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可以用什么代替(我要这铁棒何用)
在很多书友的刻板印象中,会神奇地把《肉蒲团》和《金瓶梅》并列为两大驰名中外的小黄书。
这就好比把我和泰森并称为21世界两大黑人拳王,实在是错得离谱,不仅颜色不对,而且地位悬殊。
《金瓶梅》被誉为明朝的百科全书,它描绘的社会面非常广,它揭示的阴暗面非常深,它的规模宏大壮观,光字数就约百万。
与性行为描写约占全书75%篇幅的《肉蒲团》相比,《金瓶梅》的性行为描写仅占全书的2%,而且这2%的文字对人物性情的丰满和暴露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
《肉蒲团》的性行为描写比例虽高,但全书的篇幅却非常小,大概只有《金瓶梅》的十分之一,且文字更加通俗,如果看得快,一天就可以看完。
如此看来,《肉蒲团》是妥妥的小黄书无疑了。
事实上,《肉蒲团》的主人公未央生每天考虑的唯一问题居然还真是“我要这铁棒何用?”
《肉蒲团》的故事发生在元朝,未央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少年郎,他的条件也确实称得上是貌比潘安、才过子建。
一个年轻人如此优秀,人生价值观却非常有问题。
他不求报效国家造福苍生,而是把娶天下“第一”等佳人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这个目标本来也不算错,但“第一”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判定,今天觉得无比好的女子,待明日新鲜感一过,便有可能在心中严重贬值,这便导致了未央生必然会踏上无尽的猎艳之路。
自视条件优越的未央生却有一个严重的“短处”,那就是作案工具比《肉蒲团》这部小说还短小。
在《肉蒲团》里,男性的阳具被称作“本钱”。
刚踏上猎艳之旅的未央生并不知道自己的“本钱”那么渺小,反倒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
直到被侠盗赛昆仑看了看“颇类极粗之虾米”,并点破道:“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阅历太少!”
当年我看周星驰版的《鹿鼎记》,当韦小宝拿着放大镜看到海大富的净身宝贝时大呼:“好精致哦!”
当时没把我给笑死,总觉得这段台词来得不一般,原来赛昆仑也对未央生说过类似的话。
未央生起初不服气,赛昆仑又补上了温柔一刀(小说原文):“这件东西是劣兄常见之物,不止千余根。从没有第二根像尊具这般雅致。”
记住了,以后不要说人家的“小”,这样不礼貌,要说“雅致”。
得知真相的未央生竟“抚阳痛哭”,诅咒天公,“恨不得取一把快刀,登时割去,省得有名无实,放在身边现世”。
偏偏是命运捉弄,谁曾想未央生又认识了一个术士,这个术士帮助未央生完成了当今科技都无法实现的阳具改造工程——狗鞭移植填充手术。
改造后的阳具犹如“一段狗肾挂在腰间”,“可以横行天下”。
可见未央生把性能力不能获得充分施展视为人生最大痛苦,而把改造性器官以获得性快乐视为对自身的拯救。
如同女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足够漂亮,永远觉得自己还有提升甚至整容的空间,男人在那方面似乎也是。
在我分享的诸多电子书籍中,最受欢迎的居然是这本《男性壮阳食疗汤》,真的有这么多男人真的是需要吗?
或许是好奇心使然,或许就是“我要这铁棒何用”的无尽追求,每当书友羞羞答答开口问我要这本书时,我都像个专治疑难杂症的老军医见怪不怪。
只是我毕竟不是老军医,所以就不要再追问我效果怎样的问题啦。
这种心理大概是源自于生殖崇拜,据说世界上的很多民族都有生殖(性器官)崇拜。
它在人体上处于十分触目的位置,给性成熟的男女两性带来无法替代的身心愉悦感,然而外生殖器又是人体唯一一个不受意志完全控制的外部器官。
古人不懂,为什么明明长在我身上的器官,我时常无法控制,反倒是它经常控制我呢?
这到底是它长在我身上,还是它身上长了一个我呢?
在这种茫然的情绪中便产生了崇拜之情。
这个推论乍一看挺荒谬,但细一品,因为深有同感,我竟无力反对。
《肉蒲团》这段脑洞奇开的故事设计,为什么偏偏要植入“狗”的元素呢?或许就是代表了人类难以根除或控制的兽性吧。
经过改造后的未央生也确实如疯狂般不加节制,他不断地勾搭玩弄他人的妻女,同时也被他人的妻女玩弄得不成人形,更严重结果是验证了布袋和尚警告的一切,他的淫乱行为终于报应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在巨大的人生刺激下,未央生幡然醒悟,他再次来到了孤峰山,随布袋和尚出家。
然而,出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未央生虽然在心理上已经看破红尘,但荷尔蒙却不允许,强烈的性欲造访让他十分煎熬。
于是他手起刀落,彻底切断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兽性根源。
这说明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作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自己都不信一个曾经淫荡无比的人类可以靠意念控制住原始冲动。
这是未央生第二次要剁掉自己的命根子,逻辑目的不太相同,但却都是因为“无力”控制之故。
这就是《肉蒲团》着重讨论的方向——“性”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或者问,人类该如何对待、控制性欲?
这似乎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除非只允许拥有一个答案,到底是为了繁殖,还是享乐?
在儒家的观念里,“生殖”是性的神圣义务。而与“生殖”无关的声色之好,体肤之亲被严禁,“万恶淫为首”便是对无益于生殖的性行为的否定。
已故著名经学家周予同先生曾指出,儒家的根本思想发生于生殖崇拜,在儒家眼光里,男女两性的结合,其着重点不在男女两性本身的幸福与爱情,而只在男女两性结合的生殖功能,夫妇性交,就儒家的解释,实在是所谓“替天行道”。
这便可以理解奉行儒家道德观念的张竹坡为什么对《金瓶梅》里花样繁多的性爱姿势如此厌恶,性行为应该是一项以繁殖为目的的流水线工作,你不能为了享乐而做这件事,在做这件事的时感到快乐也是不对的,哪怕真的很爽,也不能叫出来。
《肉蒲团》对此却有点反着来的意思,似乎更接近现代的性观念。
小说开篇就写到:“单说人生在世朝朝辛苦,事事愁烦,没有一毫受用处,还亏了开天辟地的圣人,制一件男女交媾之物,与人息息劳苦,解解愁烦,还不至于十分憔悴。”
当然,它并不是鼓励纵欲。
《肉蒲团》有着明确的创作理念:其一,“对女色不可不好,亦不可酷好,只可当药,不可当饭。”其二,“淫人妻者,妻亦为人所淫,污人女者,女亦为人所污。”冤冤相报,不出此怪圈。
在这种极度的理性控制之下,性行为描写篇幅高达75%的《肉蒲团》却并不显得那么黄,因为它不以性行为的细节描述为能事,反倒是秽笔不多的《金瓶梅》在涉及此处时会有不少细腻的性器官接触描绘。
《肉蒲团》的作者更像是一个思想超前的性教育老师,他不反对甚至鼓励人类去追求性的快乐。
与此同时,尽管作者不把繁殖当作性行为的必需,但对于未央生甘于承担不能生育的风险而改造阳具的行为仍持否定态度。
作者深知人类(大多数)没法在根本上控制偷鸡摸狗的兽性,因此小说中大量的性描写其实是“性科普”一样的讨论,又彷佛是一个老司机在和你传授攻略,既包括“什么样的女人抱着睡觉最舒服”、”什么样的女人最容易上手“这种至今仍为男性津津乐道的话题,也包括借侠盗赛昆仑之口说出的盗亦有道的性观念,即人类的性行为毕竟是人的性行为,那就该有人的样子,即便是偷情也要有互相尊重的原则底线。
《肉蒲团》的很多内容不会引起你的荷尔蒙泛滥,倒是会刺激你的多巴胺分泌,因为你会会心一笑:“这特么说的不就是我吗?!”
最后,拔高一下本篇的格局。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强调:“吃、喝、性行为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使这些机能脱离着人的其他活动,并使它们成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目的,那么,在这种抽象中,它们就是动物的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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