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的一生有几个老婆(记唐伯虎背后的女人)
一. 初遇
沈九娘第一次见唐伯虎,是唐伯虎北上会试前夕。
彼时唐伯虎已中解元,加之既往的才子名声,九娘早已对这位才子仰慕许久。她通过唐伯虎友人祝枝山的介绍,与另一花魁徐素一同前往为其践行。
少年唐寅意气风发,他知道凭自己一身才华此去北上定能博得功名,内心中已经对未来的生活翘首以盼。
庭芳楼,幽兰院里,九娘早已描完眉黛,从妆奁中取了口脂微微沾上薄唇。
徐素抱着琵琶踏入房中,道:“你且快些,唐公子已落座了,祝先生派人来催呢”。
九娘对着铜镜望了望,刚起身,忽得想起来,从桌上拿过一早备好的蜜水漱了漱口,系上面纱后才提起裙角,走了过去。
祝枝山拍了拍手,将沈徐二人叫了进去,唐寅第一眼望去的是抱着琵琶的徐素,然后瞥了一眼旁边带着面纱的九娘。他心中也对苏州双姝有所耳闻,徐素明媚艳丽,抱着琵琶更显妩媚,旁边的沈九娘身材较之纤瘦了不少,戴着面纱让唐伯虎瞧不清面容。
在祝枝山的示意下,徐素先弹起了琵琶,音色铮铮。唐寅直拍手叫好。倏尔,九娘伴着琴音缓缓开口,入耳是婉转如莺啼,绵柔如和风煦煦,加上吴语自带的温柔缠绵,唐伯虎一时间竟慌了神。
九娘就这么唱着,唐伯虎就这么听着,二人仿若身处另一空间,只当他人不存在一般。唐伯虎虽然瞧不见九娘的樱桃小嘴,但他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随着歌词变换,时而弯如月牙,时而垂眸微眨。
一曲罢了,唐伯虎径直走上前去,他想要揭开这层面纱,他想要知道眼前有如此歌喉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谁料,九娘轻轻撇过头去,道:“等公子博取功名,衣锦还乡之时,九娘再摘此纱。”
唐伯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九娘,九娘的眼眸低垂,睫毛长如蝶翼,一下一下扑扇在他的心上,他缓缓的说:“是在下唐突了”。
随后他只好移开想要拨开面纱的手,转而将九娘鬓边的碎发拨至耳后。
忽然,唐伯虎压下头,在她耳畔低语:“那便约定好了,吾与九娘再见之时必博取功名,到时再唱吴歌于我,也教我瞧瞧…九娘的模样”。
唐伯虎看着九娘稍显绯色的耳畔,朗声大笑。这时的他只将九娘当做他名利场中的潇洒风流事罢了…
待唐祝二人离去后,徐素走过九娘身边,语气暗含讥讽道:“素日里也不见你带过面纱,偏偏这会儿子带上了哟”。
九娘笑了笑,也不理会她。她知晓,徐素无非是在吃味。这也是当然,唐伯虎此时在江南一带风头正盛,年轻有为,满腹才华,尤以书画为上。九娘曾有幸瞧过他画的山水,布局疏朗,秀逸清俊,笔法虽然稚嫩,但实为可塑之才。
九娘在书画上颇有些水平,不仅仅是在琴乐棋艺上能拔得头筹。这也是沈九娘为江南才子们追崇的原因之一。
当然,能教沈九娘掌上眼的并不多,原是大多数才子固然有才,却行为乖戾嚣张,将她这等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即便九娘深知,像她这样苟活于风尘中的女子,想要如常人一般寻觅良人的机会微乎其微。
她拖着腮,想着文采斐然泼墨山水的那位,他会是自己的良人吗?
二. 转折
唐寅从苏州起行,路经江阴,偶遇一富商之子与他同往此届会试,此人名徐经。
二人入京后,因同乡之谊,徐经邀唐寅同住。虽然唐寅声名鹊起,但到底出身贫寒,不抵徐经的雄厚财力,与他同住尚能觅得一瓦酣睡,也少了许多烦恼。
在京城这段时日,徐经多次携他拜访程敏政,也就是日后的主考官,程也赏识唐寅的才学,并与他的诗集作序。
会试这日,唐寅看到题目后就知道这题出的很冷僻,不能用惯常思维作答。他在赌,赌自己洋洋洒洒的文章入不入得了考官的眼。
很显然,以唐寅的才学,他赌对了。但是,赌的太对了。
科举制度自宋朝以后便出现了至今仍在施行的“糊名考校”。监考在收卷后,交由弥封官,将考卷上的考生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全部折叠起来,用空白纸覆盖弥封后,还需要加盖骑封章。光糊名仍不够,还要由专人誊录考生的答题内容,可见为了防止舞弊,朝廷下足了功夫。
所以,当程敏政阅卷时大声感慨,说这两份试卷答题贴切,文辞优雅,定是唐寅和徐经的时候,被想要取程位之人利用,向皇帝检举揭发,说唐徐二人与考官程敏政考场舞弊。
舞弊向来都是大事,皇帝信以为真,涉事人都下了狱。
唐寅锒铛入狱后也曾极力辩解,可徐经已经招认,说他买通了程敏政的侍从窃取了题目并告知了唐寅。因此,唐寅在极力否认的同时,也不由感慨人心叵测。
尽管他不认罪,朝廷也只给出了唐寅并非主犯的结案结果,这意味着,他不能取得此次的会试成果,甚至不能参与后面的其他考试。朝廷甚至贬他到浙江做一名小吏。
本该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才子,一朝变成人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朝廷剥夺了他的“士”籍,就好比将他文人气概的皮肤活生生剥开。因此,尽管唐寅“灰溜溜”地返回苏州,他也绝不听从朝廷的安排,他更不会去浙江做甚的小吏。
唐寅此时的夫人是续弦,家境也算是殷实,但夫人本人却贪图富贵爱慕荣华。她在家中本来备宴准备为唐寅接风洗尘,甚至走街串巷的炫耀自己是大才子唐寅的妻。
殊不知比人先到苏州的是他夫君舞弊下狱的消息,唐寅的夫人觉得唐寅害她颜面全无,且未来毫无指望,将唐寅骂得一无是处狗血喷头。
唐寅在返乡路上,早已想到了回乡的种种场面,尽管世人讥笑辱骂,但他还想着家中夫人尚且信任安慰他。但是他抬头看着眼前如泼妇般的唐夫人,他笑了笑,这厮,也不配做他的夫人。
如同唐夫人一般翘首以盼的还有九娘,甚至是徐素。
唐寅舞弊的消息传来时,徐素放下了曾经想要亲近的心思,甚至想到曾为这人践行而万分嫌弃。转而将目光放到了其他江南贵胄身上。
九娘却坐在妆奁前,没有意识的轻轻抚摸着收好的面纱,无视着徐素的嘲讽。她知道,唐伯虎足有真才实学,他的本事他的傲骨让他对舞弊不屑一顾。至于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一个深闺妓人不得而知。
但九娘深知,唐伯虎绝无舞弊的可能。
三. 再遇
唐寅虽然摆脱了牢狱之灾,但是曾经的风头早已不在,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也成为挥洒的画笔下的旧光景罢了。
甚至于,他现在外出就犹如过街之鼠,但凡曾认识他的人看见他眼神中无不是鄙夷和讥笑,只有推心置腹的寥寥密友,尚能接济他的衣食生活。
唐寅这时的生活可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希冀着用他引以为傲的画技来换酒钱,但是人们一看到题者是他唐寅,都会退避三舍。
他的日子就这样萧瑟的度过了许久,直到再遇沈九娘的那日。
那是文徵明前来苏州,祝枝山再来寻唐寅希望旧友一同聚会见面,唐寅苦笑:“我这般模样,却不想你们不嫌,造化啊造化。”
他答应了见面,一行人在庭芳楼院中入座。
唐寅看着眼前好友如旧,但旧日已不可追。他先是一杯杯小酌,再到后来提着壶,不顾颜面的仰起头来大口的喝着。几人劝他也仿若听不到一般,他自顾自的消遣着多日来的悲痛与无可奈何。
唐寅夸张的行为被在另一旁经过的徐素看在眼里,她看出是谁以后掩住口鼻匆匆的离开了。她经过了幽兰院,看到里面伏案作画的沈九娘,顿了顿脚还是走了进去。
“你可知我在外院瞧见了谁?”
九娘的笔没有停,她在画窗外新发的桃花。
“你可还记得那舞弊的唐寅,他居然还能有朋友,真是稀奇的紧了”。
九娘画笔一顿,墨汁顺着笔滴在了纸上,在未完的枝条上印出了一朵深深的墨花。
徐素继续讥讽着说:“亏我曾经还为他弹曲,我呸,真是晦气。要是叫钱公子知晓都会嫌我的,你可不知道,刚才他如疯子一般,酒撒了满身... ...”
九娘随手将笔放到了一旁,从一旁的桌上拿起来那面纱,匆匆系上便出去了。
徐素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道:“都这样了还上赶着呢... ...”
九娘穿过层层叠叠的院落,脚步匆匆,但快看见了几人后,又不敢上前,她躲在院中的桃树后,侧身看着唐伯虎。
他同那时大为不同,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已经半醉着摇摇晃晃的身体。
这时院中忽然起了一阵风,桃花枝条被风卷起了沙沙的声音,花瓣也被吹到了桌旁。唐伯虎被这忽如其来的花香引得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若万年。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院中点起来了璀璨的烛火,唐寅看着隔着曲折的回廊那边的桃花树,戴着面纱的九娘倚在树旁,风卷起了花瓣,也吹散了九娘的发梢,面纱也起起落落,忽隐忽现。
唐伯虎提着酒壶,歪歪倒倒的往那边去,文徵明问他作何去他也不回答,祝枝山往他去的方向看了一看,顿时了然于胸,拉起文徵明和众人说:“不管他不管他,喝我们的”。
九娘看着往这边走的唐伯虎,身体摇摇晃晃,脚步匆匆,几次都要跌倒,他扶着回廊的柱子,翻过横杆,走向她。
直到唐伯虎走到了树下,二人眼对眼,桃花树枝沙沙作响,周遭的欢笑声也飘进耳朵,唐伯虎高沈九娘一个头。他低下眼眸,虽然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但唐伯虎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黑亮的眼神里倒映着熏黄的烛光下九娘如桃花般清澈的眼睛。
唐伯虎一手撑住树干,另一手拎的酒壶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他一遍又一遍轻轻的呢喃着:“九娘... ...九娘... ...”
九娘几乎被他围在树下,此时面纱下的她也面色绯红,唐伯虎的酒气随他一句句的轻唤喷洒在她的脸上。热气滚烫,还带着香醇的酒香。
“公子,我一直在等你”。
四. 相熟
唐伯虎的酒被风吹醒了不少,他依然想摘下那面纱,但依然只是停留在九娘的耳畔。他知道,他没能兑现承诺,尽管只是曾经的风流韵事。
九娘侧目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自己耳畔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到了树干上。
她轻声的问:“为何不摘?”
唐伯虎眼神突然震惊,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苦笑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沈九娘听后急忙上前,她匆忙之下拉住了唐伯虎的衣角,她声音急促的说:“公子的才学,当得起!”
唐伯虎暗淡的垂下头,低沉的说:“我是科场舞弊被下大狱之人,是被逐出了士族的鼠辈... ...”
“不管他人如何说,可九娘知道,公子不是那舞弊之人,以公子的才学,是不屑做那等事的!”
这是唐伯虎第一次听到除了自己以外否认舞弊罪名的人,他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届女子所言,九娘身段娇弱,声音如和风煦煦,但话中坚定的语气让唐伯虎震惊不已。
他望着九娘的眼睛,九娘眉头紧锁,好像生怕唐伯虎不相信一般,但那眼神一如初见,清澈透亮,却又坚韧的很。
九娘依旧握紧唐伯虎的衣角,她说:“被逐出士族又何妨,英雄尚不问出处”。
紧接着,九娘握上唐伯虎的大手,将自己的面纱轻轻拨下。
唐伯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他满脑子都是那覆在他手上的柔软的玉指,是桃花在她身上飘过的香气,是那琼脂般的皮肤,明眸皓齿和朱唇一点。
他借着酒劲,在家中破旧的案几上挥洒笔墨,墨如雨下,一气呵成,描绘着女子的一笑一颦。
唐伯虎觉得自己许是疯魔了,他彻夜未合眼,甚至于到了第二日都不知晓。他看着眼前画中女子,他渴望着,再见一见她。
对,再见一见。
自那日后,九娘每日都早早起来梳洗,也不见其他客人,就只将幽兰院内打扫干净,坐在窗前痴等着。
她终于还是等来了鼓起勇气的唐伯虎。唐伯虎又与那日不相同了,他刻意洗过头发,换过衣衫,虽然仍旧是破烂不堪,但明显着,人变得精神了许多。
唐伯虎卷着前些日子画的画,打着送画的由头来看望九娘。
他将画递给九娘,有些许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我,我现在实在没钱装裱... ...”
九娘笑着接过来,说:“无妨,能得公子墨宝,已是九娘的福气了”。
唐伯虎看着九娘的笑,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此时此刻,也只有九娘会这般喜爱我的画了”。
九娘转身将画放置到一旁晾晒的画架上,转过身来,领着唐伯虎来到桌前,说道:“那不知九娘能否得唐公子指点一二呢”。
九娘将纸铺开,将笔递给唐伯虎。然后推开了桌前到窗子,只见窗子将外面的美景框在了其中,窗外的桃花开的正盛,星星点点的。
唐伯虎接过笔来,转头瞧了一眼正在研墨的九娘,头低垂,发丝顺着衣衫垂落在身前,一手扶住砚台,一手轻轻研磨,他能看出来,九娘是一个懂画之人,便开始作画了。
就这样,每次唐伯虎来之前,九娘总会将桌几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唐伯虎作画,九娘或是研墨或是做模特,二人有时也一同作画。九娘得了空,便将画拿去卖钱,唐伯虎的日子算是好过了一点点。
五. 终生
这一日,唐伯虎带着沈九娘来到了一处桃花盛开之地,不过此时已过了花期,大多数桃花已经凋谢,花瓣铺满了整个地面。
沈九娘倚身在桃花地里,唐伯虎支了案台在一旁作画。
画了不一会,唐伯虎放下笔,上前想要调整九娘的动作,他单膝跪地,一手绕过九娘的身体撑在地上,另一手调整九娘的衣袖。
谁知这时撑地的手一滑,唐伯虎失去重心,就这样压在了九娘的身上。二人脸对脸,满脸通红,鼻尖互抵着,双方的气息都钻进了彼此的耳畔里。唐伯虎像着了魔似的,将他的唇移到了九娘的嘴上,九娘并没有反抗,他们二人是彼此心悦的。
这一吻缠绵,却也打破了二人朦胧的暧昧。
唐伯虎用卖画换的钱以及九娘的私藏还有友人的接济,赎回了九娘的自由身。在祝枝山的见证下,不久后二人就在此处成了亲。唐伯虎挽着九娘的臂弯,俯在她耳畔说:“来年桃花盛开之日,我再为九娘作美人图”。
这里,就是唐伯虎作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的桃花庵。
九娘为唐伯虎孕育了一位小桃花仙,取名桃笙。
… …
多少年过去了,九娘与唐寅二人过着别人看不穿的疯癫生活,却自得其乐。
但是终有别离之日,九娘因操劳过度而病入膏肓,唐伯虎无心诗画,至真至诚的照料着九娘。
她临走前,就躺在桃花庵中的榻上,那日也如曾经一般,风吹落桃花,花瓣像雨一样飘洒在天空中,盘旋飞舞,空气中凝结着阵阵芳香。
九娘说:“承你不弃,我原本想着尽我的心力做好家务,好让夫君能专心诗画成为大家。但我无福,无寿… …我知道我时日无多,望夫君,善自珍重”。
据说,唐伯虎此后所有仕女图中,都能寻到沈九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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