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师傅大结局(安师记忆之二迟到的告别)
安师记忆· 迟到的告别
THANK YOU ALL THE WAY
2004年,在离开安师六年后,我写过一文题为《迟到的告别》。写那篇文章的缘起是那天下午我找书时见到了一本1992年安师为庆祝建校七十周年制作的纪念册。拙文中有如是描述:“翻开第一页,忽然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幅横跨两个彩页的安师全景图,由于要把校园宽的一面和前部建筑表现出来,它的进深被压缩了,只占页面高度的四分之一。陈旧的围墙,沿墙一排冬季的杉树,萧瑟多云的气候,以及画页右上方一角黑魆魆的悬铃飞檐,使画面笼罩着一层古朴苍凉的气氛。对这本纪念册,当年我并没当回事,随手一抛已六载,但如今它偶然出现在眼前,我却似已换了一种心境,其中多幅图片,不只是校园全景,还有一些人物照和景物照,都好像突然间具有了某种穿透力,不由得令我心动。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内心似乎并没有真实地和安师告别,过去的六年好比是放了一个长假。”
安亭师范学校建校70周年(摄于1992年)
此文在我的电脑里存了十七年,没有拿出去发表过,但我也没忘了它。今天重读一遍,觉得写得还好,但同时也发现了它被搁置未用的原因。其实,“迟到的告别”文中也已点明,它表达更多的是关于面对那本纪念册时情绪上的某种反应,并不能说明我和安师之间真实的关系。当年我离开安师时,原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并非不辞而别。文章很好地表现了题中应有之义,但成文后难掩瑕瑜。
文中运用了大段铺陈和排比,然后写道:“我还特别怀念安师校园独有的夜晚,记得在那些空气中洋溢着伤感抒情气氛的夜晚,学生自编自导自演的晚会,篝火晚会,记得一届又一届学生离校前夜的狂欢场面……”
安亭师范旧址
这一段文字格外留住我的目光,我也从字里行间想到很多。我相信老安师人对此都会有同感。不过,我内心真实的感受又并不认同这种写法。我至今记忆犹新,每年的那一晚,数百名毕业班学生齐聚学校大礼堂,观看文艺班学生的“毕业汇报演出”,组织者每次都会在座位不够的情况下,专门留出前排位置给老师,可是去还是不去,对我始终是个问题。也就是说,我在上文中所谓“记得一届又一届学生离校前夜的狂欢场面”,于我并非实情。甚至我于文中特别提及的“篝火晚会”,说“记得”,也只是一个合乎题意的说法。当然,我也有过“莅临”现场的经历,至今还记得最后一幕:场内灯光暗下来,台上几十名身穿白衣白裙的女生,唱着安师校歌(也可能是一首流行的校园歌曲),手捧烛光,眼含泪花,轻轻摇摆着身子。这一幕回还往复,晚会在高潮处久久延宕。台下学生几乎全都站了起来,不少女生开始为明天的分别相拥而泣。毋庸讳言,我在现场也会被打动,并且很享受这种状态,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很不情愿自己这样。不必说,上升到审美高度,我更不会认同因为台上是自己的学生而可能会被轻易带入。于是在每年的那个夜晚,我都会非常纠结。我甚至可能会觉得留在宿舍里多读一页书或更有价值,然而那样的夜晚又让我定不下心来。
安亭师范旧址
我在年轻时总是特别想表现出成熟,不必说,这本身就不是“成熟”的想法。老话说:“少要老成老要狂。”对此,前人的诗文中也不乏这样的描绘:“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这些似乎皆非平常状态。事实上,在人的一生中,精神和心灵的成长贯穿始终,年轻时完成不了,年老时也不宜放弃。
拙文中多有话不尽意、言不由衷之处。比如,我还试图这样描述自己的离开:“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能成为一名有所建树的老师,我无意在此对自己的善始无终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如何,这件事总是会给我留下遗憾和抱歉。”事实上,我压根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才是特别要表示“遗憾和抱歉”的原因。我似乎有意暗示有一个不得已的理由,无非是为回避相关事实。甚至似乎为了保持“不言而喻”的离开姿态,我从此以后还一直回避讲台,理由总是令人匪夷所思。在十六年的讲台生涯最终给我的挫败感中,毋庸置疑对自身的不满和质疑应该是主要的,可是直到今天我似乎依然满足于某种习惯性的认知状态。
安亭师范旧址
重读旧文《迟到的告别》,当读到其中关于自己在安师期间人际交往的温情脉脉、自信满满的句子时,我不由得移开目光,心里自问:真是这样吗?这也是他人对我会用的辞藻吗?其实,别的不说,自离开安师后,我就已注意到一个始料不及的现象,即有时想到那儿,脑海里更容易浮起的人,并非是意想中的,而竟是几任校长。照理这没理由。我在安师主要经历过三任校长,和他们相处时间都比较长,但除了工作关系,并没有多少私交。另一方面,我也很清楚,我在安师的日子并没有给我落下任何可能使我日后摆脱不了的所谓“心理阴影”。三任校长,虽然个性互有不同,但都为人正直,与人和善。也许还更应用礼贤下士、和蔼可亲等经典成语形容他们,但事实上,如此常用的词语在那个年代却竟已不适用于他们。暂且不论时代、环境等客观因素,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当年的安师本身是多么不寻常。可是反过来说,学校的老师,即我们这些所谓的“下士”——且也不论他人,就说我自己,倒是反而没有能够相应做到平常地对待和普通老师没啥区别的学校领导,却还很容易产生对立情绪。我现在常想,在我们这一辈不少人身上,或者还是就说在我身上,不可否认始终存在着一些成长中的基础问题,即使年龄增长,迈入老年,依然会显出学养不足、戾气太盛等问题。
安亭师范学校旧址一角
离开安师后,我脑子里曾多次貌似莫名地起念要去看望其中一位校长。其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这位校长在领导岗位上和我接触的时间最长久,他待人接物的方式和态度最符合我内心认同的长辈形象。当然他本人对此并不知晓。其二,我不希望自己在安师时对领导的冒犯(这已无可挽回),在对方心里发酵为目无尊长:在潜意识中我试图表明这一态度。可是不久我就惊悉这位校长病逝的噩耗,心里的愿望也就化为泡影。
撰稿:张旻
编辑:刘静娴、倪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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