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善良狼的勇气（一个时代的集体买醉）

文 | 谭胖的信箱

“喜羊羊”巅峰收视率是17.3%，当年央视最火的《亮剑》收视率也不过10.3%，另外，截止到目前粗略地算了一下，共完结TV动画16部，2659集，电影10部、舞台剧5部，这还不包括难以统计的公益广告等。

对于《喜羊羊和灰太狼》这款国产动画作品，爱者极尽赞叹：

这是新世纪中国动漫的标杆。

嫌者则极尽讽刺：

毫无内涵、极其低幼。

营销行业的人对“喜羊羊”通常都是一边倒的支持，因为他们也知道无论这款动画内容优劣与否，只要拿到市场上，那就稳赚——

动画制作要不了几个钱，况且定位本身就不是“走高端”，只要它能投放出去，孩子就爱看，孩子爱看意味着什么？全家都要陪着买单。

买单者大多深恶痛绝：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把这只“羊”给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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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喜羊羊极盛时，无论在中国的哪个城市，哪怕是下沉到十八线小县城里，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商铺里毫无节操地放着那首歌“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跟着家长逛街的孩子们到店里来瞅一眼增加客流量。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私营小商贩中像喜爱死亡金属一样痴迷于那魔幻的旋律，犹如鲁班迷上了哥特风，又犹如白居易爱上了山歌教，总之在那个畅游在青青草原的日子里，无论谁当面哼几句“只是一只羊”都恰似莎拉布莱曼唱《王二姐思夫》——浑然天成。

你找不到违和感，因为它就是顶流、就是热搜、就是焦点。

我现在也不太了解当年的青色盛况，为什么在那几年这只看起来萌萌呆呆的羊和它的羊村小伙伴们能风靡一时？甚至夸张到连网络歌手们都围着它和灰太狼造了很多口水歌，这边用河南梆子唱“喜羊羊你坐下，我们说说心里话”，那边使姑苏婉约诉“侬呀侬，红太狼单思不成林”……

如今翻过来看，我倒觉得这些衍生的大神们都是人才，他们或是闲情逸致、或是忠心拥戴地把一只羊和一只狼的故事加以改编再创作，其精神堪比兰陵笑笑生之于《金瓶梅》，因为喜羊羊立足于中国低幼人群发力蓝海市场打造新赛道的格局太大了。

在它最火的时候我也看过几集，但请原谅我，我实在消化不了，毕竟那是孩子们的世界。

然而，果真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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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2012年有人曾调侃道：

我们以前有黑猫警长、孙悟空、哪吒和葫芦兄弟，现在呢？喜羊羊、喜羊羊、还是TMD喜羊羊。

这番牢骚不巧被我撞见，那年恰好也是喜羊羊最火的年份。

小孩子刚学会说话，要的玩具是喜羊羊、看的电视是喜羊羊，连吃饭的碗勺上那个喜羊羊都斜着眼看着童稚的新生命。

应该说喜羊羊在爆红之后的那几年顺风顺水，然而遗憾的是，作为国产原创动画IP，它在巅峰之时做出了一个很错误的选择：

全盘低幼化。

坊间传说“喜羊羊”这个品牌出名之后，内部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只主打儿童市场，另一派则是以导演黄伟明为首，希望把它做成成人向动画。结果是黄伟明出走，喜羊羊彻底“童化”。

在导演出走之后，“喜羊羊”画风渐变，没了矛盾和对立，灰太狼除了万年不变地挨老婆打以外，就是跟喜羊羊眉来眼去地亲昵无间，孩子们觉得好看，因为在喜羊羊的世界里没有矛盾，只有压迫，几只羊聚在一起能聊一集，什么？聊不完？那就再聊一集……

此外，喜羊羊系列的画风也开始扁平化，连阴影处理都懒得作，似乎从此固守在二维世界里。

更糟糕的是，资本开始榨取剩余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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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2011年，意马国际收购了喜羊羊的创作团队原创动力工作室，2013年奥飞接盘，只花了不到四千万把原创动力收入囊中。

接着就是以平均一年两部的速度投放市场，这么高的IP“生产力”，最后当然是以作品质量越来越差说明市场反馈。

但上游环节显然不在乎，只要是能“延展”到的地方，如上文提到的大电影、真人电影和舞台剧等，都要创作创作再创作。至于发行到市面上的喜羊羊项目，自然有拨韭菜愿意跟风跟投甚至“溢价”转手。

那是一段很诡异的时光，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知道这只羊快要被“宰”了，都拿着刀端着碗想在瘦骨嶙峋中挖出最后一丢丢肉丝。

而此时，最要命的事情来了——

“喜羊羊”这小家伙居然有了“负面新闻”！

2013年04月06日，江苏两个孩子因为模仿喜羊羊中的“抓羊”情节把同伴绑在树上烤，结果致人重伤。这件事在当年震惊全国，“相关负责人”被约谈，随后神奇的事情就来了：

以后在喜羊羊系列中禁止生火、煮锅等画面出现，随后喜羊羊得以复播，可是……更不堪入目了，甚至转为早教片。

与此同时，“熊大熊二光头强”出现，让原本苦苦挣扎的喜羊羊越发像只“羊”，终于不再有人拍大电影，剧集产量减少，剧情更加低幼。

那么后来喜羊羊用什么方式重新吸引人们注意呢？

第一集说喜羊羊被弄死了，下一集里它又活了。然后抱紧大家说：

我们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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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别看它只是一只羊

说归说、笑归笑。

2022年05月25日，今天，“喜羊羊”过生日，它24岁了。

虽然我至今也搞不清羊村里到底有几只羊，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喜羊羊和灰太狼”至少还会再陪伴这个充满“童趣”的世界一阵子。

至于那一代看着羊村“腥风血雨”走过来的一代人，若是从2005年与喜羊羊同时诞生算起皆近成年。而打记事起就看着喜羊羊长大的孩子们，如今也大都步入社会演绎各自的人生。

我看着他们长大、恋爱、处世、做人，惟愿这些孩子在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时不会以为这世上如羊村一样，只有爱美和保持身材，或是像红太狼一样稍不顺心就拿平底锅痛殴灰太狼。

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就像“喜羊羊”一样，它作为一款曾风靡全国甚至波及华人世界的原创国产动画产品，风光时就已经透出了隐忧，在最该转型的时候错失了宝贵的创作型人才，短视地让资本牵引着创作走，同时又受限于不可测的“道德”约束，整个体系深陷于错误的“噶韭菜”思维，以至于在今天大家纷纷庆祝它“过生日”、顺便缅怀一下“童年记忆”后，再无其它可说的了。

喜羊羊就像一只被绑上了资本时代的祭品，看上去又白又美，却已然失去了灵魂。

这灵魂就是创作方向和价值体系。

这祭品也必然是一个时代的贪婪和悲剧。

今天，很多孩子和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们都在感谢它，人们纷纷忘记了曾经的轻视和鄙夷，只依稀记得“这只羊”在世上曾有过一段醉人的记忆和“罪人”的记忆。

喜羊羊还活着。

喜羊羊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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