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重病身亡婆婆知道 丈夫大婚后昏迷不醒

丈夫重病身亡婆婆知道 丈夫大婚后昏迷不醒(1)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黄粱 | 禁止转载

皎皎在快要死的时候,突然很想再听一听长风院的鹤鸣。

“欲闻鹤唳华亭,可复得乎?”

她和鹤在一起待惯了的。她爹为杨家养了一辈子的鹤,她本来也应该再养鹤养上一辈子,可惜造化弄人。

上天让她遇见了魏珩。

皎皎是杨家小姐的陪嫁女之一,随着杨小姐十里红妆嫁入定国公魏家。

说实话,皎皎生得不好看。

她在定国公府里自请继续为老夫人养鹤,然后整日都留在长风院,扫鹤舍,喂食,梳毛,她都做得得心应手。

她遇见过很多次来看鹤的魏珩。那时候契丹战事暂时平息,魏珩回京娶妻,留在了汴京城。

魏珩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偶尔的一瞥,也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皎皎生得细眉细眼,眉目淡得好像一抹就能抹去。但她眉心有一颗血红的朱砂痣。惨白脸色上的这一点,就像雪上着起了熊熊的火,很突兀。

有几个小厮私下里说她长得像鹤。一身白毛,顶上一点红冠,身材纤细修长,还总是用脚尖走路。

当年,杨小姐在出嫁前想要看一看府里的鹤,却没想到看到一身朴素白衣像鹤一样的皎皎。

于是皎皎成了她的最后一个陪嫁女,来到了汴京城最大最豪阔的府邸——定国公府。

魏珩喜欢抓一把麦在手里,等着鹤上前来啄。

皎皎看到了:“鹤不吃的。”

“鹤不吃人手里的东西的。”她认真地说。

魏珩淡淡扫她一眼,张扬的丹凤眼一挑,扬手将手里的麦子全撒到地上。他甩手就走,也不在乎那些鹤最后来吃了没有。

皎皎抿了抿嘴,招呼鹤群来收拾这满地的狼藉。

那时候,皎皎才十七岁,魏珩二十二岁。

魏珩性子不好,乖张跋扈,在京中风评十分不好。

可她听茶楼说书人说过他的故事。

魏珩喂鹤的手形状十分美好,十指细长莹白。这本来是一双拿笔的手,可他被迫执起了长剑弓马。

魏珩十七岁时,契丹攻破雁门关,一路连破函谷,崤山二关,汴京岌岌可危。恰在此时,老定国公战死,魏珩匆匆袭爵,被赶上了马背押送到最前线。

他今年二十二岁,征战已五年。

那双手已有了粗砺的厚茧,有蜿蜒的疤痕。

皎皎觉得他是个可怜人,可世人都觉得他是恶人。因为这样,他才更是可怜。

魏珩从没记得过皎皎,这很奇怪。

因为皎皎虽然生得平平淡淡,却是能让人很轻易地记住的那种女孩子。妈妈们都说她生了副好骨相,那种美是骨子里的美,不是皮囊的美。更让人印象深刻。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当时的杨小姐才会一眼挑中了皎皎做陪嫁,还有后来的魏老夫人会一眼挑中她随魏珩回雁门驻守。

魏珩在汴京城已留了有一年整了。圣旨来得不算迟,他迟早是要回雁门的。

他和妻子的感情并不很好,淡得像杯水,温温吞吞的,没什么味道,却也能下咽。

要出发前,母亲忽然让他带上一名侍女,好照顾他。

魏珩没有拒绝。

不管什么原因,军营里需要女人。

皎皎被带到魏珩眼前,她仰头直视他深不可测的丹凤眼,甚至忘了行礼。

魏珩始终面无表情,挥一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一旁坐着的老夫人皱了皱眉:“怎么?不甚中意?可要换一个得你心的婢女?”

“不必,这个就挺好。”最为嫌弃的人是他,最后鬼使神差出言挽留的人竟也是他。

魏珩当时没有率大军回京,此刻回雁门也就轻便许多。

他丢给皎皎一匹马,让她自己骑,跟得上就带着她,跟不上就自生自灭吧。

皎皎从来没有骑过马,更何况是这样一匹神色傲慢的高头大马。

魏珩领着亲兵率先上马,留她一人在城门边对着马发愁。

魏珩一行人已走得没影了,她还咬着唇不知如何上马。最后还是一位亲兵不忍心,偷跑回来帮她上马,带着她跟上了魏珩。

皎皎一路骑马骑得险象环生,几次险些坠马。

手被缰绳勒出了血,她咬牙忍住,到几天后整条缰绳都是血红的。

最疼的是大腿内侧被磨破的嫩肉,坐在马上一刻不停地磨着那伤口,下了马后,她几乎不能走路。

魏珩对她不管不问,还是那个亲兵照顾她,帮她找药,教她骑马。

第一天晚上,他们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围着火堆搭了两顶帐篷。

那亲兵把皎皎领进魏珩的大帐,皎皎不愿,恰好魏珩走进帐篷。

“不愿意睡这?那就过去。魏善,不要拦她。”

皎皎抱着包裹走进亲兵们睡的帐篷,十个男人挤在一间帐里,此刻见了她都有些不自在。

皎皎脸一红,又走了出来。

那亲兵魏善主动说要帮她腾位子,被她拒绝了。

皎皎脸红红的:“你去睡吧,不要顾我。”

魏善也知道她睡这里不妥,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帐。

皎皎抱着包裹蹲在火堆边。夜越来越深,月亮已经升到天的正中,像个发光的大圆盘子。

柴快烧完了,火堆里的火小了下去。皎皎跺了跺脚,寒气自脚底升至全身,再怎么跺脚也暖不起来。

魏珩面无表情地出来,把她提回帐内,全然不顾她的拳打脚踢。

皎皎很自觉地打了个地铺,魏珩也没管她,自顾自吹了灯在榻上背对着她躺下。

第二日,皎皎的状态很不好,骑在马上昏昏欲睡,时不时会被身上的伤口痛醒。

她骑术本来就差,再加上精神的涣散,她突然从马上摔了下去。还好摔得顺,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疼。

魏珩仿佛没看到一般,径直骑过她身侧。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她连连咳嗽。

很疼,身上特别疼,心也疼。

皎皎坐在地上,眼眶很热,鼻子也酸。

密林里几乎见不到阳光,四周很暗,幽静无人。她如果跟不上他们,她就会死在这里。

皎皎咬着牙翻身上了马,用力夹马腹:“驾!”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追赶他们,两手握紧了缰绳,甚至腾不出一只手来抹泪。

最后她终于远远地看到魏珩修长而挺拔的背影时,忍不住在喉间呜咽了一声。那呜咽声在寂静的密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亲兵们纷纷侧目,只有魏珩一人不为所动。

快到凉州了,这里的夜越来越冷,天黑得也越来越早。

亲兵们早早就钻进帐篷休息了,魏珩还在灯下看地图。

他垂下睫羽,眉眼在灯下越发深刻俊秀。

皎皎不知该做什么,就抱着膝坐在地上,看那泪珠大小的烛火。

不知过了多久,魏珩站起身吹熄了灯。

皎皎于是也躺下,准备入眠。

魏珩把她提溜起来放到床上,皎皎挣扎着爬回地上。

“不用。”她字正腔圆地拒绝。

魏珩气笑了,在黑暗里笑着看她:“不用?嗯?”

“那么瘦的人,在这里冻也要冻死了,还逞强睡什么地?”

皎皎不言,翻身背对着他,留一个沉默倔强的背影。

魏珩不再多言,将她连着被子抱到床上,用手锁住不让她动弹。

皎皎也果真没有再动,裹在被子里闭上眼。

魏珩醒得很早,他还维持着昨夜的动作。皎皎窝在他怀里睡得很沉,她的头靠在他脖颈上,露一个尖尖的、苍白的下巴。

魏珩伸手把她从自己身上掰下来,然后一手撑头就着熹微的晨光看她。

皎皎难得有一夜睡得这样暖,这样安稳,一路上所有的疲惫和苦痛仿佛都被这一觉给熨烫得妥妥帖帖。

皎皎感觉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心下一惊睁开眼来。

一睁眼就是魏珩近在咫尺的脸。

皎皎惊叫,下意识就是一推。

帐篷里简易搭起的床小,她突然这么一推,魏珩猝不及防就往后滚下床去。

皎皎的心狂跳,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气,静静等待着魏珩的暴怒。

但是床下却久久没有动静,皎皎渐渐平息的心跳又乱了节拍。

莫不是摔得不顺出了事?

她急急探出头去看。

她一探头,床下就扑上来一个人,把她重重压在身下。

魏珩捏住她的下巴,两人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魏珩一双黑沉沉的凤眼里有一团无名的火焰,皎皎不知为何,眼泪突然一个劲地往外涌。

“放开。”她竭力想要掩饰哭腔,却是不能够。

魏珩没有放,眼睛紧盯着她眉间朱红的一点。

他靠得越来越近,皎皎紧闭着眼不停挣扎,眼泪流得越来越凶。

魏珩吻上她眉间,蜻蜓点水般轻轻一擦而过。

“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有美人骨。”

他放开了她,从床边拿一件大氅披在身上走出了大帐。

皎皎趴在床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魏珩他就是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皎皎拿头去碰,碰得头破血流。

可石头依旧是石头,沾了皎皎心头的温热的血,他还是一块冷硬的顽石。

他们早早就动身,照这个速度,今夜应该就能到军营了。

皎皎一路上从马上摔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所幸也没有什么事,自己拍拍身上的灰,也没有喊过疼。

如今她终于也骑得有模有样了。

魏珩偶尔侧头看骑在他身侧的皎皎,有时突然觉得,她那么纤瘦的一个人骑在马上,有种奇异的美感。

说实话,她的骨架非常美。

皎皎一次偷看魏珩时,突然对上了他的目光。苍白的脸色腾地涨红了。

魏珩勾唇露出一点笑意。

夕阳时分,空中挂着一圈好大的红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描述此情此景,再恰当不过。

一进雁门山,就可以望到二十里外的雁门关,连绵不绝的一道关隘,关门高耸入天际。城楼上挂着一道牌匾,上面写着“天险”。

城门上站着的哨兵一见魏珩一行人,就开始呼喊,神情激动,却不主动开门。

待魏珩的亲兵出示了令牌,城门才打开,夹道两边站满了兵士。

“将军!”长枪顿地,呼声震天。

魏珩在军中的威望可见一斑。

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率着一队兵士姗姗来迟,那大汉露出胡子外的一双吊梢三角眼显出几分掩盖不住的暴躁。

“将军回来了。”他呵呵笑了笑,不行礼也不让道,就这么阴鸷地看着魏珩。

魏珩淡笑点头,打马准备继续疾驰,仿佛那一小队兵士都是透明的一般。

那大汉十分意外,可见他速度依旧分毫不减,高扬起的马蹄直直冲着他面门踏来!

那队兵士匆忙避让,人踩人摔成了一片。

魏珩突然勒住了马,骏马长嘶一声,四蹄高跃起,随即轻巧落地。

他骑在马上,狭长凤眼上挑直插入鬓,姿态俊美倨傲宛如神祇,再对比那胡须大汉的面无人色,高下立分。

“你们,每人领三十军棍。”

底下一片低声诺诺,无人敢反驳。

皎皎走在最后,听到身后一声不屑的吐唾沫声。

皎皎随着亲兵魏善先去了营房,魏珩有事走开了。

就着格外清寒的月亮,皎皎一个人吃完了一整碗夹杂着谷粒的饭。

魏珩回来时身上带着些许酒气,面上却丝毫不显。他走进房间,房门却是没关。

皎皎帮他关好了。

她一个人在逼仄的小院里踏着月光。

魏善站在门外守卫,此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像鹤一样纤细修长的女孩子,偏偏来到了这苦寒恶劣的边塞。担心之余,却也有几分欣喜。

皎皎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去询问魏善:“魏大哥,这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吗,柴房也没关系。”

魏善很能理解她的心情。魏珩不是谁都敢接近的,他们这些大男人见到他都还战战兢兢,别说这样一个小女子。

“有的,你去那边那间房找九娘说一声就好了。”魏善温声回答。

皎皎道了谢就往九娘处去。

这里的女人多是军妓,有些讨喜的还做了军官养在这里的小妾,充当半个管事的。

这个九娘就是这样。

皎皎一踏进房门大开的屋子,就看到一个女人在大声和一个少女说笑,言语粗鄙不堪,时而大笑拍桌,没有一点姿态可言。

反倒是她身边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女,显得十分温婉可人。

“请问是九娘么?”皎皎叩了三下打开的木门。

“哟,新来的?”九娘扫了她几眼,笑眯眯地招手叫她过去。

少女也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我是服侍将军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尴不尬地介绍自己。

“哦——”

“请问九娘,可还有空房间能让我住?”

九娘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自然是有的,喏你拿去吧,就是隔壁。”

那少女却做不到她这样老练,惊讶了好一阵才重新在脸上堆起笑:“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小清一看到姐姐就觉得亲切得很呢。”

“皎皎。”皎皎天生话少,答得也简短。

“我领姐姐去看看房间吧。”小清挽了她的手,眉眼笑得弯弯,十分明媚可爱的少女模样。

皎皎不忍拒绝,但还是应当先向魏珩打一声招呼才不致失礼。

她向小清解释了一番,小清十分体贴地许诺在此处等她,让她放心去。

魏善还守在门外。屋内灯火明亮,魏珩还未睡。

她推门进去,魏珩正低头写字,湿漉漉的头发被随意地用发带束起。

屋内没有生火盆,他只着一件白色中单,也不嫌冷。

“公子,我今夜去空房间睡。”她站得远远的,微微低头说,眼睫止不住地颤动。

“你怕我?”

皎皎不知如何作答,索性假装没有听到,快步往门边走。

魏珩重重搁笔,一撩衣摆大步走过来。

皎皎刚拉开门,门又被一双手猛地关上,“啪”地一声脆响。

魏珩两手撑在门上,把皎皎围在两臂之间狭小的空间。

“我让你走了么?”魏珩低头逼视她的眼。

皎皎僵直了身子,梗着脖子和他对视。

“我不走就是,公子还有什么话便说。”

魏珩头越来越低,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灼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连着五脏六腑都要一起烧起来了。

嘴唇快要相触的瞬间,皎皎闭上了眼。

魏珩停住了。

“还要走吗?”

“要。”皎皎咬着唇不看他,怕一看他就会动摇了早已定下的决心。

魏珩笑了起来:“想要做的事,强忍着不做。我若是你,那苦也要苦死了。”

“这样说来,那你比我还要苦不知道多少倍。”皎皎脱口而出。

魏珩愕然,唇边微笑弧度变淡,淡得有些发苦。

他十七岁时被打到眼前的契丹人逼得弃笔从戎,被迫拿起剑,不得不站在沙场上,一个接一个地杀人。五年了,他有时午夜梦到满地血污的雁门关外,醒来时都汗湿了满身。

魏珩放开了她,转身走回案前。

“第一次有人与我说这样的话。”

灯下,他的背影格外寥落。

皎皎没有走,隔着烛火遥遥望他。

那时她扶着杨家小姐走入喜堂,也是这样隔着灯火望见了一身大红喜服的魏珩。

“过来。”

皎皎走过去,魏珩突然把她抱起放到膝上,皎皎没有挣扎,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正如他所说,想做的事为何不做。

“你叫什么名字?”魏珩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提笔继续写字。

“皎皎。”

她看到他提笔在纸上写到:“皎皎与儿皆好,母亲勿念。”

他在写家书。

皎皎与我皆好。

皎皎心中欢喜,却还有一层隐忧:“让小姐看到了不妥。”

魏珩笑了笑:“她心里有没有我,你比我还要清楚。你若是愿意,就陪我作一出戏,让她从魏家解脱。”

他是要做一出始乱终弃的戏码,把恶名声都揽到自己身上。好让杨小姐归家,重寻她心上人。

“只是要你同我一齐担这恶名。”他一手覆在皎皎手上轻轻摩挲,笑道。

只是方才一句交心的话,就刹那云开见月明。两人的距离,忽然就变得那么近。

“还要走吗?”魏珩在她耳边问道。

“要。”

“是恼我路上对你不闻不问?”魏珩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混蛋,只是那时没有动心,总觉得她娇娇弱弱决计不能坚持到雁门。

“你若是路上学不会骑马,学不会适应,到了雁门,活不下去的。”

皎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一路上的苦痛都不算什么,她突然转头紧紧抱住了魏珩。

她日日夜夜掩藏的念想,此刻终于得到了回应,一切美好得恍如梦境。

“你的骨相真是美极。”魏珩抚着皎皎背上笔直的凸起的脊柱。

“美人在骨不在皮,我竟然直到昨日才发现你这一身美人骨。”

魏珩抱起她吹熄了灯。

连着几日,皎皎都觉得这日子是在梦中,是虚幻的。

她恍恍惚惚地向宣称等了她一夜的小清道歉,恍恍惚惚地听九娘说这里的事情。

直到半月后魏珩满脸苍白地回房。

他和那个一向与他不对盘的大胡子韩副将比试,被韩副将使诈刺了一剑。

皎皎去打来热水,回来时发现伏在他床头正嘘寒问暖的小清。

小清近来与她走得很近,也时常缠着魏珩说许多话。皎皎喜欢她的开朗活泼,连带着魏珩也对她稍有照拂。

魏珩让皎皎开箱拿金创药,小清霸着床头不肯离开,就和魏珩一起看皎皎忙碌。

“最下一格的就是。”魏珩躺在床上,嘴唇血色尽褪。

小清眼尖:“最下一格没有东西呀!有个蓝色瓶子被放到上面了。”

皎皎僵在原地。她收拾屋子的时候碰倒了这小箱,这才不得已开箱看看可有损坏的物件。

她不过打开查看一遍就合上了。

那时小清也在,她是知道的。

“皎皎姐姐,你是不是碰了将军哥哥的东西啊!”

皎皎张口说不出话,她确实打开了箱子。

“我没有……”

“我看着你翻的!”

魏珩原本闭着的眼突然睁开,凤眼凌厉:“出去!”

小清脸一扬得意洋洋地看向皎皎。

“说你。”

她的脸“唰”地一白:“将军哥哥……”

她嗫嚅着垂着头迅速出去,在这里没有人敢拂逆魏珩的意思。

房间重归于一片寂静。

皎皎拿着药坐到方才小清坐的位子。

魏珩睁开眼伸手攥住她的手,把她扯到自己身边。

“好疼,他刺到我旧伤了。”魏珩勾住她的脖子,用额头轻轻摩挲,像个孩子一样。

皎皎越来越发现,魏珩有许多面。冷峻的将军,温柔的情郎,幼稚的孩子,都是魏珩。

“乖,先放开,上了药就不疼了。”她摸摸他额上碎发,轻声安抚。

魏珩坐起身来,把皎皎揽进怀里:“其实不疼,都是装的。”

“韩国忠一直不服我,迟早会来这么一出。如果没料错,晚上还有一场大戏。”

“皎皎。”

“嗯。”她答应一声。

“我让魏善带你去雁门山外避一避。过两日如果关上挂起红旗,你便回来;若没有挂,你就逃。魏善会帮你安排好回汴京的车马盘缠。”

“嗯。”

她没有哭喊着留下来,没有说那些情深似海的话。她只是安静地接受。

共同赴死不如两处求生。

她是不怕死的,但她舍不得让他死。

皎皎跟着魏善上路了,走之前也没能为他上最后一次药。

她躲在雁门山深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里面有床褥食物,甚至连火石净水都已备好。

天渐渐黑了,魏善在山洞中央生起火堆,皎皎把脸埋进手臂,把自己缩成一团。

“将军会胜利的。”魏善轻声说。

“我知道。”皎皎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沉默地倾听了整夜,可他们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再怎么努力也听不到一丝一毫来自关城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皎皎就急着回关城。

魏善拦住她:“姑娘不可,将军嘱咐过的,要过七日方可回去。”

皎皎抬起头,两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未睡。

她愤愤似想要说什么,又突然转身重重坐回了地上,抱着膝,脸庞隐在黑暗里,不让人看清她的神情。

魏善一声叹息,在山谷中悠悠荡荡,惊飞了山鸟。

第七日,皎皎一直坐在洞口等着天亮。天刚破晓,她就推醒魏善:“我们走吧。”

快到关门前时,皎皎突然腿一软迈不出半步。

关门上挂着的如果不是红旗,那就是他的人头。

“魏大哥,你先去看看,城楼上挂的是什么?我……不敢去。”

魏善去得很快,他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匹骏马。

魏珩骑在马上,张开手臂,等着皎皎奔过去。

皎皎站在原地,隔着几步定定地看他。

然后倏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魏珩一言不发,紧盯着她。看得久了,眼睛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他打马至她身侧,俯身将她抱起放到马上。

“我们归家。”

归家。

魏珩打胜了,大多数兵将的心还是向着他的。韩国忠兵变失败,匆匆逃离,出了雁门关往北逃亡,不知所踪。

九娘作为他的小妾,跟着他一起跑了。九娘的养女小清自然也跟着他们。

那天夜里,雁门关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满地苍茫的白雪盖住了血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魏珩和皎皎紧紧缠绕相拥,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够拆散这一对连体的生物。

皎皎短短几天瘦了许多,魏珩皱眉:“骨节突出,丑甚。”

皎皎无谓地笑笑:“你满身伤痕,亦丑。”

“丑妇可是嫌你郎君丑了?”

“丑妇不敢嫌夫。”

“那就好。”

那时皎皎还未理解魏珩话里的意思。

直到第二晚他牵着她的手站到点将台之上时,皎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用意。

站在高处的点将台,俯览下方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们,皎皎的心跳如擂鼓。

四方烽火熊熊,整个校场亮如白昼。

在这个平常的日子,没有媒人,没有高堂,没有喜服,只有他们两个人,和数万见证的士兵。

他们办了一场简陋却热闹的婚礼。

魏珩牵起她纤细的手,对着无比辽阔的天地,对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大声起誓。

“我魏珩此生定不负皎皎,若违此誓,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好!”兵士们忘情大呼,祝福之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何必发毒誓,”皎皎暗地里捶了魏珩两下,“我信你。”

因为你,我才信了天地,信了缘分,又怎么可能不信你?

哪怕他再像一个将军,魏珩骨子里终究是住了个文人。

皎皎坐在他马上,到了百里外的雪山之巅。

魏珩摘下山上仅有的一株雪莲放到她掌心。

“那边就是契丹吗?”她指着那无尽的雪背后的城池。

“是,契丹离此不过百里。”

“会打仗吗?”

魏珩没有回答。

皎皎心中突然慌乱起来。

契丹换了新王。新王好战,雁门关首当其冲,气氛凝重。

从那日起,皎皎心上就蒙了层灰。她知道战事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有人想得到,它会来得那么快。

在魏珩又一次被人抬进来的时候,皎皎才开始恨,恨自己爱了个将军。

恨他常受伤,恨自己哪怕痛得肝胆俱焚却依旧无能为力。

魏珩这次是真的伤到了旧伤,离心脏两指宽的地方,深深插入了一根箭。

在多年前,同样的地方,曾插入过一把长矛。

她看着几个老军医在屋内忙了整夜,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

索性最后无事,魏珩醒得很快。他没有时间和她说话,攥紧了她的手,让她去叫程副将来。

契丹大军压境,由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耶律全挂帅。

魏珩冒险赌了一回,八支军队齐发,声东击西,互相掩护,利用熟悉地形,直捣耶律全大营。

魏珩心口中了一箭,耶律全被生擒。

主帅被擒,剩余的契丹军乱成一片。

只要布置得当,这十万契丹士兵都是乌合之众。

眼下正是最需要魏珩的时候,所以他哪怕伤得再重也不可能休息。

不过半月,魏珩又要带伤上阵。

临走之时,他才告诉皎皎,他又要出征了。

皎皎正打算去帮他换药,听到这句话,脚步顿在了门口。

“嗯,”她还是安静地接受,“我去帮你伤口多裹一层布。”

“不必,我要走了。”

她一直背对着他,到他走之时也没有回头。

“你走吧,小心些。”

“等我,皎皎。”

等他走远,她才转身远望,那一张脸上早已涕泪纵横。

她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他回不来了。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这一次,她只希望它不要那么灵验,哪怕出一点差错也好。

魏珩率雁门五万驻军出征了。

雁门关城好像成了一座空城。

皎皎被关在空城里面,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孤独,忍受凛冽的风雪,在黑暗的命运里沉浮。

她已经整整十五日没有合眼,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堆骨头。

她终于等来了归来的大军。

却没看见魏珩的身影······(原题:《君埋泉下泥销骨》,作者:黄粱。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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