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女性情感 以她之名中的女性情感
日本作家太宰治被世人称作是“比女人还了解女人的男人”,而在国内也有一位当代作家得了个“最会写女性的男作家”的名号,这位男作家就是以中篇小说《妻妾成群》一举成名的苏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曾这样评价苏童:“苏童对女性的这种天生的理解、对女性情感的天生的准确把握,起码是我望尘莫及的”。
苏童的小说《妻妾成群》于1991年被导演张艺谋拍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这个由巩俐主演的电影获得了第4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之后还获得多项国外大奖,人们正是从这部电影知道了苏童,进而开始阅读并喜爱他的小说。
《大红灯笼高高挂》剧照
苏童的小说多以女性为主角,他精准地刻画了这些性格鲜明、情感丰富的女性形象,令人印象深刻,以致很多人读了他的小说后,常误以为是女作家所写,对此,苏童感到啼笑皆非,他无奈地解释道:“以前国内确实很少有男作家去认真刻画女性,我写这些女性角色,最初完全是好奇,想探索一下。……小说的命题和内涵,终究逃不出一个终极使命就是要写人。既然要写女性,肯定会要求自己写得细腻再细腻。身为作家,我考虑的只是能把小说写到多好为止。”
今天要说的不是已为大众熟知的《妻妾成群》,而是苏童亲自选编的全新短篇小说集《以她之名》,书中收录了11篇短篇小说,其中《茨菰》曾斩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妇女生活》被改编成电影《茉莉花开》,这部于2006年4月上映的电影由侯咏执导,章子怡、姜文、陈冲、陆毅、刘烨等参与演出。
在《以她之名》这部书中,苏童用他一以贯之的细腻笔法描绘了一群生活在底层的女性不甘被命运摆布但又无力挣脱的悲惨境遇和她们晦暗幽深、阴郁乖张、相互倾轧的扭曲心理,这是时代强加于她们的、还是她们自身的性格造成的?让我们一起尝试加以解读吧。
时代已发生巨变,长期加诸在女性身上的精神枷锁却未完全消失。
在人类的生存与繁衍之中,女性一直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漫长的人类文明发展与社会进化的过程却将女性沦为男性的附庸品或玩物。
在男权思想无可质疑的社会里,为保障男性的更多利益,男性将女性视作商品进行买卖和交换,女性一直处于被侮辱、被损害的地位,至今还有一句让众多男性自以为傲的名言流传于世:“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履”。 无数的女性虽奋力抗争,但大多都无法逃离悲惨的命运旋涡。
《茨菰》中描绘了一位叫彩袖的乡下姑娘的故事。彩袖的哥哥为了自己娶媳妇,欲将妹妹以换亲的方式嫁给媳妇那年老、因身患羊角疯而没了舌头的哥哥。
换亲的方式自古有之,在乡村地区尤其盛行,既解决了穷苦人家无法承担彩礼的困苦,又让一个个家族得以繁衍昌盛,而那些深陷其中的年轻女性却成了牺牲品。
这个沿续了几千年的乡规陋俗很强大,让当地的党组织都无力干涉,彩袖只能在一帮下乡知识青年的帮助下逃离家乡,暂时到城里躲避,但彩袖哥哥却带着一群人不依不饶地上门索要,还欲以粗绳捆绑彩袖回家。知识青年善良的长辈们匆忙之中做出安排,欲帮助彩袖再次逃离,但彩袖经历一番曲折之后还是回到了家乡,选择嫁给患病的男人,最后当众喝农药来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可怜的彩袖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能以如此悲壮的方式摆脱命运对她的安排!
在《冬露》中,我们看到的是另一个叫冬露的乡下姑娘的故事。年轻的彩袖因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而让人同情,而同样年轻的冬露则是主动选择了自己的未来,但她的命运将会如何,书中没有告知。冬露只看到在南方打工的表姐衣着光鲜地返乡,并出钱给父亲盖起了楼房,但这钱是怎么来的,她却一无所知。冬露向往着跟表姐一样挣钱,希望能穿上高跟鞋,希望挣的钱能让她和哥哥住上三层的楼房,她完全不相信村里人对表姐的闲言碎语和不利的传闻,但生活真能如她所愿吗?
还有《垂杨柳》中的小雪和未出场只在文末用简短一句话提到的小玲,两人也都是乡下姑娘,都为生活所迫陷于不堪境地,她们无力摆脱自身的命运,但两人的态度明显不一,内心的选择也有差别,小雪于沉沦中试图挣扎,但小玲却是欣然受之。
读着书中的人物故事,情不自禁地想起二十多年前认识的一位女孩,她也来自贫穷的乡村,在聊天她说起很讨厌回老家,因为村里的人都觉得,女孩子外出打工,只要将钱带回家能帮家里盖起楼房就是父母的骄傲,根本不管那钱是做什么得来的,而那些没钱带回家的女孩子则让村人瞧不起,让她倍感忧伤的是她的父母也是同样想法。
那些年那个时代,曾多次出差去沿海一带的开放城市,几乎在每家高档酒店或发廊的门口都坐着十几位打扮入时露骨、搔首弄姿的年轻女孩,她们毫无顾忌地紧盯着来来往往的男性客人,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目光,让同为女性的我看了不觉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
而如今,“小三、小四”现象层出不穷,更是说明还有不少年轻女性正以新的模式依附于男人,自愿成为男性的附庸品。
时代在发生巨变,男权思维已被推翻,女性获得了解放,但历史与社会加于女性身上的精神枷锁却依然无处不在,男性毫无察觉,女性自身也无觉醒或者不愿觉醒,不得不让人感慨这到底是女性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
女性的情感,将以何为依托?
《点心》这篇小说中,阿翘是一位有丈夫有子女的女点心师,但她却将自己旺盛的激情放在一位与她儿子一般年纪的男孩子身上。她每日为这位叫“小德”的男孩精心制作美味的点心,让一群挑剔的食客也得以享之,不仅如此,她还屡屡当着众人的面揪小德耳朵,以独特的方式宣泄着难以自抑的内心情感,但小德只能接受阿翘给他做的点心,却不敢承接她在点心之中隐藏的热情。故事的最后,小德被阿翘的丈夫和儿子打跑,阿翘再也无心制作美味的点心,众食客从此也只能与美食绝缘。
没人会想到,一道美味的点心竟然承载着一位女性沉甸甸的情感寄托!
《桥上的疯妈妈》里,身穿白丝绒旗袍、手拿一把檀香扇的疯妈妈日日仪态万方地站在桥头。她曾是一大户人家的子女,过着奢华无比的生活,但时代的变迁让生活发生了巨变,她曾经美好的世界消失,她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导致精神异常,她拥有的只有身上这件旗袍和一枚精致的胸针,她自豪地穿在身上当众展示,当她发现旗袍上少了一枚扣子、胸针也不见时,她再也无法忍受失去的痛苦,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最后,她被强行送到了精神病院。
可怜的疯妈妈,她失去了一切,精致的旗袍和胸针只是她对美好生活的追忆和最后的精神寄托,当这种寄托被破坏时,她只能更加彻底地疯掉了。
曾经的悲痛经历未能让女性觉醒,反而让她们以互害的方式对待亲人。
《妇女生活》讲述的一家三代女性的故事。娴的母亲独自经营着一家照相馆,照相馆橱窗中陈列的电影明星照让看着这些照片长大的娴有了憧憬,她渴望过上明星般的生活。拥有青春美貌的娴认识了开电影公司的孟老板,她投身于孟老板的怀中,一时的不小心让她身怀有孕。孟老板送娴去私人医院打胎,但娴却因怕疼而逃离,她因此失去了孟老板的欢心而被弃之不顾。时局的混乱让她后来再也无法找到孟老板,她回到母亲家中生下了女儿“芝”,抢了母亲喜欢的男人,让母亲悲愤交加地自绝于世,但娴的心中却无任何悲伤之情。娴出于对孟老板的愤恨,一直对女儿冷漠以待,从未尝试将母性的温暖给予芝。
芝长大了,她与自己爱恋的同学邹杰结了婚,却无法忍受邹杰工人阶级出身的家庭环境,她和邹杰一同搬回了母亲家,但总怀疑他们的私人生活被母亲窥视。一心盼望有个孩子的芝发现自己无法生育,没享受过母爱的她心理因此崩溃,她吞下安眠药欲自杀却因丈夫及时发现而被救活,她的内心越发不安却加紧了对邹杰的控制,她患上了精神病。邹杰为了让芝的病好起来领养了一个女婴并给她取名“箫”。
箫痛恨自己的家庭,她有一个不爱她、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又有一个从不关心她、只喜欢打扮的外婆,她的父亲邹杰在她十四岁那年欲强暴她,却被母亲和外婆发现,邹杰卧轨自杀了。箫只想逃离这个怪异的家庭,她主动报名去农场插队却又无法忍受劳动的艰辛,然后不惜让自己双腿患上关节炎设法回到了城市,重新住回照相馆的家中。为了自己结婚有房子住,箫毫无怜惜地将养母芝送进了精神病院。物价的不断上涨让人们的生活过得都很拮据,箫仔细地筹划家中的一切开支,能省则省,将外婆的牛奶换成了豆浆晶,逼迫丈夫小杜戒烟,长期吃腌鱼腌肉差点让小杜食物中毒,小杜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终于有了外遇,并提出了离婚,他搬离照相馆,与怀孕的箫暂时处于分居状态,在这期间,箫的外婆娴去世了。箫打算生孩子前用刀杀了小杜,却在紧要关头临产,她无力地放下刀,喊醒小杜让他送她去医院。
箫的女儿出生了,箫脸上充满母爱地给女儿哺乳,她能摆脱三代身上的阴影,给她的女儿带来幸福吗?书上没有答案。
结语:
女性一向给人以温柔、善良、美好的形象,在苏童的笔下,女性身上显露的却全是痛苦、嫉恨、哀怨与悲伤,但这只不过是现实生活中的另一面真实,正如巴尔扎克在《欧也妮·葛朗台》中写的:“不论处境如何,女人的痛苦总比男人多,而且程度上也更深。”
苏童以如此狠绝的方式将隐藏在女性身上的不美好与丑恶一一揭示出来,让人们一起探讨造成这些现象的根源,再设法去加以改变、去找寻生活中的美好。
正如要治疗溃烂的皮肤,只有挖开脓肿、将腐肉剥离,才能让新的肌肉重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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