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要有爱国之心(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国士、侠士、武士。
1928年,国考为天下习武者准备好了舞台,也准备好了前三的称号。
国考,全国国术考试的简称,排除琴棋书画中医曲艺,只有武术可以国术称之。
一国之中,习武者众多,谁能最终摘得桂冠,旁人拭目以待,一众习武者更是摩拳擦掌,自谓夺冠如探囊取物。
所有选手分成三组,组内抽签对打,双败淘汰制。
三组都顺利决出了优胜者。
最最引人注目的总决赛,即将打响。
一、郝远卿
站在擂台上,三十二岁的郝远卿有着强烈的耻辱感。
他的对手们,一个个多半比他年龄小。
不是一岁两岁,而是十岁。
好在他可以选择无视这种年龄上的差距,勉强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比赛结果上。
最终的优胜者,可是会有“国士”之荣加身。
何谓国士?
《史记》中,这个称谓,属于韩信。
韩信?
对,就是那个辅佐刘邦打下汉朝天下的战神。
国士无双。
而他,距最终这个荣耀的顶峰,不过一天的距离。
明天,就在明天,他将与另外两组的优胜者,奔赴前三的命运。
国士、侠士、武士。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郝远卿有信心一战成名。
国士必将成为他的囊中物。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信心如磐石之坚,可现实在他面前,却反转得比最莫测的风还快。
次日他捧回的,是一块镂刻“武士”二字的奖牌。
其他两个小组的优胜者,捧回的,亦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奖牌。
没错,他们三个,捧回的,都是“武士”。
没有侠士,更没有国士。
国考名誉裁判总长石风涤,太极拳宗师人物,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本次国考的决战时刻。
石风涤鉴于分组竞争出现伤亡,为避免终赛白热化,背离宣扬国术的比赛宗旨,遂提议取消决赛,定三个分组优胜者齐名的策略。
于是,本次国考最终三士齐出,却不再是国士、侠士和武士,而变成了齐名的三位“武士”。
二、石风涤
石风涤,北平授拳二十年,交谊三教九流,亦贵为军界元老、工商巨子的座上宾,素有三绝之誉。
三绝者,一绝扇面画,二绝京胡,三绝太极拳。
1928年南京国考后,国术大热,各地盛行建馆。
身为南京国考的武士,郝远卿很快受聘为国术馆武师,任课刺刀。
郝远卿任课的国术馆,校长一职的担任者,正是石风涤。
分配教师房间的时候,多数房间面积相近,独有一间大房。
这间大房,石风涤给了他的代笔艾可丹,理由是各拳种是选修课,美术课则是必修,使用者多,房子自然不能小。
这叫人数决定面积。
习武之人心性敏感,暗以教室大小作为地位象征,闻此决定后尽皆松了一口气,赞叹石风涤英明。
没想到一日艾可丹授课之时,郝远卿不请自入,手持训练所用木枪,在她面前先鞠躬,后掷地有声道:
我无意刁难你,只是国术馆以武为宗,最大教室用来画画,于理不合。今日起,这里是刺刀教室。
彼时石风涤正外出应酬,匆匆赶回时,馆内已有五位拳师败在郝远卿枪下。
头两位单挑,后三位操家伙一起上。
尽皆输相狼狈。
石风涤赶至现场,与郝远卿相对而望,缓道:
“对校制有意见,可以找我谈。何必如此?耍蛮力,下作了。”
“打倒我,事情就平了。”
石风涤笑了:“你我身居教职,不能私斗。耍江湖习气,大家都不体面。”
见郝远卿无语,又正色道:
“你打倒五人,严重触犯校规,要受开除处罚。”
郝远卿倒是松了一口气,面不改色:
“开除后,我按武行规矩,向你挑战。”
石风涤面色严厉:“事情一件件办,你是正式聘来的,也要正式去,到教务室领解聘书、财务室领遣散费,手续齐全,才有尊严。”
尾声
后来,郝远卿还是在石风涤面前败下阵来。
面对郝远卿凌厉杀气,石风涤其实早已技痒,但碍于职位和所背负太极拳门派名誉,他自知鲁莽不得。
于是,先辞去校长职位,再觅得一稳妥之法——
世人皆知他三绝,却不知他三绝之外,医术更妙。
比武之前,他自开一道药方服下,状如中风。
唯如此,才能废了郝远卿的快速反应,贴手比劲。
赢是赢了,但代价惨重,他提前写好并藏于剑柄的解药,竟是不能使他身体恢复如实。
古今饮食有变,体质不同,没想到偏差的他,算是被老天算计了一把。
石风涤最终在艾可丹的陪侍下安然离去。
没人知道他离去时说了什么,想了什么,除了艾可丹。
国之名士,其名也隆,其心也盛,但这一切,似乎和石风涤全无关系。
真正记得他并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似乎也只有艾可丹。
然而,偌大国家,国士之称,岂能仅仅只是一个称号,而全无称号之下的实质乎?
这实质,关乎拳脚,又不全在于拳脚。
石风涤,这位徐皓峰在《国士》中所塑造的人物,显然深谙其道。
可惜,他终究还是走得太仓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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