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周蓉书里最后的话(人世间原著里聪慧又清醒的女神周蓉)
【提示:本文有剧透!!!】
如果要说出电视剧《人世间》中最讨厌的一个角色,估计绝大多数观众都会脱口而出:周蓉!
她实在太自私了,我都已经懒得细数她的“罪行”了。
其实最开始看到宋佳演周蓉时,我还以为这是一个跟当年的鲜儿一样敢爱敢恨的奇女子(毕竟宋佳跟萨日娜坐在一起本身也很难不让人想起《闯关东》),心想这种角色宋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没想到……
随着剧情展开,发现周蓉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看剧时一直在想:宋佳演的时候真没觉得这角色有问题吗?以她的地位,难道她都不会跟编剧探讨角色的不合理之处吗?
真的,她演这角色实在太亏,我估计好多人可能都“恨屋及乌”,明知演员跟角色应该分开看,却还是忍不住连看演员都不顺眼了。
去看了梁晓声的原著,才发现原著中的周蓉和电视剧完全不一样。
原著其实很少会专门描写人物的长相,但是对周蓉,却从头到尾都屡次强调她的美,总而言之,她是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否则也不会让蔡晓光多年来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在她人到中年流落法国时依然有老外为她倾倒。
她的美,不仅仅只是外形上的美,如果说郑娟代表的是肉体之美、欲望之美,那周蓉代表的则是精神之美、灵魂之美。
她自幼便十分聪慧,天赋极高,读书时学习好,老师想让她去重点中学,她不愿意离开光字片、起早贪黑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就故意让自己考试成绩只将将及格;无论是什么,只要她想学,便能立刻学得很好。
这样一个美丽且聪慧的女人,自然十分自信,甚至骄傲,用原著的话来说就是,“周蓉评论人事时,自我感觉总是高高在上,好得不得了”。
妹妹就摆出思想者煞有介事的模样,故作沉思状地说:“哥,我吧,我是上帝心血来潮的游戏之作——艾丝美拉达的没心没肺在我身上有点儿,卡门的任性在我身上也有点儿,玛蒂尔德的叛逆在我身上还有点儿。我身上也有娜塔莎的纯真、晴雯的刚烈、黛玉的孤芳自赏式的忧郁、宝钗的圆通……哎呀,一言难尽,总之你妹妹太复杂了,那咋办,都是思想惹的祸呗!”
但读原著时,最多也不过觉得她太自我、不讨喜,绝不至于到自私讨厌的地步,因为她即便内心再自我,但总体而言是比绝大多数人都清醒的,所以平时在外人面前说话做事都十分得体,只要她想讨人喜欢,便没人能讨厌她。
剧版周蓉最开始是瞒着家人去下乡的,其实在原著中,家里人一开始商定的就是小弟周秉昆留在家里、姐姐周蓉去下乡,只不过周蓉嘴里答应着母亲说去附近农村下乡,实际上却跑到了贵州山区。
剧版周蓉看上去是个不顾一切的恋爱脑,令人不解;但书中她曾给哥哥周秉义写过一封自白长信,看了那封信,我瞬间就理解了她。
她读了太多的书,在那样一个贫瘠的年代,她不向往物质的富有,而是追求精神的富足。
她是一个必须要有信仰才能活下去的人,但是在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除了爱情,她再找不到其他的信仰。
对她而言,与冯化成的爱情,就是她在茫茫大海上漂流时刚好抓住的一块浮木。
她爱的并不是冯化成这个人,而是冯化成在那个时候所戴的假面,或者说,她是爱上了自己想象中的纯粹的爱情,那个人并不是非冯化成不可,换做是另一个人也可以,只要那个人能陪她一起,在那种动荡年代,躲进深山里过不问世事的乌托邦生活。
因为原著中对周蓉的优秀有很多具体的描写,所以读者可以窥探她的内心,知道她自始至终清醒,所以便不会觉得她恋爱脑。
可电视剧中周蓉的戏份其实很少,并没有讲她多优秀多清醒,导致观众只看到她为爱私奔,就以为她是个白读了一肚子书的恋爱脑。
剧版周蓉最让我感到难以理喻的,是周志刚千里迢迢去贵州山区找周蓉,原本是父女和解的时候,她却立了永远不会跟冯化成离婚的flag,为了冯化成她甚至愿意与家人断绝关系,父母简直白养她这么大!
可实际上,书里周蓉说那番话并不是因为冯化成,而是因为她为了能与父亲多些话可聊,说起自己想多了解一些现实,以便以后能写一本书,将真相告诉大家,周志刚十分担忧,不许她做这些事,甚至要她下跪发誓不再动这样的念头,周蓉十分难过,嚎啕大哭。
在书的结局,周蓉也确实写出了这样一本书,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爸爸,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周蓉也喊起来,紧接着往起一站,瞪着父亲也发脾气了,“我不就是想要主动找个话题,跟你聊点儿别的吗?只说我自己那点事儿你爱听吗?你爱听我也不想只说那些!我的事它不过就是那么件事!到现在为止并没连累哪一位亲人!更没连累你继续当模范工人!真有连累的那一天,我会跟咱们这个家彻底脱离关系的!我会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从此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我认了,对不起哪位亲人了,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谁!我的做法有错不假,但对哪一位亲人都没罪!对你这位父亲也没罪!从一见到你,我就句句话赔着小心跟你说,只因为那么几句我随口说说的话,你就逮着机会对我凶起来没完了?你心里对我还有多少怨恨,趁我先生没回来,一股脑儿都冲我发泄完了吧!”她捂脸号啕大哭。
原著中,周蓉和冯化成返城之后,周蓉很快就发现冯化成并不是她以为的纯粹的诗人,而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俗人。而且,因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写不出真正的好诗了,冯化成越来越放纵,屡次出轨,周蓉读完硕士之后,便果断与冯化成离婚,独自回到老家,成为当地重点大学的哲学系副教授。
在北大读书期间,为了让自己的诸多追求者知难而退,周蓉曾特意组织了一次情诗朗诵会,邀请包括冯化成在内的一群诗人参加,结果冯化成读的明明是别人的诗,却不肯说明,还在众人的掌声中飘飘然不知所以,超出规定多读了两首。
“你为什么要做违背朗诵会要求的事?为什么还要在朗诵前讲上一大段你的‘光荣经历’呢?那些话不是离题万里吗?”
“我说那段经历光荣了吗?那是事实,与那首诗有关,我认为有讲的必要!”
“你有炫耀之嫌!”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又怎么了?你没完没了的,烦不烦啊!”
“你是在利用一切机会沽名钓誉,也是在利用我,你的妻子,可耻!”
“妻子提供的机会就不可以利用一下吗?不沽名钓誉又来这儿做什么?难道对你就没好处吗?”
“你说这话更可耻!”
“好好好,我可耻我可耻,我可耻却收获了快乐,你休想破坏我的好心情!”
“那首诗不是你写的!真正的作者是郭诚!他与我父亲情同父子,这你是知道的!你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为什么偏偏就不说那首诗是郭诚创作的?”
“我也没说是我创作的吧?”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忘了!”
“忘了?”
“对!忘了。”
周蓉从她诗人先生的脸上,发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一面——沽名钓誉,不择手段。
那一刻,她震惊了。
她是那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真像有些人说的,她冰雪聪明,仿佛天生就拥有“读心术”的本领。十多年来,他们夫妻间从未发生过什么龃龉,过的是一种与名利完全绝缘的日子。他们的生活词典中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药,茶是不易享用的奢侈品。贵州产茶,他们却舍不得花钱买。夫妻俩身体都不好,药是家中必备。孩子和诗,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有核心位置。孩子代表希望,诗是精神的维生素。那时,诗就是诗,写来纯粹是诗,读来也纯粹是诗,不可能有任何附加值。
当年,周蓉从不曾对先生冯化成使用“读心术”,那种天赋几乎彻底退化了。然而,在这场情诗朗诵会上,在与冯化成的辩驳中,周蓉的那种天赋又自然而然地恢复了。好比一个十余年不曾游泳的人,一旦落入深水,出于求生的本能,游泳本领自然而然地重新唤醒了。
通过与冯化成的争论,她潜入了对他重新认识的深水区。
是的——千真万确,她因自己的新发现而震惊。
当时的周蓉,便发现自己几乎不认识眼前的冯化成了。
可电视剧居然变成,冯化成在台上读诗,周蓉在台下一脸花痴地看着他、还站起来鼓掌,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甚至,还让冯化成跟着周蓉一起回老家,让冯化成懂得变通识时务、让周蓉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奇葩……
也不知道编剧跟周蓉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对了,原著中,冯化成在朗诵会上读的诗,是郭诚写的,也就是剧中送玥玥回姥姥家的那个看着很不起眼的小角色。
实际上,他虽然只是周志刚厂里的一个工人,但却是一位真正不趋炎附势、有才华的诗人,当初那首纪念总理的诗,也是他写的,而不是冯化成写的。
就是这个人,在见到周蓉之前,听当时还没原谅女儿的周志刚讲述周蓉的故事时,由衷感慨说周蓉就如同白素贞一般,他说,国外都有爱神,可中国没有,周蓉就像爱神一样。
郭诚辩解道:“班长,你错怪我了!白娘子虽然是蛇精,但她可是中国男人心目中的爱神啊!咱们中国和外国差不多,几乎什么神都有了,偏偏没有一位名正言顺的爱神,这真是怪事儿了!幸亏有《白蛇传》这么伟大的传说故事,这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传说故事,白娘子填补了咱们中国爱神的空缺……”
周志刚更不爱听了,训道:“别胡咧咧起来没完,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再胡咧咧你干脆请回吧!”
郭诚虽不敢胡咧咧了,却喊了起来:“爱情万岁!我是爱神丘比特!我要搬开一切爱情的绊脚石!我要让天下一切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要庇护周蓉!我要用神力助周蓉幸福!”
是的,咱们中国人一向都很务实,虽然也会向往纯粹的爱情,但并不推崇,始终少了那么一种浪漫精神。
郭诚是真正懂得并欣赏周蓉的人,假如当年周蓉奔赴贵州寻找的诗人是郭诚,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只可惜,冯化成不是郭诚。
电视剧里的周蓉,说自己吃不了精神上的苦,这点倒是和原著一样,她就是一个无论物质生活有多苦,但只要精神富足便能甘之如饴的人。
然而梁晓声对周蓉还是偏爱,因为赋予她足够的聪慧,所以她虽然是绝对的浪漫主义者,但也非常懂得灵活变通,为人处世不能说情商高绝,但也绝不至于像剧版周蓉一样,跟脑子少根筋似的。
书版周蓉工作后很快就分到了房子,与蔡晓光虽然说是“先婚后爱”而且婚后来了一段长达12年的异国恋,但回国之后,夫妻俩生活得非常幸福。
这种幸福,除了蔡晓光的坚守,与周蓉的包容也不无关系:已经成为知名导演的蔡晓光,身边有太多美女环绕,在这12年间,他有过4个情人,周蓉知道这样一个成功男人“独守空房”有多么不容易,所以对此十分理解,甚至与他的一位情人十分惺惺相惜(当然在周蓉回国之后,蔡晓光便不再有情人了)。
实际上,书版周蓉是非常丝滑地从浪漫主义者过渡到了脚踏实地的状态,这一点要感谢她身边有蔡晓光这样通透的人生导师。
在原著中,冯化成带着玥玥逃难到法国,已经与蔡晓光结婚的周蓉,不得不出国寻找女儿,找到之后又不得不为了想在法国完成学业的女儿羁留法国,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母女间的关系终于被修复了。
回国之后,周蓉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好找工作了,在蔡晓光帮她认清现实认清自己之后,她虽然感到难堪、甚至为此生了一场病,但也很快便清醒地接受现实、不再好高骛远,去一家民办中学当数学老师了。
这段二人对话很长,但我觉得对很多人都能醍醐灌顶,所以就都放上来了,所有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人都可以看看。
蔡晓光辩论似的问:“那么,请回答,你具有超乎寻常的科学头脑吗?”
“说事就说事,干吗讽刺我?”
“不是讽刺,是循循善诱,请回答。”
“当然不是啦!”她脸红了。
“你有一定的文艺细胞,但你能在文艺方面硕果累累吗?”
“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又讽刺我!”
“最后一问,即使你如愿当上了教授,能成为文史哲方面的学问大师吗?”
“那正是我想实现的理想。”
“醒醒吧,亲爱的!最后一问直中靶心了吧?你的问题正在这里,别以为我看书比你少,思想比你浅,那是十二年以前的我!时隔十二年后,你应对为夫刮目相看。有你那种想法的,看书有个大缺点,就是只知一头往里钻,不知停住了想一想,‘学而不思则罔’。我看书没你们那么重的功利心,不是为了成为什么人物而看,所以我钻得进去,也容易出得来。出来得容易,就有新思想。中国的文史哲研究领域,二三十年代确实出了不少优秀人物,却也就是优秀而已。当时,人家从不自诩为什么大师,相互间也不好意思那么奉承,避俗。现在,为什么大师的称谓这么流行呢?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太俗了啊!还因为,当年他们做学问,资料十分稀缺,拥有资料便能造就学问!今后不是那样的时代了,不再战乱不息,图书馆多了,研究资料空前丰富,文史哲研究领域的空白也少多了啊!你往故纸堆里钻吧!一边钻一边左瞧瞧右看看,哪儿都留下了别人梳理过的耙痕,你还不肯断了当大师的想头吗?即使你发现了一处空白,自己细细地耙了一遍,耙出了点儿眉目,得出了一种较新的观点,那又如何?就真的了不起了?真的当得起大师二字了?那跟自我陶醉互相陶醉有什么两样?我们把从前某些人物尊称为大师,是敬意使然。时局动荡不安,生存环境险恶,资料难寻,国故流散,还要担起整理和重评的使命,当然可敬。可今昔全然不同,都有人向我推销电脑啦!电脑一旦普及,一般资料点击即出,所谓学问可不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再加上这么多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也在故纸堆里成群结队钻来钻去,东一耙子西一耙子地耙啊耙,所谓学问已快成了自说自话。我的妻,你却还抱着大师梦不放,想要一味做下去,真真痴也俗也!”
晓光一番话,说得周蓉屏息敛气,脸上毫无表情,冻僵了一般。
晓光却不肯罢休,继续往深处扎她:“亲爱的,你以为你是谁?往更透了说,咱们这种人,也就是比秉昆和他的朋友们幸运点儿罢了!你的幸运在于上了大学,我的幸运在于到底还是沾了我父亲那光荣历史的一点儿光。包括秉义,他也不过就是底层人家的一个幸运儿而已。如果他不是沾了他岳父母的光,往最好了说,现在可能也就是一名老处长,或大学里的教授,想当上教授那他还得读研、读博,否则也是空想。对了,我、你、秉义,我们其实很像唐向阳,只不过比一般劳苦大众幸运点儿。如此而已,就有本钱想成为这样的人想成为那样的人了?不对吧?所以,还得收心,明白我们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较为幸运的人而已。那么,对于我们而言,除了真爱值得至上,还有什么别的值得至上吗?真爱多值得珍惜呀!我的切身感受是,由于人生中有真爱,我活得越来越知足,也越来越愿意做好人,越来越善良了。说一千道一万,咱俩得好好爱下去,这才是咱俩人生的根本,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同意不?”
退休之后的周蓉,会认认真真地理财、为了买国债大清早去银行排队,也会兔死狐悲地为自己的晚年生活担忧,平日里跟蔡晓光一起讨论讨论大事小事,也很乐意接受蔡晓光的指点,总的来说,是一个越来越接地气、享受现实生活的小老太太,夫妻俩一把年纪了还如胶似漆。
可以说,她这一生,已经算圆满了。
大概,唯一的不圆满,就是影视化后变成了那么一个令人讨厌的存在吧。
#年代剧为何越来越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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