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挖冬笋（乡村笔记湖南刘斌盛）

我的故乡就在邓阜山的湘东钨矿那里。

小时候，我经常在矿石堆里捡乌黑发亮的石头，玩一种儿童玩的游戏“吃石子”。外婆见了说：“这石子可以换糖吃。”我给她一粒石子，她给我一粒糖。我既高兴又奇怪地问外婆：“这是什么石子？”外婆告诉我说：“乌金石。”并给我讲了“乌金石的传说”。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外地一对年轻夫妻逃难躲在这里安家。夫妻俩辛勤劳作，开荒造田种粮，小日子勉勉强强过着。几年后，一对双胞胎哇哇落地，虽然家境很苦，但夫妻俩喜在心头，更加勤奋种地耕田，维持四口之家的生活。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两个儿子长成了英俊少年。兄弟俩虽然长相一模一样，性格却完全各异。哥哥大石性情温和，通情达理，孝敬父母，呵护弟弟，吃苦耐劳，而弟弟小石却性格暴躁，强词夺理，好吃懒做，输打赢要，全家人都怕了他，凡事让他三分。

又一晃几年过去了，山外的一女孩看中了大石老实勤劳，愿意嫁给他。小石见哥哥有人相亲，也非常着急，朝父母发火：“告诉你们两个老家伙，如果哥哥结了婚，我没结婚。那就谁也别想过好日子。”母亲劝他：“崽呀！你要学你哥哥，性格好一点，勤快一点，女孩子就会看上你咯。天天不出门，不做事，哪个女孩子喜欢呢？”小石听了火冒三丈，指着母亲的鼻子吼道：“老东西！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我？哪个女孩子说我懒？就是你说我懒，就是你不喜欢我！”

哥哥见弟弟对母亲无理，便劝说：“母亲说得对不对没关系，你明天和我一起背树去山下市场卖，看看有没有如意的女孩子……”

“你少啰嗦！我不背树！我不要别人喜欢！你有女孩喜欢别得意，我告诉你：你有本事要结婚就别进这屋里来。不然你就别想讨亲。”小石还没等哥哥说完，就把火点到哥哥的头上去了。大石听了没有发脾气：“好吧！只要你别跟爸妈吵，其它的都好办。”

几年后，大石在山下的那位女孩的帮助下，建了两间土墙房，不久就结了婚。小石见哥哥建了新房，又娶了新娘，更是心急火燎。天天逼着父母要与大石分家、分田、分山、分土地。逼得父母无奈，只好召集一家人商量分家产的事。

俗话说：“坐山吃山”，这全家最值钱的是山上的竹木林，种田土只能解决吃饭，要用钱只有砍山上的竹木，背到山下去卖钱。附近的两座大山，一座叫牛栏山，山上竹木茂盛，是这家人用钱的钱柜子。还一座叫半截山，山上半部是石壁长杂草，山下半部分长杂柴。杂柴只能做柴火用。

小石说要分家，主要是想要分到牛栏山，不准大石上山砍树砍竹卖。他为了达到目的，在商量怎么分家产时，先发制人：“我要分牛栏山，因为我没去过牛栏山砍树卖钱，所以没钱讨老婆。大石去牛栏山砍树最多，挣钱最多，现在无论如何该轮到我了。再说，我们三个人，你们只两个人，不能平均分。”父母听了这番话，总觉得小石太霸道了，按理应该好山差山各分一点，但又怕小石闹事，就只是盯着大石表态。大石虽然也知道不合理，但为了顾全大局，不使父母为难，答应将牛栏山分给小石。

分家后，大石与老婆天天去半截山砍柴卖，生活过得很不错。

一天夜里，大石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着乌亮衣，长白须的仙人对他说：“你明天去半截山的半山腰，会看到一个石洞，石洞内有一群乌鸡从洞内飞出来，朝山顶飞去，你千万别伤害它们，你可以进洞去，从洞口数起，走七七四十九步的时候，就会发现乌黑闪亮的乌鸡屎化成的‘乌金石’！”

第二天，大石去了半截山山腰，果然看见一个石洞穴内飞出许多只乌黑的乌鸡，朝山顶飞去。他感到奇怪，难道真的会有仙人托梦指点我发家。不管是真是假，他按照梦中仙人的指点，在石洞数脚步，点燃火把往洞内走四十九步。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一堆堆乌黑发亮的石头，格外耀眼。犹如走进了一座地下宝库。他拿了一小块，沉甸甸的，想带回家却又放下了。“这是宝贝，仙人没说要我拿回家，不能乱拿。”

他空手从乌金洞回家的那天晚上，又梦见了那位仙人：“告诉你，这洞里的乌金石是属于你的，你积德行善，理应受到奖赏。这洞内有你取之不完，用之不竭的乌金石。现在为你准备的这堆乌金石，可以使你获得一百八十两银子。以后你需要用钱时，自己进洞去采挖。”并一再叮嘱：“将乌金石送到山下市场上，别人不会买。午时，有一位头戴黑礼帽，身着黑长衫，手拿黑叶扇的先生问你：‘多少价钱？’你答：‘全部货买二百两银子。’他若问：‘一百八如何？’你答：‘可以。’即能成交。”

大石按梦中仙人的指点行事，一次就获得白银一百八十两。他把这怪事告诉了父母，并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买了耕牛农具，新增了四个烧炭窑。日子越过越红火。

小石依然好吃懒做，分得牛栏山后，他请了山下一帮人上山砍树，从中分得了一部分钱用。哪知这伙人砍多报少，洗山砍光，没砍几年，坐吃山光。渐渐地收入减少。山砍光后，那伙人都逃之夭夭了。小石又开始感到日子不好过。他发现哥哥卖柴发了财，又开始动起了歪脑子：“我要跟哥哥换山，他分的半截山卖柴发了财，也应该给我发点财吧。都是你的儿子，你们不能偏心啊！”一天，他对父母很强硬地说。

父亲说他：“分家时，是你自己选的牛栏山，你哥把这块肥肉让给你。你把山上的树让别人给砍光了。怎么又好意思去与你哥换山呢？”小石气鼓鼓地说：“跟你这老不死的说不清，我还是去找大石去。”父母劝他不能这样，可他还是找大石去了。

“你们这做父母的抵不上一个做哥的，大石答应了我，气死你们！”父母随后去问大石，果真大石答应了小石，不仅牛栏山依旧归小石，而且告诉小石那个洞里有乌金石，要他自己去采挖。然而奇怪的是，小石跟大石走进这洞内，小石看见的却是一堆堆的乌鸡粪，臭气冲鼻。更奇怪的是，大石把挖出的乌金石让小石担到市场卖，明明是乌黑发亮的乌金石，可一到卖出时，却变成了鸡屎一样的麻石块，气得小石要发疯了。大石看见小石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而且没有以前那么好吃懒做。天天去努力砍柴卖，但担到市场去卖，很少有人买他的柴。第一次向哥哥认错：“对不起你！可能是我的命苦！”大石安慰他：“弟弟不要悲观，只要哥哥有吃，弟弟就不会挨饿，哥只要有一碗粥，也会分半碗给你喝。”大石的这番话，感动得小石嚎啕大哭起来。

有一天晚上，兄弟俩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子夜时分，同时梦见那位身着乌亮衣，长白须的仙人，对他兄弟俩说了一番话：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喜付出则福报多；喜感恩则顺利多；喜助人则贵人多；喜抱怨则烦恼多；喜知足则快乐多；喜逃避则失败多；喜分享则朋友多；喜生气则疾病多；喜沾利则贫穷多；喜施财则富贵多。”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当时问外婆：“小石后来挖到了乌金石吗？”外婆说：“小石后来改恶从善。尊老爱幼，勤劳致富。不仅挖到了乌金石，而且还找到了一位漂亮的婆娘。”外婆叮嘱我说：“你要向大石学好。做人要善道。以后会有好报。”

那时我在湘东钨矿读书，我问同学：“你们知道钨砂的故事吗？”他们都摇着头：“不知道。”我就学着外婆的神态，认真地给他们讲这个“乌金石的传说”：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