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传承经典(匠心陈智林谈)
陈智林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吴德玉
川剧,以表演著称于中国戏曲之林。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火种传承与延续的基因。
两相结合,势必绽放出动人心魄的异彩。
身为川剧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陈智林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推广川剧、培养新人。
“非遗不是抢救式的,而是在这个环境里面留住好的东西。我们的今天,就是明天的传统。非遗传承是对其生命力、精气神进行重新研发,守正才有创新的基础,不能为了创新就把我们的根底丢了。”
做融入角色的演员,不让行当局限自己
15岁初入梨园,演配角关注太少就主动争取角色,在舞台上不断磨炼自己。
这份执着和心性,使陈智林出道即巅峰。
对许多演员看来似乎是一生所追求的,陈智林如探囊取物。
他自从首次挑战主角后就一直演主角到现在,1990年、2004年两次摘取“梅花奖”。
谈及此,他却没有丝毫傲骄,笑的时候,眼睛眯出的弧度,传递出一种“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的“学霸”气质。
非要究其原因,他说:“我觉得我演出是有观众缘的,观众可以接收到我传递给他们的情感信息,然后互相之间达成一种共通的快乐,真正做到独乐乐和众乐乐的平衡。”
陈智林 《巴山秀才》
陈智林的表演细腻传神,嗓音高亢激昂。尽管个人简介上写着主工文、武小生、正生,但他从不局限自己。“我现在不知道我是什么行当,什么行当我都演过,比如《夕照祁山》里的花脸魏延,《易胆大》是武生,《望娘滩》里的短打武生,《巴山秀才》里的老生,《柳荫记》是小生等。我曾开玩笑说,我们四川省川剧院不出名演员,只出名剧。每一个戏,我都是完全融入到自己创作的角色中。行当,不能阻扰人物内心情怀所产生出来的展现。”
在他看来,“角色是可以跟行当进行真实的时空跨越,人物决定了行当的取舍。真正的好演员,不会是让自己局限于某一个行当,局限自己发展。我会用心跟每一个角色进行交流,每个角色都是我的代表作。”
陈智林演过大大小小上百个角色,他自信:“我创造的角色,没有一个是演废了的,每一个角色我必须做成。如果做不成,几十万上百万的资金就流失了。我当院长那么多年,我可以理直气壮说一句:我没有让投入的每一分钱浪费。从我学第一个戏开始,我就没浪费过大家在一起共同付出的努力。”
从艺40多年了,川剧对陈智林意味着什么?
“我觉得我离不开川剧,川剧也离不开我,它给了我喜怒哀乐,而且我人生的所有支撑都跟川剧有关,它中有我,我中有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陈智林说:“我愿意把我在川剧里面找到的快乐,送给所有我有缘结识的人和事。”
做守正创新的传承人,让非遗更有生命力
陈智林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
将自己的爱好,变成终生坚持的事业,这让陈智林觉得很幸福,也成为他事业前进的动力。
从最初的被动学习,到后来的主动学习,再到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陈智林从学戏、演戏、传戏的过程中,找到了幸福快乐的支撑,也对川剧有了更深的理解:“在全国的剧种里,川剧是表现能力和表述能力最强的剧种。”
早在班固的《汉书·地理志》中,就有关于四川人群体性格的描述,“民食稻鱼,亡(注:此处通“无”)凶年忧,俗不愁苦,而轻易淫泆,柔弱褊厄。”
川人的幽默可见一斑。
“秀才,你中了啥子官啊?” “我中毒了”。陈智林的代表作《巴山秀才》,由魏明伦、南国创作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讲述了晚清巴山秀才孟登科为民鸣冤,终成为政治牺牲品的悲剧故事。由陈智林演绎后,这部含泪的喜剧、带笑的悲剧深受观众欢迎。陈智林总结:“川剧是四川人用四川的幽默、情趣、诙谐,用四川人的灵性,讲成都故事,讲四川故事,讲中国故事,并向全世界推广的一种四川文化语汇。”
2006年,川剧成为首批进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地方戏曲。
2021“中国非遗年度人物”100人候选名单出炉,四川7位非遗传承人入选,其中,陈智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川剧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
对非遗,陈智林有着自己的思考,他尤其强调:“非遗不是将死或者已经故去的遗产,它是有生命力的。怎么样延续它,如何让它永恒地延续下去,是我们非遗传承人的责任和担当。”
陈智林介绍,宋代是中国古代戏曲的形成期,“到现在为止,中国的传统文化是没有断根、没有断源的。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我觉得非遗本身就应该是永恒的。我们传承非遗,实际上就是让永恒更永恒,让永恒更有生命力地来进行一种新的耕耘。”
“什么叫传承?其实我们的今天就是明天的传统,我们的今天,就是明天的传承。明天的人看到我们今天留给他们的东西,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形成他们明天的快乐,明天的幸福,明天的支撑。”
做产教融合的老师,让学生成为有用的人
川剧具有五种声腔,承载着上下五千年的厚重文化。陈智林眼中,川剧的生命力在于它的真善美。“川剧从明朝清代鼎盛时期到现在,经历了起码三四百年有史可考的历史,它一直起起落落,在戏曲百花园之中,它永远是一朵不败的奇葩。”
现在有很多新的艺术形式,陈智林一直在尝试创新。
他举行过川剧交响音乐会。“川剧从来不拒绝新奇。像上世纪40年代,就尝试了莲台布景、霞光布景。”
但这种创新绝对不是一时的猎奇,多元化还是为了川剧本身服务,“包括戏歌,也是戏里的表述方法,只不过换了一种简洁的方式。”
川剧《草鞋县令》(2022版)演出剧照 图据四川省川剧院
川剧锣鼓配合川剧的唱、念、做、打,像一根穿珠的红线,极其融洽和协调。陈智林早已参破其中的万千奥妙:“以前锣鼓是什么?就是广告!锣鼓一响,就告诉大家戏班来了。后来大家觉得锣鼓声音大,很烦躁,就变成了优美的音乐戏曲。大号锣变成了定音锣。其实,川剧的锣鼓是非常系统的打击乐,有一系列成套的、完善的音乐整合,只不过现在没人去专门欣赏它,感受它。可一旦真正欣赏以后,你会觉得非常神奇,非常美妙。”
说到这,陈智林的表情有些凝重:“文化的厚重在于文化本身,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的人,将来,历史会告诉你们,你们都是英雄。在喧嚣的过程里,没有丢掉自己该有的信仰和追求,没有随波逐流,而是能够守住心境,守心守艺。”
一些人对非遗的解读,陈智林并不认可,他说:“非遗一方面是告诫、提醒,另一方面,是让人觉得它的价值所在。说川剧是非遗,其实并不是要淘汰它,更不是判它死刑,而是确定了它的价值所在。”
提起川剧,大众总会想起一些老茶馆、老戏台,在经年累月中蒙上了些许尘埃。
敏锐如陈智林,早就让川剧与年轻人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2003年起,陈智林走进清华、北大、南开等高校,“那时候还没提出高雅艺术进校园,但我已经意识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应该是知识分子所能够享乐的共同平台,是情感思维达成共识的一种传播。川剧进校园是让好的东西让能够接受的人瞬息之间产生共识,而且达到心理共鸣、共振,形成共频,不要让我们的遗憾,在无知的环境里面留下更多。”
“我相信我们的传统文化会重新找到现有生存环境和生存空间的新业态。四川文化会随着大家对中国文化的认知的同步,重新绽放出它该有的辉煌。”
陈智林从不怕年轻人不接受川剧,这一点,他有着足够的自信与笃定。
有人觉得戏曲的节奏慢,陈智林辩驳:“我们两个小时可以讲一个朝代,两个小时可以讲人一生的悲欢离合,两个小时能告诫你一个可行可为的真理传递。忠肝义胆,礼义廉耻,天地君亲等,很多都是通过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而形成的。实际上,只要自身的心智不要太浮躁,我相信这种节奏大家都能够接受。”
从昨天当学生,到今天带学生,作为四川艺术职业学院院长,陈智林也非常重视教学中对学生的“产教融合”。“我一定要让我们育出来的人,在学习期间本事上升,本领上升,到用人单位后,能够变成有用的人。”陈智林在教学中最常提到的一点:“应该在00后以后的孩子们情感思维上,进行我们的教学模式认知。”
为此,他经常亲自带着学生走上舞台,“比如我去北京录节目,本来是老师给我进行乐队支撑,但我说,必须选学生,而且是学院一年级二年级学生。我展示的不是我个人,我展示的是我的教学团队。现在,那帮孩子毕业,展现出来的灵气和眼神都不一样。谁上过舞台,谁没上过舞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产教融合最大的成就和标识。”
6月15日晚,由陈智林领衔主演的2022版《草鞋县令》将在四川大剧院上演,该剧演职团队中,就有不少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学生,以及四川省川剧院青年演员。今年9月,陈智林还将带领他们一起,奔赴第十三届中国艺术节,角逐第十七届文华大奖。
我们期待着,陈智林艺术人生的再一次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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