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公主的善良,束缚你的是自由
魏蔻蔻,生物科学博士,定居荷兰,现任医药产品研发及市场拓广经理。业余时间爱好写作,关注中西文化教育和思维差异,分享个人感受和经历。微信订阅号:WeiKoMagazine
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介绍茜茜。姓名:伊丽莎白(小名:茜茜),生于1837年12月24日,慕尼黑,巴伐利亚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嫁给哈布斯堡家族的弗兰兹.约瑟夫一世皇帝。其父是马克西米利安公爵,其母是巴伐利亚国王的女儿卢德维卡公主。1854年到1898年,任奥匈帝国,波希米亚,克罗地亚皇后。1898年被刺杀身亡于瑞士日内瓦,终年60岁。
很多人都对这段话耳熟能详: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太子斐迪南大公来到被奥地利吞并的波斯尼亚视察,一位塞尔维亚秘密组织的成员向斐迪南夫妇开枪射击,斐迪南夫妇毙命。这一事件被称为萨拉热窝事件,被认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
欧洲最美丽的皇后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字面看起来美,可对美的形容华而不实,因为你能沉鱼,她也能沉鱼,没独特性。而“风华绝代”是最好的词,“风华绝代”的“美”不仅涵盖了外在独一无二的美貌和内在散发出的气质风骨,还强调了“美”得空前绝后,再无相比的可能性。那就让我把“风华绝代”献给茜茜,大家看她的照片和画像自己体会吧。
茜茜20岁之前的画像
茜茜20岁照片
茜茜著名的“三美”是她的美发,美体和美肤。
她的头发柔美浓密长至脚踝。每天用于梳理保养头发的时间为两小时。茜茜用这段时间学习语言,她的匈牙利语、希腊语都是梳头时学的。她和比她大两岁的慈禧太后一样,非常珍视自己的头发。每天掉的头发都要做记录,并放入银盘收藏。洗头是她的大事,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茜茜身高1米72,体重终生维持在47-50公斤,她的细腰只有50-51厘米,仪态万方。她维持体型的办法是严格的控制饮食和积极运动。茜茜喜欢户外活动,在她的寝宫内有很多健身器械,去过美泉宫的人都看过她的吊环和拉杆木架。她每天都会锻炼一小时。茜茜的皮肤爽滑白皙,她的护肤品都是维也纳宫廷药剂房专门为她研制的,她每天坚持使用,从不懈怠。
欧洲第一女骑士
茜茜的骑术在当时的欧洲绝对到了“独孤求败”的程度。她小时候就从爸爸那里学了花式骑术,技术精湛,就是现在大家在奥运上看到的名驹跳障碍物的那种骑术表演赛。可茜茜最喜欢的还是更刺激的野外猎骑,就是在林场设计障碍物,壕沟,要骑马跃过并接住空投物的。这种猎骑难度大危险系数高。茜茜常和上百号的男性箇中好手一起进行这种猎骑比赛,越难的她越喜欢。她总是赢得最后胜利的两三人之一,也是唯一的女性。关键是男人都是跨骑而茜茜是侧骑,难度更高。茜茜对马术的投资也是不遗余力的,买名驹,建各种马场和马术学校。在茜茜快40岁时,听说世上最危险的猎骑地点在爱尔兰,就忍不住去挑战了,定期去呆几周。她的女官担心地在日记里写道:“壕沟太深,土堤太陡,一个闪失就会断手脚甚至断脖子。我每天都能看到一些受伤的骑士被抬出场地。”而茜茜却能成功完成。
欧洲研究海涅诗歌的第一专家
茜茜酷爱文史哲,造诣极高。她爱海涅的诗,研读得细致,号称“海涅”专家。
德国的文史学者有一次发现三首疑似海涅的诗,无法辨别真伪,寄给茜茜评定。她回了封长信讲解,告知其中一首是赝品,其余两首绝对是难得的真品,鼓励出版。之后其它证据也客观证明茜茜的评鉴完全正确。我估计茜茜读海涅就和张爱玲读红楼梦一样,读得精熟,“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茜茜写了无数诗歌,全是“海涅体”。她也读很多其他文史作品,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是她最爱的剧。茜茜喜欢看原文著作,在她快六十岁的时候,为了能精读《荷马史诗》,她开始学古希腊语。为更了解希腊哲学和戏剧,她也学了现代希腊语,还把《哈姆雷特》译成了现代希腊语。拜仁的诗集也是她从英语翻译成德语并出版的。
伊丽莎白皇后:茜茜
茜茜公主订婚像(15岁)
茜茜16岁时嫁入了势力蔓延欧洲的哈布斯堡家族。茜茜的丈夫弗兰茨也是她的表哥,他有个著名的姑父:拿破仑.波拿巴。他的姑妈玛丽.路易莎是拿破仑的第二任皇后,生有拿破仑唯一的嫡子,封号为拿破仑二世的弗朗索瓦。拿破仑失势后,弗朗索瓦被外公收留在奥地利宫廷直到21岁时因肺病去世。照顾他最多的是只比他大六岁的舅妈,弗兰茨皇帝的母亲,后来的索菲太后。传说索菲最爱的二儿子马克西是她和拿破仑二世生的。虽然史界早就否定了这个说法,可马克西真的比索菲的另外三个儿子光彩照人多了,魅力智慧超群,文武双全。当时的法皇拿破仑三世唯独对马克西特别在意,千方百计地挑唆他去墨西哥当皇帝,又在墨西哥局势告急时,对他的求援置之不理,导致马克西在暴乱中被枪杀。索菲悲愤交加,把拿破仑三世恨之入骨,她在日记中写到:“他(拿破仑三世)一直想杀了马克西,他就是凶手。”拿破仑三世对马克西的忌惮真是他这个拿破仑的侄子怕拿破仑的“亲”孙子会动摇其地位吗?这宫闱秘闻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马克西被杀时,和他的妻子无子嗣,这条血脉完全断了。马克西和茜茜是密友,分享很多共同爱好。
茜茜就这样从慕尼黑帕森霍芬田园般的生活进入了维也纳复杂阴沉的宫廷。当时真正掌权的是索菲太后及其身后的保守势力。索菲是茜茜的亲姨妈,她能在宫廷说一不二,源自她虔诚的宗教信仰和与贵族保守势力不谋而合的政见。她有旺盛的生命力,对整个家族和帝国,事必躬亲,尽心竭力,为当时孱弱的皇室诞育了四个生龙活虎的儿子。她有准确的政治悟性和决断力,在前奥皇费迪南一世,索菲老公的哥哥,宣布退位时,她果断的劝第一王位继承人,她资质平庸的老公,把位子直接让给长子弗兰茨。这是一个无私的决定,这个决定可以看出索菲和那些权力欲旺盛的女人不同,她只是把自己看成哈布斯堡家族的奉献者,没把自己当成领导者。无可否认,不论是老公还是儿子称帝,在当下都离不开索菲的“垂帘听政”,可她竟主动放弃了成为奥国皇后的尊荣。欧洲皇室和咱中国帝王家可不一样,中国只要皇太后在那儿震着,皇后作为儿媳妇只能是个摆设,每天还要屁颠儿着去请安。欧洲皇室根本就没有“皇太后”这个名号和级别,皇后是帝国最高级别的女主,在地位权力上没人出其右。不当皇后,索菲的封号一直是“女大公”,相当于亲王级别,要对皇后行礼的。先不说礼数这些虚的,说咱们中国人认为最实在的:钱!作为皇后的茜茜一年的零花钱是十万奥地利盾(当时普通人每天工作12-14小时,一年的收入为200-300盾)。这十万盾仅用于茜茜买衣裙,小玩意儿和打赏。皇后的大部分花费,如日用开销、名驹打猎、行宫别院的修缮购买、大件首饰藏品、侍从的薪奉及其他私人用度全部由皇帝负责。而索菲太后整整一年所有的薪俸加起来才二万盾,只是茜茜零花钱的五分之一。再看公开出镜率,是皇后代表帝国,不是太后。不出镜,就没有收受昂贵朝奉和置办高档首饰的理由,又少了很多进项。虽然弗兰茨在大婚前三天鉴于索菲对帝国卓越的贡献,把母亲的年俸破格涨为五万盾,这个数字和茜茜的收入相比,简直难望其项背。
茜茜被看作一个“罢工”的皇后,“缺席”的妻子,“疏离”的母亲。我觉得不然,姑且把茜茜的皇后生涯分为几个阶段,来看她的处境和变化。
对皇室的奉献期 (1854-1860)
茜茜的确极度厌恶奥地利宫廷,只要是奥廷的事务,她都避之不及。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故的恨。奥地利宫廷的贵族从茜茜与弗兰茨订婚起,就看不起她,对这个要效忠的皇后,一万个不满意。奥地利宫廷极度势利,看重三样东西:门第,财富,长相。这三样茜茜都没达标。
首先,茜茜的头衔是女公爵,算郡主,不是公主,她的出身门第也非双亲都是皇族。茜茜妈是皇族,巴伐利亚的公主,可茜茜爸只是公爵。虽然茜茜爸是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族长,但该家族已经长久不担任皇室要职,更不要说军功了。公爵喜好读文史类书籍,讨厌拘束,对贫民商人友好,崇尚“自由平等”观念,这些是重战功兴帝制的奥地利宫廷完全不能接受的。他们称茜茜的娘家帕森霍芬是乞丐住的地方。这评价太夸张了,帕森霍芬如今是著名旅游景点,风景如画,城堡内虽比不上维也纳霍夫堡的富丽堂皇,可也是大器和温馨并存的。当年的帕森霍芬有些乱是可能的,茜茜父母都是不太讲究,没啥收拾的人。茜茜妈吃饭时习惯抱着自己的狗。据随侍茜茜探亲的公爵夫人说,用餐时,狗身上的跳蚤会跳到餐盘里,餐桌上。虽然茜茜妈会立即让人换掉,但从维也纳来的贵族都被恶心的吃不下饭,看着茜茜能继续谈笑风生,见惯不怪的用餐,宫廷的人瞠目结舌。被指责的还有她家佣人的雇用和培训都不严格,居然让商人的女儿帮佣,负责上菜的首席服务官连法语都不会说。但亲事毕竟是索菲太后首肯的,而且巴伐利亚这边的关系也要巩固,虽说不满意,也还可以将就。其次,说到财富,茜茜的嫁妆太薄了。单说茜茜陪嫁的首饰,就让奥地利那些贵族失望到极点。茜茜陪嫁的珠宝,按照当今的欧元价值来计算,差不多值一千多万欧元,约一亿人民币。对咱老百姓来说,算是个天文数字了,可是对见过大世面的奥地利富可敌国的贵族来说,简直看不上眼,况且首饰里最像样的几件还是订婚后皇帝和太后送的。如果比比后来二皇子马克西的妻子,富有的比利时夏洛特公主,的陪嫁和出身,茜茜的完全不值一提。慕尼黑历来是富饶的地区,茜茜爸还是领地的族长,怎么就拿不出像样的嫁妆?一是公爵自己花费奢侈巨大,喜欢接济朋友甚至穷人,到处旅游撒钱。二是公爵和茜茜妈感情淡薄,一直有无数情妇,私生子女众多,赡养他们也是大花销,反而嫡亲的孩子公爵管得少。最后,说长相也不满意,大家一定奇怪了,不是说茜茜是最美的皇后吗?要知道茜茜订婚时只有15岁,一副先天不足,发育未全的样子,还没有长成后来的美貌。穿着打扮也不入时,让维也纳宫廷里那些美艳优雅的贵妇名媛非常鄙视。看看当时呈现给奥地利宫廷贵妇观看的茜茜画像,被评论成“脸圆得像个下等农妇”。那时哈布斯堡王朝的审美喜欢长脸,觉得那才是高贵的标志。现在欧洲还有俗语“哈布斯堡的下巴(Habsburg's gin)” ,就是形容长下巴长脸长相的。
索菲太后相信自己能把茜茜调教好,派了自己的亲信去当茜茜的女管家,教导茜茜宫廷礼仪和社交方式,可茜茜无法融入这套清规戒律。茜茜从小无拘无束的长大,对佣人平民都好,常会拥抱亲吻她的兄弟姊妹,甚至服侍她的下人。可在维也纳宫廷不行,全是严格的按照贵族等级来说话行礼,就连对皇后的吻手礼都不是任何级别的贵族有荣幸履行。当时维也纳宫廷的社交需要干什么?两个字“八卦”。皇后需要举办无数舞会、沙龙和贵妇在一起聊时尚珠宝,衣着打扮和欧洲皇室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种秘闻趣闻。茜茜对这些无聊的寒暄不感兴趣,在宫廷社交时表现出一种不知所措的羞怯,贵妇们说她看起来像个“傻木偶”。茜茜是个好动的文艺女青年,喜欢骑马、读书和诗歌,与维也纳宫廷的喜好格格不入。
可以想像,茜茜在皇宫里非常孤立。尽管如此,在她结婚的头五年,我觉得她是尽职的奉献自己,履行了一个皇后的职责的。作为一个皇后的首要任务就是诞育皇嗣,延续皇室血脉。茜茜在16-20岁的四年间,生育了三个孩子,两个公主和一个皇子,这个表现令整个皇室都很满意。茜茜生第一个女儿的过程,被索菲太后记录在日记中“茜茜在阵痛时用她的两手握住弗兰茨的手,温柔尊爱的亲吻着。他流着泪不断地亲吻安慰她,让我动容。”索菲称赞整个分娩过程茜茜表现得优雅娴美,够得上皇后典范。连生孩子都不能失体面,必须保持风雅,这么高的要求茜茜都做到了。频繁的生育让茜茜的身体变得很弱,她不能骑马,连和皇帝散个步也被劝戒了。可茜茜还是陪着皇帝出访对奥地利充满敌意的意大利和匈牙利。传说看到了美丽的皇后,意大利的反对派搁浅了暗杀奥皇的计划,决定继续观望势态。
说茜茜无心政治,绝对不正确。茜茜很关心政治,虽然没啥政治领导力和理智的头脑,但她是想参政的。在1859年奥地利对撒丁岛的战争中,茜茜和太后带领贵族女眷做纱布,筹集医药资源。她自己还筹建了一间医院,安放伤员,并不断要求去前线陪着丈夫。茜茜很积极很真诚,想想她也不过才二十岁左右。但无论是奥皇还是太后,都不理会她的参与精神。任何战报大事,弗兰茨只和母亲商量,不告诉茜茜。奥皇这边主要是不想让茜茜担心,因为茜茜在老公面前常眼泪汪汪的一会儿诉说想家一会儿抱怨宫廷生活一会儿头疼脑热的,人家皇帝肯定觉得就你这身子骨,再加上那点心理素质,还参什么政啊,把身子养好做点慈善就不错了。太后不希望茜茜参政完全是政见不合。索菲被称为当时“哈布斯堡家族唯一的男人”,实施的是一种铁腕统治,她不需要子民爱她,只要子民怕她就行了。可茜茜的政治主张全是一派“自由主义”,她希望早日结束战争,用“外交换和平”。茜茜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在奥地利世代封建帝制的贵族面前发表她的政见:“我觉得最好的政体不是君主制,是共和!”这么大逆不道的要革自己的命,太后和保守势力怎么可能接受,都觉得她是产后精神不正常。他们希望茜茜做一个美丽的宫廷摆设就够了,这让茜茜痛苦和无助,和太后的关系也越来越坏。
最终让茜茜和太后的关系变得无法调和的是索菲小公主的早夭。太后非常爱小索菲,一度和茜茜上演夺子大战。因为在国事和家事上都被压抑,茜茜不时地叛逆,而这叛逆有时是不理智的。在1857年的一次国事出行里,茜茜不顾太后反对,坚持带上两个幼女:两岁的索菲和一岁的吉赛拉,尤其是小索菲在出行前已有发烧的症状。在途中,两个孩子都严重腹泻,一岁的吉赛拉康复了,可是小索菲就此送命。太后气疯了,茜茜吓傻了,不敢再带孩子,之后吉赛拉和鲁道夫被奶奶养育了多年。
养病和蛰伏期 (1860-1864)
小索菲的死,让茜茜痛心内疚不已,精神身体全垮了。看这一组茜茜在1860年拍摄的照片,她不到23岁,可看起来苍老忧郁臃肿。这不是产后没有恢复好的体型,这是浮肿。当时的茜茜状态很差,频繁生育,过度节食,精神压抑,导致全身浮肿,下肢肿到不能行走,要双人搀扶才能移动。很多传闻说茜茜得的是肺病,可是宫廷档案和贴身侍从的记录都不是这样的,她的症状是轻微的咳嗽,浮肿严重,精神不济,不思饮食。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这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浮肿,神经性厌食症和抑郁症。
于是茜茜开始了她在马德拉和科孚岛的长期养病阶段,几年间很少回维也纳。她最爱的兄弟姊妹都去陪过她,只要和亲人在一起,茜茜总能身心愉悦。只要见到皇帝或是回维也纳,她马上就要病倒,几乎是一种神经质的逃避和恐惧。茜茜在远离宫廷的那些年,静心想明白了很多事。她不断探索自我的需求,也越来越美丽。她在岛上休养时,常有欧洲的皇室成员和军队首领路过拜见她,据说没有一个男人会不爱茜茜,不为她的美貌而惊叹。
似乎每个名人在完成真正的自我启蒙之前,生命中都有这么一段留白。避世冥思,然后达到豁然开朗的顿悟,世界从此变得明朗澄清。虽然不是人人都能重新浓墨重彩的登场,可至少杀个漂亮的回马枪是没问题的。茜茜就是如此!她在这段休整期,重新获得的不仅是健康,还有自尊自信。重返维也纳宫廷后,她将以另一种姿态,肆意绽放。
反抗和政治活跃期(1865-1869)
茜茜小试牛刀的反抗,都是针对索菲太后的。她炒掉了太后给她安排多年的女管家,任命了自己的人。这个举动让整个宫廷愤怒,连茜茜妈也觉得不恰当,忙不迭的给姐姐索菲写信道歉。因为茜茜提升的是一个伯爵夫人,而皇后的管家作为皇后身边的最高女官地位至少要等同公爵夫人级别。地位高的皇亲贵族觉得受了极大的羞辱,可茜茜不为所动。茜茜筹办的宫廷舞会开始限制年龄,只邀请年轻的贵族男女参加。本来贵族女眷是必须由母亲陪同参加舞会的,可被茜茜禁止了,由此她也禁止了母亲级别的索菲太后参加宫廷的社交娱乐。
茜茜的大反抗是在发现年仅七岁的儿子鲁道夫被严苛军事训练和刻板宗教礼数折磨得胆怯苍白后。她要求换掉索菲授意选定的太子太傅。皇帝说要考虑,茜茜撂了句狠话:“要么他走,要么我走!”并即刻给皇帝下了最后通牒:
“我要求享有对有关我孩子们所有事物的绝对决定权。这包括决定他们身边的侍从,他们的处所和他们的教育。总而言之,所有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必须由我一个人全权负责,直到他们成年。与此同时,我还要求,任何有关我个人的事物,如,与谁会面,我的侍从,我的处所以及我家庭内部的大情小事,也同样由我自己一人全权决定。伊丽莎白,1865年8月27日”
我全文引用了这段被收录在宫廷档案中的皇后诏皇帝书。这不仅仅是一封诏书,这是茜茜的“独立宣言”, 是茜茜生命里的一个里程碑事件。之后,茜茜与皇帝,太后和宫廷的关系彻底改变了。茜茜为儿子挑选了她认为合适的教育班底。不按贵族出身,按知识和才华,选的都是出身布尔乔亚的知识精英,她希望儿子受中产阶级教育。而鲁道夫一直对母亲在这次事件中对自己的“解救”心怀感恩。
茜茜彻底站起来了!她不再哀戚的退缩忍受,而是大声说“不”;她学会了明确提出自己的要求,冷静下达皇后的指令,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她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女主人,她是皇帝的妻子,是未来皇帝的母亲。和茜茜的自主意识同时迸发的还有她无以伦比的美丽,她深知那是她的资本和武器。茜茜开始尽情享受自己喜欢的东西和生活,对要做的事,她说一不二;对讨厌的维也纳宫廷和贵族,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一副“老娘就是不鸟你们”的态度。
索菲太后见大势已去,逐渐退出政治和家族的舞台。皇帝对茜茜除了爱更多出了宠溺。就说皇帝给茜茜书信的落款吧,以前都是千篇一律的署名“永远爱你的弗兰茨”,这之后直到茜茜去世,皇帝的落款卑微得变成了“对你忠贞不渝的小男人”、“你的小矮人”或“深爱你的小男人”。
茜茜的唯一的政绩,就是她促成了对匈牙利的折衷方案,推进了奥匈帝国的成立。匈牙利从此和其他奥地利的属国不再相同,拥有很多特权:有独立的国会和内阁。这真的很难让奥地利其他属国服气,尤其是对哈布斯堡王朝忠心耿耿浴血奋战的波希米亚贵族们。他们内心暗潮汹涌,凭什么反对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成天叛乱闹事的匈牙利能得到那么多权利啊?明明被判了死刑的反动头子安德拉希伯爵凭什么被任命为匈牙利首相啊?
若说凭的是茜茜对弗兰茨的威逼利诱,一点也不过分。茜茜那时常驻匈牙利,不时接见当地官员和宗教首领,信誓旦旦给其承诺。她给弗兰茨的信向来简短,但只要事关匈牙利,就会很长。她会交代一大堆她觉得皇帝该对匈牙利行的方便,根本不管皇帝是否在忙其他地区的战事和谈判。她命令皇帝“你如果收到我的信,务必在第一时间用电报回复”;她威胁皇帝“你如果不答应,我以儿子鲁道夫的名义担保,我余生都不会让你安宁”;她也会丢颗糖给皇帝“如果我们能在匈牙利加冕,我将给你一个最好的礼物,你不是想再生个孩子吗?”她对皇帝装可怜“对于你的迟疑,我深感失望。晚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我的头疼病犯了,很严重。”历史证明,茜茜得逞了!她的“小男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达成了她的心愿。而她也信守诺言,生下了他们夫妻俩都极宠爱的小女儿:玛丽.瓦莱莉。
茜茜为什么那么喜欢匈牙利?我觉得就是气场对了。她第一次去匈牙利,就对那里自由的民风,奔放激情的音乐,闲适自如的贵族,轻松华丽的宫廷,产生了好感。而匈牙利人,也是一见茜茜就喜欢,觉得她就是他们要效忠的女主人。对比奥地利对茜茜的态度,可想而知了。
全面罢工和享乐期(1870-1889)
几乎是一夜之间,茜茜突然对政治没兴趣了。1870年爆发的普法战争,于私于公,和她的娘家夫家国家,息息相关,可她兴趣索然。应该没啥缘由,因为茜茜就是个性情中人。茜茜开始了她全面的罢工期,几乎不履行任何皇后的职责。她一回维也纳就要生“病”,头疼气紧是她常用的借口,她也完全不避讳隐私,会直接照会宫廷称“经期不适,不便露面”。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皇后敢这么“浑不吝”的用“大姨妈来了”作托辞的。茜茜四处游历享乐,她有两艘专属游艇,购买修建无数别墅和行宫,其奢华程度在整个欧洲皇室没人敢PK。
任性谁都会,不过级别可不同。那种耍点小脾气的只能叫“作”,别人困扰,自己烦恼,最后也解决不了问题。像茜茜这种不惧评判,别人懊恼,我自逍遥,真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掀起万层浪,她自岿然不动,那是情操,是境界。
茜茜35-45岁的照片
对死亡的憧憬期(1889-1898)
1889年鲁道夫自杀的噩耗传来,对儿子长期忽略的茜茜被击垮了,之后的她一直是黑色装扮,黑裙黑纱黑伞黑手套成了她的标志。茜茜从儿子去世到她生命完结的九年间,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她变得神经质,忧郁,向往死亡。她比以前更频繁无序的旅游,放逐自己。
茜茜在鲁道夫去世后一直是黑色装扮
那些年几乎所有的欧洲皇室都受过茜茜的“骚扰”。她不理会皇室拜访礼节,从不提前告知,而是像老百姓串门子一样走到人家皇宫大门口,说:“我是奥地利皇后,请你家皇后来接我,我准备在这里住几天。”可想而知,门卫会怎么反应,而那些皇后得知真的是被茜茜求见时,都是吓得魂飞魄散的来接驾,那会儿除了英俄,还有哪个皇室大得过奥匈帝国啊?茜茜好像很享受被阻拦并关在“保安室”的感觉,每当她被接出来,总是笑得很开怀。
在暴风雨的海上航行,茜茜会让侍从把她捆在甲板的座位上,对着劈天盖地的雷雨哈哈大笑。茜茜不愿别人看到她老去的容颜,开始拿扇子和伞遮住脸。她喜欢独自散步,而皇帝总派当地的警力悄悄保护她。据任其警卫的人回忆“那是最难堪最辛苦的任务”。想象一下,茜茜一手举着伞,一手拿着扇子,步履如飞(她散步是一种急行军的节奏)。若发现有警力,她会飞窜跳过树丛,伺机甩掉他们。警卫十几个人要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以防被发现,有时还要匍匐前进。而年逾五十的茜茜常强迫症般的急行军五小时以上,有时还是在雨中,把那些警力累得人仰马翻。她的身体越来越坏,面容憔悴,厌世,依然不爱回家。
1898年9月10日在日内瓦湖畔,茜茜和自己的女官在一起,买了些糕点,正步行去码头准备乘船前往蒙特勒。一个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冲过去用一把尖锉刀刺入茜茜的胸口,然后拔出来跑了。茜茜没意识到是被人袭击,她和女官都认为是被鲁莽的人撞倒了而已。为了赶着上船,两人疾行了一百多米,茜茜还问:“那人是想抢我的表吗?”。一上船茜茜就昏厥了,侍从最初以为她是受了惊呀又急着上船太紧张导致的小问题,当女官把她的上衣解开让她透气时才发现胸口的伤和血迹,意识到事态严重,可是已经无力回天。
刺杀者很快被抓住了,他本想暗杀奥尔良公爵,但公爵临时改变行程没来日内瓦,于是茜茜就成了目标。审讯时,该人声称没有特别的动机,只痛恨贵族,他说“只有劳动人民才配活着吃饭。”
皇帝得知茜茜的死讯万分悲痛,但依然冷静操办茜茜的丧事,只是常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人忍心对一个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的人下杀手?”茜茜的小女儿瓦莱莉则说:“这是妈妈一直想要的死法:快速,无痛苦,无医药治疗,不让家人长久担心照料。”弗朗茨在没有茜茜的日子里又活了十八年,没人质疑他那句名言“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爱这个女人。”
纵观茜茜一生,她向往一种绝对的自由,也被纵容着赋予了太多自由。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她拥有的自由是一种可望而不及的奢侈。这种肆意的自由反而成了一种让人无法拿捏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如无线的风筝找不到方向,让人癫狂茫然。作茧自缚困住茜茜的其实是自由,因为有生命力和意义的生活是需要一些责任和压力的。
茜茜的被刺杀为这个传奇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人们对她充满了同情,忘记了她生前的功过是非。世间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一个叫伊丽莎白的皇后,只流传着一段关于茜茜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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