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真实的农村故事（他是老来得子的劁猪匠）

文：周于江

图：来自网络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是当下很多人的共识。

近几年村里出轨的，乱伦的，老人喝农药上吊自尽的事层出不穷。

在我们村，大家心目中的能人周立金离世还不到一年，他的老生儿子就醉死于街头，真是让人无语啊。

对于周家悲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个中缘由，村里的明白人归结为一句话：纵子如纵虎，娇子如杀子。

离世的周立金是我们村的劁猪匠。

劁猪这门手艺在过去可是农村的香饽饽，那时家家户户都养猪，而且是农户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因而周立金的收入自然也是不菲的。

农村人有门手艺可是个好事情，因为自己生产粮食蔬菜不用花钱去买，手艺人可游走于乡间轻松赚些零花钱，无疑是极为惬意的。而周立金这门手艺又是独到的近乎绝技，因而，他的收益就更为可观，小日子过的殷实又富足。

可美中不足的是，他都四十岁出头了，老婆却只给他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当时计生政策是女儿允许生俩个，儿子就只许一胎。

他因生第三个女儿，坐过黑屋子，被罚过巨款。

对于后者他倒不在乎，无非是穷家荡产后，再重新积累财富而已，反正自己有过硬的手艺，挣钱还是容易的。

当时他想，大概是命中注定无子。过去不计划生育不也是一样有绝户头？也就打算不再勉强生儿子了。

可有一天他看到村里新刷的标语，却让他又改变了想法。

第一条标语是：想要富，少生孩子多种树。他认为生孩子与种树扯在一起，是极为扯蛋和荒唐的。

可第二条却触动了他的灵魂。

第二条的内容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也是继承人。

这一条让他不由不联想到他只有两个女儿，无儿子的二奶奶的事情。

二奶奶有四间像模像样的瓦房，死后她嫁到外村的两个女儿，想把房子卖掉，可遭到了村干部的干预和拒绝，理由是二奶奶是五保户，多年来的生活费用和生病住院都是村里保证，所以房子她的女儿是不能继承的。(女儿招赘才可继承)

他又想到，自己这门挣钱养家的技艺，女孩也是无法继承的，再泼辣聪明能干的女子也不会去干劁猪匠的。还有自己更为气派的四合院宅子呢？。

周立金的逆向思维，促使他马上与他的妻子进行了以下谈话。他反复阐明了生儿子的重要性和迫切性。重要性就是上面他所想到的，迫切性就是：已四十一岁的他与小两岁的妻子，要不赶快生就生不出来了。

一向崇拜自己能挣钱的丈夫，奉他的话为圣旨的妻子，自然是言听计从。但她又不无担心的问丈夫，如果再生一胎还是妮子咋办呢？丈夫答：那就继续生，直至生到儿子为止。决心之大可见一斑。

精明的周立金的思维是缜密和可行的。

他不无忧虑的思谋到，在当下计生搞得如火如荼的时节，要生四胎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要是老婆怀上了孩子，肯定是活抓活拿地逼着流产打胎的。

唯一办法是绝不能在家怀上孕。

可如到亲戚家去，他们照样也会去抓人，这也是万万不能的。

到哪里去呢？他冥思苦想着。

周立金毕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终于想了一个好去处，就是离他家六十里路，

他经常去劁猪的大安子村。

大安子村坐落于三县交界的大安山上，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因抗日时救过一个八路军，后来成为了中央的大干部，村里又出过一个少将而闻名。

因此，极左的政策在这个村子里很难实行，比如大炼钢铁时的砸锅卖铁，刮共产风时的大食堂，都遭到了强有力的抵制。

周立金选择这个村来生孩子无疑是极为明智的。

他先是花重金让一个胆大包天的村赤脚医生，给老婆取了节育环(此人后遭逮捕)，又去大安山村找了村里德高望重，又是他朋友的山旺伯给安排了两间石屋，偷偷把粮食和生活用品运了来。

他又把他仅五岁的小女儿(乳名：变)安排在她姥姥家，当然要留下些钱来姥姥才好养外?女。

大女儿(乳名：换)正上高中不用管，只要别耽误了给钱就行。

二女儿(乳名：改)初中毕业未考上高中，在镇上一个艺品厂上班，以往都是回家住宿，现在只需让她住厂里宿舍即妥。

从他三个女儿的乳名身上可见，周立金盼生儿子的愿望有多迫切。

一切安排妥当，周立金夫妇就展开了造人运动，他白天照样骑自行车(后换摩托车)走村串巷劁猪，晚上回大安子村过夜。

其实，这个年龄受孕是不容易的，尤其女人，很多的妇科病显现出来，无疑孩子上身是困难的。

他们求遍了周围的中西医专家，用了无数的中、西药，好歹算感动了上帝，爱兰有了身孕。

上天更为眷顾他们的是，八月怀胎分娩后，顺利产下一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男婴。夫妻二人喜极而泣，激荡的心情无以言表。

周立金夫妻也算是中年得一贵子，虽颠沛流离却是实属不易，但终归心想事成有了正果。

弥足珍贵的获得，往往使人格外珍惜。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无原则的溺爱和娇宠，却使事情走向了反面。最后自己悲惨，孩子也走进了人生的泥潭。

周立金给儿子取名周家宝，寓意就家中一宝贝。

孩子三岁还哺母乳，五六岁了还整天背在肩上，有时骑在立金的脖子上故意撒尿，立金也从不发怒，而是边笑边叫:真烫呀，真舒服。

周立金夫妇怕孩子小受欺负，九岁才让家宝入学，上学后，他觉得受约束不如在家玩得痛快，就想方设法地逃学。

常常以装肚子痛头痛来逃避去学校，这时父母就急得什么似的赶紧送去医院，检查自然是无恙的，便夫妻俩就轮番给揉肚子揉脑袋，直到儿子舒服的睡去。

有一次家宝发现班里一个同学的一支水笔非常漂亮，便偷拿放在自己的文具盒里，后被这同学发现报告了老师。

老师怕孩子从小有了偷盗的习惯，长大后也难以改掉，便狠狠地批评了家宝。没想到受不了半点委屈的家宝，竟大哭着跑回了家。

为此立金怒气冲冲地撞进了教师办公室，大骂这个老师诬陷他的儿子。当老师拿出证据后，他理屈词穷地教狡辨说是老师跟那个学生谄害他儿子。

弄得那个女老师哭笑不得欲哭无泪的样子。从此老师们再也没法管他，任其野蛮地生长。

还发生了一件事，导致周立金坐了一年大牢。

已经是五年级学生的周家宝，在一次与同学打篮球的过程中，奔跑中被一学生撞到，致使右膝盖被磕破鲜血直流，左胳膊脱臼，被学生们送回家中。

周立金看到自己的心尖子，被弄成这样，那还了得，便大声质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子竟用手指着学生中的其中一人，违心地说自己是被他故意撞倒造成了这样。护犊子心切已丧心病狂的周立金，便将那学生暴打一顿，造成了严重伤害。被报警后，抓捕归案后判刑一年。

周家宝入初中后，坚持要求母亲到离家十里外的镇中学，每周送两次他最得意的虾仁三鲜水饺(已经是寄宿学校)。同时还要亲自来给儿子洗积攒下来的脏衣服。他的衣服鞋子，再脏再臭他是从来不洗的。

当宿管老师对家宝母亲说，大姐，你这样不好，孩子要养成自己动手，独立生活的能力才好，你还能照顾他一辈子？家宝母亲却连声说，他还小，他还小，树大自直，树大自直。

儿子好歹混了个初中毕业，周立金知道儿子考高中无望，便央求自己大姐在县城开大酒店的儿子，把家宝弄去学干厨师。(劁猪这一行已无市场)他知道儿子嘴馋得很，干了这行，一辈会吃喝无忧的。

家宝的表哥知道他这表弟娇生惯养，好逸恶劳不好管理，可碍于自己创业时用过舅舅的钱，也无法推辞就只好答应了下来。

也许是家宝自小喜欢美食的缘故，他对烹饪这一行当还算情有独钟，虽然在表哥酒店干的不是很出色，可还马马虎虎说的过去。

这时他的三个姐姐早已先后出嫁，老谋深算的周立金都收了丰厚的彩礼，准备给儿子成家立业用。

周立金夫妇看到自己儿子在酒店干得不错，而且还自己谈上了对象，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时常人前人后夸自己儿子有本事。

于是，他们便拿出女儿的彩礼，加自己的老底，在县城首付买了房购了轿车，风风光光给儿子办了婚礼。

已六十六岁的立金心想这算完成了任务，该享几年清福了，没想到老生儿子还是每月打电话向自己要钱还房贷。

他质问儿子，你们俩个都有工资怎么还要我给打房贷。劁猪这一行已不存在了，农户已没养猪的了，他确实手里没钱了。

儿子却说，你给买的房子，你就该负责到底，我挣的钱还不够平时花的呢？你要不还房贷，房子被人家收回拍卖了我可不管。立金老汉差点气得当时就吐了血。

家宝虽是农家孩子，可已被父母宠坏，从小花钱就无度，到了现时这个有多少钱也能消费了的时代，他会能攒下钱？总共每月才几千的工资，光抽烟就得差不多两千块。

没办法自认倒霉养了个浑逑儿子的立金老汉，只好求助三个女儿先还着房贷。

可也不能每月都向女儿张口呀，再说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落下来的呀。没有办法的他，只好去镇上的建筑工地搬砖还房贷。

周立金老汉拼着命在工地搬了五个月的砖，突然在一天刚起床的早上，心里一阵绞痛摔倒在地就再也没有起来。

他狼心狗肺的儿子竟说，老爷子死也不会找地方，要是死在工地，我还能得一大笔钱呢？当时在场的他三个姐姐，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从此，无论母亲怎样求她们帮助弟弟，都皆坚决拒绝。

家宝表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出于好心把表弟的工资扣下还房贷的钱，准备到还房贷的日子好还房贷。没想到表弟为此竟报了警，告他无故克扣员工工资，被科以重罚。

表哥看家宝已无可救药，便将他们夫妻二人同时辞退，撵出了酒店。

半年后家宝与妻子离婚，又两个月后，家宝醉死在县城的街头。

真可谓：“纵子如纵虎，娇子如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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