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借一万多(离婚真相借债)
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现在我把长篇《离婚真相》连载出来,本书一共26万字,预计30天内连载完。每天早晨 7 点连载。谢谢阅读!
这本长篇写于2009年的年底,2010年的4月份,由大众出版社出版。
1、
马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罗佳,他上下打量着了罗佳说:“姐,啥玩意把你逼成这样,要借高利贷?”
罗佳说:“你认不认识吧?”
马克笑得很得意,他说:“姐你这话不是骂人吗,就咱这一亩三分地儿,你要能找出我不认识的能人,算我栽了。”
罗佳说她要找高利贷借二百万。她算计又算计,即使把自己的房子和母亲的房子都抵押,银行也只能贷款几十万。她知道高利贷利滚利,很难还清,不亚于饮鸩止渴。
可是,什么也没有李建国的自由重要。要让李建国重见天日,必须把二百万凑上。
马克不笑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盯着罗佳。忽然他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他说:“姐,你借这么多钱,你拿什么抵押?放水的那些人可都是人尖子,亏本的买卖他们能做?你除非找个重量级的中间人。不过,姐我明告诉你,这事在二悬上,我看难办。”
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克都说难办的事,看来难度系数很大。
女人虽然柔弱,但内心的刚强远不是男人所能想像的。总是想做些知难而进的事,况且,这也是救李建国的唯一办法,罗佳决定试一试。
马路上,过来几个穿着嬉皮士另类服装的青年,马克见到他们,急忙跟罗佳点一下头,向他们走去。几个人在道边儿说了些什么,马克一脸的愤慨。
马克再回来时,脸上又堆满了笑。他问罗佳为什么借钱,罗佳没说,她还想为李建国留点面子,并嘱咐马克,别对罗婷提起她要借高利贷的事。
马克是个仗义的人,仗义的人容易感情冲动。马克一冲动,就答应了罗佳。
马克最后说:“姐,你开一回口让我帮忙,我总不能在旁边卖单儿看你热闹。引荐可以,但我只管保媒,不管生孩子,事儿没成你别埋怨我就行。”
他答应罗佳明天早晨带她去。正说着话,马克的手机响了。
马克接起电话就骂了一些脏话,猛然想起罗佳还在他对面,马克抱歉地说:“姐你别在意啊,我们打招呼都这样,就跟说你好似的。咱这事就定了,我明一早给你电话,我先走了。”
他说着,转身向远处走去,罗佳还依稀听到他对话筒里吼道:“别跟我提钱,就是废纸片子,我还嫌它硬呢……”
送走马克,罗佳回到诊所。忙了一整天,到傍晚才闲下来。罗佳去了靳安和的办公室,靳安和微笑着说:“让我猜猜,你肯定是来问马克和我说了什么。”
罗佳说:“他不是来找你晦气的吧。”
靳安和说:“他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怎么追女孩子的事。”
罗佳说:“都是因为我妹妹,才给你添的麻烦。”
靳安和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说:“你妹妹故意在他面前对我很热衷,其实,我就是她不想结婚的挡箭牌,她对我没兴趣,你放心好了。”
罗佳脸一热。罗婷的心事被靳安和猜到了。
靳安和望着对面的罗佳,眼神像一汪幽深的海水,宽容,淡定,看似风平浪静,实际的深度却令人难以忖度。
他轻声对罗佳说:“晚上有空吗?新世纪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厨子是京城请来的,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尝尝。”
靳安和的声音,温暖得像黑暗隧道中的一束阳光。他的话总是那么妥帖,周到,听在心里很熨帖。
罗佳拒绝得有些心虚,她其实真的很想和靳安和好好说说话,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办。
2、
罗佳去了母亲家,在路上给李轩发了短信,要他晚上放学直接去姥姥家,说姥姥给他包了酸菜馅的饺子。
李轩回复说:“我要吃三十个。”
罗佳看着手机里儿子发来的短信,莞尔一笑。想起儿子,总会有种幸福感在胸中充盈。
罗佳买了酸菜,买了肉馅,又买了韭菜豆芽,路上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晚上李轩也会过去。
罗佳到母亲家时,米霞已经在厨房调好了面。罗佳扎上围裙准备帮忙,米霞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说:“你在外累了一天了,身体不好,去歇着吧,这点活儿你就别占手了。”
做母亲的总担心女儿,从不在乎女儿会不会嫌她的叮嘱是唠叨。
罗婷在房间里躺着,看罗佳进去,也没坐起来。
罗佳见她情绪不高,已经猜到八九分。虽然她在求马克办事,但对待妹妹的感情问题,她一向是客观的。
罗佳说:“女人早晚还是要结婚的,不可能谈一辈子恋爱。不喜欢马克就告诉他,直接分手,别拖着。”
罗婷喃喃地说:“你不知道,他有多固执。他同意不结婚了,却偏要我生个孩子,还说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是完整的。他真犊子,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是残缺的。”
罗婷说完这句话,看了眼罗佳,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狠了。她往床里挪了挪身子,让罗佳坐到她身边。她把头靠在罗佳的大腿上,嗲嗲地说:“姐,我不是说你啊,不过,你自己想想,你结婚生子后,你还是你吗?还完整吗?没五马分尸就不错了。”
罗佳爱怜地抚摸着罗婷的头发。罗婷的头发长而浓密,柔软而蓬松,像海藻一样。
罗佳说:“哪有你说得这么邪乎,你这是歪理。”
罗婷没品出罗佳说话的语气。她依旧忿忿地说:“那孙子更过分的是,竟然把套子偷偷地扎了眼。这是人品问题,我绝不姑息,这回彻底分手了。”
罗佳苦笑,这对欢喜冤家,如果这么容易分手的话,马克就不会去找靳安和了。她劝道:“你是不是也退一步想想,找个女人又不跟自己结婚,又不给自己生孩子,他也够郁闷的。”
罗婷说:“我才郁闷呢。他的背景一直没跟我说实话。以前他说是小偷,我曾在公交车上亲眼目睹他把一个胖子的钱,转眼就变成了他自己的,等胖子察觉后一翻口袋,那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他口袋了。后来,他跟我显摆是开电脑专卖店的,我跟他去电脑一条街,那里哪家的店员见他都恭敬得跟对待老板似的。再后来,我看到他和一伙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问他,他就说是一起玩牌的,他能把满手的牌都变成A。有一回我听见他打电话,他骂那些人说弄来的车要重新喷漆,再弄个套牌照才能上路。我发现他身份太可疑,我可不想惹祸上身,就趁着这事跟他断了。再说他比我小,比我还没正形,我得找个稳当的,有钱的,再提嫁人的事。”
嫁个有钱人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但梦想大多不能成真。
罗佳想起白天马克在街上见到的那些人的神色,还有马克打电话说的那些话。她想跟罗婷说,但又怕罗婷追问马克,怕马克说漏了她要借高利贷的事,就没再说什么。
暂时,她还不想让罗婷知道李建国被警察追捕的事。
因为李建国的回来,罗佳心头好像搬走一块巨石。她的情绪被米霞注意到了,问罗佳:“李建国回来了?”
罗佳笑着说:“妈,你未卜先知。”
米霞说:“看你那张脸,晴雨表,还有什么能猜不出的。”她指着韭菜豆芽说:“这是建国要吃的三鲜馅,对吧?回来就好,好好过日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罗佳说:“我也那么想呢,可是建国现在摊上点事儿,挪用了二百万公款,现在单位和公安局都追究呢,得想办法补上。”
米霞惊讶地问:“二百万?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你们拿什么补上?”
罗佳说她和李建国在想办法,应该能补上。米霞没再提这事。她问李建国怎么不过来吃饭,罗佳说他在外面想办法,忙得没时间吃饭。
饭后,罗佳用饭盒装了一盒三鲜馅的饺子,放在包里,又往包里塞了两头大蒜。对母亲说她要回家,并说让李轩就住在这,别回去了。
米霞把罗佳叫到了她的卧室,把几张存单推到罗佳面前。那是几张两万元的存单。米霞把存单分成两份,说:“这几张存单是你爸在世时每年存上一张。这几张是你爸去世后我和你妹妹存的。她说爸爸在时,你爸跟我存钱,爸爸不在了,她跟我存钱。原来准备你妹妹结婚拿出一部分,看来她的缘分还没到,你就先拿去用。”
母亲的话说得罗佳心里热乎乎的。她一直以为罗婷是个只会撒娇的小资女人,除了宝姿套装就是LV包,闭口时尚,开口前卫,不是闪婚就是闪离,原来她竟然能心细到代替父亲跟母亲存款。
罗佳自以为很懂事,却从没想过母亲在失去父亲之后的失落。是不是自己太在乎儿子和李建国,而忽略了母亲?
米霞自从罗贵去世后,没再做买卖,靠社保每年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元。米霞的店铺每年的租金能回来五千左右。那些存单都是省吃俭用存下的。
罗佳没有拿那些存折,说她和李建国先想办法,凑不上再回来跟她拿。
从母亲家离开,罗佳的心情格外地好。虽然还没有凑到钱,但母亲的帮助让她有了信心。她一定能借到钱的,那时,李建国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她一起回娘家了。
3、
李建国一边吃着罗佳拿去的饺子,一边说:“好吃好吃,我早就馋咱妈包的饺子了。”他吃得狼吞虎咽,罗佳看着心疼。
李建国吃饺子,一定要配着大蒜。罗佳在一边给他剥蒜,递到他面前时,他突然一低头,直接接到了嘴里。
这个动作让罗佳心里一动。这还是刚结婚没有李轩时,李建国经常做的动作。她有点感伤。李建国忽然放下筷子,一把拉住罗佳的手,握得罗佳有些疼。他说:“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没敢往你手机打,直接打到你单位,我才知道你被单位辞退,我做老公的太失职了。”
罗佳说:“我又找到工作,比原先医院的工资还高,你失什么职?”老公的一句话,让她的心顿时暖融融的,如春雪初融,春花绽放。自己都觉得奇怪,好像比以前容易感动了。
李建国吃完饭,罗佳在厨房洗涮。李建国那只没受伤的手从后面抱住罗佳的腰,抱得很紧。他不说话,只是把头抵在罗佳的后脖颈上,就那么抱着罗佳。
罗佳感到李建国的呼吸均匀绵长,她长舒了口气,把头靠在李建国的肩头。
女人要的幸福很简单,简单得让人心酸,她其实只想这样靠着老公的肩膀,听老公均匀的喘息。
“建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凑齐那二百万,让你恢复自由。”罗佳轻声说。她感觉到老公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腰上的那只手臂收得更紧。
窗外的月色映衬着房间里的景色,一切都是那么朦胧而美好。这晚的李建国一反常态,他轻轻地吻着罗佳。那些吻像种子落到罗佳的身体上,落到哪里哪里就开花结果。
这一次,像地老天荒一样地长久,像今生最后一次的恩爱。在最美好的时候,罗佳的腰猛地疼了一下。她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今生今世,就是为李建国去死她也是愿意的。
事后,罗佳去浴室里洗澡,回卧室时,路过窗口,罗佳这次有意地向楼下张望。她的血液忽然凝固了,楼下的站牌下,又站了一个人。那人跟昨晚楼下的那人很相似。也就是说,跟王东升很相似。
罗佳想起李建国白天曾往医院打过电话。那间办公室里现在就只是王东升一个人,肯定是王东升接的电话。
看来王东升找的未必是她罗佳,很可能是来找李建国的。
王东升为什么要找李建国?莫非他跟齐雪菲有什么勾当?
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罗佳披了件衣服,躲在窗帘后面观望着楼下那人,一边拿出手机,拨了王东升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一段响铃:“罗佳,我正在等待你的电话,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这段语音响铃吓了罗佳一跳。王东升怎么可以把这样一段话设置成他的手机响铃,这不是弄得没事也跟有事似的撇不清吗?
罗佳恨恨地向楼下望去,她想看看楼下那人会不会拿出手机接听电话,那样她就可以判断那人是不是王东升。
楼下那人掏口袋,拿出了手机,但是没有接。
王东升的手机却接了。他说:“是不是想我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罗佳暗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见王东升接了电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觉得错怪了他,但一想起他那要命的铃声,不觉有些愠怒地说:“你怎么设置这样的彩铃,以前那个‘万水千山总是情’不是很好吗?”
王东升说:“提醒你知道我的心声啊。不过你放心,每个响铃设置我都加密了,你的号码来电是这段响铃,别人的电话来了响铃还是万水千山。”
罗佳放心了。等挂了电话再向窗外望时,发现楼下那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罗佳贴着李建国睡下,怕碰到他的上臂,没敢靠近。李建国忽然一翻身,用那只好手臂把罗佳搂进怀里。
4、
第二天一大清早,马克来电话,让罗佳到狗市门口等他。罗佳赶到时,马克已经来了。他依然梳着马尾,戴着那些锃亮的环,一件旧的军大衣在肩头披得横七竖八,没有正形,但罗佳已经能接受他这样的打扮了。
马克手里提着个牛皮纸包。他没多说话,带着罗佳向狗市里面走。
狗市原来是老菜市场,近几年养宠物成了时尚的生活方式后,养狗卖狗的开始多起来。早晨起来去老菜市场买菜,都溜达着狗,有交易的就直接达成了。后来,这里渐渐的卖菜的没有卖狗的多,就成了狗市。
以前卖狗,是牵到某个狗肉馆门前,把老板请出来,对狗估价。那时的狗命运颇惨,给主人看了半辈子的家,帮主人咬了半辈子的人,但大多落得个被杀吃肉的结局。
现在风水倒转,人们不知道心疼什么好了,就开始心疼狗。狗价起来了,狗的地位也提高了,从称呼上就能见到高低,不在是小黑小白,而是儿子女儿宝贝亲爱的。
来狗市买狗的什么人都有,什么车都有。熙熙攘攘,人狗混杂,很是热闹。马克与罗佳一直往里走,停在一个老爷子面前。那老爷子长得精瘦,浑身似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简直就是皮包骨头,但却显得精神矍铄。尤其两只小眼睛,看人锃亮,好像夜空里两点寒星。
更要一提的是,老爷子的身后齐刷刷地站着一排毛发锃亮杀气腾腾的藏獒。
罗佳在电视上看过,说这种狗野性难改,秉性凶残,但价格昂贵,尤其是正宗的藏獒,千金难得。这老爷子有这么多的藏獒,想必很富有。
马克点头哈腰地对老爷子说:“九爷早上好,六子想您了,来看看您。”说着话,将手里提的牛皮纸包递给老爷子,说:“您老最喜欢吃的福满楼的烧饼,芝麻牛肉馅的,六子顺道,给您捎了来。”
老爷子翻了马克一眼,戒备地说:“你来看我?还是看我的狗?”接过马克的牛皮纸包,打开,闻一下,脸上露出了笑模样。他说:“六子这几年出息了,来看爷还知道带礼物。”咬了一口烧饼,对马克说:“六子,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你会那么有孝心拐弯去福满楼给我买烧饼?打死我都不信。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放完就走人,别耽误我生意。”
马克点头哈腰地说:“九爷还真让您猜着了,有档子事想请您老人家帮个小忙。”
老爷子龇牙一笑,说:“六子需要帮忙的事,还能是小事?”
马克看一眼罗佳,对老爷子说:“我姐遭到点事儿,想在您老人家这行个方便。”
老爷子撩起眼皮,看了眼罗佳,爽快地说:“行啊,你领来的,我就不问背景了。老规矩,三个点,按月收,她拿什么抵押?”
马克陪着笑脸说:“她就两个市区的住宅楼。”
老爷子说:“要多少?”
马克伸出两个手指。
老爷子说:“二十万?不多。”
马克说:“二百万。”
老爷子看一眼马克,把最后一口烧饼咽下去,然后把纸包里的牛肉扔给那群藏獒,回头对马克说:“六子,你来寻我老头子的开心是不?二百万?你以为我是印钞机,天天猫在家什么都不干,就哗啦哗啦地印票子?”他回头乜斜了罗佳一眼,说:“你哪捡的姐啊,这么为她出头?”
马克说:“我老婆的姐,算不算我姐?”
老爷子说:“你的老婆可多,姐大概更多了。”然后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对马克说:“老坏那伙人可四处找你呢,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帮人借债?你的心可忒大了。”
马克笑笑说:“那假洋鬼子认贼作父,我懒得搭理他。九爷您给个话,能成全我不?”
老爷子这回不笑了,认真地说:“我就认钱不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谢你的烧饼,改天我还你两烧饼。”
马克苦着脸,回身要走。老爷子在他后面说:“六子,就凭你那身能耐,还出来借钱,你不觉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马克没接话,掉头要走。罗佳急了,她一步跨到老爷子的面前,恳求地说:“您老人家行行好,我是急等这笔钱去救命。您帮了我,我做牛做马也把您的钱还上。”
老爷子苦笑着说:“哪个来求我的不是说去救命?我要是这么借出去,没命的就是我了。人命是有价的,也是有期限的。该井里死,河里淹不着。阎王让你三更死,你绝活不过三更半。我跟你明说吧,钱我有,可没有抵押,一个大子儿都拿不走。”
罗佳焦急地看向马克,马克却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罗佳的心凉了半截。
从狗市出来,罗佳很沮丧。马克却晃荡着膀子,走路的姿势跟只螃蟹似的,横行霸道。迎面走来一伙人,看见马克,立刻围拢过来。
那些人都穿着一水水的黑皮夹克,像穿着定制的工作服似的。头上都剔的平头,眉宇间似乎都含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他们看向马克的眼神有点像看到了林子待杀的野猪,有一点欣喜,但更多的是警惕。
气氛立刻带上了火药味。马克停住脚步。他打量着对面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块刀疤的青年,神色间有种冷酷的决绝。
马克回头看了看罗佳,又看了看左右两侧。眼神有点满不在乎。
刀疤脸叫韩平。外号也叫老坏。本地人没几个不知道不认识他的。韩平家大以前跟罗佳的娘家还是前后院的邻居。
老坏对马克说:“怎么着,六子,请你这么多次你也不到场,今天可真是巧了,在这噶哒碰上了你,这回你没什么推脱的吧。”
马克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跟不是人的玩意打交道,甭说喝酒吃肉,就给我个皇帝做我也不稀罕。”
老坏抻着脖子,向马克后面看了看。他看到罗佳。
罗佳正担心着马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起冲突。她想劝马克两句,让他在嘴上让一步,别那么硬碰硬。但看马克梗着的脖子,就知道这种时候,劝他什么他都未必听进去。但她还是对马克说:“六子,别耽误正事,罗婷还等你呢。”
这声六子,拉近了马克和罗佳的距离。而后面那句话,也无疑在证明罗佳已经承认了他是罗婷男友的身份。
马克心里一激动,眼神就不那么厉了。他让开了身子,对老坏说:“今儿我和我姐来的,你也是懂事的人,不会就这么跟我翻脸吧。如果你看我不愤,划下道儿,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老坏横了罗佳一眼,对马克说:“你姐?你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哪还又蹦出个姐?”
马克眼睛里腾地跳跃起两丛小火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他的五根手指捏紧了,一拳下去,大概就算是长城,也得捣个窟窿。
5、
罗佳提着一袋福满楼的芝麻牛肉烧饼,去狗市见九爷。
那天的那场架最终没有打起来。罗佳的眼神阻止了马克。马克掉头走了。背后传来老坏嘲讽的声音:“你对你妈都没这么听话,那女的是你祖奶奶吗?”马克再没回头,一直向前走。罗佳能感觉到马克心里的愤怒。
九爷不在他的摊位前,他那几条毛发锃亮的藏獒跃跃欲试,罗佳本来怕狗,但为了借到钱,她什么都豁出去了。她把牛肉烧饼战战兢兢地递给那几条藏獒,一只藏獒忽然狂吠了一声,那声音比狼叫得都糁人。罗佳吓得一哆嗦,烧饼掉在地上。
“你也忒大胆了,我这藏獒不吃生人的东西。”九爷从罗佳身后过来,脸孔板得像张照片。
罗佳连忙道歉说:“九爷,我来看看您。”她把手里的烧饼包递过去。
九爷没有接。他斜睨着罗佳,说:“姑娘我也跟你撂个实话,让你死了这份心。干我们这行的,没有同情心,同情心都让狗吃了。你如果真有诚心,还不如买一沓香到东南的三圣庵,求求神拜拜佛,也许能管用。在我这你就别废这份心了。”
罗佳急切地说:“九爷你听我说,我老公做生意被人骗了,现在如果拿不出这个钱,他就得坐牢。求求你救救他吧。”
九爷不耐烦地说:“他做生意被骗说明他傻透腔了,这种傻子就该吃两年牢饭洗洗脑子,出来就知道怎么骗别人了。”
九爷的话比路边的石子都硬,硌得罗佳的心都疼。九爷的年纪不小了,少说也有六十多岁。罗佳不相信六十多岁的老人没有一点同情心,她想恳求他,以情打动他,她不相信这个救命的办法要与她失之交臂。她对九爷说:“实在不行我拿两张房本借你一百万,你行行好借给我,就等于救了我老公的命。”
九爷的脸黑下来。他说:“没见过你这么啰嗦的,你再不走我放狗了?”
罗佳豁出去了,她往前跨了一步。九爷气恼道:“真不知天高地厚。”他把手里的一只绳子放松了。一条黑色的藏獒像闪电似的向罗佳扑去。
罗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她想好了,这条藏獒最好咬到她。那样九爷欠了她的,总该借钱给她了吧。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无论事先做了多少个预想,可事情发生时总是你的一千零一个预想之外的。诸葛孔明的那些招式对付司马懿有惊无险,拿到瞬息万变的现代未必好使。
罗佳就等着藏獒的致命一咬,却斜刺里穿过来一条人影,把罗佳拖到了一边。罗佳睁开眼睛,马克惊诧的目光正看着她。
马克琢磨着罗佳可能不死心,肯定还会来找九爷。他也想再求求九爷,不想来得很是时候,否则罗佳就很可能被藏獒负距离接触了。
九爷已经看出了罗佳的心思,他恼怒地摆手叫二人走,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罗佳还想去恳求他。九爷忽然对她说:“你放着眼前的能人不求,你求我干啥玩意?真是死心眼。”然后带着他那群彪悍的藏獒,扬长而去。
早晨的朝阳明灿灿的,初冬的天气少有的春暖花开的感觉,路上的行人渐渐地多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对这暖和天气的稀罕。
罗佳的心情却糟糕透了,看来借高利贷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么李建国的二百万该怎么凑齐呢?她抬起的目光落到马克那满脑袋的环上,心里丧气得不行。
“你不来帮忙也就算了,还耽误我的事。”罗佳有些迁怒马克。
马克龇牙一笑,说:“我的姐呀,你也忒能作妖了。有些事儿蛮干也没什么好处。损人利己,或者损己利人,你总要占一头吧,总不能损己也不利人吧。你刚才那招对那老爷子是瞎子电灯白费蜡,那是条老光棍,耍了一辈子的横,还能让别人折了他的蜡头?”
罗佳气馁地说:“好容易有了这条路,还被堵死了。”
马克却没见得怎么懊丧,他和罗佳并肩走出狗市。斜披的军大衣被微风吹拂着向两边敞着怀儿,他大踏步地向前走,不像是落荒而逃,倒像是去冲锋陷阵。
罗佳忽然想起九爷最后送给她的那句话。她望着马克,却看不出他哪里是能人。罗婷曾说过马克背景复杂,究竟复杂到什么地步?真能帮上她的忙吗?罗佳明白,求马克不能是她求,必须让罗婷出面,才有可能成功。
6、
和马克分了手,罗佳直接去了罗婷的碟屋。诊所里打吊针的一般都是上午,罗佳给靳安和打了电话,说晚去一会儿。
靳安和在电话里叮嘱她说:“不用着急,我可以让患者下午来打吊针。”然后他又轻声问:“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以跟我说,人多好办事,也许我能帮到你。”
靳安和总是这样,他沉稳地像口千年的潭,任外面惊涛骇浪,他都能稳稳地承载住。但罗佳还不想求他。越在乎的人,越不想欠他的人情。
罗婷的碟屋开在新世纪的对面,闹市区的黄金地段,巴掌大的小屋每月的租金惊人。
罗婷的碟屋已经开门营业,罗婷穿着一件薄毛衣,下面是双高腰长靴配长裙,显得婷婷玉立,一副淑女形象示人。她一眼瞧见罗佳,扭搭着细腰走过来,端详着罗佳的脸说:“姐你光彩照人啊,最近两天用什么化妆品了,脸蛋嫩滑得一掐都冒浆。”
看罗佳眼神有些躲闪,罗婷嘻嘻地笑着说:“姐你看你一点都不幽默,我一炸你你就露馅儿了。我姐夫回来了是不?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罗佳把李建国被齐雪菲欺骗的事对罗婷说了。二百万是最后提出来的,她怕吓到罗婷。
罗婷果然被吓到了。“姐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吧?就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二百万活两辈子绰绰有余。再说了,欠款是我姐夫误交匪类欠下的,你干嘛替他买单?”
罗佳说:“那是商业欺诈,你姐夫不也是一心八火地要赚钱,让我和李轩过上好日子吗?现在他出事了,我做妻子的叉着腰在旁边看热闹,我像话吗?”
罗婷说:“那是两回事。对他好有很多方式,可不能护短儿。那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又没惩罚你,你干嘛要替他担着?”然后矛头又直指李建国。“我姐夫也是熊包,没事时和女人在外面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现在有事了,躲回家藏到老婆裙底下,像个男人吗?”
罗佳深知罗婷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她发泄完了,该帮她这个姐姐还得帮。果然,罗婷口若悬河地发泄了半个小时,然后身子一软,贴在罗佳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嗲嗲地说:“姐你真好,就像个垃圾桶,可以容忍我发泄不满。”
罗佳爱怜地摩挲着罗婷的长发。她其实很羡慕罗婷,总有一颗激情昂扬的心,随时都能扛枪作战,而她,觉得自己真老了,斗志没有了,就剩下了毅力。假如连毅力都消失的话,大概人也就活到了头。
罗佳把求马克去借高利贷的事说了。罗婷当即反对。她笑得有点反常。她说:“姐,为了你我什么事都能做,就这事不能做。你断了这念想吧。”
罗佳没想到罗婷态度那么坚决,不像是开玩笑。求了半天,罗婷突然说:“姐,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怀疑我姐夫这次回来目的不纯,他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天,现在说回心转意就回心转意,说借钱就借钱?你也不是没大脑的人,碰到李建国,你就好像智商降到零,还要给他借钱?别被他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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