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亲生的几个特征(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袁老四混不吝,远近留名。
现下他召集他二哥三哥,意欲停止给得胃癌的大哥治病,好让大哥早点走。
三哥跳起来骂他:“你良心被狗吃了,我们爹娘还养到了十几岁,你可是三岁不到就是大哥养的。”
袁老四摊开双手说:“你先别光跳三尺高,听我把话说完。我这样说有这样说的原因。第一,大哥是胃癌。癌你们听说过有治得好的吗?花大把钱就是拖三五个月还是拖一两年的事。他自己的家底我估摸着快空了,以后治病不得我们哥仨出钱?你们有没有钱填这个无底洞?”
“第二,你们是不晓得这个天大的消息,他那苗圃可要发了!我政府的哥们说了,高速确定从那里过,他这一征地,至少赔这个数。”袁老四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二哥眼睛一亮。
“二十万?说出来吓死你,两千万!”
这个数字明显惊到两个哥哥,两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片地怎么就值这么多钱?”袁老三回个神来表示怀疑。
“你懂什么?”袁老四的二郎腿抖得愈发快,桌上的碗筷颠得嘚啵响。
“苗圃十亩地有吧?你看过电视剧没?开发商搞不好上亿拿块地,不就建上几栋楼。我跟你算下,三千多一个平方,十亩六千多个平方,可不得两千万了吗?我们这乡下地方低价便宜,要是在市里,搞不好真值上亿。”
袁老四早已畅想过未来不久成为千万富翁的极乐,不似两个哥哥还在突如其来的“暴富”中回不过神。
“第三,这是重点。大哥活着亲手领了这笔赔款,这钱归谁?有你份吗?有我份吗?自然是给他那个捡来的女儿。要是他蹬了腿,这笔钱,我们嫡亲的兄弟还能差过一个养女?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只怕兰妹儿就是大哥的种。”袁老三说。
“就算是,大不了一分为四,各一份好吧。她还是个半大孩子,到时候她那份我们三人分了代为保管,等她嫁人再陪嫁给她。”
袁老四狡黠地说着,脸上写着“你懂的”的精明。
两个哥哥默默点头,袁老四透着精光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扫过,嘴角扬起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次日袁老大就被接回来了。
他的养女袁小兰跟在轮椅后面边哭边跑:“二爸三爸四爸,我爸病还没好,你们不能把他带走啊。”
袁老大回头对小兰摇手:“妹儿,俺们不治了。”
袁小兰不过十六七岁,前有几个叔叔劝她爸放弃治疗,后有爸爸自己放弃。
她也无计可施,只是一路抹着眼泪跟了回去。
袁老四很是得意自己的谋略,但对中断大哥的治疗心里尚有几分愧疚。
他也多方打听胃癌晚期还有没有得救,得到了均是早死晚死的回复,便一日比一日宽心了。
袁小兰去学校请了假,回家专心照顾她爸。
袁老四看到袁小兰把袁老大照顾得还算妥帖,停止化疗的大哥精气神反而略见好些,他仅存的那点愧疚没过几日就荡然无存了。
他满心都是等待一笔横财的欢喜,每天伸着脖子望袁老大能尽快驾鹤西去。
2
袁老四和袁小兰都是袁老大当爹又当妈拉扯大的孩子。
只是袁老四觉得自己和袁老大一母同胞,那个捡来的野孩子凭什么跟他比?
他是母亲近四十怀上的。
当时袁家的三个儿子分别是十七,十四,十二。
父母生了三个儿子,真心盼个小棉袄贴贴心,谁知还是个儿子。
生下袁老四后,袁母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袁老四两岁多的时候,袁母大概死于脑溢血。
当时袁老大和袁父收工回家,袁母躺在地上,已气绝身亡。袁老四趴在袁母的身上,还在吸奶。
这个场景在往后几十年印在袁老大的心里,时刻刺痛着他的心。让他对袁老四的包容像山后那块洼地,什么垃圾东西都能填进来。
袁母走后没几年袁父第一次喝酒出了车祸,也撒手去了。
长兄如父,袁老大理所当然地接手养活袁老四。
袁老大娶了没两年的媳妇,气不过自己还没生孩子竟然要养小叔子,闹了几场跑了。
袁老四身世可怜,打小被父亲和哥哥们宠着。在农村,兄弟多就是门户硬。家里家外,不是宠就是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自私霸道的性格,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泼皮无赖。
初中毕业就开始打混,到了十七八岁,也没个正经工作,和一帮流氓小太妹整天在街头混。袁老大没少赔医药费。
袁老四再混,心里是有安全感的。他觉得大哥就是他的家,只要有大哥在,他再混蛋,也是有人爱的。
但袁小兰出现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就在他二十岁那年,有人丢了个女婴在袁老大门口。
无论袁老四怎么闹,袁老大坚决要收养那个女婴,甚至因此和袁老四分了家,让他从此自己过日子。
所以,袁老四恨透了袁小兰。
他觉得袁小兰让他没了爱没了家,最令他上火的是大哥再也不主动给他钱了。
他把袁小兰丢在赶集的闹市中过,也把袁小兰逗引河里呛水过。但袁小兰命大,每次都化险为夷。
村里人都知道袁老大早没了再成家的心思,当儿子养的弟弟又这么不着调,这会儿有个女娃娃送上门来,养个孩子给自己送终也情有可原。
但随着袁小兰长大,人们又发现,袁小兰和袁家人长得越来越像。
大家又猜测,莫非袁老大也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实诚,在外面有了风流韵事生了孩子被人送回来了?
这种声音占了主流。虽然每次问袁老大都会被劈头盖脸骂一通,但袁老四还是倾向于这个论断,所以他不再欺负袁小兰。
大哥离婚至今未娶有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不管喜欢不喜欢,那是自己的亲侄女,总不能再去害。
袁老大许是从袁老四的经验中得到了教训,对袁小兰打小要求严厉。
袁小兰乖巧懂事品学兼优,光明前途就在眼前。
袁老四心里对袁小兰的憎恶和嫉妒一直都在。这些年被疑似的血缘压制,如今袁老大朝不保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再也没什么亲情可言,只有先下手为强的现实。
3
袁老大那块苗圃原不是本村的耕地,当年只是在山脚河边的荒地种苗。
恰逢国家倡导退耕还林,政府便特事特办批了这块地给袁老大做苗圃。
没想到命里带财,居然要修路。
虽然袁家三兄弟不想修路赔款的消息传出来,但报纸电视上都有相关的新闻。
村里早有好事地去跟袁老大说:“你怕不是要发大财了,苗圃在路段上,那么大片地,政府得赔你多少钱哪。”
事不关己,人们或是羡慕或是感叹,但并没有人去打听过苗圃的价值。
袁家三个弟弟自然是不会声张这块地被征收的价格。
万一有人眼红,后果难以预料,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是有可能的。
袁老四就像秋日旱地里烧的草灰堆,心里热辣辣地焦灼,但要憋着不能让人知道。
为了截住征地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从不着家的袁老四成了看家狗,见天地蹲在村口。
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村子里迄今为止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二流子,他走什么路子也无人知晓。村头那棵大樟树下,被他磕了一地瓜子皮。
袁老四日里夜里总在祈祷:“大哥你就快闭眼吧,我保证给你风光下葬,每年给你烧最多的纸钱。”
回头一看他大哥,还是一副臊眉搭眼要死不死的节奏,他都快整出神经病来了。
心事日夜萦绕,竟得了严重的失眠,终日睡不着也醒不来,只好去开了瓶安眠药度日了。
他和另两个哥哥商量的计划是,尽量拖住不让工作人员和袁老大见面。
大哥日子确定不会长,出院时医生就说了,如果停止治疗,最多五个月,日子也确实快到了。
袁老四负责全职盯住外人进村。哥嫂几个也眼皮带点水,有疑似人员立刻向袁老四汇报。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他们等到了。
这天上午九点不到,袁老四刚到他的“上班”位置,正张大嘴巴打哈欠,在河边洗衣服的老二媳妇急急跑来。
“老四老四,人来了,过桥了。”
手指向桥头,果然有三四个人,提着公文包。
“兰妹仔在洗衣服吗?”袁老四问。
“在……”二嫂还在喘。
“你去拖住她,我回家,快。”袁老四边说边撒腿跑。
袁老四给二哥打电话问他在哪,恰巧二哥就在河边地里锄草,赶紧安排他去绊住工作人员。
他想着先把袁老大弄到后山回避下。往日这个时间,袁小兰都把他安置在门口晒太阳。
今日却不在门口,还穿着单衣躺在床上。大冬天的穿好再出门肯定是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袁老四想到了个好主意。
半个多小时后,工作人员和袁小兰一起回的家。
袁老大睡着了,事情自然没办成,约了改日再来。
袁老四总算松口气。
最近他太累了,失眠个把月,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今天这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能暂时放回去。
工作人员前脚一走,他后脚倒头便睡,踏实安心。
他是被袁小兰凄厉的哭声惊醒的。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多。
心下一慌,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
袁老大死了!
袁老四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上,放声大哭,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村里人逐渐来了。
几个人说,到底是他大哥养大的,平常再不着调,人真没了,还是难过的。
4
袁老大的身后事是他这辈子作为主角少有的风光。
孝女三番两次的痛哭晕倒,幼弟以孝子之礼披麻戴孝。哀乐不绝,人来人往。
袁老四他们在屋内灵前回礼,感觉屋前一阵骚动,正想哪个亲戚来了,该来的都来了啊。
来人是桂枝姑婆,迄今为止本村地位最高的人。跟来的还有镇长,和两个穿警服的,以及那天来的征地办的一个人,另外几个干部模样的估计也是市里的人物。
桂枝姑婆和袁老大打小一起长大。桂枝没有袁老大读书多,很多地方都靠着袁老大帮忙过的关。
后来入伍的时候袁老大的妈去世了,他放弃了。桂枝姑婆去了部队,因为文化水平不够,难免自卑。袁老大不断写信鼓励她,提点她如何自学。
所以,桂枝姑婆一直感念他的恩情,又有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桂枝姑婆行完礼后去棺边牵着袁小兰的手说:“好孩子,姑太回来了,凡事太给你做主。”
说完转过身来,慈祥和蔼的脸一变,对着袁老四一脚踢过去:“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装样子?你哥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
到底呆过部队,虽然年近花甲,但这一脚,已够袁老四像只蛤蟆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征地办的同志,你们过来说说情况。”
“按照政策,袁大刚这块地属经济作物用地,给予近三年平均收入的四倍赔偿。根据袁大刚提供的收入证明,最终计算赔偿五十六万三千七百三十元。袁大刚已去世,这笔钱由袁小兰继承。”
“五十六万?怎么才五十六万?那有十亩地,一平方三千块,将近两千万。怎么就算出个五十六万?”袁老四一骨碌爬起来,冲着征地办的人大声喊道。
“再说,我们嫡亲的兄弟都在,她袁小兰是个捡来的妹仔,她凭什么继承我大哥的遗产?”
袁老四迫不及待引入正题,也顾不得他自小看一眼都肝颤的桂枝姑婆,更别提之前那悲痛欲绝的表演了。
“同志,首先,袁小兰是袁大刚有收养手续的养女,就是合法的继承人。倒是你们兄弟,并无权继承任何财产,除非他有遗嘱特别赠予给你们。”
“第二,袁大刚那块是耕地,用于经济作物种植,不是住房,地归政府所有,不归他私人,赔偿标准不一样。这是我们市的征地补偿标准,你不妨仔细研读一下。”征地办的工作人员慢条斯理一一道来。
对于这个结果,袁老四目瞪口呆。
老二媳妇冷不丁从人群中挤进来,对着袁老四的脸就挠:“就知道你这个二流子靠不住,哄骗我们跟你一起做那些昧良心的事,结果你连东南西北都没搞清。哎……大哥,都是他对不起你啊,你做鬼不要找我,都是袁老四害的你啊。”
众人一听这话,都明白了七八分,自行脑补袁老四谋他大哥苗圃征地补偿款。至于个中细节,好事的立刻在进行探讨了。
“兰妹儿,东西拿来。”桂枝姑婆说。
袁小兰递过来一个手机,点开了什么。
桂枝姑婆把手机递给警察,袁家几个兄弟围上去。
手机里正在播放一个视频。
袁老四把袁老大拉起身,想把衣服往其身上套,但袁老大气若游丝,根本没办法配合。
袁老四折腾了几次未果,气呼呼地站起来,袁老大无人依撑,重重地摔倒在床板上,脑袋挂在床边。
袁老四看起来很着急,挠着头兜圈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拔腿就跑。
片刻回来了,拿了一个貌似药瓶的东西,倒出一把,胡乱塞入袁老大嘴里,灌了几口水让他服下。
“这是什么?”警察眼神凌厉地问话袁老四。
“安……安眠药。”袁老四面如死灰,满脸汗,颤声回答。
“警察同志,我没有想害死大哥,我只是想他睡一下。”
袁老大最近精神越来越不济,几乎终日卧床。
袁小兰怕自己出门洗衣服摘菜的时候她爸有情况,就买了个手机联网的监控放在对着床的窗台上。没想到录到这一幕。
围观的亲戚和村人炸了锅。
袁老四的坏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冲击了他们内心的善良。
他们纷纷斥骂袁老四忘恩负义,袁老大为了他,赔上了一生,却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有人想起了袁老大这五十多年的厚道为人,不禁为他悲痛不已。
人群中几个受过他恩惠的人失声痛哭起来,带动了所有人的悲伤。
5
桂枝姑婆掏出几页纸,对着袁老四说:“这是你大哥得病后和放弃治疗后给我写的信,安排他的身后事。”
桂枝姑婆洪亮的声音响起,向众人叙述。
袁老大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就把袁小兰托孤给桂枝姑婆了,并告知了关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他自然知道他的弟弟图谋什么。
这些年他为弟弟们做得够多了,特别是袁老四,他的前程和婚姻都是为他牺牲的。
但即使终身为他所累,袁老大还是原谅他,为他留下后路。
他请桂枝帮忙了解赔偿款大约多少,在最初的计划中是想分一些给他三个弟弟的。后来得知赔偿款并不多,决定都留给袁小兰。
但他在给桂枝姑婆的信里一再强调,苗圃赔偿费足够支撑到袁小兰大学毕业,家里的这套房子就留给袁老四。
他一个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成个家,总要有个安身之所。
苗圃里还有些树苗,他死后,就由二弟三弟处理那些树苗,卖多少钱由他俩平分。
袁老大的善和袁老四的恶在人们心里起了强烈的反差与冲突。
此刻,人人都化身为正义战士,恨不能把袁老四剥皮抽筋。
一连串的重磅事件让袁老四呆若木鸡,大哥对他的行为心知肚明却依然为他将来打算,击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已然崩溃。
在人们的一片唾骂声中,警察押走了袁老四。
等待他的将是与他的恶行匹配的刑罚,以及他残存的良知要承受的煎熬。
桂枝姑婆就着灵前的油灯烧了这些信,随着这些信烧去的还有一个惊天秘密。
只不过,桂枝姑婆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袁小兰这个捡来的孩子,不是袁老大的私生女,却是袁老四的亲生女儿。
袁老四那帮小流氓们混在一起时,其中有个小太妹怀了袁老四的孩子不自知,月份大了不敢打掉,生了下来。
她把孩子半夜丢在袁家门口,袁老大发现了孩子身边的字条。
他深知袁老四没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所以决定自己抚养,未向任何人透露身世。
等袁小兰长大之后,袁老大也断定她是袁家的后。
得病之初,他还是慎重起见,请桂枝姑婆做了亲子鉴定。
桂枝姑婆要终结这个秘密,因为她不想给袁小兰再留下一个毒瘤,祸害她光明的未来。
在押解的路上,过往像电影一样在袁老四的脑子里不断回放。
袁老大在星夜里背着高烧的他去医院;袁老大把他骑在脖子上去邻村看电影;袁老大每天混在一堆妇女中洗家人的衣服……
他甚至很清楚地记起来母亲刚过世的那段时间,袁老大是如何学着母亲的样子安抚他的。
大哥总是拍着他的背说:“老四乖,老四不怕,大哥在,大哥陪你。”
善良本该如暖阳,滋养受者。但若无度,却是骄纵,生出恶来。
袁老大起初没有明白这个理,害了自己也害了袁老四。好在,养育袁小兰的时候他懂了。
而某些事上的“恶”才是真正的善,桂枝姑婆隐瞒袁小兰的身世,这是对袁小兰最大的善意,让她怀揣着对袁老大的感念,轻装上阵,美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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