蛋了。这个时候女娲娘娘赶紧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这是世界坏的故事。

女娲补天，七小 绘

图源《我们的神：写给孩子的中国神话》

严优 著

当然在《诸神纪》这本书里，我还给大家介绍了很多别的世界毁灭时候的故事，就是末日来临了这种故事。而且，光坏不行啊，你还得怎么让世界重建起来，还有这类故事。这些显然也是神话的一部分。

“或言修罗战”

修罗大战其实是佛教里的典故，佛教里，阿修罗也算是一种神，他们特别喜欢打仗，生性好斗，他们老跟另一类叫做帝释天的神打仗，打得非常惨烈，所以后来就把他们打仗的战场叫做修罗场，修罗之战是这么个意思。

“百万起睚眦”

这个睚眦（yá zì）是什么呢？睚眦就是龙的儿子之一，不是传说龙生九子吗？这个九不是固定的数，九就表示很多，意思是龙的儿子特别多，各种各样，每个看起来都不同。睚眦跟别的兄弟也不太一样，它长得有点像豺狼，有点像老虎，就那么一种动物，但是它的脸上又一些龙的特征。它特别好斗，特别喜欢血腥，而且有仇必报。

所以我们古代的人，很多时候在他们的宝剑吞口，也就是把手那个地方，会铸上睚眦的头像，不知道的，可能以为它们就是龙头或者是老虎头、狮子头什么的，其实那是睚眦的头。就是因为睚眦非常好战，非常嗜血，所以把它铸在宝剑那个地方，是不是显得你的武器特别威风呢？

常被雕饰在刀柄剑鞘上的睚眦

好，陆游这首诗里引用的典故我们先讲到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他并不管这些东西叫神话，他管它们叫幻怪，叫鬼神。其实陆游和同事们聊天的范围已经是天上地下，古今阴阳，无所不包、无所不谈的。

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神话这个概念，所以他并不管它叫神话，他只说我们在谈鬼神，我们在谈幻怪。但是小朋友们可能会有一种印象，说可是我觉得你就是在讲我们今天所说的神话这个意思呀。没错，他们讲的基本上都算是神话。

不过神话这个词，作为一个研究的学科领域，其实是上个世纪从日本翻译过来的，或者说从日本引进过来的，是日本翻译了西方的神话这个词，用汉字表达，然后我们直接把它作为一个学科的名词引进过来了。

我国古人在记录神话的时候，他一般会用“异闻”“搜神”这类术语来说它。那么大概齐我们有一点印象了，知道这个神话它是什么意思呢？它是不是就是跟这些神灵有关的，跟这些始祖或者是文化英雄，或者神圣的动物有关的这些故事呢？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02

神话是关于宇宙、人类和文化的起源

我们今天看，这个神话它包含的范围主要有这么三大类，小朋友们大概齐记住就好了。哪三大类呢？

首先，宇宙是怎么起源的，整个世界它是怎么产生或重建的。

刚才我们说到“混沌初”的故事，它属于这一部分。我们今天有宇宙大爆炸假说，可能很多同学都知道，科学家认为整个宇宙是在很早很早以前的一次爆炸中产生的。古时候的人没这么想，古时候的人的想法是，我们是不是从一个大鸡蛋里产生的，或者我们是不是从一个古老的神兽它的肉体被分解开产生的，或者还有别的方式。

那么古人根据他们自己的想象，就创造了这种宇宙起源的神话。我们在《诸神纪》里也讲了很多不同的起源神话，大家可以去看一下。我们刚才还说到“世界坏”，整个世界毁灭了，末日来临了，这也是属于宇宙这一部分的。

盘古，七小 绘

图源《我们的神：写给孩子的中国神话》

严优 著

其次，是人类或者某一个族群、某一个民族他们是怎么来的，他们是怎么起源的。

关于人类的起源可能大家比较熟悉的是女娲造人，这个我们不多说。其实关于造人还有一些别的说法，包括女娲娘娘是跟别的神一起合作造的人，还有她可能中间还曾经造坏过，缺了胳膊少了腿什么的。甚至不光女娲，别的神造人的时候还做了一些实验，等等，这些都属于人类起源的神话。

还有关于人类的特定族群，就是某一个民族的起源神话，也属于这一类。

比如说我们都知道夏商周这三代，那么商这个民族他是怎么来的呢？神话里说了，说天上飞来一只玄鸟，玄鸟就是燕子，这个燕子生下了一个蛋掉下来，地上有一个姑娘叫简狄，她把蛋吃下去了，结果就生了一个孩子。后来这个孩子就成了商族人的祖先。

“ ”

你看，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族人是这么来的。

那周族人怎么来的呢？周族人自己说，有一个叫姜嫄的姑娘，有天看到地上有个特别大的脚印，她就踩上去，然后她就有了宝宝了，她生下来的就是周族人的祖先，所以整个周族人是这么来的。等等，像这些故事都是属于民族起源的神话。

那关于神话第三大类就是：文化是怎么起源的？

比如说大家都知道神农尝百草的故事，最开始的时候神农背着袋子，一样一样植物去鉴别，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做粮食，可以种庄稼，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当药草，这个医药的来历和农业的来历，这就属于文化起源神话。

再比如说到文字的来历。文字怎么来的呢？以前有一个仓颉的人，他通过观察天上的鸟，地下的走兽的足迹，等等，创造出了文字。结果他一发明出文字之后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天上下起了小米的雨，鬼都哭起来了，到了这么一个地步。这也属于文化起源的神话。

现在我们总结一下，刚才所讲的三个范围，宇宙的起源、人类的起源和文化的起源，这就是神话的主要内容我们管它叫狭义的神话，就是说范围比较窄的神话。

03

狭义的神话和广义的神话

既然有狭义的神话，就有广义的神话。广义的神话又是什么呢？

可能有的朋友会说，我知道有一些神奇的故事，好象跟你刚才说的类型不太一样，可是它到底是不是神话呢？比如说我们大家都知道中国有四大传说，牛郎和织女的传说，孟姜女的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传说，还有白蛇传。这四大传说你看它也有非常神奇的成分，那它到底是不是神话呢？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你可以认为它们是带神话色彩的传说，你也可以认为它是广义的神话。广义的神话比我们刚才说的那个狭义神话的范围要稍微宽泛一点，不一定跟宇宙怎么起源、人类怎么起源、文化怎么起源相关，但是它也具有很强烈的神奇的成分在里面，我们就可以认为它是广义的神话。比如刚才在陆游的诗里面提到了睚眦，关于睚眦的故事算不算神话呢？当然可以算，算广义的神话，没有什么问题。

好了，小朋友们，今天我跟大家聊了陆游的一首诗，从他诗里面引用的神话典故讲起，我给大家讲了什么叫神话，以及狭义的神话和广义的神话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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