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八月照相馆(用爱情送别的人生)
死是一个人永恒的结局。也是人类永远无法绕开的话题。
死亡如同人们寻找生命意义,追求终极快乐和永恒一样重要。
但鲜有人喜欢想到死。
一、死别
电影《八月照相馆》里,男主患病,即将离世。
他没有愤怒指责世界的不公平,没有颓废不振,没有卧床静养,也没有给家人带来压力。
他表现得很松弛和平静。他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跟生活里的一切告别。
他给爸爸写下用遥控器的流程,跟姐姐一家合影留念,跟朋友们烧烤,为他们服务,跟最好的朋友喝酒,把自己经营的照相馆业务,也一一做了说明。
面对人群,他总是笑脸相迎。孤独一个人时,他总在留恋与回忆。享受生命最后阶段的孤独。
一个女孩儿闯进了他最后的世界。他笑脸相迎。独自品尝爱情的苦涩和甜蜜。
他给女主讲鬼故事,又解释鬼是人另一种的存在。女主突然就不怕鬼了。
把人人畏惧的死亡说得诗意,死亡不再变得冰冷和恐怖,而是想到亡故人时,会生出的绵长思念。
男主用这样一种隐晦的方式,跟女主告别。
人之将死充满悲伤。男主真诚深刻的笑脸,给人以强烈的反差感。看得人心痛而怜惜。
或许,怜悯他,就是怜悯我们自己。
男人住院,女孩儿找不到他。塞封信到他的照相馆里,再也没有得到回复。
她每天跑去看,每天不见那笑脸。
女孩儿拿石子狠狠砸向照相馆的窗玻璃。那个破窗的动作,聚集了多少的期待与失望,牵挂与不舍,焦急与愤怒。几乎是情感的高潮。
男人看到信后,去找女孩儿。远远地观望,那张青春的笑脸,令他的眼泪悄然而至。他没有上前。
喜欢是放肆,爱才克制。
他留给女孩的信说,谢谢她带给他悄悄的爱情。
两人没有最后一面,没有生离死别,跨越了生死,爱情也就永恒了。
在照相馆大门上,女孩儿在照片里笑得灿烂。
或许,这就是爱情遭遇死亡最好的结局了。他幸福地带着爱情而去,她带着爱情,幸福地继续人生。
《情书》与《八月照相馆》遥相呼应。《八月照相馆》是从即将离世的视角看待死亡与爱情。
《情书》则从生者的情感和视角,去怀念死去的恋人。女孩儿放不下死去的恋人。出于哀思把《情书》寄往天国,却出乎意料地收到同名者的回信。
女孩儿震惊不已,追寻下去,挖掘出一段深埋多年却沉静的爱情故事。
结尾处,女孩子儿忘情地问侯远在天国的恋人,那一再回环的声音,那柔弱里带着委屈的呼唤,带着深爱,带着忘情,带着牵挂,也带着永恒,带着释然。死原本不能将人分开,只会令爱情永恒。
她收起这份永恒,再一次勇敢去爱,接受现实里又一段爱情。
看这些电影,可以忘了情节,忘了经历,但那段情与死亡一样永恒。
艺术家们,喜欢用巨大的反差,用生离死别造就永恒的爱情。但爱情在生离中,也同样刻骨铭心,同样厚重。
那些生别的故事。同样有着巨大的张力与活络的痕迹,充满了人间世的温情。
所以,我还喜欢李安的《团圆》。
二、生离
《团圆》讲的是台湾老兵返乡寻找失散妻子的故事。
老兵台湾的妻子已经去世,他打听到大陆妻儿后,回乡相见。老妻也已另建家庭,儿女成群,家事复杂。
两个老人满心欢喜地盼望早年断了的爱情重续,却在相见以后,都改变了初衷。
他们中间,隔着老妻的现任,那个好人。他厚待老兵的妻儿。老兵回来,也主动促成他俩团聚。那是最大的诚意,善良,和理解。老妻要走时,他突然就病了。说到底,那也是他几十年的生活,他的爱情。
老兵最终,一个人回了台湾。两人的命运,诚如张爱玲在《半生缘》里写道的那样,“回不去了”。
不是爱情不再,爱情在生活的捶打之下,生发了盘根错节的枝枝蔓蔓,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跟曾经人共度。
这是生别的故事。楚楚动人。有着个体鲜活的生命力。
小人物的爱情与生死,与平凡人,普通生活更接近,也更真实和动人心魄。
也不止艺术家能够妙笔生花。现实生活里,一世深情一再上演。
一则视频里,八十岁的上海老大爷,独守着空院。在墙角的阳光里,闲散而活。他在等着远方未知的恋人。
或许,他的恋人已逝,或许,他的恋人已另有归宿,他永远也等不到。
但有什么关系呢。没有相见,没有信息,也就是最好的信息了,那恋人,那爱情,在他的心里,是永恒的了。
还有宋小女,那个为前夫张玉环鸣冤27年,终于盼到前夫的女人。
张玉环被抓,宋小女为养活两个儿子,再婚了。但她仍然为前夫鸣冤。
27年后,张玉环沉冤昭雪。宋小女哭成了泪人,一度昏厥。她把养大成人的儿子还给前夫,让他重享天伦。
她是普通农女,但她的情义和爱情,化为坚定的力量,感动世人。
他们的人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那爱情,失掉了吗,并没有。
又似一个台湾老兵的故事。被时代,被生活碾压,却依然散发着熠熠动人的人性温情。
三、欲说还休
有人说,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
第一次:心跳停止,呼吸消失,肉体的消失;第二次:葬礼,一个人在社会关系网里悄然离去;第三次: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掉,整个宇宙都和你无关。
也只有领悟了死亡,看淡了死亡,才能在生活的缭绕里,踏实地活,狠狠地爱,亦或者珍惜那爱。
当爱情和生死相连,便和生命同等重要,同样永恒。当爱着的那个人,真正的把你从心底里忘记,才是爱情的死亡。
爱情与生命等长,或者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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