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仰乐队的夏天翻唱(痛仰改编的我愿意真的松散吗)
在经历了大逃杀般的50%淘汰以后,《乐队的夏天》进入了第二赛段:改编的一对一对决。当然,这个赛段依然是50%的淘汰率,不过与一开始的“一人一首成名作”相比,改编其实还真的是很考验乐队功底的。
像汪峰、邓丽君这种都还可以理解(老一点的乐迷应该会记得那张《告别的摇滚》);但是改编张杰???这相信已经把大部分乐队打到了未知领域。
不过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改编张杰的两支乐队南无和刺猬纷纷交上了优秀的答案;反倒是痛仰乐队改编王菲的《我愿意》,成了本期节目最大的争议点。
现场的专业乐迷有人指出,痛仰的这个版本太“松散”;“无聊”;与人们的“欣赏惯性相悖”。而对决的结果,确实也是痛仰输给了面孔。
但果真如此吗?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一点也不反对几位专业乐迷对痛仰这首《我愿意》的评价,它确实很“松散”,也确实不符合大众的“欣赏惯性”,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缺点。
反而,如今的这支松弛而散漫的痛仰,正处于他们的最佳状态。在正式演出开始之前的VCR里,其实有一段镜头我非常喜欢,是痛仰的几个人坐在一起,高虎开玩笑地唱着“曲艺版和二人转版”的《我愿意》。
所以以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能把这首原曲是管弦乐编制的“大歌”,唱成这么一首铁汉柔情的“小调”,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他们在玩音乐、享受音乐的状态。
对我来说,痛仰的“松散”绝对不应该是一个贬义词。
再来说说“欣赏惯性”的问题,这个概念是邓柯提出来的。
我也能理解邓柯这么一个听惯了时下流行乐的人会提出这么一个概念,确实,在这个时代的流行音乐世界里,所谓“热单”是有规律可循的。
其实也有很多规律在总结今天那些“成功”的歌手,举个小例子就是“Hook”代替了传统的“副歌”。以前的流行音乐里,到高潮的地方总是有四句或者八句歌词的;而如今的流行乐却变成了一句Hook唱八遍。
再理智的人,也难以抵抗无限重复的洗脑循环,而现如今的那些流行音乐人制作人,甚至会改变传统上“主歌-副歌-主歌-副歌”的歌曲结构,从歌曲一开始就把Hook扔到你脸上。所以以前的音乐制作人对待Hook还有点“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今却已经成了“钩咸饵直生拉硬拽”。
为什么我们的歌词从鲍勃·迪伦或者莫里西的诗,变成了……这种玩意儿?
要我说,其实这玩意并不叫“欣赏惯性”,而纯粹只是洗脑套路而已。如果按照欣赏惯性的思路的话,“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就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作品,毕竟你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的接受成本,就可以“欣赏”它的洗脑循环。
而痛仰反其道而行之,用一种巧妙的减法带来了一首全新的《我愿意》,其中如张亚东所说,每句歌词最后一个字神来之笔的减半音,让这首歌变得更加的懒散。很难想象十八年前还在玩硬核音乐、四年前还在《中国之星》上复读机的痛仰,能展现出如此面目全新的音乐性。
我恰恰觉得这是他们高级的地方,而追求Hook或者“欣赏惯性”的那种音乐,那种把接收面低到弱智级别的程度,我并不觉得那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因此这期《乐队的夏天》里,我个人最不喜欢的一首歌,就是黑撒改编的那首以Hook为驱动的《山丘》。
当然,我承认《乐队的夏天》是有竞技性的,但是对于这些已经成名的乐队而言,赢虽然是好事,不择手段争胜负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最开始会有“乐队”这种东西呢,无非就是一群年轻人,在试图用自己的音乐来表达自己而已。
所以为什么是“改编”而不是“翻唱”,也是因为对于乐队而言,即使是面对一个盛名在外的歌手,即使是面对一首高屋建瓴的歌曲,从表达自己的角度,他们也一定应该找到自己的观点,而不是简单的“翻唱”一下而已。
所以我们会看到,这期的大部分乐队都选择了在改编中倾注更多自我,甚至把原曲改得面目全非,几乎“说是他们的原创都会相信”。
九连真人评价海龟先生改编的《日光》
如果只是为了争胜负的话,那么观众爱听什么就玩什么好了啊。而一旦你要迎合观众,最终的结果就是你的下限会越来越低,因为能满足最多的人的,永远是最浅显、最俗气、最套路,或者说,最符合“欣赏惯性”的音乐。
观众不是喜欢热闹吗?我给你整一管弦乐队;民乐不是特“高级”吗?我再给来俩民乐器;现在流行中国风是吗?二胡solo给来一段,最好是一女乐手,穿个旗袍开叉到大腿跟那种;说唱也挺火不是吗?那再加一段说唱嘛。
从成绩上来说,你总能吸引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按下投票键,但乐队自己却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自己。
这种赢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并不排斥求胜心,但是我所看到最棒的求胜心,是像刺猬乐队那种,彼此都快打起来了,但是最终目的是能做出一首更好的歌,他们在挑战的是他们自己。
而不是跟对手去比赛的那种求胜心,为了拉票而讨好观众的求胜心,或者为了能满足这些“网络乐评人”们装逼需求的求胜心。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痛仰确实松散,但他们的松散其实是一种更高级的“求胜心”,他们所呈现的这首《我愿意》,也绝对会比面孔那首完全套路化的8090年代老金属要更加值得回味。
2013年,黄贯中在《我是歌手》第一季翻唱《吻别》
2013年,《我是歌手》节目首播,这个节目基本上奠定了接下来五六年里所有音乐综艺节目的审美基调。
而第一季《我是歌手》第一个被淘汰的,则是原Beyond乐队的吉他手黄贯中,他被淘汰的那场魔改了张学友的《吻别》,结果以极低的得票率垫底,并被淘汰离场。
很多年以后,其实这些乐队们在面对的依然是同一道选择题:你希望在自己的BGM里做自己,还是为了取胜去迎合别人?
我唯一能说的是,如果玩乐队的人们也选择迎合的话,我们不会听到精彩如性手枪版本的《My Way》,或者玛丽莲·曼森版本的《The KKK Took My Baby Away》。
至于痛仰,我相信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还是会用这种“松散”的方式来改编这首歌,毕竟这首歌的歌名就叫“我愿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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