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婚礼新郎拥抱美丽的新娘（没有新郎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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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的婚礼新郎拥抱美丽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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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 园

1

天刚亮，一辆豪华婚车就停在了徐梦瑶的家门口。没多会儿，徐梦瑶就一身新娘打扮，在几位伴娘的簇拥下，走出了大门口。她登上婚车，坐好后降下车窗，对站在门前正擦眼泪的父母说：“爸、妈，我在教堂等你们！”

二位老人点点头，催促道：“我们随后就到，你先去吧！”

婚车驶离徐梦瑶的娘家时，按风俗得鸣放鞭炮。可不知什么原因，徐家没放一挂鞭，就让婚车出了村。婚车驶出村子后，就加快了车速，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从徐梦瑶的家乡来到了市里。本来，婚车应该直接去教堂的，可徐梦瑶却让司机开进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待车停稳后，她进屋取出一个很大的相框，然后才再次登上婚车。

坐在车里的伴娘们，见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位男士，她们不知这位长相英俊的男士是谁，都口无遮拦地问：“是和他结婚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季志强，是我的同事。”徐梦瑶冷静地说着，用身上的婚纱轻轻擦拭了一下相框，然后紧紧抱在怀里，开始流着泪，给伴娘们讲她与季志强的故事……

2

那年元旦前夕，徐梦瑶放了几天假，就带着很多食品，从城里回到家乡，想和爹娘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个节。可没想到，一进家门，爹娘就不给好脸色看，娘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便问：“还是你自己回来的？”

“不是我自己，还会有谁呢？”徐梦瑶不解地反问道。

娘轻叹一声，不再说什么。一直蹲在堂屋门口吸闷烟的爹，突然加快了吐烟的速度，深吸了几口，气乎乎地把旱烟袋别进腰里，起身就往院外走。到了大门口，才猛然转回身，撂下一句话：“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吧？”

徐梦瑶这才恍然大悟，爹和娘这是嫌弃她没带个男朋友回来呀！也难怪爹娘生气，她都快30岁了，婚姻大事还八字没一撇呢，爹娘能不着急吗？徐梦瑶理解爹娘的心情，她急忙跑到爹跟前，把爹拉回屋，赔着笑脸说：“爹，你可别吓唬我了。不就是嫌我单身吗？实话告诉你吧，我有男朋友了，过两天来咱家！”

爹和娘先是一愣，接着就乐得闭不上嘴了。他们问三问四，恨不能立即见到这个准女婿。可徐梦瑶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是为了哄爹娘高兴，随口说得谎话，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更没有人要来她家。这场“戏”虽然开场了，可缺少男一号的戏怎么演下去呢？徐梦瑶想来思去，还真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季志强。对，就求他帮忙！

徐梦瑶在省城读医学院时，与季志强是校友。那时，她喜欢季志强，可始终羞于向他表白，直到季志强毕业时，徐梦瑶才向他敞开心屝。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出场顺序很重要，有时错过了一时的机遇，就可能会错过一生，徐梦瑶与季志强正是如此，徐梦瑶向季志强示爱的时间太晚了，这时的季志强已经认识了G市电视台主持人李璐璐，那是他寒假探亲时，母亲托人给介绍的。第一次见面，李璐璐就向他保证，等他毕业后，她能求父亲把他安排进市里最好的医院工作。所以，虽然他对徐梦瑶也有好感，可他不敢轻易与李璐璐分手，只好婉拒了徐梦瑶的爱。

季志强离校后，徐梦瑶又上了一年学才毕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徐梦瑶断绝了与季志强的一切来往，她不想让那棵暗恋的禾苗长出花蕾。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毕业后竟然成了季志强的同事，同在市医院的呼吸科工作。第一天上班，在科里见到他时，她就警告自己：他已是别人的人了，绝不能再与她有任何情感纠葛。可情感是一只关不住的小白兔，只要有机会，它就会冲出笼子，疯狂奔跑。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毕业后遇到的第一个平安夜，因为实在太寂寞了，她给季志强发了一条信息，谎称自己病了，求他到宿舍里来帮她治病。这样的请求是无法拒绝的，他很快回复了信息：“你先照顾好自己，我下了夜班去！”

季志强的回复，简直让徐梦瑶高兴坏了，她先是把这个27平米的房间彻底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准备了几个菜，这才把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摆上红蜡烛，换上一身性感的粉红色睡裙，坐在餐桌旁等待着季志强的到来。

“嘭嘭嘭！”

随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徐梦瑶像是屁股底下有弹簧似的，“嗖”的一声就弹跳了起来，几大步走到门口，敞开屋门，把季志强迎进屋，顺手将门关好，便返身扑进了季志强的怀里，嘴里还喃喃着：“志强，你可来了，你可来了！”

季志强原本是来看看徐梦瑶病得什么样的，没想到一进门就成了她的俘虏，他在惊慌了片刻之后，就明白徐梦瑶让他来的真实用意。他很冷静，轻轻推开徐梦瑶说：“你去倒杯水给我喝，好吗？”

徐梦瑶温顺地答应着，急忙去给季志强泡了一杯茶水。

季志强在餐桌前坐下后，徐梦瑶把早已经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又斟满了两杯红酒，把其中的一杯递给季志强，柔声说：“自从咱俩在学校里分别后，就没在一起吃过饭。今晚，咱得一醉方休！”

季志强接过酒杯，放在餐桌上说：“都十点多了，你既然没有病，我就先回家了。实话告诉你，今晚李璐璐在我父母家住，我回去晚了不好。”

徐梦瑶脸上的笑容比闪电消失的还快，她也放下举起的酒杯，沉默了片刻，

还是固执地起身熄了屋里的电灯，将那些早已摆放好的蜡烛一支支点燃，最后又回到餐桌前坐好，举起酒杯，眼含热泪说：“现在是平安夜，我不想和你吵仗，也不会和那个李璐璐去争你。但你得答应我，陪我喝了这瓶红酒再走。”

望着满屋子燃烧的红蜡烛，季志强有点被感动，心里想：多么痴情的姑娘呀，如果娶了她，一定会恩爱终生的。但他很快又关闭了情感的大门，逼迫自己回到现实生活。理智告诉他，他虽然还没结婚，可他的工作是李璐璐让家人给安排的，他不能过河拆桥，不论爱不爱李璐璐，都必须信守诺言，与她结婚。所以，他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李璐璐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过平安夜，他想应付一下徐梦瑶就走，便举起酒杯说：“梦瑶，感谢你对我的情谊，可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这样吧，我喝干了这杯就走，行吗？”

徐梦瑶似乎是有点失望，她面无表情地注视了季志强片刻，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长叹一声说：“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让你喝酒了。这样吧，我去端盆水给你洗洗脚，像老婆那样伺候你一次，以后咱再无任何关系！你说，行吗？”

季志强想拒绝，可他说不出口，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徐梦瑶起身打开音响，室内立即响起了刘若英的《为爱痴狂》。小空间里因为缠绵的音乐，有种氛围在悄然升起。徐梦瑶把洗脚盆放好水，端着走到季志强跟前，放下盆后，便搬了一个木板凳坐下，俯身脱去季志强的皮鞋和袜子，把他的脚放进盆里，开始给他洗脚。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刘若英的歌声在室内回响着，淡淡的，却很伤感，听得季志强有点恍惚。他索性闭上眼睛，把一双脚泡在水里，任凭徐梦瑶摆弄。徐梦瑶则像抓到了两个宝贝，慢慢地往季志强的脚上抄着盆里的温水，然后给他搓灰、剪指甲，再把洗净的脚用毛巾擦干，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按摩着、揉搓着，最后竟然把一只脚捧起来，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季志强猛然抽回脚，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他知道徐梦瑶爱自己，却不知爱得这么真、这么深，怎么办？一切都太晚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冷着脸，穿好鞋袜，拉着徐梦瑶的双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地颤声说：“梦瑶，对不起，我必须实话告诉你，我们没有未来，不能再继续了。”稍停，他又补充说，“她……她已经怀孕了，我们很快就会结婚的！”

像是晴天霹雳，把徐梦瑶炸晕了，她呆愣了片刻，突然从季志强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哭泣着从牙缝里嘣出了几个字：“你……走吧！”

季志强没说什么，起身长叹了口气，敞开屋门走了。随着关门声的消逝，徐梦瑶莫名其炒地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像狼嗥般号啕大哭起来……

这之后，徐梦瑶即便是在单位里遇见季志强，也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都目不斜视。如今，她让他冒充自己的男朋友来哄骗父母，他能答应吗？她心里没有底，在窗前伫立了很久，犹豫再三，嘴唇都咬出了血迹，还是给季志强发了一条微信，实话实说，求他大年初二来哄自己的父母高兴一下，也算是对自己的精神补偿。

徐梦瑶知道自己的邀约很无礼，所以微信发出后，她又忐忑不安起来。她把手机抱在胸前，转着圈，闭着眼，抖动着，祈祷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后悔，不该给他出这么大的难题。可就在她有点儿绝望的时候，季志强却回复道：“我初二上午10点到，去陪你演戏！”

看了季志强的信息，徐梦瑶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先是安排父母初二要多准备好吃的，然后便开始打扫自己的临时闺房。她甚至坏坏地想：得想办法把他留下，让他在这间屋里住一夜！

3

大年初二上午，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徐家的门前。徐梦瑶似乎是有第六感，她听见大门外有关车门的声响，就知道是季志强来了。她故作镇静地对父母说：“那个人，来了？”

父母似乎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接着齐声催促道：“死丫头，快出去迎迎呀！”

徐梦瑶笑眯眯地走出家门，见季志强正提着两包礼品朝自己家走，便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一个礼品盒，调皮地轻声嘱咐道：“演得像点哈，不准露馅！.”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季志强满口答应着，跟着徐梦瑶进了家。

这场大戏就这样拉开了帷幕，从喜剧演到悲剧，似乎是一开始就决定了结局。本来，季志强是准备吃完中午饭就返回的，可谁也没想到，他开来的轿车出了故障，怎么也开不走了。情急之下，季志强只好打电话给城里的四S店求援，可对方说救援车得第二天才能来，这可怎么办呢？徐梦瑶的父母见此，就把季志强又请回了家，还宽慰季志强说：“人不留人天留人，那就住一宿，明天再走！”

季志强无奈地瞥一眼徐梦瑶，想听听她怎么说，可她什么都没说，似乎是有点偷着乐，悄悄地捂着嘴笑了……

当天晚上，季志强和徐梦瑶吃过饺子，就去了徐梦瑶的闺房。两个人东扯葫芦西扯瓢，直到夜深时，季志强才嚅嚅地问：“我……今晚睡哪里？”

“给我暖床！”徐梦瑶故意逗季志强说。

季志强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摇着头说：“我和李璐璐快结婚了，不能和你……”

“不能和我做爱，是吗？”徐梦瑶打断了季志强的话，生气地说，“你想多了，今晚我不和你一起睡！”

“那……你睡哪里？”

“去和爸妈挤呗！”

徐梦瑶说完，也没与季志强告别，转身就离开了自己的闺房。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布的另一面，季志强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唉！如果李璐璐没怀孕，他或许会和徐梦瑶恢复恋爱关系的，可如今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没有退路可走了！

乡村的夜晚，万籁俱静。季志强躺在床上，就能听到另一间屋里的任何声响。当徐梦瑶父母的鼾声响起时，季志强也关了屋里的电灯，闭上眼睛想尽快入眠。这时，徐梦瑶突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掀开被窝，钻进了季志强的怀里。季志强想推开徐梦瑶，劝她回父母床上，可徐梦瑶却小声说：“今晚你是我的，我若放过了你那才是傻呢！你不用害怕，我不会纠缠你的，只让你陪我这一夜！”

听徐梦瑶这么说，季志强突然感到她有点可怜，他暗自骂自己是个渣男，让徐梦瑶爱上了自己，却无法给她爱情。他不再说什么，也不再挣扎，安静地平躺着，任凭徐梦瑶亲他，给他脱了衣服，轻轻抚摸他。似乎是过了很久，季志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像头疯了的雄狮，把徐梦瑶压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

天亮之后，徐梦瑶没有再回到父母床上，她知道父母支持自己与男朋友好，不会阻止她与男朋友睡在一起的。所以，她醒了之后，并没急着起床，而是从床头上找了一本斯蒂芬·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然后偎依在季志强的怀里，挑选着书中的片断读给季志强听：

我爱你，所以我希望我不成为你的负累；我爱你，所以希望你能拥有更多的幸福；我爱你，所以（我的一切遭遇）都与你无关！

只要你叫我，就算我在坟墓里，也会涌出一种力量，跟着你走。

我要你一辈子想到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我愿意一个人承担后果，也不愿变成你的一个累赘。

我只会永远感谢你，因为这一夜对我来说真是无比的欢娱、极度的幸福！我一睁开眼睛，见你正睡在我的身边，我就会陶醉。虽然群星不在我的头上闪烁，我也不感到奇怪，因为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经上了天庭……我还记得，你睡熟了，我听见你的呼吸，摸到你的身体，感到自己挨着你是那么近，我幸福得在黑暗中哭了起来……

徐梦瑶读得声音很轻，季志强却听着、听着眼睛就有点湿润了。这些话，不像是那个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写的，他甚至怀疑是徐梦瑶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徐梦瑶每读完一节，他都要看看书里的文字，确认一下是否照着读的。直到徐梦瑶生气不读了，他才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外国老头，一定也经历过和咱们一样的夜晚！”

徐梦瑶知道，属于她和季志强的夜晚今后不会再有，因为他背后还有一个怀了孕的李璐璐，她不愿与一个孕妇去争夺男人。理智告诉她，命运能安排她与季志强共度一夜，已经足够了，她不能奢求太多。可这一夜给予徐梦瑶的除了欢愉，还有对季志强更深的爱和更多的依依不舍。她把手里的书放下之后，紧紧拥抱着心爱的人哭了，哭够了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季志强说：“以后你不用再理我了，和李璐璐结婚吧，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季志强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徐梦瑶，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又不知道该怎样弥补对她的亏欠，只是紧紧搂着徐梦瑶，长叹一声说：“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爱！”

听季志强如此说，徐梦瑶似乎是有点儿失望。她挣脱了他的拥抱，突然坐起来，穿着睡衣下了床，走到南窗口，拉开了窗帘。这时，她才看到屋外正在下雪。望着那静静飘落的雪花，她感到有点冷，是那种从心底漫延至周身的冷！可她不想再回到被窝里，因为她似乎是在一瞬间才明白，即便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被窝里的那个男人，也换不回他的一颗心。男人的心，真不是轻易能暖热的！

4

“梦瑶，到教堂了。”

一位伴娘的提醒，把徐梦瑶从回忆中唤回来。她注意看了看车窗外，见许多亲朋好友都围在婚车前，等待着她下车。她便在伴娘的帮助下，下了车，抱着季志强的遗像，与众亲朋一同走进了教堂。

教堂里正面墙上是红色的十字架。中间走道两旁各有几排暗红色的木座椅。教堂里的欧式壁灯没全亮，使得整个大厅显得有点儿昏暗。正在徐梦瑶想安排人去找牧师把灯都打开时，牧师不知从什么角落突然出现在徐梦瑶的面前，微笑着问：“姑娘，是你要举行婚礼吗？”

“是的！”徐梦瑶肯定地点点头。

“新郎来了吗？”

“他……他来不了！”徐梦瑶伤心地低下头，开始抽泣。

“阿门！”牧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领着徐梦瑶走上教堂里的小舞台，在侧台较安静的地方，牧师先坐下，然后让徐梦瑶坐在他的对面，说，“你不要难过，主会帮助你的！但你不能对主隐瞒什么，让我为你做见证人，把一切都告诉主吧！”

徐梦瑶迟疑了片刻，先是讲述了她与季志强恋爱的经过和那个飘雪的夜晚，然后流着泪，把独自来教堂举行婚礼的原因，如实告诉了牧师——

5

季志强离开徐梦瑶的父母家后，徐梦瑶真的与他断了一切感情上的联系。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想让他安心与李璐璐相爱、结婚、过日子。可命运偏偏给她出难题，就在季志强离开她父母家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也像李璐璐一样，怀孕了。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季志强的！可她听说，季志强和李璐璐的婚期已定在了五月份，他没法娶自己，怎么办呢？最好的退路就是悄悄地流产，这样做谁都不会有麻烦。可徐梦瑶不想那样害死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是她与季志强爱情的结晶，不论他们俩能否结合，她都想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她没有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季志强，而是悄悄地准备着婴儿用品，希望能在父母的帮助下把孩子养大。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徐梦瑶与季志强同在一个呼吸科上班，虽然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但天天见面，徐梦瑶的点滴变化，都逃不过季志强的眼睛。一天，徐梦瑶因为妊娠反应，快步跑进洗手间去呕吐，被季志强看到了。他有点惊讶，等到徐梦瑶回到办公室，便关切地问：“梦瑶，你身体不舒服？”

“没……没什么。”徐梦瑶不想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季志强，就敷衍道，“可能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肠胃不好！”

“你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早走一会吧，我替你照顾病人。”

“嗯，那辛苦你了！”

徐梦瑶怕再呕吐，就干脆提前下班，想回宿舍休息。可她脱了白大褂，刚走到电梯门口，季志强就追了过来，靠近她，压低声音说：“梦瑶，我是医生，你因为什么呕吐，瞒不过我的眼睛。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徐梦瑶表情复杂地瞥一眼季志强，低头不语，等于默认了。

“是我的吗？”季志强追问道。

“不是！”徐梦瑶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季志强还想说什么，这时电梯门突然敞开了，徐梦瑶闪身进了电梯，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电梯门关上后，季志强长叹一声，边往呼吸科走，边猜测徐梦瑶怀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如果不是还好，若真是自己的，那可怎么办呢？他预感到那个风雪之夜所发生的一切，注定会影响他的人生！

6

一个偶然的事件，就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当2020年春节到来的时候，徐梦瑶怎么也不会想到，武汉的特大疫情会影响到她的人生。大年初一，呼吸科的孙主任突然电话通知她，让她参加支援武汉医疗队。接完电话，她的头有点懵，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她知道，这个时候医护人员必须冲锋在前，可她已有身孕，怎么能上前线呢？可不去，又怎么对主任说呢？说自己怀孕了，请主任照顾？自己还没结婚呀，怎么能说怀孕的事呢？不行，绝不能说！徐梦瑶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隐瞒自己怀孕的事，硬撑着参加医疗队。

第二天下午，医疗队集合的时间到了。徐梦瑶正准备去医院跟随医疗队去武汉，季志强却突然打来电话，急促地告诉她：“梦瑶，你不用去武汉了。”

“怎么回事？咱院不派医疗队了嘛？”

“不是的！你有特殊情况，不适合上前线。我上午去找院领导，要求用我替换你，院领导已经批准了，我一会儿就出发！”

徐梦瑶正不知说什么好，对方扣了手机。她呆愣了片刻，立时意识到：即便自己不参加医疗队，也应该去送送季志强。想到此，她把花瓶里的一束紫色的勿忘我用红布条捆好，带着鲜花就去门口打车。半小时后，她来到了医院，见医疗队已在医院楼前集合，站在队伍里的季志强正与李璐璐告别。徐梦瑶想走近季志强，与他说几句告别的话，可李璐璐在现场，她不敢与季志强亲近，也不敢把手里的鲜花献给他，只能手捧鲜花，远远地看着季志强，很快便满脸泪水。

李璐璐不是专门来为季志强送行的，她是与电视台的其他同事一起来采访的。所以，她与季志强打过招呼后，就去忙着采访院领导了。这时，医疗队员开始上车。季志强似乎意识到徐梦瑶会来送行，他走到大客车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人，果然发现徐梦瑶正远远地站在送行的队伍里，挥舞着手里的勿忘我向他告别。他深情地冲着她微微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数日后，季志强从南方发来微信，他告诉徐梦瑶：他们医疗队没去武汉，而是去了疫情十分严重的黄冈市。尽管山东的很多地市都派来了医疗队，但医生仍不够用的，他每天都被累个半死。每当他累得瘫坐在地上时，他就会庆幸自己做了一件最最正确的事——替怀孕的徐梦瑶来支援疫区。徐梦瑶的心里很感激季志强，可她说不出“谢谢”这两个字，只是很含蓄地告诉他：“我们娘俩都在盼你平安归来！”季志强感觉徐梦瑶的话里有话，难道她怀的真是自己的孩子？他想弄明白，可他没有精力与徐梦瑶细聊，也就没能追问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艰难的日子再难熬，也总会过去的。季志强参加的医疗队在黄冈工作了半个月后，按照上级的统一安排，换岗撤回了家乡。医疗队虽然是晚上回到G市的，仍然受到了最隆重的礼遇：市领导亲自到高速路口迎接，然后警车开道，到达G市人民医院门口后，又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那天晚上，徐梦瑶也带着一束鲜花来到医院门口，想以鲜花迎接季志强的归来。可她围着几十人的医疗队伍转了三圈，仍没看到季志强的身影。她的心里有点慌了，不明白季志强为什么没回来。正在这时，她见孙主任也站在医疗队里，便跑过去，把手里的鲜花递给了孙主任，问：“孙主任，季志强怎么没回来？”

孙主任心情沉重地长叹一声，说：“志强同志被感染上了新冠病毒，正在黄冈救治，无法跟随医疗队一同返回。”

尽管徐梦瑶知道去支援抗疫有危险，还是不愿相信灾难会降临到季志强的头上。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是在黑夜里默默地流眼泪。忽然，她发现李璐璐正和一位摄像师在现场采访，便瞅了个采访空隙走近她，故作镇静地说：“我知道你是季志强的女朋友，我是他的同事。你知道季志强为什么没回来吗？”

“我知道你是谁！”李璐璐冷冷地答，“听说志强正在黄冈救治，我们帮不上他。可他是个好人，老天会保佑他的！”

徐梦瑶还想问问季志强的其它情况，可李璐璐不想与她多聊，只是像对待一个陌生的被采访者似的，添加了徐梦瑶的微信，说有事可以通过微信聊，然后便去采访市领导。

徐梦瑶心情沮丧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宿舍，像个泄了气的汽球，瘫倒在床上。她感到自己很累，可头脑却十分清醒。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她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本来打算，等到季志强凯旋归来，她就做流产，然后找个人嫁了，从此与季志强不再有情感上的牵连。可如今季志强病重，还不知是否能活着回到家乡，她又不忍心流产了。假如他出了意外，怎么能再害死他的孩子呢？不！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悲剧，无论如何，也得把孩子生下来！

这天夜里，徐梦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季志强悬浮在半空中，冲着她微微笑着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

“不！我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你的，李璐璐怀的才是你的孩子。”徐梦瑶仍然不肯承认，话音里还有点酸溜溜的。

季志强并不与徐梦瑶争论，而是笑嘻嘻地叮嘱道：“好好养着吧，好好养着吧！我会保佑你们母子的！”

徐梦瑶猛然惊醒了，她坐起来，打开屋里的灯，回忆着梦里的情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季志强为什么在梦里嘱咐要好好养着孩子？难道是他在安排后事嘛？徐梦瑶有点害怕了，她不敢再睡觉，只是把被子缠绕在身上，孤零零地坐着，盼着天亮，盼着太阳快快升起……

冬天的夜啊，是这么漫长、难熬！

天才蒙蒙亮，徐梦瑶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单位。她想早一点到单位，找孙主任问问季志强的情况。他是科室的负责人，季志强在黄冈的治疗情况，会有人随时告诉他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孙主任比她来得还早。她走进办公室，边换白大褂，边和孙主任打招呼：“主任，你来得好早啊！”

孙主任抬头看了看徐梦瑶，没有吱声。

徐梦瑶感到很奇怪，孙主任今天怎么不理人呢？她本想打听一下季志强的情况，见孙主任脸色不好看，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她找了块抹布想打扫卫生，孙主任却突然示意让她坐下，用哭泣的腔调对她说：“咱们的好同事志强，昨天夜里……走了！”

徐梦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走了？他去哪里了？”

“他……没了！”孙主任说着，已泣不成声。

徐梦瑶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像傻了一样呆愣了片刻，想哭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泪如雨下，啜泣了许久，才哽咽着对孙主任说：“那他的遗体是怎么处理的？咱医院里得派车去接吧？我要求跟着车一块去，得赶快把他接回来呀！”

孙主任长叹一声说：“梦瑶同志，你冷静点。季志强同志患的是传染病，遗体是运不出城的，必须就地火化。而且，骨灰盒暂时也运不回来！”

徐梦瑶知道非常时期，一切都得听从组织的安排，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请了假，泪流满面地走出医院门诊楼，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回了乡下父母家。她在父母身边歇息三天，缓和了一下悲伤的心情就又回医院上班了。没想到，她上班之后才过了一周，就与李璐璐发生了正面冲突。

那天上午，徐梦瑶去仓库里领药，路过医院里的一楼大厅时，正巧遇到了李璐璐。她正琢磨着该对李璐璐说些什么，李璐璐便快步走近她，照准她的脸就打了两巴掌。徐梦瑶被打懵了，她一只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怒声质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是替我未出生的孩子打的！”李璐璐说着，她登上手扶电梯，上了二楼。

徐梦瑶还是不明白李璐璐为何如此暴躁，可见她上了二楼，她又似乎有点理解李璐璐了，因为妇科在二楼，她是去流产的。徐梦瑶恍然大悟，明白李璐璐为什么打自己了：因为季志强替她去抗疫一线丢了性命，李璐璐才不得不流产。徐梦瑶想去劝李璐璐留下这个孩子，可她追到二楼又止住了脚步，她知道自己劝不住李璐璐。但就在那一瞬间，她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要在教堂里举行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然后把孩子生下来，不论生活多么艰难，她都愿意独自把孩子带大，因为这是她与季志强共同的孩子，她不能让季志强断了香火！

7

牧师听徐梦瑶讲到这里，他似乎是被感动了，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说：“美丽的新娘，你这么善良，主会保佑你的。请放心，我会代表主，为你举行一场隆重婚礼的！”

徐梦瑶擦去眼角的泪水，连忙向牧师致谢。

牧师让徐梦瑶作好准备，他则起身去安排人布置婚礼现场，不仅把两边的人行道都铺上了红地毯，还临时召集了几十名信众组成唱诗班为婚礼伴唱。牧师布置婚礼现场的同时，徐梦瑶又在伴娘们的帮助下，精心补了一次妆，她的父母和其他亲朋也都基本到齐了。可就在婚礼快开始时，徐梦瑶的手机响了，她一看那来电号码就傻了，怎么会呢？竟然是季志强的号码，难道是他父母打来的？徐梦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开始接电话。没错，是季志强打的，他告诉徐梦瑶：他虽然大病了一场，但并没有死，是一个与他重名的志愿者牺牲了，因为同是G市抗疫人员，工作人员一时疏忽，通知错了单位……可这个错误太大了，已经造成了严重后果。季志强最后说，他过几天就回G市，一切都等他回来后再详细解释。

徐梦瑶扣了手机，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她问身边的伴娘：“姐妹们，我在做梦吗？”

一位急性子伴娘不耐烦地说：“谁有闲工夫陪你做梦？快点举行婚礼吧，客人都等急了！”

徐梦瑶环视了一下教堂里坐着的亲朋，突然笑嘻嘻地说：“各位亲朋，我现在宣布：婚礼延期举行！”

教堂里立时像开了锅，人们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徐梦瑶高高举起季志强的“遗像”，喜极而泣，嘶哑着嗓子说：“这个家伙没死，等他从南方回来了，再请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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