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失忆(微型小说越狱)
这个故事围绕着一个近代的传奇名字开始,它就是迈克尔·奥尼尔,人们通常称他为迈克尔王子,一部分原因是他声称自己是古代芬尼安王子的后裔,另一部分是因为他曾计划让自己成为爱尔兰的王子总统,就像最后一个拿破仑对法国所做的那样。毫无疑问,他是一位有着高贵血统和许多成就的绅士,但他的两项成就是在所有其他成就中脱颖而出的。他有一种天赋,就是在不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被需要的时候消失,特别是当他被警察通缉的时候,可以补充一点,他的失踪比他的露面更危险。在后者中,他的行为很少超越耸人听闻的范围——张贴煽动性的标语,撕下官方标语,发表华丽的演说,或展开禁止的旗帜。为了实现前者,他有时会以惊人的能量为自由而战,有时他会幸运地摔破了头而不是摔断脖子逃脱,然而,他最著名的越狱壮举是因为他的灵巧而不是暴力。
在一个晴朗的夏日早晨,他沿着一条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走过来,在一家农舍外面停了下来,优雅而漠然地告诉农场主的女儿,当地警察正在追捕他。这个女孩叫布丽奇特·罗伊斯,是一个忧伤甚至阴郁类型的美女,她阴郁地看着他,好像在怀疑,说:“要不要我把你藏起来?”听到这话,他只是笑了笑,轻轻地跳过石墙,大步朝农场走去,只是把一句话甩在身后:“谢谢你,我通常是很善于隐藏自己的。”在这一过程中,他不幸地忽视了妇女的天性,在他的道路上,在这阳光下,有一个厄运的阴影投射下来。
当他消失在农舍中时,女孩停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马路,两个汗流浃背的警察冲向她站着的门,虽然仍然很生气,但她仍然保持了沉默。一刻钟后,警察搜查房子,已经开始检查厨房花园和后面的玉米地,在她愤慨的情绪中,她甚至可能被诱惑指出逃犯,但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困难,她没有比警察知道的更多,她也不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厨房花园被一堵非常低的墙封闭着,远处的玉米地像一块方形的斑块一样躺在一座巨大的绿色山丘上,即使远处的一个点,他仍然被可以看到。一切都坚如磐石地矗立在它熟悉的地方,苹果树太小,无法支撑或隐藏攀爬者,唯一的棚子是敞开的,显然是空的,除了夏天苍蝇的嗡嗡声和一只陌生鸟儿偶尔的扑扑声,没有任何声音,这只鸟在田野里被稻草人吓了一跳,除了从小树上掉下来的几条蓝线外,几乎没有影子,每一个细节都被灿烂的日光照亮,仿佛在显微镜中,女孩后来描述了这个场景,带着她种族的所有激情现实主义,无论警察是否对风景如画的人有类似的眼光,他们至少对案件的事实有一双眼睛,并被迫放弃追逐并从现场退出。
布里奇特·罗伊斯仿佛恍惚中,凝视着阳光明媚的花园,一个男人刚刚像仙女一样消失了。她仍然处于阴险的情绪中,偶然的相遇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种不友好和恐惧的性格,仿佛仙女绝对是一个坏女孩,闪闪发光的花园里,阳光比黑暗更让她沮丧,但她继续盯着它,世界本身变得黯淡,她尖叫起来。稻草人在阳光下移动了,它戴着一顶破旧的黑帽子,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背对着她站着,身上的破烂随风飞舞,它大步穿过小山坡。她并没有分析这个大胆的男人利用显而易见的诡计来为自己谋利,她仍然被更复杂的情绪所笼罩,她最为在意的是,消失的稻草人甚至没有转向看农场。而那些对他梦幻般的自由生涯和不利的命运决定了他的下一次冒险,虽然在另一个季度也取得了同样的成功,但这一季度的危险应该会增加。
在许多类似的、关于他的冒险中,也有这样的说法:几天后,另一个叫玛丽·克雷根的女孩发现他藏在她工作的农场里。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她一定也受到了一次不可思议的经历或惊吓,因为当她独自在院子里忙着做一些事情时,她听到一个声音从井里传来,才发现那个怪人成功地掉进了水桶里,水井下面的水桶里只有一部分水,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呼吁这名妇女把绳子卷起来。男人们说,当这个消息被告诉给另一个女人时,她的灵魂越过了叛国罪的边界。在乡下,关于他的故事至少是这样的,而且还有许多这样的故事——
他穿着一件华丽的绿色睡袍,傲慢地站在一家大旅馆的台阶上,然后带领警察在一套长长的豪华公寓中追击,最后穿过他自己的卧室,来到悬在河上的阳台上。追赶的人一跨上阳台,阳台就在他们脚下裂开了,他们乱作一团地掉进了湍急的水里,而迈克尔已经脱掉了长袍,潜入水中,游开了。据说他小心地把支柱锯掉,这样他们就不能支撑像警察这样重的东西了。在这里,他又是立即收获幸运的,但最终不幸的是,因为据说其中一个人被淹死了,留下了一场家庭争斗,使他的声望出现了一点裂痕。这些故事现在可以讲得比较详细了,这并不是因为它们是他的许多冒险中最奇妙的,而是因为这些故事没有被农民的朴实所掩盖,只有这些发现成为了官方报告的内容,而这个国家的三位主要官员也正是在阅读和讨论这些内容时,故事更引人注目的部分开始了。
夜幕已经降临,海岸附近的一间临时警察局的小屋里灯火通明。它的一边是这个荒芜村庄的最后几栋房子,另一边是一片向大海延伸的荒废的沼地,除了一座爱尔兰史前模式的独立瞭望塔外,没有什么地标可以超越它的价值,它像一根柱子一样纤细地挺立着,但却像一座金字塔一样尖。窗户前的一张木桌,通常可以俯瞰这片风景,桌子边坐着两个穿便衣的人,他们的装束有点军人的味道,因为他们的确是这一地区的侦察员头子。这两个人的年龄和地位都比他高。他身材魁梧,蓄着短短的白胡子,眉头紧蹙,显出忧虑而非严肃,他的名字叫莫顿,是个利物浦人,长期沉溺于爱尔兰人的争吵中,他以一种不无同情的刻薄态度在他们中间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跟同伴诺兰说了几句话,诺兰是个高个子,皮肤黝黑,长着一张苍白的爱尔兰马脸,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摸了摸另一间屋子里响着的门铃。他召来的部下立刻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出现了。
“坐下,威尔逊,”他说。“我想,这就是证词吧。”
“是的,”第三个军官回答。“我想我已经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切,所以我把他们赶走了。”
“玛丽·克雷根作证了吗?”莫顿问道,眉头皱得比平时更紧。
“没有,可是她的主人有,”那个叫威尔逊的人回答说。他长着一头平坦的红头发,一张长相平庸、苍白的脸,却不无锐利。“我认为他自己在和那个姑娘厮混,而且还有一个对手。当我们被告知任何事情的真相时,总会有这样的原因。你敢打赌另一个女孩说的没错。”
“好吧,希望它们能派上用场。”诺兰说,眼神里透着绝望,望着黑暗。
“只要能让我们了解他的情况,”莫顿说,“什么都好。”
“我们知道他的情况吗?”忧郁的爱尔兰人问。
“关于他,我们知道一件事,”威尔逊说,“这是一件以前没有人知道的事。我们知道他在哪里。”
“你确定吗?”莫顿问,犀利地看着他。
“当然,”他的助手回答。“此时此刻,他就在那边海岸边的塔里,你走近些,就能看见窗户里燃着的蜡烛。”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外面马路上传来了一阵喇叭声,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听到门前停了一辆汽车的震动声,莫顿立刻跳了起来。
“感谢上帝,那是从都柏林来的车,”他说。“没有特别的权力,我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他坐在塔顶上向我们吐舌头,我也做不了,但是警长可以做他认为最好的事情。”他匆匆走到门口,不久就和一个穿着皮大衣的英俊高大的男人打招呼了。
那人把大城市里难以形容的繁华景象和这个伟大世界里的奢华景象带进了昏暗的小工作站。
因为这是沃尔特·凯里爵士,都柏林城堡里一位显赫的官员,除了迈克尔王子的情况,没有什么能让他在半夜进行这样的旅行,迈克尔王子的案子,由于法律主义和不法行为而变得复杂起来。上次他是通过法庭上的诡辩而逃脱的,而不是像往常一样,通过私人的恶作剧逃脱,现在的问题是,他是否服从法律,也许有必要放宽一点,但像沃尔特爵士这样的人或许可以随心所欲地放宽一点,他是否打算这样做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尽管这款皮草大衣给人一种近乎咄咄逼人的奢华感,但很快人们就发现,沃尔特爵士的大狮子头不仅是装饰品,也是实用之处,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足够冷静和理智的。
那张朴素的木桌周围摆着五张椅子,沃尔特爵士除了他的年轻亲戚兼秘书霍恩·费希尔之外,还会带谁来呢?
沃尔特爵士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秘书则带着礼貌的厌烦,听着警察从旅馆的台阶一直追到海边孤零零的塔楼的一连串情节。至少在那里,他被困在荒原和巨浪之间,威尔逊派来的侦察员报告说,他正在一支孤零零的蜡烛下写字,也许在写他的另一份重大宣言。的确,选择这里作为最终投奔海湾的地方,是他的典型作风。他对它有一点儿所有权,就像对家族的城堡一样,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能够模仿原始的爱尔兰酋长,他们在与大海的战斗中牺牲。
沃尔特·凯里爵士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些长相古怪的人离开了。”
“我想他们是你的证人。可是他们为什么在夜里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莫顿冷酷地笑了。
“他们晚上来这里,因为如果白天来,他们就死定了,他们是罪犯,在这里犯下的罪行比偷窃或谋杀更可怕。”
“你说什么罪?”另一个好奇地问。“他们在帮助法律。”莫顿说。
一阵沉默,沃尔特爵士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文件。最后他开口了,“如此,但看这里,如果当地的感觉是如此的生动,有很多点需要考虑一下我相信,如果我认为最好的话,新法案将使我现在就能抓住他,但这是最好的吗?真正的起义对我们在议会没有好处,政府在英格兰和爱尔兰都有敌人,如果我做了一件看起来有点敏感的事情,然后只引发了一场示威游行,那就不行。”
“完全相反,”那个叫威尔逊的人很快地说。“如果你逮捕了他,示威的效果还不及你再放他三天,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是正规的警察办不好的。”
“威尔逊先生是伦敦人,”爱尔兰侦探笑着说。
“是的,我是个伦敦人,好吧,”威尔逊回答,“而且我认为我是个伦敦人就更好了,说也奇怪,尤其是做这份工作。”
沃尔特爵士似乎对第三个军官的执拗感到有点好笑,也许对他说话的轻微口音感到更好笑,因为他说话的轻微口音使他不必要地吹嘘自己的出身。
“你的意思是说,”他问道,“因为你是从伦敦来的,所以你对这里的生意知道得更多?”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但我确实相信,”威尔逊回答说。“我认为这些事情需要新的方法,但我认为,他们最需要的是新鲜的眼光。”
上级军官笑了,红头发的人有点生气,接着说:“好吧,看看事实,看看那家伙每次是怎么逃走的,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为什么他能站在稻草人的位置上,被一顶旧帽子遮住?因为这是村里的一个警察,他知道稻草人在那里,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我再也想不到稻草人了,我从来没在街上见过,但我在田野里看到的时候就会盯着它看,这对我来说是件新鲜事,值得注意,他躲在井里的时候也是一样,你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找到一口井,当你想找一口井时,却看不到,我不去寻找它,所以我只是要去看看它。”
“这当然是个好主意,”沃尔特爵士微笑着说,“但是阳台呢?”
“在伦敦偶尔可以看到阳台,但不是像在威尼斯那样,就在它们下面的河流,”威尔逊回答。
“这当然是个新想法,”沃尔特爵士带着几分敬意重复道,他非常喜欢豪华阶层的新思想,但他也有批判的能力,经过适当的思考后,他倾向于认为,这也是一个真实的想法。沃尔特爵士突然站起来时,天已渐渐亮了,窗玻璃已由黑色变成灰色。其他人也站了起来,认为这是要逮捕他的信号。但他们的领袖站了一会儿,陷入了沉思,仿佛意识到他要分道扬镳了。突然,外面黑暗的沼地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哀嚎声,打破了寂静,随后的寂静似乎比尖叫声本身更令人吃惊,一直持续到诺兰沉重地说:“是女妖,有人被标记为坟墓。”
他那张五官粗大的长脸苍白得像月亮,很容易就能记起他是房间里唯一的爱尔兰人。
“嗯,我知道那个女鬼,”威尔逊高兴地说,“正如你认为我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一样,一小时前我亲自跟那个女妖谈过,我把她送到塔上去告诉她,如果她能看到我们的朋友在写宣言,就那样唱出来。”
“你是说那个叫布里奇特·罗伊斯的女孩吗?”莫顿皱紧眉头问道,“她把国王的证据转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的,”威尔逊回答。“你告诉我,我对当地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但是我想,一个愤怒的女人在所有的国家里都是一样的。”
然而,诺兰似乎仍然喜怒无常,不像他自己,“这是一种丑陋的噪音,一件丑陋的事情,”他说。
“如果这真的是迈克尔王子的末日,那么很可能也是其他事情的末日。当幽灵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会从一个死人的梯子上逃走,如果大海是血做的,他就会涉水而过。”
“这就是你们虔诚地担心的真正原因吗?”威尔逊带着一丝冷笑问道,爱尔兰人苍白的脸因一种新的激情而变黑了。
“考克尼先生,你在克拉彭枢纽和我一起搏斗过的杀人犯,我在克莱尔郡见过的也很多,”他说。
“嘘!”莫顿厉声说。"威尔逊,你无权对你上司的行为表示怀疑,我希望你能证明自己像他一样勇敢和可靠。”
红头发男人苍白的脸似乎更苍白了一些,但他沉默而镇定,沃尔特爵士非常礼貌地走到诺兰面前说:“我们现在出去把这件事做完好吗?”
天已经亮了,在一片巨大的灰色云朵和广阔的灰色沼地之间,留下了一条宽阔的白色裂口,沼地的后面,拂晓和大海勾勒出了塔的轮廓,它那朴素而原始的形状隐约地使人联想到地球诞生之初的黎明,那是在史前时期,连颜色都还没有被创造出来,云雾和泥土之间只有白光,只有一点金子才使这些死气沉沉的色调有所缓和——那是那孤寂的塔楼窗户上燃着的蜡烛的火花,它一直燃到天明。
当这群侦探和后面跟着的警戒线散开成新月形,切断所有人的逃跑时,塔楼上的灯光像动了一下似的闪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他们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意识到天亮了,吹灭了蜡烛。
“还有别的窗户,不是吗?”莫顿问,
“当然还有一扇门,就在转角的什么地方?”只有圆塔没有角。
“我还有一个小建议,”威尔逊平静地说。“我来到这一带,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座奇怪的塔,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多告诉你一些——至少,可以告诉你一些外面的事,它一共有四扇窗户,其中一扇离这扇稍远,但刚好看不见,这两个都在一层,第三个也在另一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但是第四个就在第三个上面,我想它看起来像是在楼上。”
诺兰说:“这不过是一种阁楼,有梯子可以爬到。”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曾在这里玩过。它只不过是一个空壳。”也许想到他的国家的悲剧和他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他那悲伤的脸变得更加悲伤了。
“不管怎么说,那人一定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威尔逊说,
“但毫无疑问,他也能从农舍里弄到这些东西,先生,请允许我提个建议,我认为我们应该同时接近五个入口,可以这么说,我们一人去开门,一人去窗户,麦克布赖德这儿有把梯子架在上面的窗户上。”霍恩·费舍先生懒洋洋地转向他那位尊贵的亲戚,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相当倾向于伦敦东区的心理学学派,”他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其他人似乎以不同的方式感受到同样的影响,因为小组开始以发言表达的方式分裂。
莫顿立即朝他们前面的窗户走去,那个藏在那里的歹徒刚刚掐灭了蜡烛。诺兰,再往西一点,靠近隔壁的窗户,威尔逊,后面跟着拿着梯子的麦克布莱德,绕到后面的两扇窗户那儿去了,沃尔特·凯里爵士本人,在他的秘书的陪同下,开始向惟一的一扇门走去,要求按更正规的方式让他进去。
“当然,他会带着武器的,”沃尔特爵士漫不经心地说。
“大家都说,”霍恩·费希尔回答说,“他用烛台比大多数人用手枪还能干得多。”
“但他肯定也有手枪。”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得到了雷鸣般的回答。莫顿刚刚站在最近的一扇窗户前,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窗口,刹那间,它仿佛被一团红色的火焰从里面照亮了,接着是一阵雷鸣般的回声,方正的肩膀似乎改变了形状,这个强壮的身影在高塔脚下的高草中倒下了,一股烟像小云朵一样从窗口飘出来,后面的两个人冲到现场,把他扶起来,但他已经死了。沃尔特爵士挺直身子,喊了几句话,但这句话在另一阵射击声中消失了,可能那边的警察已经在为他们的同志报仇了。费希尔已经跑到隔壁窗口,他又发出一声惊叫,把他的老主顾也带到了那个地方,诺兰,那个爱尔兰警察,也倒了下去,四肢伸直地躺在草地上,草地被他的鲜血染红了,他们走到他跟前时,他还活着,但他的脸上已是死亡的表情,他只能做最后一个手势,告诉他们一切都结束了,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句话,作了一番英勇的努力,示意他们去围攻塔楼后面的其他同志那里。
这两个人被这种反复不断的突发事件弄得晕头转向,只能依依不舍地照他的手势做。他们找到后面的窗户,看到了同样令人吃惊的场面,只是没有那么惨不忍睹,另外两名军官既没有死,也没有受重伤,但麦克布莱德却摔断了一条腿躺在地上,他的梯子压在他身上,显然是从塔顶的窗户上摔下来的,威尔逊则脸朝下躺着,一动不动,仿佛受到了惊吓,他的红头发镶嵌在灰色和银色的海冬青大衣中间。然而,在他身上,怯懦只是短暂的,因为当其他人绕着塔走的时候,他开始移动并站起来。
“我的上帝!就像爆炸一样!”沃尔特爵士喊道。
的确,用这个词来形容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是恰当的,因为有了这种力量,一个人就可以在同一时刻在同一个小三角形的三面对付死亡或毁灭。威尔逊已经爬了起来,手拿左轮手枪,精力充沛地又飞奔到窗口,他朝洞口开了两枪,然后消失在烟雾中,但是他的脚步声和掉下来椅子的震动告诉他们,这位勇敢的伦敦人终于设法跳进了房间,接着是一阵奇怪的沉默,沃尔特爵士穿过渐渐稀薄的烟雾走到窗前,望着那座古老塔楼的空壳。
除了威尔逊,他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了。
塔楼里面只有一个空房间,只有一把普通的木椅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水、纸和烛台。在高墙的半腰处,上面的窗户下有一个粗陋的木平台,那是一间小阁楼,更像是一个大架子,只有一架梯子才能爬到那里,那里看起来就像墙壁一样光秃秃的,威尔逊把这地方看完了,然后走过去盯着桌上的东西看,然后他用瘦削的食指默默地指着那本大笔记本打开的那一页,作者突然停止了写作,甚至只写了一半单词。
“我说那就像爆炸一样,”沃尔特·凯里爵士终于说。“真的,这个人自己似乎也突然爆发了,但不知怎么的,他没碰到塔就把自己炸飞了,他的破裂更像是泡沫而不是炸弹。”
“他碰过比塔更有价值的东西,”威尔逊沮丧地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沃尔特爵士严肃地说:“好吧,威尔逊先生,我不是侦探,由于发生了这些不幸的事情,这一部门只好由你主管了,我们都对这一原因感到惋惜,但我想说,我本人对你进行这项工作的能力有最强烈的信心。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威尔逊似乎从沮丧中振作起来,以一种他迄今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热情和礼貌接受了演讲者的讲话,他叫来了几名警察来协助搜查内部,剩下的人则分散在外面组成搜索队。
“我想,”他说,“首先要弄清楚这个地方的里面,因为从人类的身体结构上来说,他几乎不可能出去,我猜可怜的诺兰会带着他的女妖来说这是超自然的可能性,但当我面对事实时,我不需要脱离肉体的灵魂,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是一座空塔,上面有一个梯子,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通灵者们,”沃尔特爵士微笑着说,“会说,灵魂可以作为一张桌子来使用。”
“我敢说,如果神灵就在桌子上——在一个瓶子里的话,”威尔逊撇了撇苍白的嘴唇答道。“这儿的人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也许会相信这种事,我认为他们想在这个国家接受一点教育。”
霍恩·费希尔沉重的眼皮微微眨了眨,想要站起来,好像他很想对调查人员轻蔑的语气提出一声懒懒的抗议。
“爱尔兰人太相信灵魂了,所以不要相信唯心论,”他喃喃地说。“他们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你想要对任何一种酒都有一种简单而天真的信念,你可以在你最喜欢的伦敦找到它。”
“我哪儿也不想弄到它,”威尔逊简短地说。
“我说我要处理的事情比你简单的信念要简单得多,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把梯子,一开始我想说的是,它们都是用普通的木头做的,但是桌子和椅子是相当新的,比较干净。梯子上满是灰尘,最上面的梯级下面有一张蜘蛛网,这意味着他的前两架是最近从某个农舍借来的,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梯子在这个破旧的垃圾箱里已经很久了,它可能是原始家具的一部分,是爱尔兰国王宏伟宫殿里的传家宝。”
费希尔又从眼皮底下望着他,但似乎太困了,说不出话来,威尔逊继续他的论点,“现在很明显,这个地方刚刚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在我看来,十有八九,这事跟这个地方有特殊的关系,也许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只能在这里做这件事,否则就不太吸引人了。不过他早就知道了,他们说它属于他的家族,所以,我想,所有的东西都指向这座塔本身的建造。”
“在我看来,你的推理很有道理,”沃尔特爵士说,他正在认真地听着。
“那是什么呢?”
“你现在明白我说梯子的意思了吧,”侦探继续说。“这是这里唯一的一件旧家具,也是吸引我这个伦敦人眼光的第一件东西,但是还有别的事情。那上面的阁楼是一间没有木材的木材房,在我看来,它和其他东西一样空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看不出通向它的梯子有什么用处。既然我在这下面找不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看还是到上面去看看比较有好处。”
他轻快地从他坐着的桌子上下来(因为唯一的椅子是分配给沃尔特爵士的),迅速地跑上梯子,来到上面的平台上。不久,其他人也跟在他后面,费希尔先生走在最后,显得相当冷淡。然而,在这个阶段,他们注定要失望,威尔逊像条猎狗似地在每个角落里嗅来嗅去,又像只苍蝇似地查看屋顶,可是过了半个小时,他们不得不承认还是没有线索。沃尔特爵士的私人秘书似乎越来越害怕睡眠不佳,而且由于是最后一个爬上梯子的人,现在似乎连爬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来,费希尔,”沃尔特爵士从下面喊道,当其他人重新回到地面。“我们必须考虑是否要把这个地方拆成碎片,看看它是由什么组成的。”
“我马上就来。”他们头顶上方的窗台上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多少让人联想到一个清晰的哈欠。
“你还在等什么?”沃尔特爵士不耐烦地问道。
“你能看见什么吗?”
“嗯,在某种程度上是的,”那声音含糊地回答。“事实上,我现在看得很清楚了。”
“什么事?”威尔逊坐在桌子上不安地踢着脚后跟,厉声问道。
“嗯,是一个人,”霍恩·费希尔尔说,威尔逊从桌子上跳下来,好像他被踢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哭了。”
“你怎么可能看见一个人?”
“我从窗户能看见他,”秘书温和地回答。“我看见他正穿过沼地走来。他正沿着小路穿过旷野朝这座塔走去,他显然是要来拜访我们,而且,考虑到他是谁,也许我们大家都在门口迎接他会更有礼貌些。”秘书从容不迫地走下梯子。
“好像是谁!”沃尔特爵士惊愕地重复道。
“嗯,我想他就是你叫他迈克尔王子的那个人,”费希尔先生漫不经心地说。“事实上,我确信他是,我看过警察给他拍的肖像。”
一片死寂,沃尔特爵士平日冷静的头脑像风车一样转个不停。
“可是,真见鬼!”他终于说,“就算他自己的爆炸能把他炸飞到半英里以外,不从任何一个窗户出去,还让他活着走完一条乡间小路——即使那样,他干吗要朝这个方向走呢?”凶手通常不会像那样迅速地回到作案现场。
霍恩·费希尔回答说:“他还不知道那就是他的犯罪现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为他出奇地心不在焉。”
“嗯,事实是,那不是他的犯罪现场,”费希尔尔说着,走过去看着窗外。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沃尔特爵士平静地说:“费希尔,你脑子里到底有什么想法?关于这个家伙是怎么从他周围的圈子里逃出来的,你有没有提出新的理论?”
“他根本就没有逃走,”窗边的人不回头回答说。“他从来没有逃离过案发现场,因为他从来没有进入案发现场,他根本不在这座塔里,至少我们包围它的时候不在。”他转过身来,背靠在窗户上,但是,尽管他一贯无精打采,他们几乎认为那张在阴影里的脸有点苍白。
“当我们离塔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我就开始猜想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说。
“你注意到蜡烛在熄灭前发出的那种闪光吗?”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只是蜡烛燃尽时火焰的最后一次跳跃,然后我走进这个房间,我看到了。”
他指了指桌子,沃尔特爵士屏住呼吸,对自己的失智发出一种诅咒。因为烛台上的蜡烛显然已经烧得无影无踪了,至少在精神上,他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一个数学问题,”费希尔继续说道,他一瘸一拐地向后靠去,抬头望着光秃秃的墙壁,仿佛在那里画着假想的图表。“对于身处第三个角度的人来说,要同时面对另外两个角度可不容易,尤其是当他们处于等腰线的底部时。很抱歉,这听起来像一堂几何课,不过——”
“恐怕我们没时间讲了,”威尔逊冷冷地说。“如果这个人真的回来了,我必须马上下令。”
“不过,我想我还是继续写下去吧,”费希尔说,傲慢而平静地盯着屋顶。
“费希尔先生,我必须请求您,让我在自己的战线上进行调查,”威尔逊坚定地说。“我现在是负责人了。”
“是的,”霍恩·费希尔说,声音很轻,但他的口音不知怎么让听者感到寒心。
“是的。但是为什么呢?”沃尔特爵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因为他以前从未见过他那位相当懒散的年轻朋友变成这样。费希尔抬着眼皮看着威尔逊,眼皮下的眼睛好像已经掉了一层膜,就像鹰的眼睛一样。“为什么你现在是负责人?”他问道。“为什么您现在可以通过您自己的渠道进行调查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老军官们不在这里干涉您的事情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知道,当外面传来声音时,人们要多久才能镇定下来说话。那是沉重而空洞的叩击塔门的声音,在他们颤抖的灵魂看来,那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像是末日之锤。塔楼的木门在生锈的铰链上转动,迈克尔王子走进了房间,没有人对他的身份有丝毫怀疑。他那一身轻薄的衣服,虽然因历险而磨损了,却留着精致的、近乎纨气的发型,蓄着尖尖的胡子,那胡子留着一副帝王的模样,也许是为了追忆路易·拿破仑,但他比他的原型更高更优雅。还没等大家开口说话,他就用一个轻微而华丽的殷勤的手势让大家安静了一会儿。“先生们,”他说,“这地方现在很穷,但我们衷心欢迎你们。”
威尔逊第一个康复了,他朝新来的人大步走过去。"迈克尔·奥尼尔,我以国王的名义逮捕你!罪名是谋杀弗朗西斯·莫顿和詹姆斯·诺兰,我有责任警告你——”
“不,不,威尔逊先生,”费希尔突然叫道,不可再杀人。沃尔特·凯里爵士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在他身后哗啦一声倒了下来。“这一切是什么意思?”他威风凛凛地喊道。
“他的意思是,”费希尔说,“这个人,胡克·威尔逊,刚从那扇窗户探出头来,就向那间空屋子的另一头开枪,杀死了两个从其他窗户探出头来的战友,这就是他的意思,如果你想知道,数一数他应该开了多少枪,然后数他左轮手枪里剩下的子弹。”
威尔逊仍坐在桌子上,突然伸出一只手去拿他身边的武器,但是接下来的动作是最出乎意料的,因为站在门口的王子突然从雕像的庄严变成了杂技演员的敏捷,从侦探的手中夺去了那把左轮手枪。
“你这狗东西!”他哭了。“所以你是典型的英国真理,就像我是典型的爱尔兰悲剧一样——你冒着你兄弟们的鲜血来杀我。如果他们在山坡上发生争执,那将被称为谋杀,而你的罪也许会被宽恕,而我,我是无辜的,我要在审判仪式上被杀死,还会有很长的演讲,耐心的法官们听着我徒劳的无罪辩护,记下我的绝望,然后置之不理。是的,这就是我所说的暗杀,但是杀人可能不是谋杀,这把小枪里还剩一发子弹,我知道它应该打到哪里去。”
威尔逊在桌子上飞快地转动着,甚至在转动的同时,他也痛苦地扭动着,因为迈克尔一枪射穿了他坐着的身体,结果他像木头一样从桌子上滚了下来。警察冲过去把他扶起来,沃尔特爵士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然后霍恩·费希尔用一个奇怪而疲惫的姿势说话了,“你确实是爱尔兰悲剧的一种,”他说。“你完全是对的,可是你错了。”王子的脸有好一会儿像大理石一样,然后他的眼睛里闪现出绝望的光芒。他突然大笑起来,把冒烟的手枪扔在地上。“我确实错了,”他说。“我犯了罪,我和我的孩子理应受到诅咒。”霍恩·费希尔似乎对他突然的悔悟并不十分满意。他的眼睛盯着那个人,只是低声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帮助了英国的司法,”迈克尔王子回答说。我已经向你王的臣仆报了仇,我替他做了刽子手的工作,因此,我真的应该被绞死。”他向警察转过身来,做了一个手势,与其说是向他们投降,不如说是命令他们逮捕他。
多年以后,荷恩·费舍在皮卡迪利大街附近一家虽小却很豪华的餐馆里对记者哈罗德·马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他打电话给马奇的那件事发生不久以后,他还请马奇吃饭“面对目标”谈话很自然地转向了这个谜团,后来又转向了费希儿早年的生活记忆,以及他研究迈克尔王子等问题的方式。霍恩·费希尔比他大 15岁,他的头发已经稀疏到前额的秃顶,他又长又细的手不那么矫揉造作地垂着,更多的是由于疲倦。他讲述了他年轻时在爱尔兰的冒险经历,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犯罪,或者说,他发现了犯罪与法律的纠缠是多么黑暗和可怕。
“胡克·威尔逊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罪犯,他是个警察,”费希尔边说边转动着酒杯。“我的一生就是这样一种混乱的事情,他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也许是天才,无论作为一个侦探还是一个罪犯,都很值得研究。他的白脸和红头发是他的典型特征,因为他是那种冷酷而又渴望成名的人,他能控制愤怒,却控制不住野心。在第一次争吵中,他接受了上司的怠慢,尽管他满腔怨恨。但是,当他突然看见两个头在晨曦中发黑,嵌在两扇窗户里时,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仅是复仇的机会,而且是消除他晋升的两个障碍的机会。他是一名神枪手,打算让两人都噤声,尽管对他不利的证据无论如何都很难找到。但事实上,他也是死里逃生,就诺兰而言,他活得刚好够长,能说出“威尔逊”和交待线索。我们以为他是在为他的同志呼救,但实际上他是在揭发谋杀他的凶手。在这之后,很容易就把他头上的梯子扔下来(因为爬上梯子的人看不清下面和后面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成了这场灾难的又一个受害者。但在他的杀人野心中混杂着一种真正的信念,不仅是对他自己的才能,而且是对他自己的理论。他确实相信他所谓的新鲜眼光,他也确实希望有新的方法,在他看来,有些东西是有的,但在这类东西通常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肯定看不见,因为新鲜的眼睛看不见隐形的东西。梯子和稻草人是真的,但生命和灵魂却不是,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以为像迈克尔这样的人听到女人尖叫时会做什么,迈克尔的虚荣心和自负使他立刻冲了出去,他会为了一只女士手套走进都柏林城堡,叫他装腔作势摆姿势也好,随你怎么叫,但他会这么做的,当他遇见她时发生的事是另一个故事,一个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的故事,但从我后来听到的故事来看,他们一定已经和解了,威尔逊错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新来的人看得最多,而在场的人可能知道得太多,他什么也不知道,有些事他是对的,他说对了。”
“你呢?”哈罗德·马奇好奇地问。
“我是一个知道太多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或者,无论如何,我是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霍恩·费希尔说。
“我不是特别指爱尔兰,我是说英国,我指的是我们被统治的整个方式,也许是我们被统治的唯一方式。你刚才问我那场悲剧的幸存者怎么样了。威尔逊康复了,我们设法说服他退休,但我们必须以比任何为英格兰而战的英雄以更崇高的方式抚恤那个该死的凶手。我设法把迈克尔从最坏的情况下救了出来,但我们不得不把这个完全无辜的人送去服罪,因为我们知道他从来没有犯过罪,只是在那之后,我们才得以偷偷地纵容他逃跑。沃尔特·凯里爵士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如果他的部门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丑闻他可能永远不会成为首相。在爱尔兰,这对我们大家都是够了,那对他肯定会很不利的,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总是对我那么好,你知道,我跟这整件事纠缠得太深了,我生来就不可能把它摆正。”
“你看起来很难过,更别说震惊了,我一点也不生气,如果你愿意,让我们改变话题吧。你觉得这款勃艮第葡萄酒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发现,就像餐厅本身一样。”
接着他就开始卖弄学问,滔滔不绝地谈论世界上所有的葡萄酒,在这个问题上,一些道德家也会认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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