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异象故事(此人出生有异象)

出生异象故事(此人出生有异象)(1)

第一章 牡丹花下的约定

 自古洛阳城便以牡丹花闻名天下,遂有“花城”之誉。每逢花开之季,则城内城外一片锦绣景象。公元927年的一个早春,在洛阳城外的一个名叫夹马营的地方出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便是将两千年专制王朝史一分为二、建立了大宋王朝的宋太祖赵匡胤。

 和历史上很多开国之君抑或圣人伟人出生一样,赵匡胤的出生也被后人赋予了一种神话般的色彩。据史载,赵匡胤出生后,便体散异香。北宋杨亿所著的《杨文公谈苑》中则称为“营前三日香”,遂被称为“香孩儿”。南宋王称作的《东都事略》中描述道:“昭宪皇后尝梦日入怀而娠。生之夕,光照室中,胞衣如菡萏,体被金色,三日不变”。这些轶闻奇事每每被相隔百年的后人如亲眼所见般记录在案,没有人会去抬杠质疑,因为在历史的记录上,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而唯一不会作假的,便是权力,和对权力的臣服。

 赵匡胤出生的年代,盛唐早已倾灭,各路军人成为五代十国大时代背景中走马灯似的主宰者。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殷,是这个时代中一名纯粹的军人。《宋史·太祖本纪》上说他“少时骁勇异常,擅长骑马、射箭”,赵弘殷几乎做过纷乱的五代时期中的每个朝廷的将军。在后汉时官拜都指挥使。从这个角度上说,赵匡胤是出生在一个地地道道的军人家庭。

 在一些零散的史书记载中我们发现,赵匡胤在少年时代就具有一种“孩子王”的特质,虽然记叙不多,但可以断定:赵匡胤并不是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如宋人孙升的《孙公谈圃》中记载赵匡胤年少时,他的一位姓陈的先生,对他进行教导。“上微时,尤嫉恶,不容人过。陈时时开谕”。也就是说,赵匡胤从小就带有一种嫉恶如仇的性格,而且近乎偏执,不但不容许自己犯错,也很难容许别人有过失,这样的性格很难成为老师家长眼里“好管教”的孩子,却会在一群年龄相当的同学朋友中颇有人缘。于是老师经常会教导他“如何做人”。

 赵匡胤的少年时代是在他的家乡夹马营度过的。

 赵匡胤大约在十七岁时迎娶了他的第一位妻子贺氏,她是当时右千牛卫率府率贺景思之女,而贺景思与赵弘殷早年曾同在护圣营中为将,算起来,这桩军眷子弟的婚事算得上门当户对了。

 在程派京剧剧目《贺后骂殿》中,因“烛影斧声”赵匡胤死因不明,贺皇后命大皇子赵德昭上殿质问,致使赵德昭愤而触柱身亡。然而故事终究是故事,历史上这位贺氏并没有享受过一天皇后的待遇,在后周显德五年(958年)便去世,年仅三十岁。《宋史》记载,贺氏于“建隆三年(962年)四月,诏追册为皇后。乾德二年(964年)三月,有司上谥曰孝惠”。她为赵匡胤生了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后来被封为秦国、晋国公主,一子则是赵匡胤的大皇子魏王赵德昭。

 虽然赵匡胤出生于军人家庭,但在赵匡胤的少年时代,父亲赵弘殷的官职并不高,只是基层军官,大概相当于今天团营级干部。所以,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太一样,赵匡胤并非一个标准的“高干子弟”,因为父亲的官职不高,所以家境也并不宽裕,这也是日后赵匡胤坚持自己出门闯荡的原因。

郁闷的新郎

  立夏后的中原,原本应该是穿短打的时节了。而这个初夏却格外寒冷,一眼望去,洛阳城外尽是身着青衫的游客。

  远处,一波新绿的柳浪掩映着洛阳城墙,远远望去,浮在随风舞摆的绿柳波上,如同海市蜃楼般,它就那么伫立在洛阳城外的驿道边,好像一直无视着城头变幻着的王旗。

  一队喧闹喜庆的迎亲队伍在官道上格外显眼。

  在前面马上的赵匡胤是今天的主角,他穿着一身绣着团花牡丹的袍子骑在马上,那些牡丹绣得并不雅致,大红大绿,大青大紫,显得极为艳俗,像披着一件乡间的棉被。这让往来的路人不禁侧目相看——往日见过新郎接亲的队伍,尽是身穿红色龙凤绣成纹饰的礼服,却没见过穿成这样的新人。

  一匹快马从队伍后面追赶过来,马上的一名小厮声音嘶哑地大喊,因马蹄声疾,谁也听不清他喊了些什么。不一会,马飞跃到迎亲队伍的前面,拦住了这支队伍,那人也不下马,只是急匆匆地挡在一身艳俗的赵匡胤马前,惊慌地喊:“公子,不好了,家中出事了!”

  赵匡胤一皱眉,...

  “讨债?家中不曾欠下什么人的债务啊?他们没说是从何而来吗?”

  “说了,他们说是洛阳城东石运老爷家的人,说是咱们家公子欠下他家开设买卖的许多债务,还出示了许多的条子,上面都有公子的签章。”

  “我何时欠了他们家买卖的债务?”

  “不是大公子……”那小厮没敢再往下说,只是用眼神扫着赵匡胤身后。

  赵匡胤回身,看了一眼身后随同自己前来的弟弟赵匡义,弟弟才五岁,怎么会欠下石运老爷家的钱?随即用眼神询问着弟弟。

  “哥,上月你外出,你的两个朋友赵武、钱文来找你,见你没在便带着我去了。到了洛阳城里,他们引我去了城东一条街上的酒肆吃喝,又去了几间瓦子作耍,还去了两家赌坊玩了斗鸡和蟋蟀。结果输了。”

  “啊?是他们!”赵匡胤知道这两个人素来吃喝嫖赌,自己有意躲着他们,却不想还是被二人算计了。

  “怎么会欠这么多钱?”赵匡胤怒道。

  “他们隔三差五就带我去,说如果我说了,会告诉你。你肯定饶不了我。又对我说,如果赌赢了不但本儿能赢回来,还能赢更多的。”

  赵匡胤闻听,口打嗨声。看着小小年纪的赵光义,赵匡胤狠不起来。

  对于他,自己不仅仅是兄长,更是承担了常年征战在外父亲应该承担的角色。

  “后来,赵武、钱文的父亲外派地方官,他们也跟着去了。我本来不想再堵的,可遇到了一个老神棍,他说只要继续下去,一定会赢。所以我又去了。如此,我就欠下了三百贯的赌债。”

  “你……”赵匡胤气得一把将拉着自己的赵匡义甩到一边,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由自己照顾,如果说世界上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恐怕就是这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弟弟了。父亲常年征战,不在家中,母亲又常年有病,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自然就落到自己的肩上。赵匡胤责问赵光义之时,也生赌坊的气。弟弟年纪不过五岁,竟然让他赌!”

  夹马营是一个庄子,却不是一个寻常的庄子,这里住的大多是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军家属,村里十户有九户是军眷,是一个标准的眷村,用今天的话说,基本类似于军区大院的性质。自己由于在那些军属子弟中年龄最大,算得上是个“孩子头”,弟弟小的时候经常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少不了受到些欺负,自己便时常照顾,替弟弟出头。因为太疼爱这个弟弟了,更多时候弟弟闯了祸也是自己去摆平。可是如今,这个祸事也闯得太大了些。

  赵匡胤深知,那石运并非汉人,本是沙陀人,许多年前便在洛阳城置下产业。他是当年石敬瑭未做皇帝时,府中一名督管的儿子,后来石敬瑭死了,他的儿子石重贵做了皇帝,那石重贵年幼时和这石运便是玩伴,所以在石重贵当皇帝期间,石运可以说是财运亨通,有着皇家的支持,在洛阳城开了一大街的买卖商户。

  去年,契丹的耶律德光率军攻入开封,后晋的石重贵投降亡国,远在太原的刘知远便趁机做强实力,打着为后晋报仇的旗号,兴兵攻入开封,建了国,刚刚改国号为汉。虽然靠山没了,可那石运的买卖已然做大,人称洛阳的“石半城”,依然是骄横跋扈。这时,那赶来的小厮又接口道:

  “公子,现在就不要追问了,那些人现在还在家中乱抢,家里被弄得一塌糊涂,更要紧的是,他们现在……”

  “怎么了?”

  “他们说,家中那些财物仅仅够本,不够利息的,正好看到小姐在庄口溪边洗衣服,便要抓小姐去卖掉做丫鬟抵债……”

  “难道没有王法了吗?”赵匡胤听了不禁大怒,立刻调转马头,一把抢过迎亲队伍中的一根挑旗的竿子,道:“三弟,你跟我一起回去,我看他们敢怎么样?”

  迎亲的队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赵匡胤忙回头道:“你们且在路边休息等着!”

无名少年

  赵匡胤带着赵匡义飞马回奔。夹马营离洛阳城有四十多里,为了迎亲,赵匡胤一早便率队出发了,如今刚到洛阳城外,又飞马回去,便是再快的马,也需要半个时辰。

  刚回到夹马营庄口,便远远地看到一群无赖,正在一辆大车上捆绑财物,形同强盗,一旁是赵府内追来的家人与那些无赖争执,还有夹马营中几个其他人家出来的子弟,也上前说理规劝,全被那些嚣张跋扈的人打翻在地。

  赵匡胤看到,在村口的小溪边,十二岁的妹妹燕儿已被捆了起来,正大哭不止,那些无赖刚才只顾抢东西,认为反正燕儿也被捆在溪边,便先扔在那里不管,现在大概财物都已经装好,便去抓那燕儿。燕儿虽然被捆着,见他们来抓自己,便要死要活地挣扎,见旁边有一棵树,一把抓住怎么都不肯走。无赖们见她不从,便索性抄起路边一根胳膊粗的树枝,狠狠地去打燕儿的臂膀。燕儿只是咬着嘴唇,也不喊叫,只是死死地抱着树干,胳膊上已经有鲜血淌下。

  正在这时,一个过路的少年也看到了这一幕,那少年大概有十六七岁,远远地看穿着,好像是一个读书人。那少年见那十几个无赖又是抢财物又是抢人,煞是凶猛,连村里的人也被他们毒打,不但没有远远地躲避,反而径直走到那群无赖身边,一把拉开正在抢燕儿的无赖,喝道:

  “住手,你们为何打这女孩?”

  正在打人的无赖一见是个读书人,轻蔑地笑了:“读书人,你少管闲事,他们家欠了债,这丫头就是抵债的,现在是我们家的,想打还轮不到你管!”

  那少年看起来并不健壮,丝毫没有阻止的能力,但还是喝道:“我不管你和他们家有什么纠纷,但是怎么能当街殴打一个小姑娘!”

  旁边又出来一个无赖:“本来没你的事,你现在废话,连你一起打。”

  说着,那手执木棍的无赖举棍去打那少年,那少年果真没有任何武功,见棍子直奔着头打,便将双肘挡在头上,任那棍子打在自己手臂上。

  他贴着燕儿,见燕儿此刻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便忍着疼咬牙说道:“别怕,有我在这里,他们带不走你!”

  这时,赵匡胤早已经飞奔到了溪边,从马上跳了下来,也不多说,只是拿着手里的竿子,朝那些正在打少年的无赖挑去。虽然他才过二十岁,但赵匡胤的身手却十分了得,尽管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赵匡胤从小便是村中的“孩子王”,又加上这个夹马营庄上都是军眷,学习了不少擒拿格斗的招式,加上他身强力壮,一般十几个年轻人也打不过他一个。

  那些无赖正在打着,忽然看到一个健壮的年轻人,穿得像花棉被一样,拿着一根竿子过来,便都不理会那少年和燕儿,一齐手执棍子向赵匡胤打去。赵匡胤丝毫不慌张,只是拿着竿子从容应对,不多时,赵匡胤还是从容地打着,那些无赖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只是根本找不到空子可以打到赵匡胤。突然,赵匡胤把竿子向前一滑,用手攥住了竿子的底端,开始用力向无赖们划去,一划一扫便是一个横截面,那些无赖哪里躲闪得开,纷纷中招,看似很轻地扫到身上,实际上赵匡胤手腕处却用尽了力气,那些被扫到的无赖顿时纷纷叫喊着倒在地上,捂着胳膊腿,满地打滚。

  赵匡胤跳到一个看似是个头目的无赖面前,用竿子戳着他道:“我就是赵家的二公子,那欠债的是我弟弟,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们若讨债请改日再来,好生商谈,欠的钱我家一枚铜钱也不会少,但是你们若是仗势欺人,便是自讨苦吃,也怨不得别人!”

  那些无赖本来是收了钱替人办事,平日欺软怕硬惯了,此刻见这家的公子这样彪悍,谁还去再自讨没趣,那为首的无赖只是说了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家既然有喜事,我们就先离去,改日再向你收钱!”说着,带人一溜烟跑了。

  赵匡胤回身再看,那少年已经被无赖打得站不起身来,和燕儿一起滑落在地。那少年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他竟似乎没有觉得痛苦,还伸手去解开燕儿身上的绳子。见燕儿吓蒙了,张着嘴满脸泪痕说不出话,便微笑着对燕儿说:“别哭,他们都走了。”

  赵匡胤走到少年身边,扶起了少年,向他拜谢。赵匡胤见少年因自己的妹妹挨打,便要家人扶他回府治疗。那少年道:“不必了,出门在外经常有这种外伤,等干了再涂些药粉,自然结痂就好了,公子不必客气了,我还要赶路,告辞了。”说罢,转身要走。

  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对赵匡胤说:“看你家也是有些财产的,就不要让令妹自己到溪边洗衣服了,很危险的。”

励志的神棍

  赵匡胤忙找来几个朋友,对他们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家里,不要让那些无赖趁机回来闹事。

  安排完毕后,赵匡胤带着赵匡义又翻身上马,去找洛阳城前的迎亲队伍。上了马,赵匡胤狠狠地瞪了赵匡义一眼,“都是你惹的祸!”赵匡义此刻被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跟在二哥身后。

  耽误了许久,再度回到洛阳城外的时候,已经时至正午了。贺敏儿的家在洛阳城的北城,从南面的城门进去,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迎亲的队伍进了高高的洛阳城门,虽然适逢乱世,但洛阳城还是依旧繁华,街市上的行商铺户依然热闹地营业,刚绕过城门,顺着大路往东走,看到一个街口,赵匡胤停下了,问赵匡义:“这就是你欠下很多债的那条街吗?”

  “是的,就是这条街。”

  “从这里穿过去!”

  众人不明所以,赵匡胤道:“就是让他们看看,赵家二公子今天娶亲,告诉他们不要想借机闹事,且把我家的威风吹打出来。”

  听了这话,那些队伍里的乐手也好像得到了军令一样,纷纷鼓足了劲,吹打出一番热闹的曲子。而赵匡义却走在赵匡胤身后,一直低着头,不敢在这条街上抬头。

  正走着,赵匡胤忽然感到自己的马停住了脚步,他忙又拉了一下缰绳,那马仍然不动。赵匡胤低头看去,那马的右脖颈处正被一根竹竿戳着。马的脖颈处一般都因为长期驯马,成为一个“刹车按钮”,如果用缰绳或者硬物来用力触碰,就犹如踩了刹车一般,同样,敲击抽打马的臀部则会有着踩油门的效果。赵匡胤顺着那根竹竿看去,在路边正有一个年龄约四五十岁的人在墙边蹲着,穿着一身儒生的装束,身后有个牌子,上面乱糟糟地写满了“测字”“伏羲八卦”“看相”等字样。那根竹竿,正是挑牌子用的竿子,此刻牌子被挂在墙上,那人手里拿着竿子,见赵匡胤的马队经过,便去戳马,让它停住。

  见赵匡胤终于看到了自己,那测字的先生把竹竿向上移动了一下,拍了两下赵匡胤的袍子,道:“这位新郎官,你且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赵匡义也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了这个先生,忙对赵匡胤道:“大哥,就是他,这个老神棍,跟我说我有什么帝王之相,还说我能大富大贵,我才去赌钱的……”

  赵匡胤打量了一下那先生,他还在向赵匡胤招手,又看了一下身后的队伍。原本,赵匡胤准备上午到贺府,没想到被无赖一闹,耽误了时辰,现在已过正午,一队人马都水米未进,离贺府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索性让后面的队伍先停下来,在旁边的茶水摊随便吃些干粮茶水,休息片刻再上路。然后,他跳下马,来到这先生的身前,蹲下问:“上次是你骗了我家小弟?”

  那先生看了看一旁的赵匡义,“正是,不过你用错词了,怎么能说骗呢?我可是正经的道学传人,精通……”

  “打住!”赵匡胤拦住他:“今天本公子大婚,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少装神弄鬼的。你不是找我有话说吗?说吧,只要不是装神弄鬼,说什么都行。”

  “是我要对你说,怎么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再说,我哪里装神弄鬼了,我是根据相术说的,而且,不仅你弟弟有帝王之相,你也有……”

  “少来了,你也就骗骗我家小弟那样不谙世事的孩子……”

  “公子,你莫急,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他大哥,赵弘殷将军的儿子赵匡胤吗?看在你给我那么多钱的份上,我跟你说几句正经的。”

  赵匡胤笑着说:“你还有正经的?”

  那先生没理他:“不瞒你说,我名叫苗训,我这营生不仅是测字看相,这些有相信的人,也有不信的,于那些不信天道之类话的人,我就说一些对他人生有益的建议。我和你探讨一下人生。”

  赵匡胤险些去撞墙,自己新婚队伍走在路上,被一个老神棍拦下,要和自己探讨人生!

  苗训接着说:“赵公子,你这是要大婚,人都说成家立业,你也二十多了,你成婚以后要做些什么呢?”

  赵匡胤也懵了,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家中虽说不是富庶人家,但也是将门之家,母亲长年患病,自己这些年除了和庄上一些兄弟舞枪弄棒,还真没考虑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但只是觉得,以后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年轻人,你爹固然是朝中的大将,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能做什么?我记得听你弟弟说你是叫赵匡胤吧?你都这么大了,一会儿娶了亲,就是成人了,你还让别人指着你说你是赵家二公子合适吗?”

  “我本来就是赵家二公子啊?有何不妥?”

  苗训白了一眼赵匡胤:“年轻人,有点志向!”

  赵匡胤一听哈哈大笑,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得赵匡胤心里确实很舒服,谁不想扬名立万,光耀门楣呢?可是,此前赵匡胤一直感觉这些事情离自己很远。

  “现在的天下,适逢乱世,从唐末以来,先是朱温篡唐,建了大梁朝,没几年,又是李存勖建了后唐,这又没几年,石敬瑭勾结契丹,卖了幽云十六州,建了大晋,这两年刘知远杀过来又建了大汉。这样的年头,你想有出息,还能做什么?你父亲又是军将,从军入伍建立功业才是正经。话说回来,这纷纷扰扰的世界,早就糟透了,需要出个英雄来横扫天下了,不然,清平世界是等不来的。”

  “先生,你是说让我去做这个英雄?”

  “有何不可?”

  赵匡胤听得很有道理,刚要再和他聊些什么,忽然见大街的对面来了长长的一队官车,赵匡胤仔细看去,竟是一列囚车。一队军士,围护着近百辆囚车,开始每辆车上是一个犯人,后面的一辆车上便运着几人、十几人。

  苗训一皱眉:“新郎官,你这不吉利啊,你是新婚队伍,他那是处斩的囚车,这样可犯冲啊!”

  赵匡胤倒是满不在乎:“这倒无妨,只是这都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多犯人处斩?他们犯了什么罪?”

  “你们不常来洛阳城,所以不知道,这就是号称‘石半城’的石运老爷一家百余口人啊!”

  赵匡胤一愣,早上去他家闹事的无赖不就是替石运老爷收债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满门抄斩了。

  “这事情说快也真快,上午还好端端的石运老爷,突然被当今朝廷抄家,说是税赋银两出了大娄子,勾结前朝官员贪墨朝廷的银两,所以财产一律充公,买卖全都被官府收了。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借口罢了。那石运本来就是石敬瑭家里的人,还是石重贵的玩伴,这些和前朝皇家有关系的人,到了本朝,还能安稳吗?抄家灭门是迟早的事。”

  赵匡胤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个年代,想要活下来,都要看老天的脸色!趁赵匡胤感慨之际,苗训已经离开了众人。

牡丹花开月下暖

  送走了几十辆即将赴死的囚车,重新上路的赵匡胤虽然身穿新人的袍服,心情却无比沉重。

  不觉间,日头已经西下,一丝斜阳照在洛阳城的街道上,整个城都显得暖暖的。

  到达贺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的时候了。那岳父贺景思可不是好得罪的,贺景思也是朝中的大将,以脾气火爆闻名,与父亲赵弘殷为同僚,父亲对他还需要礼让三分,不敢得罪这位火爆脾气的亲家。如今,明明没有多远的路程,自己竟然耽误到了晚上才来接亲,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岳父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不出赵匡胤所料,贺府上四门大闭,门前没有一个人。

  无奈,赵匡胤命人在贺府门前吹打起来,自己到了门前砸门,一面砸,一面还说着:“岳父,小婿匡胤前来接亲。”

  就这样,连续叫了半个多时辰,仍旧没人开门,此刻赵匡胤早已疲惫无力,但还是不停地叫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他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他盼望着,此刻四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岳父笑逐颜开地打开门,对他说,这是一个玩笑,一个考验……可门仍旧那样紧锁着。

  忽然,正门拉开了一条小缝,终于有人出来了。不过,出来的并不是赵匡胤盼望的满脸喜气的岳父,而是一队手执木棒的家人,那些人早就听到赵匡胤自报家门,便也不由分说,一顿乱棒打向赵匡胤和那些队伍,下手之狠,用力之重,丝毫不逊于早上的无赖。

  见如此情景,那些花钱雇来的迎亲队伍哪里肯就地挨打,纷纷四散逃去,连赵匡义也被贺府家丁追着一溜烟跑没影了。

  见所有人都跑了,那些家丁便将矛头指向了赵匡胤一个人,赵匡胤自然不敢还手,只是双手抱头蜷在地上,任由那十几名家丁用棍棒打着自己。

  终于,门被彻底打开,一个中气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都住手吧!”

  赵匡胤此刻已经被打得浑身酸疼。

  他抬眼看到贺景思正站在门前,一脸庙里金刚一样的狰狞面庞,怒目而视,瞪着自己怒道:“赵匡胤,你还打算要这门亲事?”

  赵匡胤忍着疼站了起来,朝贺景思施礼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实在因为路上有两档事耽搁了,绝非有意,望岳父见谅。”

  “有事?什么事能比娶我女儿更重要?赵弘殷老儿与老夫定了婚期,自己便称有军令出征,也不在家主持,这事老夫还没与他计较,想不到你和你父亲一样!这样的态度,我如何能把女儿嫁给你家!”

  赵匡胤道:“无论如何,小婿自知耽误了婚期有错,多说无益,小婿不敢再解释,只是想对岳父说,敏儿我是娶定了,便是在这里跪上一宿,也要将敏儿娶走!”

  贺景思一听,忽然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这孩子跟老夫一样的犟脾气,我若是不嫁女儿呢?”

  “那小婿便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等岳父回心转意。”

  “父亲!”这时,赵匡胤听到门里突然传来了敏儿的声音,便抬头去看,只见一身新娘华服的贺敏儿站在贺景思身后,只是用盖头蒙着头。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只听了两个字,赵匡胤就感到无比熟悉。

  “父亲,您帮我看一下赵匡胤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女儿,你管他穿的什么!他这样不重视你,你将来嫁了过去如何不受气?”

  “您便替女儿看一下他穿的衣服,女儿自己决定。”

  叹了一口气,贺景思命人将灯笼打在赵匡胤身旁,定睛看了看,道:

  “说来奇怪,那赵匡胤穿的不像是一般的新郎袍子,倒像是一件大花被子,艳俗无比,毫无美感,沐猴而冠……”贺景思越看赵匡胤越奇怪,自己都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贴切了。

  “那您再看看,他穿的衣服上有些什么花饰?”

  “……奇丑无比的几朵大牡丹花!”

  “好,我现在便随你走!”

  “女儿……”

  “父亲,没关系的,他只要肯穿着这件衣服来,便会对我好的,父亲请放心……”

  “可是,女儿,现在那些仪仗早已跑得没个人影了,连马都没了……”

  这时,浑身酸疼的赵匡胤已经乐得不知北在何方了,抢话道:“不碍事的,岳父放心,小婿今天就自己背着敏儿回去,保证在天亮之前让她嫁到赵家!”

  贺敏儿并不重,但赵匡胤后背的伤却很重。

  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赵匡胤背着敏儿出了城。

  守城的官兵吓傻了,他们没见过大半夜一个新郎背着新娘出城的,问他们是什么人,赵匡胤只回答了一句“结婚的。”

  望着赵匡胤和贺敏儿的背影,几个胆小的官兵纷纷指着贺敏儿的脚下,仔细地看,后来,他们确定了——她有脚,不是鬼。

  “放我下来吧,你后背会很疼。”

  “不行,新娘没进门,不能脚落地的,不然不会白头偕老。”

  “谁信那些!快放下我,我们看看城外的牡丹吧。”

走出夹马营

  两年后,赵匡胤终于要走了,如苗训说的,他不会永远留在家里,外面才是他的天下。

  父亲赵弘殷对儿子的决定十分支持,给了他两封书信,信是写给自己的两个老战友——随州刺史董宗本和复州防御使王彦超。让儿子投奔他们,比跟随自己漂泊不定地随军打仗要有前途。

  留下书信,父亲又出征了。

  临别,赵匡胤看着贺敏儿,久久不肯离去。

  “德昭才这么大,你就要离家吗?”望着怀中的孩子,贺敏儿道。

  “是的,我一定要出去!”

  “就是因为那个叫苗训的老神棍说的话?”

  赵匡胤一笑:“敏儿,他说的那些话两年来我一直不能忘记,我不能这样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度日,我不能总当父亲的儿子。”

  “我懂。可是,你都准备好了吗?”

  “父亲给了我两封书信,是他的两个老朋友,如今都是官场上的红人,去投奔他们,应该是有前途的。”

  “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牡丹花还会开几次?”

  赵匡胤搂住了她,一手抚摸着襁褓中的赵德昭:“应该很快,只要有了安身之地,我就会回来接你们,那时,一定是牡丹花开的时日。”

  “那,你回来后,第一件事,便要带我去看牡丹花,好不好。”

  ……

  驿路上,月色微明。很少会有行人选择在这个时间赶路。

  马蹄声有节奏地缓缓踏过,赵匡胤趴在马背上,这个时候用“信马由缰”四个字来形容他最恰当不过。虽是初夏,夜风袭来,仍让人感到一些寒意,赵匡胤的脸贴着马鬃,看着路两侧深蓝色发黑的世界不断向身后缓缓飘移。

  风声中,马蹄、马铃声和铁棍环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赵匡胤忽然感到,原来音乐是上天赐给人类最好的游戏。马鞍旁挂着的那条铁棍是他的发明,他给这条铁棍取名为“蟠龙棍”,和大多数人的理解不同,蟠龙棍上并没有雕刻龙纹,而是在长铁棍的顶端,用铁环连接上一条短棍,在兵器使用的过程中,顶端连接的那条短棍能很好地起到“手腕”的作用,但赵匡胤发明它的初衷却很简单——他喜欢听棍子挂在马鞍旁发出的声音。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音乐爱好,在许多年后被人们改良,人们将两段棍子做成一样长。今天,我们在全世界有华人的地方,都会看到这种能够代表中国功夫的象征性工具——双节棍。

  三个多月的路程让赵匡胤感到了乏味——原来行走江湖的感觉仅仅是行走,却找不到江湖的感觉。两侧的杨树,和夹马营的杨树没有什么不同,经过的村落和家乡的房子也大致一般,由于自己走得慢,出行三个月,连路人的口音都与家乡听不出太大差别。

  此刻,趴在马背上的赵匡胤斜睨着道路两侧,他又想起了临行前父亲的牢骚,父亲的每一句祝福,每一个关照,他忽然感到,仅仅三个月,自己竟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么烦人了,心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好像隐约地感到——父亲老了。想到这里,赵匡胤突然感到自己身心疲惫,三个月来,日复一日的旅途让他没有了刚出家门的兴奋。

  睁开眼时,赵匡胤发现,天色早已放明,路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他时都会瞥上一眼,好奇地看着这位在马上都能睡着的路人。大白马很自觉地停在了一个院落门口,灰瓦白墙,素净而又简洁,赵匡胤凝神看到,院落上方的一面招牌上写着“如家客栈”,身体疲乏的赵匡胤在马上颠簸了一天一夜,加上受了夜风吹袭,此刻感到身体沉重,骨节发疼。

  正想天明后找家客栈休息,谁想大白马竟然鬼使神差带自己找到了。

  此刻,客栈大门打开了一道缝,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提着扫帚迈步出门,抬头忽见门前一个青年人横棍立马,吓得想跑回去。不过,大概是多年开店经验,让他立刻恢复了职业性的笑脸,“哟,这么早,里边请,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还好赵匡胤没说“我吃面”,只是跳下马,礼貌地抱拳答道:“赶夜路疲惫得紧,烦请将马儿饮喂一番,再找一间客房,随便弄些吃食,就此安歇一日。”

  进了客房,赵匡胤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把拉住来送洗脸水的店主人:“敢问这里离复州,呃,还有随州有多远?”没怎么出过远门的赵匡胤显然不太清楚。

  店主人放好铜盆,看了赵匡胤一眼,惊讶地问:“客官您远道来的?

  莫非不知,此地就是随州吗?”见赵匡胤也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又补充道:“复州离这里还有百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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