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田园散文(当代散文大地之瓜)
文/王永忠原野浓绿的地瓜秧伸向秋天的远方我的目光穿过数不过来的山岗土丘河流,落在一个半山腰的一块翠绿平畴:地瓜的秧苗隐蔽了黄黄的土,一地墨绿,带尖的比猪耳朵小一套的地瓜叶,错落着被拖曳的红绿的秧茎连缀,满地叶茎被中秋的月光灌进富庶的汁水,秧苗膨胀了,指甲一掐,清脆的“咔嚓”一声,绕指之茎,连着秧头的新芽悄然离开大地,离开埋藏在土里的大地之瓜提着滴答着汁水的地瓜秧,拿回家粥里煮,一锅粥因这几片浓绿而烂漫芬芳;把浓绿和粗粝的豆面混合蒸煮,柔软了身段的地瓜叶被豆面淬成熨帖肺腑的饭食,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丰收田园散文?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丰收田园散文
文/王永忠
原野浓绿的地瓜秧伸向秋天的远方。我的目光穿过数不过来的山岗土丘河流,落在一个半山腰的一块翠绿平畴:地瓜的秧苗隐蔽了黄黄的土,一地墨绿,带尖的比猪耳朵小一套的地瓜叶,错落着被拖曳的红绿的秧茎连缀,满地叶茎被中秋的月光灌进富庶的汁水,秧苗膨胀了,指甲一掐,清脆的“咔嚓”一声,绕指之茎,连着秧头的新芽悄然离开大地,离开埋藏在土里的大地之瓜。提着滴答着汁水的地瓜秧,拿回家粥里煮,一锅粥因这几片浓绿而烂漫芬芳;把浓绿和粗粝的豆面混合蒸煮,柔软了身段的地瓜叶被豆面淬成熨帖肺腑的饭食。
别忘了,大地之瓜正安稳的卧藏在土里,它红皮或白皮的包裹着一肚子白白的果实,浓绿的瓜秧就是它催生出来的。
这块半山腰的地瓜地现在已袒露在新修的大路旁。对于幼年的我,当年这藏匿半山腰的“平畴”是一个遥远的所在。要想找到“平畴”,先走村边地头路,然后田间道,洼道,山路,最后踏过一段陡峭狭窄的山崖路。迎头走上去,呵,就是这一碧千里模样的半山腰的平畴。平畴开阔的伸向北边,南头是大沙坑,东靠名叫“东山坡”的泰莱山脉的一个大山。
如今,“东山坡”山脚下劈开大道一条,梦一般的地瓜地大白天下了。
这块翠绿的地瓜地在我的生命里闪耀了四十多年。
四十多年前那个穿夹袄的天凉节气,也是勾拢地瓜秧、挖地瓜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栾地瓜”。秋收后,地里仍有没收净的地瓜,去寻找挖出来,就叫“栾地瓜”。
就在这“平畴”,我们大海捞针的“栾”出了一块块金贵的地瓜。歇息的时候,我们分工,满坡的捡干牛粪,满山的拾柴禾。我们顺着平畴南头的大堰,耳畔生风,呼啸着掠过酸枣枝、荆棵、带刺的野草,从地头直接滑下大深坑,衣裳划破,脸划的一道一道,手脚满是荆棘。置身大瓮一样的沙坑,仰头是天,四周沙丘。在脚下松软的沙土里挖个坑,坑口排上干树枝,树枝间流出空隙,把地瓜放上,地瓜的上头放上秫秸,点着火,柴禾烧的差不多了,把干干的牛粪放在仍未烧透的火上,再蒙上一层干柴,让地瓜柴禾牛粪一并熏闷发酵。“大瓮”里的烟火,我们的翻滚,我们的追逐笑声,天上游荡的云,四周山丘上一束一丛摇曳的野枝秋草……人间饥寒是“大瓮”外头的事。
野草秸秆一经胃的反刍变成牛粪,牛粪被山坡上的太阳晒干,只闻烟火不见火苗的金黄灿烂的干牛粪包围了地瓜,催熟了地瓜,牛粪里的变了模样的野草秸秆此刻芬芳毕显,大地之瓜愈益芳香。芬芳飘荡山谷,填充了肠胃,催出了笑容。那包裹荷叶的“叫花鸡”的制作,莫非是受这地瓜熏烤之启发?
秋收了。把地瓜切成片,在深秋初冬的月夜下,把雪白的瓜片晾在田野里,土丘上,操场上,石头上。夜深了,穿上夹袄的老人和孩子们,踏着露水,提着玻璃罩的煤油灯回返到墙厚温暖的土屋里睡觉。听说前街的好子姐一家人晒完地瓜干,回家还能吃上火烧,按一下仍能回复原状的火烧,散发着让人憧憬的金黄的光芒,难道胡老师所说的“共产主义”就是晚上还能手捧火烧,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我的左手掌之下有一个疤。那年,我把滚圆地瓜擦成片的一刹那,把左手掌心与手腕之间部分硬生生的切下一大块,这肉快要完全离开掌的瞬间,忽然感觉到疼,脸一下子蜡黄的我赶紧按住。没流泪没打针没吃药,仅用白色纱布缠住,这眼看着快要离开母体的肉,就这样硬生生的重新和母体合二为一。我分明看到了里面的血丝,象一个个小铃铛,藕断丝连的。我没忘,第三天我仍绑着绷带,在胡老师的带领下来到田野继续“栾地瓜”。这是一个二年级深秋的故事。
我的左手掌的疤,隐约一圈月牙状,颜色与手掌无二。我不说你根本看不出来,我不说也掩盖不了自己“大地之瓜”的出身。若当时找村医就诊,这“肉”肯定会被他用大铁镊子毫不留情的提溜走,这疤将是一个深颜色的深坑状的切实的疤,手摸起来,凹凸荡手,质感满满,喝了酒,肯定会气不打一处来,越看越不顺眼。
冬藏地瓜了。窑洞模样的地窖向东纵深几百米,形成“走廊”,走廊左右又是几十个“窑洞”,红皮的饱胀的地瓜被一筐一篓的推进去,抬进去,架进去,让它们熟睡在窑洞里安度严冬,等待来年惊蛰。开春了,把仍丰满的它们唤醒,扶着牵着拉着,走出黑咕隆咚的窑洞,重见天日的大地之瓜开始走上舞台,充当饭食主角。
把这白的地瓜干磨成面粉,捏成窝窝头,大家以看上去喜欢的样子,右手抓着熟透了的窝窝头,左手攥一块红萝卜咸菜,吃一口黑窝窝,吃一口红咸菜。我却使劲的寻找着里面蕴藏着的白白的星星点点,我知道,这散落在里头的白点子,就是叫做“细粮”的原生态是小麦的植物果实粉身碎骨后蒸熟后的模样。粗菜细作的大地瓜,富含粗纤维的“绿蔬”地瓜秧,而今重新被请上席宴,据说这粗纤维之物,能把胃肠藏纳的废物连推加拽的一并淘汰出体外,泰山压顶般的把恶病温床打它个稀巴烂。我们长途跋涉,转了一大圈,否了又否,又回到原点。这也是正本清源,拨乱反正吧。
很多的地瓜被送进村东头的粉坊,圆溜的地瓜敞开胖胸脯,呈现一肚子雪白滑溜的地瓜粉,这纯一色的雪白与原先“红皮”的地瓜,好像风牛马不相及。妇女劳作的地瓜红皮颜色的双手,粉坊屋檐挂着的长长的冰棱,还有和冰棱样子差不多的挂在铁丝架子上的粉条,在晌午的隆冬的太阳下热气腾腾。
生产队长满街吹着哨子,吆喝着“分猪肉”。猪肉,加上名叫“天津绿”的白菜,放上出自这个粉坊的粉条,放在火上使劲炖。这是老屋翻盖上梁时,让干活的大人们吃的。
挑出平头正脸的大地瓜,整齐的栽培在用土胚垒砌的地瓜池子里,均匀的洒上水,蒙上厚厚的塑料布过冬。胖乎乎的地瓜吸收着塑料外的日光热量,惹事生非的发出暖融融的芽,芽起初小,后拃数长,红绿相间着。地瓜起初胖,然后慢慢瘦,芽子长多少,地瓜瘦几分,皱纹多几道。快要脱去棉袄的春末,掀开塑料布,沃若鲜硕的地瓜秧苗“咕喳”一声映入眼帘,且已生出“成家立户”标志的根须。就像刚坐完月子,额头仍缠着红布的产妇,掀开帘子,在大家啧啧称赞中,一下子端出一个张着小口,刚满月的白嫩婴儿一样。年青英俊的地瓜已经彻底完成源源供给秧苗养分的使命,被唤作“地瓜母子”了。子女肥硕健壮了,干瘦的父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闭上疲倦的双眼,最后撒手归土。贫瘠干硬的“地瓜母子”最后成为田地肥料或烧火原料。
老娘看到街上的老妪提着一棵地瓜秧,七岁的我辨认出地瓜秧嫩嫩的,红绿着,还有秧头新长出的苗尖。老娘问她“干啥去了”,已经长了痨病的年迈的老妪嘴左右来回晃动着,但仍清晰的说“到坡上掐了一棵地瓜秧,回家做粥”。我仿佛看到那锅粥因为这翠绿地瓜秧而生气翻滚,盎漾不歇。
四十一年后的今天,我明白了,老妪提着的哪是地瓜秧,是深山老林埋着的千年灵芝,哪是一根地瓜秧,是耸入云天的粮囤,里面藏着颗粒数不过来的黄的红的白的玉米豆子谷子、高粱、地瓜干。手握这秧,即使痨病仍有,嘴仍不停的晃动,但仍可活着。
我家的大槐树在村头,一树槐花茂密的遮蔽了初夏的半个村头。长裤就要换成短裤了,茂密的槐花擎在枝头,我知道,这是“上坡种地瓜”的自然讯号炸响天空,炸得树头满花。推着两个水桶到平坦的田地;双肩搭着一圈一圈密密缝着线头的厚厚的粗布垫肩,挑水上山坡。对,那是时年不到三十岁,长我十八岁的大哥的高高的身影,他的腰因劳累过度并不硬朗。幼时的我除了拾麦穗,打猪草,“栾地瓜”,也就是种地瓜了。用瓢舀起半瓢大哥运上来的水,迎着初夏的阳光,倒进瓢大小的土坑,土坑有水了,地瓜秧趁势插进去,双手把土一拢一摁,我仿佛听到秧苗根须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我仿佛看到坑里的水从根须细流涓涓的漾到茎部,又从茎输送到每个幼芽,幼芽上的脉络是源源供水的网状水渠,这样,餐风露宿的幼芽变成叶子,地下之根膨胀成大地之瓜。
我站在“平畴”上,西望故园。当年大哥挑水推水时的大湾已被填埋,那个高大年青的身影也一起被填埋。老娘年迈了,去世了,大哥也去世了,都长眠在大湾西北的土地里。土地也是种植“大地之瓜”的田地。
【作者简介】王永忠,章丘开放大学中文教师,副高职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
《当代散文》由山东省散文学会主办,散文双月刊,主要发表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欢迎山东籍散文作家申请加入山东省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常年举办各种散文活动,为作家提供图书出版服务,欢迎联系。投稿邮箱:ddsww202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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