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的感情史（蒲松龄那场疯狂的）

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先声明一下，这个题目不是噱头。

蒲松龄13岁与刘氏订婚，两年后成婚。贤惠的刘氏陪伴了蒲松龄一生，在生活上用相濡以沫来形容，不算为过。

相伴56年后，刘氏先蒲松龄而去。

悲痛的蒲松龄写下六首《悼内》诗，其中两句说：

五十六年琴瑟好，

不图此夕顿离分。

第二年扫墓，更是在墓前“百扣不一应，泪下如泉流”。有人统计，蒲松龄一辈子写给妻子的有8首。

但，蒲松龄为了自己喜欢的另一位女子却创作了至少30首诗，并不掩饰自己的深深爱恋，同时，还为她创作了数篇隐晦迷离的聊斋故事。

这位让他心念一生、疯狂一生的女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恋上县太爷的美妾

三十一岁那年，秀才蒲松龄跋山涉水到了江苏宝应县，出任知县孙蕙的幕宾。

嗯，也就是俗称的“师爷”。

孙蕙跟蒲松龄都是淄川人，他带自己的老乡去，很明显是把蒲秀才当成了亲信。

孙县太爷爱热闹有风流，他过生日的时候，请了当地的一批歌姬去助兴，其中有位叫顾青霞的歌姬仅十四五岁，秀丽可人、能歌善舞，是当仁不让的小花魁。

台下的蒲松龄与她迅速陷入了爱情。

可不幸的是，有了三妻四妾的孙县太爷也看上了顾青霞。蒲松龄《赠妓》诗说：

堂上主人多妒忌，

暗中为语杜分司。

也就是说，蒲松龄和顾青霞公然眉来眼去，堂上的县太爷都嫉妒了。

后边的剧情发展有点俗套，爱情当然干不过权势与金钱，顾青霞很快成为了孙蕙的小妾。

电视剧《聊斋》剧照

孙蕙也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人，有一些公开的文化活动。师爷蒲松龄作为县太爷的门客，当然有继续见顾青霞的机会，很难说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煎熬。

蒲松龄在《听青霞吟诗》中，这样描述梦中情人销魂的声音：

曼声发娇吟，

入耳沁心脾。

如披三月柳，

斗酒听黄鹂。

心中所爱成了别人的老婆，但蒲松龄并没有就此断了念想。

在名分和身体上得不到青霞，但在精神上，蒲松龄把青霞当做了知己：“宁料千秋有知己，爱歌树色隐昭阳。”

他甚至写了一首九百字的长诗《梦幻十八韵》，把顾青霞写成了女神。

很有意思的是，孙县太爷似乎还挺有雅量，他并没有对觊觎自己美妾的师爷痛下手段。

干涉老领导床笫之事

一年后，蒲松龄辞职回老家，但他和青霞的情感纠葛仍没有结束。

孙蕙后来官运亨通，进京当了京官。但顾青霞和另几个孙蕙的妻妾被留在了他的老家淄川的偏僻山村，备受冷落，处境凄惨。

这时，蒲松龄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数次写诗给孙蕙，劝他好好照顾顾青霞。

这几组诗的名字也简单直白——《闺情呈孙给谏》。翻译过来就是：这位做了给谏的孙蕙大人，我要跟你说说你的夫妻床笫之事！

诗歌内容主要是写了顾青霞很美的仪态，比如“连翩笑语入芳丛”，还有她天天思念薄情郎孙蕙，“日日诗成唤玉郎”，诸如此类。

即使考虑到蒲松龄后世成为影响深远的大作家，即使考虑到他对顾青霞深深的爱，这样给自己的前领导写诗，干涉别人两口子的情感，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你算哪根葱啊！

真是情到深处，胆大包天。

连环画《连城》内页

这还没算完，蒲松龄不但想干涉孙蕙的夫妻关系，还借着其他事狠狠批评了孙蕙。孙蕙进京做官之后，他的家人日益骄纵，横行乡里，当地人民群众敢怒不敢言。

蒲松龄站了出来。

他写了一份言辞激烈的《上孙给谏书》，揭发了孙家族人的恶行，劝孙蕙要择事而行，择人而友，择言而听，择仆而役。

此类话放在当时的语境里，就差骂脏字了。

这事的结果，孙蕙没有给蒲松龄回信，而且再无文字来往——两人关系彻底掰了。

数年后，孙蕙去世，蒲松龄没有去吊唁，之后也没有写悼诗。

而他深爱的顾青霞，在孙蕙去世两年后也溘然去世，仅三十岁出头。

燕子楼中遗剩粉，

牡丹亭下吊香魂。

蒲松龄感伤不已，在《伤顾青霞》写下如此诗句。

宦娘凄然曰：如有缘，再世可相聚耳！

最隐秘的报复

不仅写诗为自己的梦中情人诉说不平，不仅撰文向自己的领导兼情敌开战，蒲松龄还以春秋笔法在小说中寄托自己的情思与愤怒。

顾青霞喜欢吟诗，于是《聊斋志异》中出现的多个喜欢吟诗的美丽主人公。连琐、林四娘都是女鬼诗人，绿衣女是会吟诗的绿蜂，而白秋练是以诗为命的一条白鳍豚。

文学是对不满现实的弥补。于是在多篇小说中，蒲松龄化作不同名字的书生，与吟诗的梦中情人相会了，厮守了。

连环画《连城》封面

这不是猜测或者牵强附会。小说《连城》中的一首诗，就是从《闺情呈孙给谏》直接搬过来的。而美丽女主人公为之倾心的，正是如同蒲松龄一样的穷书生。

更远一点，《聊斋志异》中的《细侯》和《鸦头》两篇小说，都是描写了穷书生是如何与名妓成就了不可能的姻缘。

在小说末尾的“异史氏曰”部分，蒲松龄将两位名妓的地位抬高得令人瞠目结舌：细侯相当于寿亭侯关羽，而鸦头跟唐代名臣魏征平起平坐。

而在《狐谐》一篇中，蒲松龄嵌入了自己对孙蕙这位情敌最凶狠的讽刺和斥骂。

在这篇反复修改最多的小说中，那位与狐女斗嘴的人叫“孙得言”，其实就是“孙给谏”的同语意名字。而其中“鳖也得言，龟也得言”之语，就是指着孙蕙的鼻子骂了——

孙蕙，你这只王八羔子！

这是世界小说之王对情敌最别致、最隐秘的报复了。

连环画《细侯》内页

“更有痴似相公者”

蒲松龄爱了顾青霞一生，当然属于婚外恋，但没有公开资料显示两人有床笫之欢。

他在《娇娜》中说，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大概意思说，精神恋爱比身体的性爱更高级。这可能是吃不好葡萄的自我安慰之语了。

从伦理上来说，蒲松龄与顾青霞各有家室，即使是精神恋爱，也算出轨了。但爱情这件疯狂的小事，谁又能掰得开、说得清？

就像张岱说的——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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