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谈留长发(高晓松知天命)

高晓松谈留长发(高晓松知天命)(1)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首席人物观(ID:sxrenwuguan),作者 | 满建锋

01

前些天,高晓松度过了自己的50岁生日,他在微博上发出一篇气蕴悠绵的长文,字里行间,尽显望尽天涯路的从容与自在,于是,各种深夜鸡汤公众号转爆了。

高晓松谈留长发(高晓松知天命)(2)

在这个充斥着各种人设的时代里,高晓松总是能够巧妙拿捏文艺与商业之间的尺度,站在聚光灯下的他,一面是油腻的凡夫俗子,一面是清逸的如仙诗人。

高晓松的微博认证是:阿里娱乐战略委员会主席、杂书馆馆长。

这两个看似天差地别的职务,却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两个身份。高晓松已经习惯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两半,既有意欲入世的喧闹,也有渴望出世的平和。

而这些年来,高晓松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为这两看似矛盾的两重身份,寻找微妙的平衡状态和辩证的依存关系。

经历过年少轻狂,如今竞过千帆的高晓松,飘飘然的写下“半生倏忽而过”。

“ 50岁,想做的事都一一实现了,心里的洞也一一补上了。那些心里的积郁了多年的水,也逐渐被阳光蒸发。可以这样讲,无论在什么时候去设想我的50岁,都没有料想到会有今天这么好,它远超我自己的预期。我想,我是一个非常非常幸运的人……”

满怀着小确幸的高晓松,50岁的主题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他想感谢的东西很多,总结一下就是:感谢生活,感谢时代,感谢江湖。

高晓松上个月遇见老狼,他们在宋冬野开的酒吧里聊天,聊起曾经的朋友们,聊起郁冬,曾经写出那么多好听歌曲的郁冬,今天又在做什么?

高晓松谈留长发(高晓松知天命)(3)

每一次遇见宋柯,他们两个都要聊起尹吾,聊起当时做麦田音乐时那些才华横溢、满身光彩的年轻人们,又不知他们现在何方?

50岁的高晓松频频回首往事,有唏嘘,有感慨,有甜蜜,也有忧伤。

“如果有来生,来生年纪轻轻又回来,我还是想回到这个江湖。我活到了50岁,看过了许多行业,也亲身参与不少,我觉得可能这世上没有比我们这个江湖更好的地方,尽管很多人不喜欢,但我来生还会再来。”

今天的高晓松,早已过了用显微镜放大自己伤口的年纪,他身上的自在与从容不断显现,似乎印证了泰戈尔的著名诗句: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当同事跟高晓松抱怨,说自己头发越来越少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剃个秃瓢。

高晓松却对他说,反正以后都会掉光的,你迟早会变成一个秃瓢,既然现在还有两根毛的时候,为什么不留着它呢?

近年来丰富的脱口秀经验,让高晓松对生活琐碎进行诗意化的解读,逐渐训练成一种本能。

多年前,他曾在微博感慨:“40岁前总想让全世界人都喜欢自己,又无端恐惧全世界人都鄙视自己。40岁才发现,你喜欢的人喜欢你,你鄙视的人鄙视你,两不相欠,才是完美人生。”

圆滑,是聪慧者对抗这个残酷世界的头号武器。

02

2011年的酒驾事件,让高晓松的人生开始重启,在狱中的半年时间,他想了很多。

获刑后,狱中的高晓松时常痛苦:“常把脸捂在褥子里说,‘我以前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那段时间里,他学会了发呆,其中有一个月时间他都没有说话,他说因为发呆可以忘记痛苦。

妻子第一次来看高晓松时哭到不行,从没为他掉过眼泪的妈妈见到他时,也抓着铁栏杆泪流不止,但高晓松还在开玩笑:“看来我真是你亲生的。”

女儿来看他时,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高晓松就只好骗她说:“爸爸在拍戏,马上就拍完了……”

等到出狱后,恰逢高晓松执导的电影《大武生》宣传周期,面对各路媒体逼问,高晓松展现了自己玩世不恭的一面:“我刚回国时,整天说‘兄弟我在美国的时候’,现在变成‘兄弟我在里边的时候’,多烦啊。”

同年,优酷总裁古永锵找到高晓松,邀请他加盟制作一档脱口秀节目,刚开始节目名字叫做“闲得蛋痛”,后来经过韩寒建议,改名叫《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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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说》第一期的主题是“奥斯卡”,优酷特地派人到高晓松洛杉矶的家里录节目,背景是火苗啪啪响的壁炉。主持人黄健翔看了看火苗说:“兄弟,这可火不了。”

节目上线24小时后,《晓说》的网络播放量突破百万。

刚刚熬过凛冽寒冬的高晓松,开始闻到了一丝春天的味道。

除了脱口秀,酒驾出狱后的高晓松,还拍摄了严禁酒后驾驶的公益宣传片:“请勿酒驾,从你我做起”。

宣传片上,高晓松放下酒杯,站在停车场和十字路口思索良久,此时的他并非在“表演”,而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进行劝勉告诫。

不久后,他又成为汽车公民宣传大使,他说:“与其因个人名声而低调回避,不如勇敢站出来唤醒更多‘醉人’,即使是当反面教材,也是对社会贡献,对自己救赎”。

与优酷《晓说》合约期满之际,有5家公司一头扑进争夺他的暗战,其中4家是上市公司,爱奇艺是最后的胜出者。

爱奇艺携手高晓松成立了高晓松工作室,打造全新升级版脱口秀节目《晓松奇谈》。

“历史不是镜子,历史是精子,牺牲亿万,才有一个活到今天……”长发及肩,胡子拉碴,右手插着裤兜,身子斜斜地站着,对着镜头录制《晓松奇谈》的高晓松,展现了出一副极具江湖气的雅痞模样。

通常情况下,高晓松节目的制作条件堪称“简陋”,一间酒吧,一个咖啡馆,一家电影院,甚至随便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是高晓松最喜欢的天然演播室。

一把椅子,一柄轻扇,一张巧嘴,两三个机位,四五束灯光,这就够了。

正是在这简室之中,无数的有趣灵魂你来我往,熙熙攘攘,他们通过弹幕抒怀感慨,调侃自黑,成为时代洪流进程中无比细微的一份子。

2014年的网络脱口秀《奇葩说》,更是将高晓松的雅痞之风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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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被戏称为是“拉低节目整体颜值的男人”,但他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姿态令无数观众折服,他也善于用一段段妙喻来讲道理,抒发自己阳春白雪的理想与情怀。

获得世俗意义上成功的高晓松,不仅感恩生命的美好,他对那些糟心的过去也施以温暖的微笑。

对于那段醉驾入狱的时光,他说,“它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我悬崖勒马,让我免于陷入疯狂”。

03

在高晓松的描述中,父母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艺术修养的科学家”,然而他却成了“懂点儿科学知识的艺术家”。

我内心深处一直想做一个较好的知识分子,这就像生活给你盖了一个戳。”2018年初,在接到哈佛大学做一年研究员的邀请时,高晓松说对他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1988年,高晓松考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雷达专业。

他并没有如大家期望那样,在毕业后成为一位科研人员,他只读了三年就选择退学,之后报考电影学院却遗憾落榜,后来索性放浪形骸,开始组乐队,玩音乐。

出身精英知识分子家庭的高晓松,对于崇高与权威有着天然的叛逆与消解。

从中学开始,高晓松就很不喜欢对外介绍自己的知识分子家庭,也从不佩戴四中或清华校徽:“我就管人叫大哥,然后跟人结拜,最后他们都上了职业高中,当饭店服务员或者练摊儿,我特别崇拜人家打架仗义,满嘴黑话。”

22岁的高晓松通过拍广告大赚了一笔,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汽车,还有了3万块钱的大哥大。

他的大哥大上还吊着一个3500元的BP机,这个BP机有一个特别贵的呼号,就呼一个数:6。

在那个随处飘逸着复苏气息的年代里,24岁的高晓松写出了《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等一首首校园民谣,优美的旋律和写意的歌词打动了万千多愁善感的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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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火了之后,歌迷们就用各种各样的字体,为他写来一麻袋一麻袋的信。

高晓松说:“记得那个时候,我在麦田音乐的办公室里打开麻袋,一封一封看信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

新千年伊始,在一本很有影响的时政杂志里的文化栏目,一前一后登了二个人,前面是张朝阳,后面就是高晓松。

时值三月小阳春,高晓松恰好出任清华大学90年校庆的总策划人,高晓松和张朝阳就这样会面了。

有意思的是,他们一个曾经是坏学生,一个曾经是好学生;一个曾经半途退学改行做音乐,另一个则一直读到美利坚合众国。

“我大概是最早一批进互联网公司的手艺人,2000年开始,我就在搜狐当总监了。”后来,高晓松曾向人们颇为得意的描述这段经历。

但事实上,这段合作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就,新世纪的前十年里,高晓松在多种职业和身份不断的转换着,更多时候观众能够记住他,还是因为他作为选秀节目评委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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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数十年间,高晓松始终保持着追逐潮流的好奇与热情:开唱片公司、写小说、拍文艺电影、入职头部互联网公司……

当博客时代来临时,高晓松是第一批知名博主,微博时代来临时,他又成为了超级大V“网红矮大紧”,毫无偶像包袱地在社交媒体上发自拍,肆无忌惮的自黑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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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我也想装逼,追求成为一个艺术家,但是确实不是,我也拍了好几部电影了,有的人喜欢,但是总的来说是不成功,我写小说也不成功。”高晓松略带遗憾地说道。

高晓松的“习惯性失败”有其必然,高晓松永远难以对一件事情完全专注,或者说他专注的只有包罗万象的生活。

他把自己的能说会道总结为“贫”,说这都是因为自己“爱看杂书”。

“从小家里杂书特别多,政协文史资料选编,民国时期回忆录,各种科技军事杂志,后来出国也看美国各种颠覆历史的书。看杂书有它的好处,尤其是文理杂书一起看,会很有意思。”

唯一能够让高晓松专而精的事情,也就只有“贫嘴”了。

04

2014年末,高晓松从恒大离职后遇到了马云,马云问高晓松在音乐行业是否还想做些事情。

高晓松发挥了自己口才极好的专长,向马云仔细梳理了音乐产业的状况、痛点、行业逻辑。

“中国年音乐产值在2700亿,去掉KTV的几百亿,也还有2000亿,既比电影市场大,也还都没有互联网化,阿里音乐是可以做成600亿元的大生意的。”2015年1月初,高晓松与宋柯一同走进马云的太极禅院,并为马云描述了一个巨大的愿景。

彼时,阿里大文娱的战略已经在马云的脑海中酝酿,高晓松的一番谏言,也彻底打动了马云的心。

两个月后,虾米音乐和天天动听完成合并,阿里音乐正式成立。那时的天天动听,号称拥有2亿用户,而虾米音乐也在小众领域拥有巨大的黏性。

2015年7月15日下午,阿里巴巴集团官方微博宣布,阿里成立音乐集团,音乐才子高晓松任集团董事长,麦田音乐创始人宋柯任集团CEO。

“阿里音乐集团将是我俩音乐职业经理人生涯的最后一站。感谢阿里的信任,阿里音乐集团一定会成为一家世界级音乐机构。”高晓松在转发这条微博时如此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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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证明,高晓松当初的满腔热血,最后却变成了一地鸡毛。

此后的几年时间里,腾讯音娱在纽交所上市,成为了世界三大音乐流媒体平台。网易云音乐完成了两轮融资,百度成为其战略投资方。而用户和版权都流失严重的阿里音乐,已经处于被抛弃的边缘。

今年6月18日,阿里巴巴组织架构调整。阿里巴巴集团CEO张勇,通过全员信的方式,明确了阿里大文娱的战略地位,但阿里音乐却被剥离划分到了创新业务事务群。很显然,阿里大文娱并没准备带阿里音乐玩。

与此同时,根据天眼查的数据显示,10月21日,高晓松正式卸任了北京阿里巴巴音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由阿里大文娱创新业务事业部总裁朱顺炎接任,朱顺炎同时担任该公司执行董事及经理职位,高晓松和宋柯同时退出该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备案。

高晓松曾说:“你说阿里喜欢我什么?因为我是一位企业家吗,不是吧?因为我是一个科技先锋吗,肯定不是。是因为你是一个知识分子,你对这个社会和时代的思考,你对行业和未来的思考。”

2019年1月1日,高晓松发了新年第一条微博,称《阿里传》按计划将在今年阿里二十周年时出版——这是知识分子高晓松新的时代使命。

任何时刻,高晓松都不忘将自己的命运与时代感紧密连接。

05

年轻气盛的高晓松和老狼经常吵架,吵得最厉害的那次,起因是个特小的事:

老狼觉得摇滚乐很牛,高晓松却觉得特傻没文化,俩人就因此吵起来了,之后多年两人都没联系。

后来有一天,两人凑巧在一个酒吧里遇见了,但依旧谁也不理谁。

当时高晓松陪着一个外国乐队聊天,他用英语和乐队主唱说:“我后面坐的那位原来是我们乐队主唱,我们以前挺好的。”

老狼听到了,也听懂了话的意思,他就举起杯子走了过来,两人相顾一视,心中的结就这么解开了。

高晓松入狱那年,收到了老狼汇来的十万块钱。

一开始,高晓松坚持不要,老狼说:就当生日礼物了。

高晓松觉得这钱是白来的,就狂买了一堆名牌,一下给自己买了3万多的衣服。

后来的几年,高晓松有一条出镜率很高的裤子,就是用老狼的那份钱买的,他出席很多重要场合都穿着,因为这是老狼送他的“生日礼物”。

有一年演唱会上,老狼正在台上唱《同桌的你》,大家正跟着合唱时忽然停电了,在那个没有手机手电筒的年代里,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把打火机点着,举在风中挥舞,瞬时整个体育馆里火光盈盈。

老狼觉得此刻的场景很温暖,他回过头去看高晓松,高晓松默默地站在后面,早已是泪流满面。

“到了现在的年纪,明白了很多道理,不管年轻时多么狂放不羁,最后都会被生活打得劈头盖脸。这也是一种无奈吧,最终我们只能向生活缴械。无论青春、爱情、荷尔蒙,生活都会收回。”高晓松在镜头前感慨道。

2015年,高晓松宣布暂时退出《奇葩说》,去“踏踏实实做些事,努力做一名较好的知识分子”,他指的“事”是担任民间公益图书馆馆长。

高晓松的图书馆进馆不收费,凭身份证预约即可,高晓松还会不定期和朋友们在书馆开文史沙龙,奇闻说今古,谈笑有鸿儒。

他用自己的方式,极力与这个快速激变的时代不断斡旋。

人到中年回头看,高晓松如此总结过去这几十年:“我像龟兔赛跑里的兔子,拈花惹草,周游世界,娶妻生子,定居他乡,没什么进步。但没进步也有好处,就是有大把时间想想,想着想着,就老了。”

高晓松表示自己没法专心,他对周身环境的变化格外敏感,也热衷于追逐时代的每一点小小进步。

“所以我变成了一个‘江湖百晓生’,但也挺好。”高晓松笑着说。

这也契合高晓松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喜欢老派名士,不求一域专精,只需百问通识,能激辩庙堂,也善寄情山水,琴棋书画,周游列国,喜读闲书、扯闲篇、想闲事。

从40岁到50岁,是高晓松自己感到惊喜的十年:

“这十年我最愉悦的是,我觉得自己还能进步,还能学习,甚至比我30岁到40岁那十年要进步得多。”高晓松说道。

50岁的高晓松长居美国洛杉矶,每年回国的日子不算多,因此一回来就被各种饭局绊住。

去年,身为清华1988级同学会会长的高晓松,回国参加入学30周年大型聚会,酒过三巡,同学们唱起了慷慨激扬的革命歌曲。

倏忽间,热闹的聚会上传出了刺耳的声音,有大醉的同学指着高晓松骂道:

“你还记得我们读书时的梦想,纵横四海改造国家吗?结果你今天拥有这么大的话语权,却在节目里说些不疼不痒的东西,你背叛了我们当年的理想!”

高晓松当时没太在意,回家后又仔细寻思此事,内心倒是颇觉委屈:“厚德载物、自强不息,那不是你们和这所大学嫁接给我的意义吗?”

踉踉跄跄五十载。

走过高峰,也坠过低谷的高晓松,如今将生活中的一切苦辣酸甜,都可以诠释成生命中最美好的赠予。

也许他是在伪装,也许他是在强忍,但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当人们看到高晓松就会想到,再油腻的中年胖子,都可以说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是诗和远方”这样的诗句。

那些生活里隐藏的希望与温暖,似乎就正在不断地升腾。

有这些,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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