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场面蒙太奇的结构原则（剧场中的蒙太奇）

国家大剧院新制作话剧《十字街头》是根据1936年沈西林编剧并导演的一部同名经典电影改编而来。我们今天说到《十字街头》，就肯定要说到当时参演的人员，他们中有很多后来成为在影史乃至中国文化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比如说男女主演赵丹和白杨。这部电影是影史经典，它背后的创作历程。今天我们就从主演开始，聊一聊《十字街头》这部83年前的电影以及当下的这部话剧。

图为当年电影上映时的说明书正面，照片中左一和居中的分别为电影的男女主演赵丹和白杨

一、“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从电影《十字街头》的导演沈西林聊起

首先说到这部电影的编剧、导演沈西林。他在上海之前拍摄的一系列电影其实并没有取得特别大的商业成功，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使得他有点灰心，促使他离开了上海，去南方的大学任教。1936年沈西林再次回到上海，重振旗鼓，编导了他人生中倒数第二部作品《十字街头》。沈西林在谈到《十字街头》的时候特别指出：他之所以想拍这么一部电影，完全是因为他从外省回到上海之后的亲身经历。当时的上海聚集了从东北三省沦陷后流亡的年轻学生以及上海的年轻人们。他们其实往往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彷徨、迷惑。沈西林导演每天和他们聚在一起，谈理想、谈生活、谈未来，也谈到了他们不曾有过的爱情。沈西林导演其实是在这样一种真实的感受中，在年轻人的波动当中，开始构思这个故事。并且他也把自己的很多经历放在里面，比如说：沈西林是一个美术方面造诣很深的人，他曾经也像剧中的阿唐一样，给商店布置橱窗挣钱。包括他穷困的时候也曾生活在像《十字街头》这部电影里那样贫民的聚集地，所以他也知道那种邻里之间的往来。这些都构成了他拍摄这部影片的动力。沈西林拍摄这部影片的时候只有三十二岁（1936年拍摄，1937年上映），这也是他人生倒数第二部影片。后来当他撤到后方，在拍摄抗日电影的过程中偶感风寒，英年早逝。

（从1937年11月上海沦陷至1941年12月珍珠港事变日军侵入上海租界为止，这一时期，在上海，仅租界内是日军势力未及，而由英法等国控制的地方，故称“孤岛时期”。随着暴涨的人口和巨额的财富涌入租界，刺激了整个商业的空前兴旺。为了舒缓战争阴霾，租界内的娱乐业日臻兴盛，电影院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客满牌”常常高悬于门口。）

二、银幕外的“十字街头”——电影主创们的精彩人生

提起这部电影，很多人可能首先想到两件事：一件事是当年非常帅气的赵丹先生，还有一件事就是影片的插曲——《春天里》。《春天里》的作曲是我国的音乐泰斗贺绿汀先生，除了《春天里》这首耳熟能详的乐曲之外，他还创作了很多经典歌曲。比如：《马路天使》里面的《四季歌》《铁道游击队》的主题曲《游击队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样脍炙人口的歌曲都在我们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词作者关露其实也是共产党的红色特工。1937年，也就是这部片子上映没多久上海就沦陷了。此后抗日战争就要全面爆发了。才女关露在当时不仅是给这个歌曲写了歌词，她还潜伏在日本的特务机构，组织了很多策反等相关的活动。这个电影里工作人员的真实人生经历如此的跌宕起伏，都是能干大事的有为青年。而这样一回想，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来拍摄这么一部反应年轻人迷茫的电影，就更加意味深长。

刚才我提到了，电影中的阿唐这个角色设定其实和导演沈西林的亲身经历有关。扮演阿唐的演员吕班的原名不叫吕班，他为什么叫吕班呢？因为他很早就从事了我党的地下工作，有一次他在上海被追捕的时候，逃到了法租界。法租界当时有一条路叫“吕班路”，他借用这个化名把自己的真名实姓隐藏起来才脱险的，所以之后他就用这个名字作为自己的艺名，并且后来他成为了新中国讽刺喜剧的开山鼻祖。像他拍摄的《新局长到来之前》和《不拘小节的人》都是在今天看来仍然很棒、很有力量的影片。《十字街头》电影里四个男性好朋友中，扮演“刘大个儿”的是沙蒙老师，大家也一定看过他的电影——《赵一曼》和《上甘岭》都是他导演的。他也是在这部电影拍完不久之后就进入了大后方，回到了延安，担任了“鲁艺”（鲁迅艺术学院）的负责人。电影中扮演“小徐”的伊明，也就是在开头想要轻生的这位，当时沈西林导演找他来拍电影的时候就认定了他真的是一位来自东北的流亡青年，所以就让他本色出演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后来“小徐”也不负众望，成为了导演。他比较知名的是他的一部编剧作品：大家都看过的《城南旧事》。总之，当时这部电影的台前幕后集结了一大批当时正处在年轻，正在积极勃发，某种意义上也是处在人生十字路口彷徨的艺术家们。他们当年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留下了这样一部影史经典。

吕班路即今天上海的重庆南路，是中国上海市黄浦区的一条街道，在租界时代因法国驻华公使吕班得名。

三、“两代年轻人跨越时空的对话”——《十字街头》的看点之一

在时隔电影上映83年的今天，我觉得国家大剧院把这部影史经典搬上舞台是意义非凡的。我们现代年轻人也有现代年轻人必须要面对的对于未来的迷茫与困惑。我觉得这次在疫情之后复工复产，在大剧院做这样一部其实有前辈经典电影为基础的原创话剧，是需要给人振奋的力量的。所以在我看来这次的排练不是简单地把一个电影的文学剧本改编成话剧剧本，只是让真人把老影像“演”一遍。我觉得如果那样的话其实非常对不起刚才提到的台前幕后的故事，对不起当年前辈们的努力。所以我更愿意把这部话剧定义为一个1936年和2020年这两代年轻人的——“跨越83年时空的对话”。

当我们建组之后，我要求剧组里的所有主创人员跟我一样做一个研究的功作——我们先把老的影片吃透，我们会反复地“拉片子”；同时我们也会把这部电影台前幕后的轶事讲给大家自己去查。这些研究的工作我们铺的面很广，当然在演出中我们会去粗取精，把这些再融为演员“跳进跳出”的部分。因为除了演出原著电影中的故事线以外呢，还有很多值得让我们这代年轻人深思的时刻，所以我会让演员的表演既有化身为角色的这种投入型的创作，也会有间离出来让演员以一个创作者的身份，对当年和现下自己的感受做一个评点。那么在这样一个两代年轻人的对话当中，就变成了大家今天在剧院看到的呈现。

《十字街头》的舞台上老电影的影像与演员的表演同步进行

四、舞台亦是剪辑台——《十字街头》的看点之二

同时《十字街头》老的影像也是非常经典的，我们说这部电影厉害，不光是因为参演的人厉害，而且是因为在1936年的有声黑白电影拍摄条件下，它仍然做出了很多至今令人叹为观止的镜头，电影中很多视听的运用直到今天依然有启发意义。我觉得如果只是真人演出，忽略掉已经存在的影像的话就失去了致敬的意味。所以我会把老艺术家们当年电影中表演的部分镜头运用到舞台演出中给大家现场放映，同时我们演员现场表演——活人与活人相遇——这戏剧最本真的部分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就想到，我可以把当下演员们的舞台表演通过实时拍摄，通过现场的视频切换台，进行一次现场的剪辑，融合他们“跳进跳出”对于当年时代的评述和当下的感悟，可以试着把所有这些跟叙事有关的线索，都当作我们拍摄回来的素材。所以这次除了“时空对话”这样一个思想性上的开掘之外，在艺术技法上希望舞台不仅仅是一个承载表演的空间，我想把它变成电影的剪辑台，把刚才提到的那些素材重新通过舞台空间把它剪辑出来。在这个剪辑的过程中，通过蒙太奇的思路能够“一加一大于二”地带给观众这些素材背后的表达。

希望您能够走进剧场，欣赏并喜欢这部国家大剧院原创话剧《十字街头》。

编剧导演黄盈

编剧导演黄盈

国家一级导演，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副教授，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先后创作四十八部戏剧作品，代表作：《打开一九九〇》《断金》《黄粱一梦》《未完待续》《语文课》《枣树》《卤煮》等。曾获全国戏剧文化奖导演金奖、文化部国家艺术院团演出季剧目奖、优秀导演奖、田汉戏剧奖（剧本）一等奖、共青团中央“五个一”工程奖、日本利贺亚洲导演节优秀创作奖等国际级及国家级奖项。

国家大剧院艺术普及教育部/策划

黄盈/讲述

王成荫/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