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写的最成功的狐女形象（从大红灯笼高高挂到游园惊梦）

文/蓝莲花

1991年张艺谋执导《大红灯笼高高挂》，由巩俐、何赛飞、曹翠芬、金淑媛等主演，该片获得第4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 。1992年，提名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成为继《菊豆》后第二部提名该奖项的中国电影。随后，获得意大利电影大卫奖最佳外语片，成为第一部获得该奖的中国电影。1993年，获得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2015年，被英国《帝国》杂志评为影史百部最佳外语片第28位，是排名最高的内地电影。该片改编自苏童的小说《妻妾成群》，讲述了民国年间一个大户人家（以乔家大院为背景）的几房姨太太争风吃醋，并引发一系列悲剧的故事。

10年后，2001年杨凡执导《游园惊梦》，由宫泽理惠、王祖贤、吴彦祖领衔主演，揽获第23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和国际影评人奖两项大奖，第38届台湾电影金马奖两项提名，第2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3项提名和最佳造型奖。该片取材于昆剧《牡丹亭》中的《游园》及《惊梦》两段折子戏。主要讲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苏州，嫁入荣府的歌妓翠花与荣家表亲荣兰之间的情感故事。

之所以把这两部影片放在一起，不止是因为它们都是斩获国际大奖的华语电影，更是因为电影所传达出的让人深思的东西——时代背景下女性为自己而活有多难。

今天巍巍就将从这两部影片的一些细节探讨造成所处那个时代的女性悲歌的深层原因。

胭脂痕在《时有女子：她们的人生是一场盛宴》里说：“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这是女人想要的最理想状态，可胭脂痕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女人在封建黑暗时代，被束缚，被压迫，无论是出身好坏，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靠自己难于登天，想找一个良人依靠更难。张艺谋和杨凡通过高超的艺术表现形式给我们揭开了封建时代女性被物化，被迫害的残酷现实。

01 两部影片的艺术表现形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大红色的灯笼是贯穿全片的重要线索，作为夫权象征贯穿始终。红色灯笼代表着权力与欲望，以灯笼为载体，将封建礼教束缚迫害女性这一主题用视觉语言充分地表现出来。

受宠——点燃红灯笼，失宠——封灯（改挂黑色灯笼），争宠——对点燃灯笼争风吃醋，女人们为了一个能主宰她们命运的男人，将人性中为获得权欲的疯狂渴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灯笼被人为附着的意义使灯笼与价值连接在一起。仆人的眼睛跟着灯笼转，老爷的喜好支配着灯笼的方向。她们是灯笼停留的地点，她们是老爷的宠物。她们本身没有价值，没有人被珍视，是因为老爷的喜好她们才会被注意，宠辱皆由灯笼体现。

《游园惊梦》里的鹦鹉是翠花被物化的象征。荣府老爷寿辰，戏伶满屋，子孙满堂，耗费1000块大洋，寿辰上有人给荣老爷送来一只鹦鹉祝寿。作为原得月楼的头牌，翠花被命令给老爷和其他姨太太们唱戏，从出房门到开始唱，翠花都表现出了不情愿的情绪，掉扇子这个动作将这一情绪表现得更加生动。老爷不记得她时，便冷落她在房中，记得了也是让她去唱上一曲，和那逗趣的鹦鹉没什么两样，给别人解解闷罢了。

乔家大院里的女人是阿猫阿狗，唯独不是人，求爱不得，豢养在深宅里，自由已成奢侈品；苏州园林里的女人是供人消遣的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牢笼已折断她们的翅膀。

02 两部影片的背景音乐都让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悲戚

《大红灯笼高高挂》，京剧贯穿整部影片。三姨太梅珊先是开头唱《红娘》，然后唱《苏三起解》，最后唱《御碑亭》。《红娘》出自《西厢记》，是一个喜剧爱情故事，《苏三起解》是妓女苏三遇见良人，逢夫遇救的故事，《御碑亭》又名《王友道休妻》。梅珊所唱的京剧，暗合了梅珊的一生：先是从下九流的戏子嫁入豪门，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老爷爱京剧更爱她。其实陈老爷爱京剧不假，也娶了梅珊，但梅珊在宅子里，无非就是一个供人消遣的戏子罢了。

而四姨太颂莲在梅珊死之后，在她的房间放的音乐也是京剧，这时候的音乐更像是暗示着在这个大院里的女人们无法摆脱的悲戚命运，更像是这个大院里被迫害的女人们有声无力的悲歌。

《游园惊梦》里，昆曲贯穿了整部影片。翠花和荣兰，《牡丹亭》、《游园惊梦》一曲唱罢再来一首，一环扣一环，亭台楼阁，庭院深深，高耸的高墙里面是姨太太们不敢喊出的哀伤与自怜。翠花虽身在豪门，但荣府家道中落，她早就不敢有幻想，她的爱相对于荣兰就会被动许多，她想追求真爱与自由，但始终逃不出这深深宅院。翠花从得月楼出来，又被禁锢在荣府冷落，只能幽闺自怜，郁郁少欢。

翠花是不得不依附男人过日子的封建女性形象，翠花的性格决定了她是无法独立的，她必须依赖别人才能生存，就像荣兰问翠花的“什么是你最想要的？” “有人爱我、关怀我” “那得月楼的那些狂蜂浪蝶呢？” “他们只是欣赏我，想占有我。”

二、性与欲望被压制，传宗接代是女人存在的意义

《大红灯笼高高挂》中梅珊与高医生私通引来杀身之祸，被吊死在角楼。颂莲对飞蒲少爷的爱也是不合乎封建道德的，爱而不能。这一切源于在陈家女人不被当人看待，老爷把女人当做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仆人们不在意太太本身而关注今晚哪屋点灯。

大太太生的飞浦少爷已经成年，她就终日吃斋念佛，坐观她们斗；二姨太卓云已经有孩子了，还想生个儿子巩固地位；颂莲生儿子心切，她假孕被丫鬟雁儿出卖，告密给了二姨太，导致封灯、失宠。传宗接代始终是女人地位稳不稳的关键点。

《游园惊梦》里翠花贪看光着膀子的家丁搬运家具时的肉体；深夜经过二管家门口忍不住进去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写日记；与荣兰一起跟唱戏的清秀小哥玩脱衣游戏；绣花绣到一半时用剪刀把绣图划烂，从一开始百无聊奈的表情，到有一针没一针地戳着，再到最后情绪爆发……这些细节都准确地刻画了翠花独守空闺的寂寞、无聊和欲求不满。

翠花生的是女儿，因此备受其他几位姨太太的冷嘲热讽，也备受荣老爷的冷落。最后母女俩被赶出荣府，不得已投靠荣兰生存。

大户人家出身的民国才女苏青，19岁结婚，连生三个女儿，为了生儿子一直在怀孕。苏青想好好写作赚钱补贴家用，却遭到丈夫的强烈反对。因为丈夫还是旧式思想，觉得一个家必须由男人养，如果一个女人赚钱养家，自己是很没面子的，自己却没有钱，苏青一问他要生活费他就烦，两个人因此经常吵架。最后一次孕期时，知道丈夫出轨了自己的闺蜜，她第一次主动做选择就是坚决离婚，之前的人生，她都是被别人安排着往前走，所以一直过得很苦闷。

三、女人被边缘化、工具化，对于世俗规矩的反抗徒劳无功

颂莲因父亲早逝，在继母的诱导下嫁入陈家做了四姨太。通过颂莲与继母的对话我们可以看出，颂莲即使上了大学也拗不过命运的大腿，自愿选择做陈佐千的小老婆，以求在这个世上活得像样一点，并说出了那句无所谓的话：“女人不就这么回事嘛！”何其悲哀！

颂莲是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成亲时不做轿子不穿喜服，一身蓝白学生装两条麻花辫子，自己拎着藤条箱子走进了陈家。这说明颂莲骨子里留存着自由平等的思想，她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不屑一顾，即便自己选择了做妾，却依然渴望尊重和平等。陈府就像一个胃，腐蚀着一切，颂莲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也被腐蚀、同化，即便上过大学，也不禁说出了“念书有什么用？想穿就穿，想脱就脱，还不是老爷身上的一件衣裳！”这样的话，已然放弃了对世俗规矩的反抗。

在这个院子里住久了，颂莲说：“在这个院子里，人是什么呢？像猫像狗像耗子，就是不像个人！”

颂莲从对府上规则的不屑到适应到接受到最后利用规则间接害死丫鬟雁儿，被压迫的久了自己就成了施暴者。最后因为她醉酒吐露了梅珊的越轨之事，被二太太抓住把柄害死了梅珊，她大受刺激，被活生生地逼疯了。

颂莲的疯其实也是对封建制度的一次反抗，在梅珊死后，整个大院里只有颂莲一个人敢喊出“杀人，你们杀人!"这几个字，而其他的太太与下人们则都是麻木与冷酷的。只可惜颂莲的反叛和好胜性格，终使她败在二太太卓云手里，并且在无形中也成了“杀人”的工具。

丫鬟雁儿身上也体现出另一种反抗，对出身和命运的反抗。她整日想着：“凭什么我低你一等？凭什么我不能想着做太太？”揭发了颂莲假孕后被罚跪雪地，不服软最终冻伤了自己不治而亡。欲望是促使人向上的动力之一，丫鬟也不甘心一辈子做丫鬟伺候别人，但是在陈府大院里，制度束缚着每个人，纵使雁儿“心比天高”也对抗不了尊卑有别的制度。

《游园惊梦》里的荣兰是一个女儿身男儿心，想要改变当时现状的进步女性，她的出现是对于世俗规矩的反抗，她的叛逆、洒脱、独立反应在外表上，短发、穿靴、男儿装，与翠花对唱昆曲也要唱男角。影片最后，荣兰为了翠花拒绝了邢志刚的怀抱，翠花烧掉了二管家写的信，两个女人都抛下了男人，相偎相依，在那个年代就是对世俗最大的嘲讽。

离婚后的苏青，开始拼命地写作。写出了比张爱玲的书还畅销的自传体小说《结婚十年》。但那个特殊时代，依旧崇尚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纵使苏青才华横溢，勤奋写作，成为上海炙手可热的大作家，因单亲妈妈的身份及被污名化，人言可畏，结局并不好。

结语

卓别林说：“当我真正开始爱自己，我才认识到，所有的痛苦和情感的折磨，都只是提醒我：活着，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奇葩说》第六季中肖骁说：“我们追求的唯一就是爱与自由。”在现代社会，我们一直在说，一个女人一生的价值，最核心的是塑造自己，努力为自己活。

但在那个普通女性几乎没有任何逆袭可能的时代，不违背自己的本心连生存下去都是奢望。

为什么这样说呢？女性地位的高低直接由经济状况决定，而这又和受教育程度有密切的关系。大多数男性都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更不要说女性。

没有知识，很难有工作，更难有收入，要想生活得好一点，女性唯一的机会就只有结婚这一条路了。女人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物化的衡量标准，女人想为自己活太过艰难。

时间的车轮不断前行，社会文明不断进步，新时代的女性应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平等，不要依附于他人，努力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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