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图示(民间故事十五贯)

十五贯天色已晚,鸟儿叽叽喳喳都归林了尤葫芦带着七八分醉意,背着十五贯铜钱,踉踉跄跄跑回家去,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民间故事图示?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民间故事图示(民间故事十五贯)

民间故事图示

十五贯

天色已晚,鸟儿叽叽喳喳都归林了。尤葫芦带着七八分醉意,背着十五贯铜钱,踉踉跄跄跑回家去。

尤葫芦开了一间肉铺,蚀了本,停业了半年多,借一点当一点过日子。他死去的妻子有个姐姐住在皋桥。这一天,尤葫芦去求她帮忙。这位姐姐为人热心,请他吃了两壶酒,借给他十五贯铜钱做买猪的本钱,叫他重新开张。

尤葫芦高兴极了,他想过去买猪都是街坊秦老帮忙,明天买猪自然还要请他。

“秦老伯在家吗?”

秦老打开门,见尤葫芦背着十五贯铜钱,就问:“这许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路上拾来的。”

“你呀,真爱开玩笑,这脾气还改不了!"

尤葫芦这才告诉秦老这是借来的本钱,约他明天一早相帮买猪去。

回到家里,尤葫芦又和女儿开起玩笑来。“你问铜钱是哪里来的吗?唉,事到如今,瞒你也是无用。我今早出门去,正巧遇见张媒婆。她说卫员外的小姐出嫁,少个陪嫁的丫头。我收下这十五贯,把你卖掉了。明天一早就要过去,你收拾收拾吧。”说完倒头便睡了。

她女儿姓苏,叫戌娟。为什么姓苏不姓尤?原来是他母亲改嫁尤葫芦的时候带过来的。苏戌娟听义父这样说,伤心得连连叫亲娘。亲娘已经死去多年,哪里还叫得应?她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喉咙,想想还不如一死,刚从砧板上拿起斩肉的斧头,忽然想起皋桥的姨娘是个好心人,不如去投奔她。主意打定,苏戌娟忘了吹灯,顾不上把门带上,连夜往皋桥去了。

这地方有个娄阿鼠,一不经商,二不种田,能骗就骗,能偷就偷,偷到了骗到了就去赌博。这一天,他又输得精光,一心想翻本,身边却一个钱也没有了。他东游西荡,想找个“财神菩萨”,正好从尤葫芦家门口走过,看见门开着,灯亮着,他想:尤葫芦又在杀猪了,赊他几斤肉,饱吃一顿再说。他闪进屋去,看见砧板上那把斧头。嗯,顺手牵羊,带了去换几个钱也好呀!再一看,尤葫芦呼呼大睡,枕头边亮铮铮的,摆着十五贯铜钱。真个财星高照呀,娄阿鼠眉开眼笑。嘿,赌本来了!

娄阿鼠一伸手,尤葫芦却醒了:“哪一个?不好,有贼......哎,原来是你,娄阿鼠,你欠我的肉债还没有还清,倒来偷我的钱了?”

娄阿鼠-看不好,顺手挥起斧头,卡嚓一声,把尤葫芦杀了。“尤葫芦,尤葫芦,你莫怪我手下无情。我不杀你,被你讲出去,我还怎么做人?我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泼了油,嘿嘿,拿起铜钱快快溜......”他正想溜出门去,听见打更的过来了,赶紧把脚缩了回去,躲在床背后;听那打更声远了,才吱溜一下窜了出去,几个铜钱落在地上也来不及拾,口袋里一颗赌钱用的骰子也掉了出来,他也未察觉。

第二天清早,秦老应约来找尤葫芦,看见他家开着大门,以为他早就起身了;进屋一看,尤葫芦横倒在地上。秦老叫了一声:“尤二叔!昨天醉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床不睡,睡在地上。”走近一看,尤葫芦满身的血,早已死了。秦老吓得魂飞魄散,连叫几声“大姐!"无人答应,奇怪,他女儿也不见了。当即声张起来,惊动了街坊。秦老说:“尤葫芦借了十五贯铜钱,约我今早一起买猪去,如今人死了,女儿也不见了。”众街坊七嘴八舌说:“定是有人抢了钱,杀了人,把他的女儿拐走了。"

秦老忙叫张三李四到县衙去报官,又说:“我们快去遍赶凶手。”

街坊乱哄哄的跟着秦老去追赶,里面还混进一个人来。谁?娄阿鼠。

苏戌娟那天夜里匆匆忙忙从家里跑出来,她不知道皋桥究竟在东北角还是在西南方?在野地里乱走了一夜,看看天色渐明,来到了三岔路口,看见前面有个赶路的人,背着包袱拿着伞,唤住一问,那个人正好要路过皋桥,就跟着他一起走。

他们走出不多远,秦老和街坊追上来了。秦老拦住苏戌娟说:“大姐,你干的好事!”

苏戌娟说:“秦老伯,我想念姨娘,前去探望,有什么不可以?”

“你父亲被人杀死了。”

“怎么?我爹爹死了?”真如晴天一声霹雳,苏戌娟惊呆了。“爹爹一-”

街坊说:“你还哭呢!你勾搭了这个男人,偷了铜钱,害死了父亲。你真是丧尽了天良啊!”

那个同路的人说:“怪不得她慌慌张张的。”说完,转过身就要赶路。

秦老伸手把他拉住:“走不得,走不得!你走了,叫哪--个替你抵罪啊?”

娄阿鼠也挤上前来,指手划脚说:“对啊,你要走了,难道叫我娄阿鼠替你抵罪不成?”

众街坊说:“不用多说,且看他包袱里有多少铜钱。”他们夺下包袱,打开一数,一个不多,半个不少,整整十五贯。“你,谋财害命拐女人,还想抵赖?”

那个人掉进了五里雾中,他说:“列位,我叫熊友兰,这十五贯铜钱是主人命我到常州去购买木梳篦箕的。这个女子,我素不相识,怎么可以把我当作凶犯呢......我的主人住在苏州玄妙观前悦来客栈里,列位不信,派人去一问便知。”

众街坊听他说得有根有据,拿不定主意了,只有娄阿鼠气势汹汹地说:“人在,赃在,尤葫芦不是你们杀的,难道是别人杀的不成?”

正在闹着,无锡县衙里的差役来了,说“管他是与不是,进了衙门自然明白。”就把苏戌娟和熊友兰两个一起带走了。

娄阿鼠看他们走远了,心里暗暗欢喜:“想不到这两个人例做了我的替死鬼。”

无锡县的知县姓过名于执,自以为善于察言观色,揣摩推测,判案英明果断。这一回审理尤葫芦被害一案,他听众街坊说熊友兰背着十五贯铜钱,与苏戌娟同路而行,就断定两人是勾结谋杀。

过于执升堂,先审问苏戌娟。他叫苏戌娟不用狡辩,“你既与熊友兰情投意合,自然要生比翼双飞之意。父亲阻拦,因而杀其父而盗其财,此乃人之常情。这案情就是不问,也已明白。”他用重刑把苏戌娟屈打成招了。再审问熊友兰,听罢供词,他反驳说:“你说你从苏州而来,往常州而去,为何不迟不早,正巧与苏戌娟相遇?你说你与苏戌娟素昧平生,为何她不与别人同行,偏偏与你同行?你说你那十五贯是主人与你办货的,为何与尤葫芦所失的分文不差?”他把熊友兰也屈打成招了,即命将二人解送到苏州府监押。

这桩人命案经无锡县初审,常州府复审,送到巡按都察院审批,案子就定下来了,巡按命苏州府知府监斩。

这一天,苏州府狱中的禁子唤出熊友兰,对他说:“熊友兰,恭喜你了。”

熊友兰听了一惊,“莫非,莫非......”

禁子宽慰他说:“人活一百岁,也难免一死。你也不用难过。”

熊友兰哭着说:“我含冤而死,死也不能瞑目啊。"

“事到如今,三审定案,木已成舟,你冤枉再大,也是难以挽回的了。”

熊友兰想到二老双亲,哭得更加凄惨:“想不到平地起风波。我家还有白发苍苍的爹娘,我这一死,谁,谁来供奉他们......”

这几句话,说得禁子也偷偷地抹眼泪:“唉,你这官司如果落在我们苏州府况太爷的手里,就不会受冤枉了。我们况太爷爱民如子,真是包公再世。嗐,说这些做什么?况太爷不过是奉命监斩,无权审问。他即使知道你冤枉,也无能为力啊。"

苏州府知府姓况名钟,这天奉命监斩熊友兰、苏戌娟二人。犯人提到,刽子手与他们松了刑具,灌了酒,然后五花大绑。

况钟低头一看,两个犯人年纪轻轻,竟然犯下了死罪,不由得感慨说:“父母生你们,养你们,望你们做个勤劳诚实的人,不想你们坏了心术,为非作歹,犯下了如此大罪。”说到这里不觉怒火中烧,大喝一声道:“不加严惩,处以极刑,哪里还有是非?”就命随从呈上斩旗来,他提起朱笔,看准犯人的名字正要点下去,两个犯人却一齐喊起冤枉来,“爷爷,冤枉啊!”声音哀怨凄楚,叫人听了肠断。

况钟心里一怔:两个犯人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喊冤枉?其中必然有些缘故,就收住朱笔问道“你二人口口声声叫喊冤枉,难道还有什么要申辩的?”

熊友兰哭诉说:“小人家住淮安,这个女子家住无锡,二人实不相识。只因她迷失路途,顺便指引同行。小人随客商陶复朱为佣,他命我带十五贯铜钱,去常州买木梳篦箕,现住本城玄妙观前悦来店,等小人办了货,一同去福建销售。”

苏戌娟哭诉说:“小女子与这客官实不相识,只因我去皋桥投亲,迷失路途,求他指引,被人猜疑,害得他含冤问斩,岂不是我把他连累了?爷爷若能查清这客官的来历,就知道小女子也是冤枉的了。”

况钟听了疑惑起来,就命亲随去玄妙观前悦来客店查问,

自己拿起案卷,仔细看阅,反复思考:“嗯,一住淮安,一住无锡,二人素昧平生,怎会情投意合?一去常州,一去皋桥,正是同一条路,也就可能同行。只是这十五贯,是货款还是赃款......”正好这时候,亲随查问回来了,说确有个陶复朱住过悦来店,因为等不及伙计回来,已动身去福建了。陶复朱曾交十五贯与熊友兰,叫他去常州办货,悦来店伙计说确有此事。

亲随呈上悦来店的循环簿。况钟翻开一看,上面确有陶复朱熊友兰的名字,两人四月初八住店;熊友兰先走,四月十五离店,循环簿上写得一清二楚。

况钟忙问:“熊友兰,你们哪一天来的苏州?”“四月初八。”

“你几时动身去常州?”“四月十五。”

熊友兰的冤情已经明白。那么尤葫芦是谁杀的呢?如果不是苏戌娟,应当另有凶手;如果是苏戌娟,也该有真凭实据,岂可草草定下死罪?况钟心里念着:“斩不得,斩不得!”可是他奉命监斩,无权翻案,想到这里,又拿起那支朱笔来。

“冤枉啊--”两个犯人又一齐叫了起来,“爷爷,你爱民如子,怎么也不分黑白,眼看着小人含冤而死。”

那支朱笔好象有千斤重,一点下去就是两条人命啊!况钟举着,怎么也点不下去。既然知道是冤案,就该查个水落石出,怎么能当作例行公事,错杀好人呢?况钟放下朱笔:对刽子手说:“两个犯人,与我暂且带到耳房,听我的命令行事。”

这时候谯楼上正打二更鼓。刽子手说:“太爷,你是奉命监斩,五更处决,迟延不得。耽误了时候,小的们吃罪不起啊。”

是呀,不要说刽子手吃罪不起,就是况钟,也有抗旨违令之罪。

况钟想,二更鼓已经敲过,要在五更之前把这案子复查清楚,怎么来得及呢?他叫刽子手把犯人带下去,转身吩咐亲随取来官印,点上灯笼,到都察院求见巡按大人。

况钟来到都察院,门官见了忙说:“太爷监斩辛苦了。况钟说:“正为监斩一事,特来面见都爷。相烦通报。”“哎呀,老爷睡下多时,不便通报,太爷请回,明日早堂相见吧。”

“误了大事,你可担当得起?”

门官只好进去通报,不一会出来说“小官进去通报,老爷十分着恼,传话出来说:太爷请回,明日早堂相见。"人命关天的大事,哪能等到明朝!况钟抬头看见那面堂鼓,就走上前去,举起鼓槌,狠狠敲了两下。中军立即出来传话来:“都爷有令:问是何人乱击堂鼓,若有状子,先打四十大板,等候传问,若无状子,加倍重打,赶出辕门--呀,原来是太爷。”

况钟说:“正是本府击鼓,又无状子,如何是好?"

中军笑着说:“太爷说哪里话来。小官进去禀报都爷。”-会儿出来说:“都爷请太爷客厅相见。”

况钟随中军来到客厅,静候多时,不见巡按周忱1出来。谯楼打了三更鼓,咚咚咚三下,就象打在况钟的心上。刀下留情,时间可不等人啊!他一会儿立,一会儿坐,真个坐立不安。拜见上司竟如此之难!

等了半个来时辰,巡按大人总算出来了。这周忱一脸的不高兴,让了坐就问:“五更将近,贵府不去法场监斩,为何来此击鼓?”

况钟站起身来说:“两名犯人,罪证不实,因此连夜前来禀报,求老大人准予暂缓行刑,以便查明真相。"

周忱冷笑一声,说道:“何以见得罪证不实?这无锡县和常州府都是朝廷命官,国家良臣,见闻广,阅历多,审理此案决不会有什么差错。何况曾经本院复审,若有冤情,早已昭雪。我看,贵府就不必多事了。”

况钟问:“老大人复审时,可曾将那十五贯的来历查问明白?”

“唔,本院巡抚江南,所辖州县甚多,国家大事尚且无暇一一料理,这区区小案,难道还要本院亲自审问不成?本院审理此案,有常州府案卷可查,岂能捕风捉影?”

“人命关天,非同儿戏。依卑职看来,此案还须慎重审理。”

周忱一听这话,心里就火了,“视人命如儿戏”,说的不就是他吗?可是他不露声色,装模作样地问:“本院有一事不明,请贵府指教。监斩官职责何在?”

“验明正身,准时斩讫回报。”

“好啊,本院委贵府监斩,贵府就当谨守职责,为何管起这分外的事来?”

况钟说:“老大人,那律典上载有一款:凡死囚临斩叫冤者,应再勘问陈奏。只求老大人作主,受冤枉的小民就有一线生机了。”

“贵府有所不知,这桩案件刑部已经批文下来。王法如山,谁敢违抗?我官卑职小,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节外生枝。”

况钟当然知道,刑部批文下来就成了铁案,但是妄杀无辜百姓总不应该,他还要据理力争:“老大人,我们为官之人,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如今明知冤情,怎能草营人命,卑职实难从命。”

这时候谯楼打了四更鼓。周忱站起来一挥手:“贵府请速回,误了时刻,彼此都不便。”

怎么个“不便”?无非丢了乌纱帽。况钟说:“老大人怕担干系,不妨推在卑职身上,由卑职一人担当。”

“既然你有这样的胆量,何必到这里来多嘴?”

任凭况钟怎样求告,周忱只是摇头,一句话:“事关重大,本院难以作主。”

况钟心如火焚,取出身边的官印,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对周忱说:“老大人执意不允,卑职就将这官印寄押在老大人这里。请老大人宽限数日,待卑职查明案情回报。”

周忱在官场里混了四十多年,从没见过况钟这样为民请命、顶撞上司的人,觉得他倒也难得!就叫他将官印收回,准允宽限半月,给他都察院令箭一支,去无锡、常州查访。

娄阿鼠以为熊友兰、苏戌娟两个早已做了他的替死鬼,万想不到况钟定要复查此案,把他弄得胆战心惊:“莫不是我露了马脚?不会的,不会的!一无人证,二无赃证,怕他什么?让我混在街坊里探探风声,也好见机行事。”又一想:“不好!人人都说这个况钟是包公转世,厉害得很,要是被他识破,想逃也来不及了,不如到乡下去躲个十来天,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不迟。”主意打定,他就到乡下去了。

娄阿鼠刚走,况钟来了。他有都察院的令箭,又是现任知府,无锡县知县过于执不得不陪同查勘。地方上自有总甲侍候,领了两位大人来到尤葫芦家里,只见两扇板门紧闭,交叉贴着封条。况钟命启封。总甲撕去封条,推开板门,让两位大人进去。

况钟一边看一边问:尤葫芦死在哪里?几时验尸理获?凶器放在哪里?她的女儿多大岁数?平时为人怎样......总甲一一如实回答。况钟命亲随记下。他转身问过于执:“贵县可曾亲自来这里查勘?”

过于执自命“英明果断”,心想:“我过某审的案,还能有什么差错?何况刑部的批文都下来了,还用得着你况钟来复查?他窝了一肚子火,没有好声气:“真凶实犯俱已拿获,何必多此一举?”

这样重大的人命案,这位县太爷竟连现场都没到过。况钟顺着大门、窗户、墙壁、肉砧......一件一件看过去。过于执跟在后面早已不耐烦了:“大人,可曾见到可疑之处?”

况钟反问他:“贵县你呢?”

过于执故作惊惶:“哎呀,这屋里处处可疑啊!”“何处可疑?因何可疑?"

“若无可疑之处,大人何必前来?若非处处可疑,大人又何须细细查勘?”

过于执话里带刺儿,况钟也不去理睬他,继续仔细查勘,忽然发现地上有一个铜钱。亲随又从床后找出半贯之多,还拾到骰子一颗,一并呈与况钟。况钟看了,立即传街坊询问。不多时秦老和众街坊都来了。有的说:尤葫芦自从肉铺停业,只靠借当度日,哪会有半贯铜钱丢在床后?有的说: 这半贯钱,莫非就是那十五贯中的?定是凶手杀了人,手忙脚乱散落的。可是熊友兰的包袱里明明是整整的十五贯。秦老说:“这样着来,那熊友兰也许并非凶手。他又从未在我们这地方露过面,一个来自外地的陌生人,怎么会与苏戌娟勾结杀人呢?”

况钟又问那颗骰子。众街坊说:“尤葫芦只爱吃酒,从不赌博。来往的亲友,大家都相识,也没有一个好赌的。”

况钟命街坊退去,再问总甲:“刚才这些街坊中有没有好赌的?”总甲回说:“一个也没有。”况钟又问:“左邻右舍之中,今天没来的,可有好赌的?”总甲想了一想,想出一个人来,就是娄阿鼠。

况钟问:“娄阿鼠以何为生?”

“不务正业,能骗骗一点,能偷偷一点,弄到了钱就进赌场,输得精光就再骗再偷。”

“嗯。娄阿鼠与尤葫芦可有来往?”

“娄阿鼠赊了尤葫芦的肉不肯还钱,两人就断了来往。”过于执在一边听着只是冷笑:“嘿嘿,一颗骰子也用得着这样深究?真叫做枉费心机!”他本来在心里讲。不知怎么的从口里脱了出来。

“贵县有要紧公务,就请先回吧。”况钟一句话,把过于执轰出了门,继续仔细查勘。

况钟查勘现场得到了线索,即命亲随扮成货郎,挑一副小担,随秦老寻访娄阿鼠的下落。两个人东打听,西打听,忙了好多天才打听得实:娄阿鼠住在惠山脚下岳庙旁边的一间草屋里,两个人就直奔惠山而来。

亲随问秦老:“老伯,娄阿鼠是个什么模样?”

秦老正要开口,看见前面闪过一个人影,就附着亲随的耳朵说:“前面那个人好象就是娄阿鼠......真的,正是他!不要打草惊蛇,我先躲一躲,你追上去。”

秦老躲在路边草丛里,亲随加快脚步追上去,走近娄阿鼠身边,各不弄咚--摇了一下卜浪鼓。娄阿鼠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正好打个照面。亲随挑着小担兜了个圈子,回来找着秦老,两个人远远尾随着娄阿鼠,看清了他的去向,赶紧回去票报况钟知道。

有道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娄阿鼠做下了那么一件大案,整天担惊受怕,日子真不好过。他一路走,一路想:“哎呀,自从那个短命的况钟来到无锡,害得我心惊肉跳,在乡下躲了这许多天,实在气闷!”一气闷,老鼠就出洞了。娄阿鼠想到岳庙里去走走,岳庙里的老道士常常进城去买香烛,向他打听打听城里的风声,顺便求个签,问问吉凶祸福。娄阿鼠走进岳庙一看,老道士不在,进城买香烛还不曾回来。他就跪在东岳大帝像前求起签来,嘴里念道“东岳大帝呀,若是我娄阿鼠平安无事,就赏我一个上上签。”他正要把头磕下去,猛不防背后一声唤:“喂,老兄!"吓得他差点掉了魂。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测字的先生。“你,你吓了我一跳!”“请问老兄,可要测字么?”

“我在这里求签。测字?不要,不要!"

先生说:“求签不如测字。心中若有疑难之事,要间吉凶祸福,只要测个字,便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要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找人能逢,谋事能成,赌钱能赢,测个字便知分晓,真个灵验万分。”

这几句话,娄阿鼠听得进去,他问:“这测字,怎么个测法呢?"

“容易容易,你老兄若有什么心事,只要随便写一个字,便可判断吉凶。”

娄阿鼠听了直摇头:“测不成,测不成,我一个字也不认得,一个字也不会写。可是测不成?”

“随口说一个字也可以。”

“先生,说一个字也可以?哦,小弟的贱名叫娄阿鼠,这个老鼠的'鼠’字,你可测得出?”

“测得出,测得出!”

娄阿鼠掇了一条长板凳来,请先生坐下来慢慢地测。他双脚一跳,蹲在长板凳上,仔细听先生说些什么。

先生问:“老兄,你测这个字,要问什么事?”

娄阿鼠四下里看看,没有别人,就低声说:“官司---“啊,官司-.-.”

先生话刚出口,嘴就被娄阿鼠捂住:“先生,轻点呀,轻点!”

“啊,这件事声张不得,我就轻点。你听我说,鼠字十四划,是个双数,属阴,老鼠又属阴类,阴中之阴,是幽晦之象。若问官司嘛,一时还不明白。”

“是呀,这官司明白是不曾明白。不知日后有什么是非连累?”

“老兄,请问你这个字是自己测的,还是代别人测的?"

娄阿鼠可机灵“啊,是代别人测的,别人测的。”

先生推敲了一番,说:“依这个'鼠’字看来,只怕不是代测的。”又揣摩了一会,惊叫起来,“啊,还是为祸之首呢!”

娄阿鼠听先生说是为他自己测的,心早就慌了:“淮河之水?什么淮河之水?”

“不是淮河之水,是为祸之首,也就是罪魁祸首。你想.老鼠是十二生肖之首嘛......嗯,嗯,依字义来解,一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引出了这桩祸事来。老兄,测得可对?”

一句话把娄阿鼠的底捅穿了。娄阿鼠定了定神说:“先生,你嘛,码头跑跑,我呢,赌场混混。自家人,用不着来这一套江湖诀。啥哟,人家偷东西,你也测得出的?"

先生说:“不要急,你听我慢慢说来。老鼠善于偷窃,所以有这样的断法。还有一说,那人家可是姓尤?”

娄阿鼠听到这里,吓得灵魂出窍,身子往后一仰,从长板凳上跌了下来。“哎哟,哎哟,叫你不要用江湖诀,江湖诀又来了,我不相信人家姓什么你也测得出来。”

“有道理的,老鼠不是最爱偷油么?"

娄阿鼠一想,是有道理:“对!老鼠偷油,偷油老鼠。先生管他油也罢,盐也罢,你看我往后可有是非口舌连累?”

“怎么连累不着?眼下正交子月,只怕这官司就要明白了。”

娄阿鼠惊慌失措、自言自语说:“哎呀,明白是明白不得的。”

先生说:“老兄,你究竟是自己测的,还是代别人测的?你只要说得清,我就能与你指得明。”

“先生,你等一等。”娄阿鼠走到一边,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回来说:“先生,我是代......”

“哈哈,老兄,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有什么为难之事,说出来,我或许可以与你指引方向,避避灾难。”

娄阿鼠这才说:“不瞒你说,我是为自己测。”

“若是自测,本身就不落空了!此话怎讲?“空’字上头是个'穴’,加在'鼠’字头上,就成了个逃窜的窜’字。”

“先生,可窜得出去?”

“要窜是一定窜得出去的。不过,老鼠生性多疑,若是疑神疑鬼,只怕弄得进退两难,就窜不出去了。”

娄阿鼠松了一口气:“先生测字真是灵验,我一向疑神疑鬼。依先生神断,我几时动身最好?”

“若要走,今日就要动身,到了明日,就脱不了身了。还有,你须从水路往东南方向去,方得平安无事。”

东南方向,水路去,娄阿鼠扳着指头数:“无锡、望亭、关上、苏州......”想到熊友兰苏戌娟两个关在苏州,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先生接着说:“苏州过去是嘉兴,再过去是杭州。杭州是个好地方哪!老汉有只便船正好今晚起锚,要往苏杭一带去赶新年的生意。老兄若不嫌慢,与老汉同舟就是了。"

“啊呀,你不是测字先生。你是我的救命菩萨哉:"不用多说,这测字先生就是况钟。娄阿鼠这个杀人凶手,竟自己上了知府大人的船,到苏州府去了。

知府回衙,凶手落网。

况钟回到苏州,早有差人来报:在无锡娄阿鼠家,查出他床底下有个地窖,内藏各种开锁的钥匙,各种骗人的赌具,还有钱袋一个。

况钟当即升堂,这天正好半月期满。半个月中,他担着心,捏着汗,自己丢官事小,两个无辜百姓的性命要紧。如今雾散云消,水落石出,况钟顿觉心宽神爽。况钟在堂上坐定,命传苏戌娟,问她“你可认得这个钱袋?”

苏戌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钱袋是我爹爹的,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是你爹爹的,有何凭证?”

“爹爹的钱袋曾烧了一个小小的洞,我用线缝补,绣成了一朵梅花。”

苏戌娟正说着,衙役来禀:都爷派人来了。况钟命将苏戌娟暂且带下去,吩咐衙役说:“有请。”

来的正是都察院的中军。他狐假虎威,大模大样走上堂来,对况钟说:“太爷去无锡、常州查勘,言明半月为期。今日期满不见回报,不知是何缘故?”

况钟冷冷地说:“半月虽满,并未逾期,赂等片刻,即当据实回报。”

中军气势汹汹说道:“都爷已调无锡县过于执前来问话。据报太爷捕风捉影,捏造凭证,颠倒是非;假私访之名游山玩水,分明故意拖延斩期,包庇死囚。都爷十分怒恼,命您即刻到都察院进见。”

看来中军这样嚣张,他已经断定况钟这一回不是罢官就是削职。况钟请他在一旁坐了,说了声“请稍待”,就命带娄阿鼠。

“娄阿鼠,你杀了尤葫芦,盗了十五贯,还不从实招来。”娄阿鼠叫起冤枉来。

“你还认得岳庙里的测字先生么?抬起头来:”鲁路娄阿鼠不看便罢,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可是他还要抵赖:“一无人证,二无赃证,大老爷不能冤枉良民。””况钟命左右拿钱袋与他看来。

娄阿鼠见了钱袋,浑身发起抖来,“这,这是哪里来的。”有“你藏在地窖里的东西,怎么就不认得了?"

娄阿鼠还诳说这是他自己的东西,问他有何记号凭证,他说记不得了。况钟传秦老作证,秦老说他时常帮尤葫芦买猪,看他带的就是这只钱袋;去年尤葫芦吃醉了酒,把钱袋烧了指头大一个洞,他女儿苏戌娟在圆洞上绣了一朵梅花。娄阿鼠看看抵赖不过,只好从实招了。

老鼠到底窜进笼子里去了。况钟犹如快刀斩乱麻,一桩无头冤案,不到半个月,他就审理得一清二楚。他叹了口气,对中军说:“虽然已经三审定案,直到如今才人赃俱获,你说怪也不怪?”

中军答不上话来,坐在一旁犹如木鸡。

况钟又命传苏戌娟、熊友兰,当堂开了刑具。吩咐亲随与熊友兰十五贯铜钱,仍旧随陶复朱去做生意去;与苏戌娟十两银子,去皋桥投靠姨妈。

“慢!”中军还想显显都察院的威风,站起来说,“未曾禀报都爷,不得擅自释放囚犯。”

况钟不慌不忙对他说道:“不劳操心。放了两个假凶手!我还他一个真凶手!-一苏戌娟,熊友兰,你们走吧!"

苏戌娟熊友兰两个死里逃生,怎么不感激这位青天大老爷?他们跪下谢了又谢,才各自去了。

中军摇摇头说:“这样的知府,真是少见。"况钟说:“这叫做少见多怪!”

中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想出一句酸话来:“哎呀,太爷高才,还在都爷之上。这回平反冤案,功劳不小啊!”

“包庇死囚,罪名太大,功难抵过,也未可知。”“哪里的话!太爷爱民如子,必然加官进级。”

况钟嘿嘿一笑:“这顶乌纱帽能保得住,就是下官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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