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岁法拉利御用设计师(75年独宠一人95岁照开法拉利)
年轻时,头角崚嶒; 年老时,不改其乐。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荠麦青青
洞烛幽微,发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少年无意气,中年难豁然,老年不通透,多少人终其一生,仅仅是经过人间,未必真正活过。
12岁,他在战乱之中,流落异乡, 为了谋生,做遍苦差,几成“百匠”之人; 32岁,终以画作博得大名; 50岁,考取驾照; 95岁,仍开法拉利四处兜风。
同时,写诗,写小说,出书,办画展。 林青霞说到他,一脸崇拜,称他为“我见过‘九零后’最年轻的汉子。” 媒体提及他,用了5个字:酷、炫、狂、霸、拽。 得其一者已为奇人异士,他却集齐了最“嚣张”的五样。 他的画,往往着墨不多,素简至极,但他的人生,却笔酣墨饱、酣畅淋漓。
1924年,黄永玉出生于钟灵毓秀的湖南凤凰古城。 他的父母都是小学校长,琴棋书画,诸艺皆擅,自幼耳濡目染的黄永玉,对艺术的浓厚兴趣,悄然生根。 但课堂上的经史子集并不能让他流连忘返,那时的他是“逃课大王”。
小学毕业后,父亲将他送到厦门集美中学,他也经常跑到图书馆,阅读各种书籍,临摹书上的各种木刻作品,发在校报上。
黄永玉12岁时,由于家道中落,加之战争的爆发,开始浪迹天涯。 他在瓷场做过小工,在码头干过苦力,在战地服务团当过美工,在中小学任过美术教员,在报社做过编辑。
少年时代的黄永玉
其后,黄永玉大半生都在辗转之下度过,从安徽到福建;从上海到台湾、香港。 但颠沛流离之中,尝遍人生百味的他,始终没有放弃对画画的热爱。
没有油墨,就用锅烟调桐油代替;没有油墨滚子,就用布团子;没有梨木板,就用自己的绘画作品从木匠师傅那里换取。
17岁时,他在泉州的开元寺,上树摘玉兰花时被一面容清癯的僧人发现,极不情愿地下来后随之来到禅房。 僧人不愠不恼,他平静的话语却在黄永玉心头荡起层层涟漪。当黄永玉知道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高僧是弘一法师时,内心的震动无以言表。
黄永玉90岁自画像
弘一法师临终前曾留给他一张条幅,上面写着:“不为众生求安乐,但愿世人得离苦”。 他不是振臂一呼的英雄,也没有成为普度众生的佛门中人,他能够依仗的,就是手中的画笔,以之为桨,泅渡茫茫的人世。
为了艺术,他不惜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在苏州写生时,他被司徒庙中有“清奇古怪”之称的四棵汉代古柏吸引,连续多日披星戴月去临摹。 日后,面对被他用流畅的白描线条展示在丈二大纸上的这四株苍劲虬曲的古柏,人们无不叹为观止。
黄永玉与妻子张梅溪
十八九岁时,黄永玉在江西遇到了一个美丽大方的广东姑娘张梅溪。一个是千金大小姐,一位是穷画家,自然遇到重重阻碍,历尽千辛万苦的两个人,最终结为连理。
1948年夫妻俩来到香港,那时黄永玉在画坛上还是寂寂无名。后来,他的木刻画在香港渐渐有了名气,很多人纷纷上门求购。 1953年2月,黄永玉听从了表叔沈从文先生的游说,与妻子抱着7个月大的儿子,从香港来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科任教。
黄永玉和表叔沈从文
三年后,黄永玉出版了《黄永玉木刻集》,其代表作《春潮》《阿诗玛》轰动了整个文坛。 而后,他又开始学习国画,喜欢上了梅与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风骨,成为他逆境中的精神皈依。黄永玉一有闲暇就去荷塘赏荷,用心观察和捕捉荷花的神韵,那段时间,他仅速写就画了八千多张。
黄永玉笔下的荷花
凭借惊人的天赋和过人的毅力,在版画、国画、油画、漫画、雕塑方面均具有高深造诣。 然而这位自称湘西老刁民的黄永玉,敢怒敢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性格,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他惹来了很多麻烦。
20世纪70年代装修北京饭店,黄永玉被调去负责18层的整体设计。 有一天,他听人说“有人画了个猫头鹰,结果出大事了”。 他感觉匪夷所思:“画个猫头魔有什么了不起呢?我也画过。”大家不知道就是在批他。
黄永玉作品
“十年浩劫”结束时,他已年过半百,有了宽松的创作环境,他重新焕发了艺术生机,枯木逢春的灵感,再一次如火山喷涌。
2008年,黄永玉获得了“奥林匹克艺术奖”,这个奖项是表彰他对推动人类艺术发展做出的贡献。他成为现代奥林匹克史上唯一获此奖项的中国人。
90岁时,他的半自传体小说《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出版。 2010秋拍会上,黄永玉1978年创作的《暑荷图》以683万成交。
黄永玉作品《暑荷图》
每每有仰慕者登门拜访,虚心求教作画秘诀,他从不卖关子,却觉得并无“绝学巧计”可以倾囊相授。
在他看来,“艺术是给人带来快乐,减少距离的,而不是为了模仿什么,你想画什么就画,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亦如仓颉造字,“取山川江海之状,龙蛇鸟兽之迹”,道法自然,取法天然。
在艺术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能比灵性的挥发更能体现其真谛的了。 当有人抨击他的国画不是国画,毫无章法时,他反幽一默:“谁要是说我的画有国风我就去告他!” 一个人的襟怀,总能在被恶意攻讦时,更显宽广。别人曾问他长寿秘诀,他直言自己从不养生,喜爱睡觉,不吃水果,不运动。
75年独宠一人,95岁照开法拉利,他是中国最酷的“90后” 。
黄永玉和林青霞
林青霞还透露自己上《女神来了》,是因为当时年届91岁的黄永玉对61岁的林青霞说:“我想把你变成野孩子”。他知道她半世华彩,却活得并不洒脱,过分在乎他人的目光,和受困于自身的偶像包袱。 他希望她能真正地释放自己,回归自己的天性。 于是,她破天荒地走上综艺节目,做一回撕掉标签的“野孩子”。
黄永玉作品
黄永玉,劝人解除身心的诸多束缚,他本人更是身体力行。很多人给他贴上的第一个标签就是“不正经”。 这世间,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者太多,他的“不入流”便显得颇为“离经叛道”。
被称做画坛鬼才的他,90多岁仍旧嗜烟如命,偏爱“红装”。 对于酒的态度,他更是放达。他认为“酒是人类第二大快乐,它与人类共存亡,只要一天有人便一天有酒。” 他甚至戏谑道:“喝不喝酒,是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 他曾画一抱膝微醺的老叟,歪着头,醉态可掬,上书“不可太醉,不可不醉。”
黄永玉作品
不可太醉,不可不醉,喝酒成仙,品茶成道。他更是将茶视作生活中的必备。 但他并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人,把茶喝得隆重而繁琐,于他,是悖离茶的旨趣的。
他的诸多茶画中有一幅,录文曰:“山里人饮茶不讲究,用具随意烧出就是上好的茶,城里人饮茶什么都要讲究,其实什么也不懂。”
黄永玉作品
快乐是唾手可取的。它不在盛大的排场里,和苦苦寻求的期许中,掬月在手,拈花而笑,都是赏心乐事。 中国人缺乏的从来不是努力和勤勉,而是轻松幽默的人生态度。
他的很多画作不严肃,不宏大,随处可见那种趣味横生的“神来之笔”,令人或会心一笑,或开怀大笑。 譬如他画的那幅小老鼠,上书:“我丑,我妈喜欢”。每个人看到,也许都会被那种诙谐乐观深深感染。
黄永玉作品
我丑,我妈喜欢 作家萧乾这样形容他:浮漾在他粗犷的线条间的正是童稚、喜悦和奔放。 愁不言,痛不语,化为奔放之美,快乐之趣,是对苦难最好的慰藉。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无意中提及李白的《将进酒》,我说我最欣赏的是诗人写的最后几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黄永玉在作画
他不屑:正常的男人干不出这样的傻事。 我回:所以,这个时代不会再有李白。 现代人的精明与现实,早已扼杀了最后一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的浪漫了。
画痴,情痴,是黄永玉贯彻一生的浪漫。 多年后,他说起追求起妻子的事,仍掩饰不住一脸的得意。
黄永玉在他的《音乐外行札记》中,用一段文字记录了他爱情的罗曼蒂克:“我年轻时节衣缩食,在福州仓前山百货店买了一把法国小号,逃难到哪里都带着。刻完了木刻就吹吹号,冀得自我士气鼓舞。
那时,我刚刚认识第一个女朋友,远远地看到她走近,我就在楼上窗口吹号欢迎。女朋友的家人不许她跟我来往,说:‘你嫁给他,没饭吃的时候,在街上讨饭,他吹号,你唱歌。’抗战最后的那几个月逃难,我把小号失落了。去年,我在九龙曾福琴行用了近万元重新买回一把。面对着我50年前的女朋友说:‘想听什么?’”
50年前,一把小号“凤求凰”; 50年后,重新买小号吹给同一个女朋友听。 哪怕齿落发白,哪怕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黄永玉蹲“牛棚”时,曾经偷偷地写下长诗《老婆呀,不要哭》,来安慰妻子。在诗中,他对她说“一百年不变”。
1970年,黄永玉又赠夫人情诗一首。诗中云:“我们相爱已经10万年。” 他一脸认真地对夫人说:“不是说人生百年结为一世夫妻吗?10万年也就是千世夫妻吧!”后来他又在一幅画上题诗:“嫁与老夫只一好,凡有好画留下来。他年翻开箱底看,取为儿孙剪新鞋。打油诗一首,梅溪老伴一笑。” 讨千人欢,不如博一人笑。
至情至性,让他在凉薄的世间,收获了最为真挚的情意。 被称为“风流才子”的香港著名词曲作家黄霑当年曾有过一段四面楚歌的落魄时期,与心爱的女人林燕妮分手,同时投资电影公司遭遇惨败,债台高筑,弄得他无家可归,连死的心都有了。很多人都避之如恐不及,只有黄永玉对他施以援手。多年后,黄霑仍充满感激:“当时全香港都希望我死!只有他来安慰我。”
黄霑与林燕妮
一个人,无论取得多少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若没有古道热肠,没有慈悲心,又怎么会有属于人的“真”味呢? 杨绛说过,“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 卑微处见世态,落魄时识人心。 在黄永玉挨批斗的日子里,一位花匠不怕引火烧身,坚持每天给他送来一束鲜花。
这些质朴的真情,成为黄永玉苦难中的精神支撑,他为此甚感欣慰:“一生充分享受友谊,感情没有受到污染。” 包括他的故乡情。 行过千山万水,令他梦牵魂绕的还是“凤凰”。
“我有时不免奇怪,一个人怎么会把故乡忘记呢?凭什么把她忘了呢?不怀念那些河流?那些山岗上的森林?那些长满羊齿植物遮盖着的井水?那些透过嫩绿树叶的雾中的阳光?你小时的游伴?唱过的歌?嫁在乡下的妹妹?……未免太狠心了。”
他多次将卖画所得捐出,修缮凤凰县内风景名胜、亭台楼阁。县城里有条沱江,上学的孩子们过沱江很不方便,他筹措资金,在沱江上建四座大桥,命名为“风、雪、雨、雾。”
黄永玉作品
30年前,表叔沈从文安葬在了老家凤凰,黄永玉给补了石碑,上面写着“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对于自己的身后事,他说骨灰不要了,“跟那孤魂野鬼在一起,自由得多,不要固定埋在一个地方”,朋友想他的时候,就“看看天看看云嘛”。 或青山埋骨,或魂归天外,就像他12岁时的那场出走。
人生的各个阶段类似于一次“迁徙”,有人从孩子到成人,再从成人返璞归真;有人从孩子,到成人,便一直固化于成人的窠臼。 我们社会的“病态”之一,是“聪明人”太多了,“天真”的人太少了;压抑的人太多了,释放的人太少了;痛苦的人太多了,快乐的人太少了。
我们那被剥夺的“本真”,大多时候不是源于他处,而是自身。 很多人评论黄永玉是“用生命在搞笑且最接地气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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