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乔迁挂红四句(大红灯笼高高挂)
女人们鹬蚌相争,老爷渔翁得利,我们看不清老爷的脸,可我却仿佛已经看到了老爷脸上神秘的笑@夜莺清唱
《大红灯笼高高挂》1991年上映,改编自苏童的成名作《妻妾成群》,豆瓣评分8.5,是张艺谋导演形式主义电影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张艺谋颜色运用的巅峰之作,由巩俐、马精武和何赛飞联袂出演,影片获得第48届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最佳影片,第16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和最佳女演员奖。
大学肄业的颂莲被继母逼迫嫁给陈府的老爷做四姨太,涉世未深的她对自己已然靠近的危险浑然不觉。她以天真和清高的眼光审视着这座深宅大院里的一切,不久发现这里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人心难测,命运飘忽,而那些带着懵懂和憧憬来到这里的女人,结局早已注定。这是一座只供男人消遣取乐的游戏场,也是女人们的囚笼和地狱,女人的命在这里贱如草芥。
影片以四太太颂莲为主线,一路牵扯出陈府大院里两代女人们曲折迥异又殊途同归的命运,吃人的封建礼教和男权制度下,女人为了生存不惜你死我活互相残杀。颂莲是这里唯一读过大学接触过新思想的女人,可是当她被命运带入陈府这个深不可测的斗争漩涡时,她也不由自主地被同化了。当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的时候,她无法接受这一切,所以她最后走向了疯癫。
在这座始终飘荡着回声的深宅里,男权化身一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符号隐于幕后,暗中着审视着戏台上的女人,为了争夺他的一点点恩宠,而变成互相撕咬、吞食的兽类。本片的艺术魅力是源自于多个层次的,如果仅从单一层面欣赏的话,必然会损失良多。下面,我将从角色设置、象征意义和颜色运用三个方面解析本片的独特魅力。
01、角色设置:弱化的男人和相互倾轧的女人
故意弱化在幕后的掌控者老爷,和被推到台前的边缘人物女人们,反衬了封建礼教和势力对人性的极端压制和扭曲,预示了女人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的命运。
①没有一个正面镜头的老爷显示了他背后所代表力量的强大
有老爷出场的镜头多是侧面、背面,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但就是没有老爷的一个面部特写镜头。我们无法看清他,就像这一整院子的女人都无法看透他,她们对这个男人恐惧又渴望,绝望又盼望,憎恨又难舍。因为那男人既玩弄她们又主宰着她们。他之于这里的女人,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影,是一只无所不在的大手,是男权社会的封建家长的缩影,操控着这间牢笼里的一切生杀荣辱。
马精武所扮演的陈府老爷只是男权社会千千万万封建家长中的一个,他没有一张具体的脸孔,因为他代表的本身就是一类人。而且对于这些老爷们来说,他们也不想让那些女人记住他们的脸孔,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女人,更谈不上爱,宠其量只是没厌烦的时候像养宠物那样宠一宠,但宠物终究只是宠物,即使死了也不可惜,不过是再换一只罢了。只有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乎对方是否能永远记住自己的样子。而陈府里妻妾成群的老爷,既没有必要为了哪一副脸孔流连,更没有必要让这些无足轻重的女人记住他的脸孔。
②互相厮杀的女人们凸显出封建男权制度的残酷和罪恶
大太太是把陈府的一切看得最透彻的,一句“罪过”代表她已对一切见怪不怪。二太太人面兽心,心机深重,但再怎么翻云覆雨也是在老爷的脚下苟延残喘。三太太梅珊聪明倔强,不够通透终归是以卵击石。四太太叛逆而愚蠢,最擅长四处树敌害人害己。丫鬟雁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双商堪忧,终归是自寻死路。在陈府不论是丫鬟还是太太本质都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连丫鬟也不放过,丫鬟的角色又强化了这种罪恶。
陈府的女人,以颂莲为核心,都像被豢养的动物,每天为了争夺主子的一口肉,互相撕咬得血肉模糊。在这幽深不见天日的深宅大院里,女人们想要反抗,但也不得不为了基本的生存去迎合大权在握的男人,同时去戕害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恐怕是陈老爷最得意的地方。封建礼教下被压抑扭曲的人性,一半是反抗一半是帮凶。白居易说,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你以为雁儿和梅珊是颂莲间接害死的吗?不是的,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早已注定,颂莲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
02、象征意义:众多符号化形象的应用深化了影片的主题内涵
《诗的电影》作者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认为,电影靠隐喻而生存,电影或者形象符号语言具有双重的本性。它是极端主观的,同时又是极端客观的。也就是说,镜头下的一切事物,既是形象本身,又在向我们传递形象本身之外的内容。陈府一系列的规矩、礼仪和仪式,像一张隐形的大网将除了织网人以外的所有人都尽收其中,身在其中的人不论是否挣扎结局都已注定。在电影中导演用心地安排了众多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化形象,众星拱月般地烘托了影片的主题内涵。
- 逃不出的深宅:
影片的取景全部在院内。庭院深深深几许,封闭的世界,错落有致的建筑结构映射了陈府等级森严的封建秩序和规矩。尤其影片结尾,颂莲在雪地上一遍遍游荡的俯拍远景,人在口中已成大写的囚字,这深宅就是怎么走也逃不出的桎梏。置身深宅里面的只是困兽,围在四面八方的只是牢笼。
- 剥夺春天的人生:
影片以夏天开始,然后是秋和冬,最后又以夏天结束,唯独故意忽略春天。因为这些如花女人的生命永远不会迎来春天。来到这里的女人还未来得及开放就凋落了。没有家,没有爱,只剩残酷的斗争和被男权碾压的屈辱,女人活得不如地狱里的一只鬼,不在人间,又哪有春天。陈府唯一一个拥有无数春天的人就是老爷,所有女人的春天也都被他剥夺了。
清高的颂莲还在为老爷毫无顾忌地挑逗雁儿而委屈哭泣,她太不自量力,也太不识时务,她还没认清自己的角色,宠物之于主人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就像二太太卓云,哪有像颂莲那样恃宠而骄,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别人在乎的人物。
- 被动等待的命运:
三脚架吊着红灯笼落在谁的门口,谁就拥有了一切。颂莲一开始对这种多此一举的仪式很是厌烦,可不久之后也不得不因那红灯笼的来来去去而被牵动着心绪。院里的女人每天黄昏时分都要站在屋外等待被老爷挑选,就像嫔妃们等待着被皇帝翻牌子,正如生活在这里的女人也是被剥夺了主动权的。
- 特权三部曲:
点灯、锤脚,点菜,是陈府的获宠三部曲,而得宠又能得到这里的一切。但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红灯笼,只属于这里最懂讨好和迎合主人的“宠物”。谁不能做好一个“宠物”的本分,谁就会马上被冷落在一旁。女人们看透了这种规则的不平等,于是有人明里暗里地想要反抗,比如颂莲和梅珊,有人心如死水地隔岸观火,比如大太太,有人不择手段地想要利益最大化,比如二太太,还有人傻乎乎地对此产生了幻想和渴望,比如雁儿。
点灯和锤脚,一静一动,一形一声,这种能够显著刺激感官的仪式设置成为潜移默化操控大院里女人们的工具,背后既是被唤起又被压抑的性,亦是想征服又想突破的权力。点灯就能锤脚,点灯就能点菜,这座古宅里的红灯笼象征希望又象征欲望,希望如此缥缈,欲望暗藏危险,同时也是在用乐景衬哀情,清代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
对宠爱这个东西,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算你对点灯无所谓,也不能对点灯所带来的一系列特权无所谓,更免不了因为竞争激烈而被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也正是这种规矩的“高明”之处。陈府这种畸形的奖励制度,让女人一步一步主动走入男人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中,直到完全丧失理智,被玩弄于男人的股掌之中。
- 带着脸谱的扭曲生活:
戏曲元素的加入暗喻大宅内带着脸谱的生活,在这里,想要过得好就要会做戏。不会做戏的,做不好戏的,不会看戏的,都没有好下场。三太太梅珊其实挺聪明的,所以她才说,“其实就是做戏,演得好了骗骗别人,演得不好哦就只能骗自己了,连自己都骗不了,那就只能骗骗鬼了”。她看透了这里的一切,但她的性格又很倔强,不肯轻易屈服,想用一己之力反抗那种无所不在的压迫,结果只能是以卵击石。
03、颜色运用:普通的红、黑、白、蓝、灰在对比和组合中大有深意
《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电影的镜头语言,画面构图和声音的运用,都别具一格,但对色彩的运用尤为突出。比如,俯拍的远景镜头下庄重、肃杀的深宅大院,相互勾连的屋檐造成一种形式上的牢笼感,使里面的人物显得渺小如蝼蚁。贯穿始终的固定机位对称构图,稳定、庄严,隐喻陈府上下无所不在的规矩和束缚。
在声音的运用上,老宅里从头到尾荡漾的回声,人说话的回声,唱戏的回声,剪刀的回声,锤脚的回声,侧面刻画出陈府老宅的幽深和空旷。戏曲唱段的融入,悲凉缥缈的唱腔,让人忽觉人生如戏,但又不得不感叹戏中人难以自控的入戏太深。音响上锤脚声音的注入,像一种诡异的召唤,每一声都能击中女人们欲求不满的心弦。
拍摄《末代皇帝》的著名摄影师维托里奥·斯托拉罗曾说,色彩是电影语言的一部分,我们使用色彩表达不同的情感和感受。下面我将着重分析这部电影绝佳的色彩运用,红、黑、白、蓝、灰等颜色的对比和融合运用,冷暖色调的反差,很好地烘托了影片整体上的压抑和绝望感。
- 陈家大院的灰黑和颂莲初来乍到的白:陈府大面积的灰黑连绵不断又高不可测,这不仅是这座老宅的颜色,更是这所宅院所代表的无所不在、深不可测的封建势力,而在这样灰黑背景上颂莲初来时所穿的白衣,清新干净但又清冷孤寂,这种过于悬殊的对比正像颂莲与封建势力所代表的两种力量之间的巨大差距,预示那一点点耀眼的白终于是要被这里的无所不在的灰黑所吞噬的。
- 陈家大院的灰黑与灯笼点点的红:这星星点点、忽明忽暗的红,也是这里的女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与红色通常意义上所代表的喜庆、热情不同,老宅灰黑底色上的这一点点红,显得格外突兀、压抑、恐怖和诡异。暗含着大院里的女人们变幻莫测、前途未卜的命运。
- 陈家大院夜幕时分上空笼罩的幽蓝与灯笼的红:夜幕时分陈家大宅的灰黑在暮色下演变成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幽蓝,在这极大面积的冷色调上灯笼那一点摇曳的暖红色,营造出一种幽深诡异的气氛。同样影射了陈家老宅两种力量的实力相差之悬殊。颂莲的新婚之夜,老爷中途被三太太叫走后,灯笼也随之被挪到三院里,失去灯笼的四院与之前点满灯笼的四院相比,顿时只剩阴冷和黑暗。
- 颂莲院里起初的红灯笼和后面的黑灯笼:大红的灯笼套上黑底白纹的灯罩,这黑灯笼与周围建筑的灰黑融为一体,在环境的本色上面又平添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四太太颂莲被剥夺了获宠的希望,被长久地打入冷宫。红灯笼变成黑灯笼,这种巨大的落差陡然刺痛了四姨太颂莲的报复心。以致于她来不及深思熟虑,就把枪口对准了被二姨太利用的小喽啰雁儿。
- 白色雪地上的红灯笼和白色雪地上灯笼燃尽的黑色灰烬:一方面白色雪地上的红灯笼本是丫鬟雁儿唯一的希望和念想,最后因为颂莲蹩脚的报复,红灯笼被按照府上的老规矩烧掉了,雁儿的希望随之破灭,雁儿的梦想也化为了灰烬。另一方面,洁白的雪地变得污秽,就像颂莲和这里的所有女人们,原本一尘不染的心灵在这极端的生存环境中被扭曲被污染。雪地的洁白感在这里荡然无存,反而只剩一种毫无生机的惨白,一种埋葬青春和美好的丧气。
- 大雪覆盖的大宅黎明时分的蓝、白、黑:三种冷色的融合运用,营造出一种极端寒气逼人、死气沉沉的气氛。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三姨太梅珊被强行拖到死人屋处死,从前一贯艳压群芳的三太太此时只穿着通体的白衣白裤。而目睹这一切经过的颂莲正是在这惊惧之中才发了疯。然后当天的夜幕时候,陈家大宅又被蓝、白、黑三种颜色笼罩,但是梅珊屋子里突然透出的红光,在这样冰冷诡异的气氛中就像鬼火那样恐怖。所有这些无一不在传递陈府大院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女人们就是像地狱一般的所在。
04、写在最后
春夏秋冬又一春,四太太疯了,三太太死了,可是这些都阻挡不了属于陈府的“春天”的到来,五太太进门了,新的轮回又开始了。这铁打的深宅和流水的新娘,谁又能帮她看透眼前这前途未卜的命运。
本文从角色设置、象征意义和颜色运用三个方面解析了影片的独特魅力,张艺谋用他独具特色的表现手法以及形式与内容完美的结合,为我们讲述了这个无限悲凉的故事,揭示出那个特殊年代的女人们难以逾越的生存困境。谢谢关注@夜莺清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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