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芸娘形象的理论意义(红颜命薄读浮生六记)
宅家无事,翻出了前一段网购来的一套《中国国学经典精粹》,你便看到《浮生六记》一书。
在网上经常看到,《浮生六记》被几位民国大家推崇备至。如:林语堂:“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鲁迅先生说:“像《浮生六记》中的芸……虽无西施面目并且前齿微露,我觉得是中国第一美人”,俞平伯先生云:“今读其文,无端悲喜可移我情……”等还有很多。
芸娘是谁?沈三白又是谁?一部《浮生六记》作者可谓寂寂无名,籍籍无名,缘何引起文学巨匠们如此高的评价。
不得不说,作者沈复写《浮生六记》是真实记述本身遭遇,是感情自然流露,真实可信,由感而发,又加之文笔清新,用笔洗炼雅致。另一点,就是芸娘的形象,符合文人大家的审美观。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被文学大师所欣赏并赞美的芸娘却红颜命薄,青春不过四十,便踏上黄泉,西归而去。因为,不会生活,而被生活逐渐剥夺了她的健康,最后让她魂归奈何。那么芸娘是如何在现实生活中迷失的呢?还是让我们带着这样的疑问,再次走进《浮生六记》看看吧。
一.只重感情,不懂得生活。
《浮生六记》中,芸娘和沈三白从两小无猜,金戒订婚,到合卺之欢,便开始过起小日子,婚后生活甜美,无忧无虑,可是慢慢却发现,他们根本不懂生活,不会过日子,从而导致积蓄用尽,而三白又无别的谋生手段,生活开始渐渐走上艰辛之路。
1)痴迷夫妻情深,留恋诗情画意。
芸娘和沈三白自从“金戒定姻”便“藏粥备婿”,“合卺”之后,更是耳鬓厮磨,尽是两情欢颜。沈三白外出学幕宾学也是无心,仅一月便借故返家。然后夫妻二人,便开启了各种无所顾忌的玩乐之旅。仓浪亭避暑玩浪漫,搞七夕拜天,结果受凉生病,中秋夜游一园,金母桥租房度假,玩心跳芸娘女扮男装,逛庙会,游太湖。痴情于三白竟效《金瓶梅》中潘金莲献春梅,为丈夫谋纳妾,从而物色、结识、结拜憨园,这样事例还有很多。可唯独没有见到芸娘建议、劝告沈三白如何去谋生,奔事业的事,那怕心中有这点想法也好,可是没有。要知道,芸娘四岁失怙,和母亲、弟弟靠她刺绣艰难度日。生活的苦谁,她最有发言权,而且她比谁都清楚最应该怎么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
奇怪的很,结了婚她好像全忘了,只是一味的附合,配合甚至撺掇着不懂
柴、米、油、盐贵的丈夫沈三白,玩命的造那点为数不多的积蓄。最后钱没了,生活的艰辛来临了,风花雪月也玩不动了。是,人生大喜可以玩玩,但从此迷留其间,以为生活就是如此,此间乐,那就危险了。可他们计算过没有,每次活动出行,人吃马喂,住房杂役,生活一应物品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只知迷恋丈夫,并不清楚丈夫沈三白,除了写写,画画,还有没用心学的幕宾,还真没有任何一项谋生、养家的技能。长此以往的后果,芸娘想过没有,恐怕没有吧。那么曾经饱受苦难的她,为何此时犯起糊涂了呢?究其原因,要么是她认为从此嫁入“豪门”,自此生活无忧的思想在作祟;要么便是因爱老公,从而宠着,由着丈夫而变迷糊了。
2)幼稚,无知,迂腐,不通人情世故,不会处理人际关系。
就如同丈夫沈三白所写:芸娘迂拘而多礼。而事实是迂拘而不知礼,不知人情世故,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更不善权谋耍手段。如此看来,三白的悲剧,从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是芸娘造成的。原指望是个能立家,持家过日子的好手,不想娶过门来变做了只会花前月下的情痴。还是来看看,她是怎么来处理家庭关系的吧
在处理婆媳上做的最蠢。婆婆做为一家主内的家长,负责一家事务,管理儿媳子女,调教下属。对于儿媳,自然是喜欢乘巧,听说,会来事,特别是又勤俭持家者。而自古以来,婆媳相处便是难题。对于勤俭持家就不必说了,婆婆稍有微词,就算对她开恩。那么就来看看芸娘能否做到听话、乘巧、会来事吧。
《浮生六记》中,三白的父亲知道芸娘通文墨便代写家信。事情本来是好事。既能接近婆婆,又能增进感情,关键有机会讨得她的欢心。关系,就是多走动吗,走动的多啦,来往的勤了,感情就会逐渐加深,关系自然就拉近了。家庭关系亦是同理。然而好好的事情被她搞砸了,没写几次,婆婆就不让写了,怕别人的风言风语。
细想一下,这风言风语是怎么来的,婆婆肯定不会说,因为对她来说,事关家庭机密又兼有生活私事,所以得保密。那很明显,要么芸娘对外讲了,要么让别人看到或知道了这件事,以芸娘这无知,单纯的个性,不懂得低调,不懂得怎么做事,不懂得婆婆和周围人心的小白做为。肯定自以能写信代笔是件极有面子的事,便自以为被婆婆高看,有了高于别人的地位。嘴上说没说,文中没交代,我们也不能乱猜,但不知深浅的芸娘肯定行动上带了出来或没城府言语上泄密,面有得意之色,从而引起早已忌妒不已,又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下绊子,告黑状。封建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芸娘是没经验,也不知道的。
从婆婆的角度来讲,如果让你一直代笔写下去,说明你会按婆婆心里想的去做,那就听话、乖巧,如果从此离不开你,逢写信必你不行,这叫会来事,如果因为代笔写信,婆婆开始对你言听计从,甚至事事依赖,恭喜你,已讨婆婆欢心。看看芸娘,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那种只知专注于情感的样子,也不会做好。
婆婆不让代笔了,也不怕得罪公公。竟连写封信,向公公诚肯的说明下原由,争取下谅解的机会都没去做。不知道芸娘是傻还是无知,偏偏固执的相信:宁责于翁,也不失爱于姑。结果两面不讨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行文至此,我们不看就能知道,做人失败如此,谋生无脑如此,偏偏又傻傻痴迷于情,芸娘的命运注定是个悲惨的结局。怒其痴傻,恨其不明。然而为了分析她生命如何便早早结束的原因,这显得还不够,我们还得接着分析。
在处理社会关系上是小白。在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一个女子要想生存,必须把自己的想法,欲望深深埋在心里,夹起尾巴,认认真真的相夫教子。这不是再为封建礼教歌功颂德,只是在陈述当时的社会现实而已。而芸娘呢?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现在看来是有反抗精神,可佳。但当时只能被冠以大逆不道,有辱门风,而被家人,族人,社会讥讽、孤立,而陷自己于绝境。封建礼教是吃人,但你遵从便可生存,逾越便是马上被吃。像女扮男装逛庙会,游太湖夫妻的种种玩可不说,为三白纳妾会风尘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夫妻并坐谈笑亲昵不避人,以致老妇瞪视。行为出格,又面对复杂人际毫无心机和权变,从不会以小惠小恩笼络人心,打好各种关系。
她初嫁来时,按丈夫沈三白,在族中排行第三,被尊称三娘。到后来由于她的做人和做事,竟开始称她为“三太太”,开然是同辈,然后是下人,然后长辈也这样叫,最后全族全叫“三太太”。“太太”在那个时侯,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那是大大的讥讽和嘲笑,它预示着,芸娘面临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即将来临啦。芸娘能从这称呼的改变上悟出什么来吗?不能,要是能,那她就不是芸娘啦。
再如在给公公纳妾这事上,芸娘更显小白一个。我们先去看看公公的做法,想纳妾,而通过别人之口转告儿子沈三白。什么意思,想纳妾,不先动静太大,告诉三白是让自己的媳妇芸娘帮忙物色,芸娘有文化会写诗,老爷子想通过她,找一位既能照顾生活,又能有点文艺的女子,让生活多点情趣,又能应酬中有帮助。三白也照办了,但不知沈三白虑事不周,还是芸娘无脑。也去跑了,办了这件事,并且女方家也没异议,就没是没马上答复。这时侯芸娘不是积极向婆婆汇报,请示,以便想应对之策。她倒好,自作主张,借口说“对方行为不好”来搪塞,等到人都接到地方了,又偏听偏信说“女方可以”。结果直接被婆婆怼了回来。自此彻底失去了婆婆的心。过去的一家之长,在家里的权威如同国家的君王,谁敢不听和违逆。因此交待下来的事,一定要快办,办好。你芸娘不是去尽力操办,而是如同几戏,东一个借口,西一个借口,如此怎合翁姑之意?先失于姑,又失于翁,好日子到头啦。
在小叔子借钱做担保的事上,芸娘进一步暴露了自己的幼稚、无知和痴傻。别的不说,在古代封建社会,一个男子向一妇人借钱,还让另一个同样为女人的嫂子做担保,这正常吗?没有猫腻吗?如果不是借款人算计好要芸娘“顶缸”,那就是借钱时就想好了不还,细思下去,这对男女恐怕关系还不一般。芸娘有没想过,这个保人能不能做。是不是真正了解这两个人。做保人也可以,为何不再找一个人在现场或做保人,两个人来做保,防止有诈。再退一步说,做保人也可以,总要立下字据做证吧。以备将来好说话,防止债务问题。从《浮生六记》中看,芸娘只是反复说借钱这事,从没拿出过证据之类的东西。很显然单纯的芸娘被人忽悠没立字据。因为当三白问起弟弟启堂借钱的事时,他一句“嫂子多事”就给打发了,可见心里早有准备,不但推诿赖账,还恩将仇报,血口喷人。可见启堂绝非善良之辈,这一点从他后来侵吞全部家产(整个家产约四千金),还有三白在给父亲办丧事期间,得朋友给20金,他都想歪招,要拿去(没得逞),两件事说明弟弟启堂腹黑无比。因此当父亲问起借钱之事时,他昧起良心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三白摊上一个这样的弚弟,真是倒霆,妻子芸娘今后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
惹公公震怒,最终被休,是击跨芸娘的主要愿因。小叔子不地道,已让自己蒙冤,可幼稚无脑的称呼翁姑却彻底地将自己推向了死亡。事情起于一封给三白的回信,刚巧丈夫三白去真州办事,公公便拆看了信。信上说了两件事。一件说小叔子借钱,另一件婆婆想让公公的妾回家。可不敢则已,一看则彻底激怒了公公,盛怒之余,便是立即休掉芸娘。按说信上的两件事,不至于让公公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来,小叔子借钱有待查证,妾的事是婆婆的私心作怪,公公不会在意。可要命的是,芸娘竟在信中大不敬的称姑为“令堂”,翁为“老人”,严重的冒犯了一个封建家长的道德底线,公公以前不可能不听到婆婆及其他人说起,芸娘的种种“劣迹”,但没有证据,他可能多少还怀疑,如今证据确凿,被抓个正着,两个对老人不敬的称呼,让所有的事情翻转,有理变无理,没事变有事,芸娘彻底成了公公口中的“背夫借债,诬陷小叔,对老人忤逆”的恶妇,幼稚无脑近乎蠢。《浮生六记》中对这段记述如下。
吾父见书,怒甚,询启堂以邻项事,答言不知。遂札饬余曰:“汝妇背夫借债,谗谤小叔,且称姑曰令堂,翁曰老人,悖谬之甚!我已专人持札回苏斥逐,汝若稍有人心,亦当知过!”余接此札,如闻青天霹雳,即肃书认罪,觅骑遄归,恐芸之短见也。到家述其本末,而家人乃持逐书至,历斥多过,言甚决绝。
芸泣曰:“妾固不合妄言,但阿翁当恕妇女无知耳。”越数日,吾父又有手谕至,曰:“我不为已甚,汝携妇别居,勿使我见,免我生气足
二,被婆家休逐,重创身心是芸娘死亡的主要原因
在古代社会,休逐是对女人最致命的打击。这让女方娘家无脸做人,因此被休女子也难容于娘家,男方不要,女方不容,社会歧视,生活孤苦,更主要的是心里创伤让她们丧失了生活的意志和勇气,因此,她们中的大都分都魂归奈何。如《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钗头凤》里早逝的唐婉。芸娘面对这一突然打击,又加上素有血疾,而偏偏娘家又出事了,多重因素打击下,让她的血疾突然厉害。《浮生六记》又这样写道
芸素有血疾,以其弟克昌出亡不母金氏复念子病没,悲伤过甚所致,自识憨园,年余未发,余方幸其得良药。而憨为有力者夺去,以千金作聘,且许养其母。佳人已属沙叱利矣!余知之而未敢言也,及芸往探始知之,归而呜咽,谓余口:“初不料憨之薄情乃尔也!”余曰:“卿自情痴耳,此中人何情之有哉?况锦衣玉食者,未必能安于荆钗布裙也,雨其后悔,莫若无成。”因抚慰之再三。而芸终以受愚为恨,血疾大发,床席支离,刀圭无效,时发时止,骨瘦形销。不数年而逋负曰增,物议日起,老亲又以盟妓一端,憎恶日甚,余则调停中立。已非生人之境矣。
芸娘的血疾就是今天所熟知的肺结核。是一种消耗性很大的病。面临如此巨大的打击,生存意志丧失,又加上长期营养不良,思虑过度,娘家家事辛累,当病情出现大咯血,也意味着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三,沈三白的谋生、养家无能,延误了治疗,加重了病情,是加速芸娘亡的重要推手。
被逐出家门,经济更加困难,饭都吃不上,更无钱买药。从而延误治疗,病情进一步加重。尽管后来得以回家,然而这样一折腾,经济更加紧张。而沈三白除了写写画画,还有便是做幕宾,但看他那和芸娘一样的痴情样,外面做事很少待得住,应该没什么名气,即便有名气,有一病人在家,他也走不远呀!这样原来钱不是问题的生活,现在生活的问题是缺钱,就像沈三白自己说的:“余夫妇居家偶有需用,不免典质,始则移东补西,继则左支右绌。谚云:‘处家人情,非钱不行’”。
芸生一女名青君,时年十四,颇知书,且极贤能,质钗典服,幸赖辛劳。子名逢森,时年十二,从师读书。
余连年无馆,设一书画铺于家门之内,三日所进,不敷一日所出,焦劳困苦,竭蹶时形。隆冬无裘,挺身而过,青君亦衣中股栗,犹强曰“不寒”。因是芸誓不医药。偶能起床,适余有友人周春煦自福郡王幕中归,倩人绣《心经》一部,芸念绣经可以消灾降福,且利其绣价之丰,竟绣焉。而春煦行色匆匆,不能久待,十日告成。弱者骤劳,致增腰酸头晕之疾。岂知命薄者,佛亦不能发慈悲也!绣经之后,芸病转增,唤水索汤,上下厌之。,
上面是《浮生六记》中的叙述,没有办法,沈三白在家开了间书画铺,惨淡经营,三日所进,不敷一日之出,无奈之芸娘只得拖着病躯刺绣,来赚钱糊口,弱者骤劳(别人限期10日),对极度虚弱的身体又来了釜底抽薪。早知如此,当初便做好规划,规劝鼓舞丈夫三白,何至如此。然而芸娘已病弱如此,再如此评说也不落忍。
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沈三白又陷入了一场债务纠纷,不知是遇人不淑或交友不慎,就像其父所云“不思习上,滥伍小人”,总之沈三白替所谓的朋友做了担保,别人却卷钱跑了,结果债主天天堵门要债,聒噪咆哮,又被家父诃责,只好和芸娘逃债,好不狼狈。
逃跑路上,沈三白把女儿青君“贱卖”了,这个对维持家庭困难多有付出,不辞辛苦的女儿,跟着父亲时没享上一天福,反而被父亲把一生的幸福就此交代了。
如浮萍般的生活,让焦虑、辛酸,苦闷,徬徨时时撕咬着芸娘气若游丝的身体,此时的她已经受不得任何打击,那怕只是轻轻一戳,她就会魂归奈何桥边。然而该来的还是不期而至的来了。
四,阿双带走了芸娘仅存的一口气
阿双何许人也,是闺蜜赠与的丫头,耐不住了饥饿、寒冷,更看不到跟着沈三白和芸娘的希望,不辞而别了。不能怪别人,因为别人就是由于吃不上,穿不上,为了讨口饭才将自卖出去的,正是年少的年纪,谁不希望有爹疼娘爱,谁也不是下来就是服待人的。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只能一走了之。然而在痴情者的世界里,芸娘不这样想,闺蜜都如此情深义重,闺蜜赠与的人也当如此,否则便是对她感情的欺骗,玩弄和亵渎,这世界上她最看重,也是最依重的东西没有啦,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和意志,轰然倒塌,生命走到尽头,带着可怜的泪痕,无尽的牵挂,孤零零的上路啦,亦留下她一生爱着的丈三白若梦浮生,客厝他乡的坟茔陪伴的只能是荒草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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