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的妹子(哪里有阿拉上海阿姨)
东北话的幽默看来已经得到公认了。
《为什么东北人总让你快乐》、《千万别听东北话!哈哈哈哈哈》、《每次和东北人吵架,我都想求ta打我》……有关东北话如何魔性的帖子层出不穷。
但是阿拉上海人看了帖子要讲了:
东北话是蛮噱(滑稽)呃,
个么阿拉上海话也老有劲呃呀!
一
对于阿姨来说,这一切再寻常不过了。
在星巴克,她点了杯咖啡,拿起柜台上的足球钥匙圈问营业员:“小阿弟,迭个卖伐?”
小男生说:“迭个卖呃。不过迭只球是要侬回去自己拼的。”
阿姨犹豫了一下问:“格难拼伐?”
小男生回:“一点勿难,老快就可以拼好了。”
阿姨笑咪咪地说:“真呃啊?噶快么,你帮阿姨拼一下唻。”
小男生略尴尬:“我现在有点忙……”
阿姨马上说:“勿要紧呃,我要在此地坐一歇唻。你啥辰光空下来了,再帮阿姨拼。谢谢哦!”
然后,阿姨就坐下来笃悠悠“切咖啡”,定定心心等“小阿弟”过来帮她拼足球了。
她不晓得的是,排在她后头的小青年史地夫,已经“暗黜黜”地把他们俩的谈话偷听过去了,“隔手”(随即)就发了朋友圈。
“我蛮喜欢偷听老阿姨讲话的。上海阿姨讲话自带喜感,对我来讲,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生于70年代末的史地夫说。
在史地夫看来,上海阿姨有种浑然天成的幽默感。
当然,偷听阿姨讲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上海阿姨的energy level(能量级)老高噢!”他说。
“我经常听她们讲话的时候,频率快到我听起来就是‘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但是她旁边的人竟然还听得懂!”
哪里有上海阿姨,哪里就有海派清口。
而史地夫自己的妈妈王阿姨,在这方面又堪称翘楚,是其中最高级的“浸入式表演”。
“王阿姨绝对有旺盛的生命力。”史地夫说。
“我每个礼拜回去一趟。她一会儿要叫你评评理了,一会儿要跟你‘三八’了,一会儿又怎么了,环节很多的。”
“两个钟头吃顿饭回来,像被暴打了一顿。”
王阿姨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蹦出许多开心麻花。
这些又被儿子史地夫“暗黜黜”记下来了,写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辣快妈妈不开花”上。
史地夫的微信公众号头像,有着浓浓阿姨风。
王阿姨讲话,是有一些表示前方高能的信号的。
假如一本正经来一句:“侬晓得伐?”其实表明接下来要“三八”了。
假如眉毛一挑:“哪能?”那就说明要“吵相骂”(吵架)了。
比方讲,王阿姨是不服老的。
“哪能?动勿动就拿我岁数搬出来压我。”
“微信里厢一日到夜好物事(东西)么勿发,侪发点啥物事给我?啥呃'为什么老年人总被骗'、啥呃‘又一波电信欺诈来了,一定要告诉家里的老年人'。”
“我是老年人啊?我脑子坏脱呃啊?我帮侬讲,侬下趟发一只格种物事,我就马上回只‘白领过劳死’给侬。要触心境(指讲到不愉快的事影响情绪)大家一道触!”
再比方讲,王阿姨要买一只全金劳力士,看到史地夫“澥(读gă)搭搭”(不爽快),她就“发呴”(发火)了。
“哪能?现在算侬买得起劳力士了,忘本了!”
“侬一家头(一个人)风光有啥呃用场啦?一家门出去吃饭,侬戴劳力士,我戴只蹩脚表,倷爸爸再拿只红米手机出来白相相,侬觉着老有面子呃啰!”
说到劳力士,史地夫最后还是乖乖买了只孝敬王阿姨。
但是没买王阿姨指定的“金劳”,买了只“白塔塔”带点金的,“看上去比较优雅”。
史地夫最终给王阿姨买了块劳力士,但不是她指定的“金劳”。
结果,王阿姨又“哪能”了:
“我帮优雅搭界伐?我就是要全金呃!不是帮侬讲了清清爽爽呃吗?侬格人哪能格能噶呃啦?做事体总归要缺口气!我真呃是输给侬哦。侬是我亲生呃伐!”
“还优雅唻,优雅我买劳力士做啥!劳力士么,就是要手辣一记伸出去,就拿人家压牢!服服贴贴!”
二
许多人看了王阿姨的故事留言说:“笑煞脱我了!”“哈哈哈哈!王阿姨不就是上海话里的十三点吗?!”
在史地夫看来,上海话幽默的精髓,就在上海阿姨身上。而上海阿姨的幽默,来自于上海特有的弄堂生活。
左邻右里聚在一起“茄山河”,曾是弄堂里最大的娱乐。
史地夫是在以前卢湾区的弄堂里长大的。
“弄堂里七十二家房客,大家要共用很多空间,所以生活势必是交融在一起的。”
在他的记忆里,到了夏天,太阳落山后,大家都摇着蒲扇聊天乘风凉。弄堂口放一排躺椅,是要早点去抢位子的。
“那个时候没有太多娱乐,所以大家最大的娱乐就是‘茄山河’(聊天)。”
“他们不大会去讲一些阳春白雪的东西,聊的都是家长里短、发生在身边的事情。”
“总会有一两个人是负责搞笑的,比如王阿姨。旁边一帮子人都在‘哈哈哈’‘哈哈哈’,笑来笑去。”
“讲好之后,大家就像看完了一集电视连续剧,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如今,虽然大多数上海人已经搬离了弄堂,但是上海阿姨一开口,用史地夫的话来说,“弄堂感就来了”。
滑稽演员“阿德哥”毛猛达也认为,弄堂生活滋养了上海话的幽默。
“上海人欢喜跟自家人开玩笑。在弄堂里,互相之间非常了解,大家就欢喜摆摆噱头。”
漫画家张乐平为滑稽戏《七十二家房客》的人物造像,刊登在1980年的《解放日报》上。
毛猛达说,上海人的幽默里有“搓人”(嘲笑别人)的成分,喜欢给人家起绰号。
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长脚”、“架梁”(戴眼镜的人)、“黑皮”、“大块头”、“碰哭精”、“芋艿头”、“毛豆子”……
前些天,毛猛达在家附近散步锻炼身体,碰上许多人跟他打招呼。
“有的人叫我‘老毛’‘阿毛’,有的叫‘小毛’‘毛毛’,有的叫‘阿德’。有种叫我‘嗳’,要好点的讲‘赤佬,侬哪能在此地啦?’”
“阿德哥”听听觉得蛮有劲的,路人跟他打招呼的语气,就跟住在一条弄堂里的老邻居一样。
弄堂生活孕育出像《七十二家房客》这样的经典滑稽戏,而今年秋天毛猛达即将推出的独角戏新作也取名为《石库门的笑声》。
三
上海话里有许多ABB形式的生动词汇,比如“毛估估”(粗略估计),“糊达达”(全煮烂了的样子),“野豁豁”(没有分寸)。
也有许多BBA形式的词,比如“好好叫”(好好的),“蹦蹦硬”(东西非常硬)。
即使是四字格的词语,也跟成语“画风迥异”。
比如“幺二角落”(冷清的地方),“乌里买里”(含糊不清),“死蟹一只”(事情办糟),“蟹也会笑”(事情完全没有可能)。
沪语专家钱乃荣教授说,普通话作为一种标准语言,是以书面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推行起来的。
而上海话作为一种方言,有一些口语词汇是普通话里所没有的。
上海人讲话的时候,这些口语化的词汇就像一个个火花,把上海话的喜感带出来了。
“可惜的是,现在许多年轻人不会讲上海话了。即使讲,也是把普通话翻译成上海话而已。”钱乃荣说。
像王阿姨这样自带“弄堂感”的上海阿姨,如今住在现代化的公寓楼里,想要摆点噱头,无奈知音难觅。
“我妈要去跟小区里五湖四海的人交流,就会讲‘沪普’:哎呦,这个老粘腥(很恶心)的。结果别人根本听不懂。”史地夫说。
关于“沪普”,网友们贡献了不少段子。
“我妈跟我老公说:今天‘鸭’饭你‘猪’吃不吃啊?(今天晚饭你吃不吃粥?)
我老公一脸懵圈说:鸭可以,猪也可以,牛羊都可以的。”
“我妈有一次对小菜场的外地老爷叔说: 侬这个花(虾)几钱一斤?啊哟,巨(贵)是巨得来一天世界!
老爷叔表示生无可恋,完全听不懂……”
“一家门出去玩,我爸招呼我们说:大家快过来一起拍解体照(集体照)!”
“我爸给外孙女讲故事:一只小盒子……一只小盒子……我老好奇的,这个故事好拟人化,小盒子会做好多事情。等他们讲完了,我一看封面,是‘一只小猴子的故事’。”
……
钱乃荣小时候住在复兴公园旁边的花园邨。
他记得,小学时候许多同学的父母也像现在一样,来自五湖四海。
这些同学在家里跟父母讲宁波话、苏北话、苏州话。而在学校里,则跟着上海小囡学讲上海话。
“到后来,大家讲的都是最标准的上海话,就变成正宗的上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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