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什么意思(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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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什么意思(快意恩仇)

快意恩仇什么意思

红颜见傅恒从容,自己也将心安下,笑道:“皇后娘娘正在等候,大人有请。”

傅恒躬身不语,依旧是请红颜先行,红颜淡淡一笑,便带宫人离去,而后傅恒才直起身,不曾向红颜离去的方向看一眼,便径直往殿内来。

这一切,皇后抱着七阿哥站在窗下看得清清楚楚,弟弟如今越发有气度,她不担心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就怕有一天有人翻旧账,生出些子虚乌有的事来,说到底当初错都在她,这两人可能早就放下了,偏偏她放不下。傅恒进殿来,行礼问安,规规矩矩说着公主婚礼的事。和敬前头虽曾有两个姐姐,但都年幼夭折,她作为嫡皇女且是长女,皇帝已经拨下无数黄金白银,要为女儿操办隆重的婚礼。皇后年轻时虽见过先帝爷嫁公主,但先帝的女儿大多是从亲王府中过继,如何比得上她的和敬,这婚事的规模到底怎么才算隆重,皇后也不懂。傅恒参照康熙爷太子允礽婚礼的规格,以及先帝胞妹温宪公主出嫁的规模,比太子的规格低三分,又远在温宪公主之上,已经拟定了折子,要递交给皇帝,今日来,是想问皇后是否还要添减。皇后将儿子抱给乳母,自己拿来折子细细看,那字字都是真金白银如水流,世间流传皇后生活简朴,不饰珠玉,那不过是永琏去世后,皇后为悼念儿子才衣着低调,想她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自幼金银珠玉为玩具,岂能不懂富贵之道。纵然如此,也不得不叹女儿一场婚礼消耗太大,合起折子问弟弟:“你先来问我,再去问皇帝,是不是僭越了君臣之道?不如等皇帝示下,我在添减一二。”傅恒却道:“本是要直呈皇上,但皇上却吩咐臣先来问过娘娘。”

皇后道:“我没什么要添的,不过是太铺张,若能减去一些方好。”她想起上午太后的态度,笑道,“老太太那儿,已经盯上我们富察家了,上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愿永琮将来从外祖家娶妻。我倒是盼着如茵能生个小闺女给我做儿媳妇,不知将来能不能有这缘分。”

“自古帝王忌外戚,太后这样想也并不为过,太后虽姓钮祜禄,不过是同姓的小族。”傅恒也是不屑,但未露声色,只是阐述,“倘若太后出自是钮祜禄大族,必然是另一种心态,但一定更不希望七阿哥将来的福晋出自富察家,这并不稀奇。”

“倒是你看得开。”皇后道,“不过还是要回去提醒族人,莫要狂妄自大,荣华富贵我富察家已登峰造极,可荫蔽五世,不可再有野心膨胀,忠君爱国方是长久之道。”

傅恒躬身领命,道:“臣遵旨,定不负娘娘所托。”

皇后将折子还给他,顺口道:“内宫之中,公主婚礼之事,我已委任令嫔相助,兴许之后你们会有所接触,若是有不便的地方,你可差遣如茵来传达,她心思机敏细腻,不会有差错。”

傅恒心如止水,即便姐姐提起红颜也不会起波澜,当将心上的人藏入最深处,他只需默默保护,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让他动摇。

皇后又道:“和敬婚礼与永琮周岁的日子相近,一前一后皇家消耗极大,实在不宜为了我的儿女如此铺张浪费,我会向皇上请旨不为七阿哥大摆筵席,到时候你也当向皇上谏言。”

傅恒一一领命,交代罢了这些事,姐弟俩便没别的话可说,即便是亲姐弟,那日互诉衷肠时的拥抱哭泣也不能时常发生,如今这样不冷不热的平淡相处,也不是坏事。皇后若提几句家事,傅恒也能作答,姐弟之间没有隔阂,她就满足了。

离开长春宫,傅恒贴着宫墙根走,他就算不住在紫禁城里,也深感紫禁城不如圆明园,这里处处压抑拘谨,想紫禁城本是雄伟壮阔的宫殿建筑,可人在其中,却只是被束缚在宫墙之间渺小的存在。

前面领路的太监突然停下来,傅恒想着心事,差点撞上去,那太监连声告罪,与傅恒道:“大人稍等,娴贵妃娘娘的轿子过来了。”傅恒微微蹙眉,与他等在路边,但见一乘暖轿慢悠悠靠近,至眼前果然停下来,娴贵妃从窗内掀开帘子,客气地说:“国舅爷来了。”

“娴贵妃娘娘吉祥。”傅恒屈膝行礼,不愿与娴贵妃正视,可饶是如此,人家还是问他,“已是腊月,不知二爷一家是否回京过年,这些年几位爷东奔西走的,好久没一家子团聚了吧。我小时候来富察家过节时,那真真热闹繁华,人多的认都认不过来。”

“二哥一家暂不回京,二哥新纳的小妾有了身孕,要照顾她分娩。”这话,是傅恒随口编的,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娴贵妃明白,富察傅清有自己的日子过,他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对娴贵妃什么都没有。

而这话,果然叫娴贵妃脸色一变,她尴尬地问:“二爷又娶新夫人了?”

傅恒道:“不过是暖床的小妾,不是什么夫人。”

花荣在一旁,见两边都那么尴尬,而她家娘娘作为妃嫔,停下轿子与外臣说那么多话并不合适,便笑呵呵说了几句恭喜,就说娴贵妃还有事要先走,不等主子反应过来,就让轿子重新往前走。

傅恒再起身时,往离去的一行人看了眼,不知自己刚才那番话,是对是错,可他并不觉得娴贵妃有什么大错,痴情人都是如此,她是被迫嫁给皇帝的,若是有的选,大概就是做暖床的小妾,她也愿意跟在自己二哥身边。

而娴贵妃的轿子本是从寿康宫请安回来刚巧遇上傅恒而已,结果却听傅恒说了这么一番话,娴贵妃不疑傅恒别有用心,只当他说的都是真的,可不是吗,傅清哥的心从不在她身上,十几年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轿子在翊坤宫门外停下,太监掀起轿帘请娘娘下轿,可半晌不见里头有动静,花荣让他们都退开,自己掀起轿帘探头进来看,却见主子满脸清泪神情凄楚,一见花荣便悲伤:“我到底算什么呢?”

花荣苦劝:“娘娘,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傅恒离宫后,至礼部与众官员再次商议公主婚礼的规格,最后定下了折子,要在翌日朝会上递给皇帝,待皇帝点头,所有的事便要正式开始准备,而在这之前,傅恒满心以为一场婚礼不过是满足帝后的爱女之心,真正将事情做上手,才发现对于富察府而言,亦是网罗人脉的绝好机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为了和敬的幸福,傅恒比之前更用心地应对这件事,而家中有如茵这个贤内助,亦是如虎添翼。

不过这日归来,傅恒将她遇见娴贵妃的事告诉了妻子,如茵思忖半晌,不好意思地说:“我若说实话,你可别生气。”

“生什么气?”傅恒反问。

“依我看,你就不该对娴贵妃说那些事,何必挑起她的哀愁呢?爱也好,恨也罢,都是纠缠,也许两地相隔时间一长,娴贵妃已经淡漠了,偏偏你提这件事,让她哀伤一腔热情空付,本来寡淡的心又重新燃起来怎么办。”如茵正经地说着,“下回可千万别多此一举了。”

傅恒本就在事后矛盾对错,此刻听妻子说多此一举,不免沉重失落起来,没想到他还好心做错了事,不怪妻子直言,而是恼自己的不成熟。可如茵见她沉着脸色,以为自己说得太过了,忙上前哄道:“我只是这么一说,兴许娴贵妃根本没淡忘,也不在乎你说几句的,你可别自责,也……别怪我呀。”

傅恒忙收敛情绪,温和地说:“我怎么会怪你,是怪自己没用,竟然没沉住气。”

如茵松口气,笑道:“下回什么也别说就是了,娴贵妃这人并不坏呀,我们没必要把她逼入绝境,她只是念念不忘,若真有其他心思,早就出事了。”

傅恒忧心忡忡,但有娇妻在侧温言软语地安抚,渐渐放松下来,提起公主的婚事,说皇后委任令嫔做副手打点内宫之事,之后傅恒少不得要与令嫔有接触,但外臣不宜与妃嫔往来,他希望有什么事,如茵能为她从中传递。

说这些话,傅恒倒是坦荡荡,没有半分尴尬,如茵能感受到丈夫的真诚,且是为了和敬的婚事,她必然极力相助,只是忧心地提了一句:“太后与红颜姐姐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千万别为了这些事又出什么岔子,这千两万两的真金白银进出,姐姐要算得清楚才好。”

傅恒心中有数,绝不会让红颜背负什么,但此番婚礼耗费巨资,每一个环节都有油水可捞,常说厨子不偷五谷不丰,傅恒这些年也把一些小贪的事看得淡了,可眼下涉及金银无数,傅恒自己本就千万小心着,但愿内宫之中,也不要有纰漏。

如茵则说:“我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你有什么只管叫我去传递,必要处处周全才好。”翌日早朝,傅恒将折子递交给皇帝,皇帝当即予以肯许,选出夫妇偕老的官员为襄事大臣,并行文理藩院前往科尔沁宣读圣旨,准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将于二月进京,大婚之期则定在来年三月十八。

至乾隆十二年元旦,皇帝册封女儿为固伦和敬公主,“固伦”系满语,为“天下、国家”之意,是皇女的最高品级,历来只有皇后嫡出之女得以尊位,或是格外得帝王恩宠的妃嫔之女,或是胞弟为帝后晋封或追封同母姐妹。公主有了品级,额驸的品级也得以确定,色布腾巴勒珠尔被封为固伦贝勒,品级与固伦贝子相同,着内务府筹备冠顶朝服等一切用具。

那之后,礼部很快知晓内务府,要为公主出嫁准备所需冠顶朝服、首饰仪仗以及公主府内一切陈设,按照固伦公主品级御赐的嫁妆,光金器就折银上万两,冠顶朝服之外,棉夹纱裘四季服装,及绸缎纱绫各种衣料,再有朝珠首饰文房四宝器皿古玩,几十口大箱子都装不完。

平日里只道紫禁城集天下富贵,但散在各处看不见,如今为了嫁一个公主,仿佛在短短数月内集齐天下所有的金银珠玉,每日都有人到长春宫附近张望,看着那一口口箱子抬进去抬出来,回想大阿哥娶福晋的寻常光景,这有娘的孩子和没娘的孩子,待遇如此不同,而有娘的孩子,子凭母贵,谁又能比得过正宫嫡出。

而循例御赐之外,太后、皇后另有体己,皇帝亦再加恩赏,公主陪嫁之富贵隆重,已非常人可以想象。相形之下,这一年的元旦春节,反而简单了许多,元旦册封礼之后,本该忙碌元宵大宴,但公主初定礼在二月,太后下旨示意愉妃不必在元宵上花费太多心思,把精力都放在和敬的初定礼上。

这日初七,宫里虽然还洋溢着新春的气息,各处琐事倒是清闲下来,愉妃难得歇一天,早晨将五阿哥送去书房,偷懒睡了个回笼觉。可起身时不觉轻松,反而无所事事心中不安,便带了白梨往延禧宫来。

正遇见内务府来请旨核对公主车轿之事,红颜领着佛儿站在廊下吩咐,小公主已经能走几步路,瞧见愉妃来了,咿咿呀呀地张开怀抱,可笨拙地往前迈步,脚下一晃差点从阶梯上滚下来,幸好红颜眼明手快,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哭,愉妃赶紧上前抱过孩子,与红颜道:“你先打发了他们,我哄着佛儿。”

好半天红颜才回来,佛儿已经不哭了,在愉妃怀里被逗得乐呵呵的,但是一见红颜便要黏着她,小丫头已一撒娇红颜就忍不住要抱,乳母常说不是公主离不开母亲,是令嫔娘娘离不开小公主。

“我以为除夕春节,我必要大病一场才能扛下来,结果倒是事事顺利,为了公主的事,太后和皇后都无心过节,我倒是偷懒了。可你看你,忙得脚不沾地的。”愉妃笑着,亲亲小公主道,“佛儿这几日,也没得与额娘玩耍了吧。”

红颜在旁坐下,取了茶水喝,她累倒是不累,只是说得口干,谦虚地笑着:“一切都有规矩可依,倒也不累,只不过是外头把事情做妥帖了,来让我和皇后娘娘过目,我也不用操心,不过是琐碎了些。”经会喊额娘,她愉妃知道她谦虚低调,轻声笑道:“那日我在宁寿宫听太后对华嬷嬷说,没想到宫里竟出了你这号人物,放眼六宫无人能为皇后分担,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的本事。太后说先帝嫁过几个过继的公主,也没见这样排场的,你倒是做得有条不紊,像是很有经验。”红颜笑道:“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摸索着做呗,公主出嫁的事,怕是我上辈子也不曾经历过。能事事周全,全靠外头大臣们张罗,咱们不过是给添添补补而已。”

她没有提起富察傅恒的名字,但心里明白,她能顺利地应对一切,全是傅恒在外头先把事情都做周全,如茵从中传递消息,里外配合默契,皇后可高枕无忧,她也不必劳心劳力。若是换一个大臣,处处想着从中谋利或推诿责任,红颜这摊子,可就接不下来了。

而愉妃常年在宁寿宫行走,知道太后许多事,避开旁人与红颜道:“太后从前最高只在贵妃位,恩而愉妃常年在宁寿宫行走,知道太后许多事,避开旁人与红颜道:“太后从前最高只在贵妃位,恩宠如何你也明白,加上家中不过是四品典仪,没有金山银山在背后支持,辛苦几十年攒下的金银并不多。这一次皇后有富察家做靠山,拿出千金万银为公主添置嫁妆,太后那儿有些不好办呢,拿得少了太寒酸被儿媳妇比下去,拿得多了,往后还有那么多阿哥公主等着娶妻下嫁,可怎么好。红颜听这话,不免上心,细问愉妃,才知道是华嬷嬷漏给她的话。自然太后成为太后这十几年里,宁寿宫中金银无数,可十几年里送往迎来也不少,逢年过节皇子皇孙各种赏赐,也都要太后自己周全。而在皇帝面前,又要端着太后的尊贵,时常劝皇帝不能奢侈浪费,谢绝他送来金银珠宝,如此即便积攒丰厚,也及不上皇后为亲生女儿一掷千金。”不能奢侈浪费,谢绝他送来金银珠宝,如此即便积攒丰厚,也及不上皇后为亲生女儿一掷千金。

愉妃则道:“我们几位妃嫔随礼,就没这么多压力了,再怎么也不能越过两宫,不过是意思意思,我那里正等着看娴贵妃与纯贵妃如何应对,我也不能越过她们。说起来纯贵妃和嘉妃膝下养着两个儿子,也不容易。”

红颜已经让如茵从自己寄存在富察家的,寿祺太妃留给她的金银里选出合适的东西,或是拿了银子另去采买,作为她送给和敬的嫁妆。她本是一腔热情,忽然听愉妃这样说,才明白不能僭越后妃之间的尊卑,心中暗暗想着回头要让如茵别往宫里送,来日和敬婚后再送给她也不迟。

这会儿倒是对愉妃说太后难做的事记在心里,与愉妃闲话半日,又应对了内务府找来的几件事,便与她散了。

晚上皇帝翻了延禧宫的牌子,红颜也无心准备接驾,皇帝来时还见到内务府的人排在外头等着红颜见他们,见皇帝来都恨不得躲进地缝里,倒是弘历好脾气,吩咐他们:“麻利地把事情交代清楚,省得又堆在明日来打扰令嫔。”

他进门抱着女儿去玩耍,晚膳都摆齐了才见红颜进来,皇帝轻描淡写地问:“这么多事?”

红颜苦笑:“光是朝冠上的东珠大小色泽有丁点儿差别,他们都要来问是不是重制,皇上以为呢,不然娘娘要臣妾搭把手做什么?”

弘历愧疚道:“朕什么也没帮忙。”

红颜笑道:“您不挑错儿,已经是皇后娘娘和臣妾的福气了,娘娘昨儿还念叨,亏得皇上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过问,不然光应付您这儿,就够麻烦的了。”

弘历皱着眉头问:“朕怎么听着,这话不像是夸人的。”

红颜毫不客气地说:“谁也没夸您呐。”

两人一笑散去疲倦,热腾腾的锅子送上来,皇帝随口便问:“太后这几日饮宴有些上火,朕命御膳房送清淡的饮食,你们可做到了?”

吴总管忙来复命,说早就吩咐御膳房送药膳为太后调理,皇帝这才放心,而红颜在一旁喝了几口热汤,心里却想,太后向来不贪饮食,上火又岂是吃多了食积,该是愉妃所说的,为了公主添置嫁妆的事。

“你们退下吧,我伺候着皇上就是了。”红颜吩咐宫女太监离去,可皇帝正喂女儿吃饭,便没把佛儿抱走,反劝红颜,“朕不要你伺候,你安生吃口饭才是。”

红颜却起身凑近一些,道:“臣妾是有事要对皇上说,外人听不得。”

“什么事这么严肃?”弘历见她一脸认真,也正经起来。

红颜便将愉妃说的那些话告诉了皇帝,说起皇后为公主一掷千金,那是皇后爱女之心,而富察家也负担得起这样的富贵,可是皇后一定是疏忽了太后这边,满心以为太后也该攒下不少金银,毕竟是帝王之母。

红颜道:“愉妃娘娘说得有道理,太后娘娘不是给不起这么多,而是还有那么多阿哥公主等着成婚,皇族里皇子皇孙也不断在增加,太后非要和皇后娘娘比肩的话,将来怎么办。”

弘历听着,叹道:“朕也只以为皇后是爱女之心,没想到太后那里,还有这样的顾忌。”

红颜将女儿抱在怀里,与皇帝道:“可惜太后这话谁也不能说,毕竟拉不下脸的,但这事儿若要周全,只有皇上能办到。臣妾觉得您劝娘娘少准备些,娘娘必然不高兴,不如皇上为太后添补一些,只要把话说得好听,太后必然高兴。”

弘历苦笑:“你以为朕金山银山无数?朕花每一分钱都要有去路的,平日里打赏你们的小钱,自然无所谓,你也知道皇后这次出手多大方。”

红颜想了想道:“那皇上不如先估摸着,要给太后添多少,臣妾那儿有些富余。寿祺太妃把她一生钱财,大多都给了臣妾。”寿祺太妃将遗产赠与红颜,皇帝本是知道的,可他以为太妃不过是留了一些给红颜,此刻听说是一生的财产,不免惊讶:“皇祖母把所有钱财都给了你?”

红颜忙道:“自然温惠太妃和玉芝嬷嬷也有分去,但太妃娘娘财产丰厚,即便分去也没分去许多。”

寿祺太妃出身佟佳氏,昔日康熙爷的外祖父家,世人称佟半朝的大家族,入关前就是富庶的辽东大户,是带着家将金银投奔的八旗。太妃的亲姐姐便是抚养先帝爷长大的孝懿皇后,而先帝做皇子时于朝堂各处周旋,亦得益于养母孝懿皇后早早为他准备下的金银与佟佳氏一族的扶持。没想到兜兜转转,如今寿祺太妃竟把这恩惠都给了红颜。

可弘历将殿内看了又看,实在瞧不出这延禧宫里有红颜腰缠万贯的迹象,不免道:“你把钱藏哪儿了?”

红颜解释道:“臣妾自知不便带进深宫,一则防贼麻烦,二则惹人嫉妒,当时就转交给如茵,让如茵替臣妾保管。又因彼时不舍太妃逝去,满心悲伤,并未清点过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就是玉芝嬷嬷交付给臣妾后,臣妾就一股脑儿让如茵带走了。”

皇帝笑道:“你们真正是要好极了。”

红颜颔首笑:“像是前世就做了姐妹,这一世相见恨晚。”

弘历竟洋洋得意:“你瞧瞧,若是不嫁给朕,便是能遇上如茵,你们也做不得姐妹,可见你嫁给朕,也是前世注定的。”

红颜娇嗔:“皇上没正行,人家和您商量要紧事呢,皇上难道愿意太后与皇后娘娘为此生了嫌隙,本是高高兴兴的事儿,皇上倒是拿个主意。您那儿给个数目,臣妾让如茵把钱送进来。”

弘历指了指女儿笑:“你瞧小佛儿听得出神,她一定是想,额娘要把我的嫁妆送去哪儿?”红颜低头看女儿,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出神,像是听懂了大人们的话似的,红颜逗她,她才咿呀一笑,抓起碗里的菜要往嘴里塞,红颜由着她自己吃,看向皇帝道:“臣妾是正经的,皇上可别开玩笑。”

弘历却道:“朕也是正经的,你傻不傻,钱要花在有用的地方,你若自己赠与和敬,朕不拦着,但要拿来贴补太后就不必了。和敬并不缺嫁妆,真要平衡太后与皇后之间,也该是朕与皇后商议,不该你费心。”

红颜心想该是她没资格管这些事,便垂下头给佛儿擦嘴喂饭,不想皇帝却说:“那些银子自己好生藏着,朕知道你不缺金银,还少了几分担心。莫说朕不愿你出这个钱,便是要你来周全,朕也不愿你做无名英雄。可眼下太后对你依旧戒心重重,她会往坏处来向你,辜负你的好心,若有一日太后善待你看重你,一切都不一样了。”

皇帝毫不忌讳地在自己面前说太后的不是,虽然不是什么难听的话,可他如此体谅自己的心意,红颜岂能不感动,脸上有了笑意,可见弘历不大乐意地说:“朕富有天下,还要你来帮朕解决这些事?”

红颜憨然一笑:“臣妾这个人都是皇上的,臣妾的钱财自然也是皇上的钱财,还分什么彼此。”皇帝听了喜欢,伸手揉揉女儿的脸颊道:“佛儿,你额娘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

但红颜不忘提醒:“这是愉妃娘娘传的话,皇上可别忘了愉妃娘娘的功劳。”

弘历颔首:“朕心里明白,朕待永琪好,便是待她好,她心里也明白。”

这件事后来,皇帝到底是与皇后打了商量,他们具体怎么解决的红颜不知道,但听愉妃传达的话,皇帝的确往宁寿宫送去了许多东西,可那些东西打哪儿来的,宫里并没有一笔账。恐怕是皇后将自己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匀出一些分给太后,用愉妃的话来说:“反正都是给公主的,皇后也不委屈,还得到皇上的敬重。”

元宵一过,年节的热闹渐渐散去,忙忙碌碌地度过正月,二月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一族入京。到京之日,色布腾巴勒珠尔着蟒服与乾清门下接旨行三跪九叩之礼,并将于初定之日前,进宫骏马八匹,骆驼一匹,称为一九礼。而初定之日,宫中分别要在保和殿与宁寿宫摆宴,额驸一族要照规矩进贡宴会所需之物,于是在那之前,红颜与愉妃有机会与额驸一家见上一面,确定进宴之事。

于是大婚之前,连皇后都避嫌不见女婿,红颜却有机会看一看和敬的心上人,阔别一年之久,待嫁的新娘越发美丽稳重,可一颗火热的心从未冷下来,如今与未来的丈夫仅一墙之隔,比起千山万水的距离,更按捺不住相见的心情。

这日红颜晨起大妆,着朝服欲等愉妃一同与博尔济吉特氏的族人相见,皇帝特地另派了梳头的嬷嬷来为红颜装扮,收拾齐当时,樱桃从外头进来,与红颜附耳低语,红颜不禁笑道:“还在外头么?”

樱桃笑眯眯地说:“在呢,奴婢不敢上前去问候,怕公主不好意思。”

红颜起身在镜子前看了看,便往门外走,果然一出门就看到和敬的身影在墙角处徘徊,一见到自己就要躲似的,红颜赶紧跟过去喊住她,拉着手问道:“怎么不进我的门呢,这是来多久了?瞧瞧,手都凉了,二月的天,还很冷呢。”

后头机灵的樱桃忙捧上手炉,红颜将公主的手暖暖地捂起来,温柔地说:“等下我一定好好给你看看,是高了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比去年更黑呀,我都好好给你看。”

和敬的脸涨得通红,别过脸故作硬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去看什么人,和我什么相干。”

红颜便笑:“那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

和敬一着急,眼中秋波盈盈甚是怜人,叫红颜看得直心软,亲热地挽过臂弯说:“好公主,还有你不遂愿的事,你去陪佛儿玩一阵子,我和愉妃娘娘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着,推了和敬往门里去,和敬娇羞满面地拉着她的手说:“你可早些回来。”

且说初定之日,额驸进宴九十席,羊八十一只,酒四十五瓶,具交与光禄寺,代办宫中筵席。保和殿筵席参加人员,除皇帝,皇子外,还有亲王,满汉大臣,大学士,住京科尔沁王公及额驸族中有顶带之人。其入宴坐次要由礼部尊旨书写红头牌,奏请皇帝钦定。另外礼部与乐部还要将筵席礼仪用黄裱纸绘成图恭请御览。在初定礼得前一天,所有参加筵席的人员及工部,内务府,光禄寺,鸿舻寺,礼部等官员一同齐集内廷预先演礼。

这一切事,宫内宫外都有规矩可依,宫里有善于经办管理此事的人,朝中亦有经历几代皇族嫁娶的大臣,便是富察傅恒族中也有长辈,知道这里头的规矩。

可是红颜和愉妃都是初次经历,两人处处谨慎事事小心,与科尔沁王公面前不失礼,与六宫之中不偏不倚事事公允透明账目清晰,小半年来二人配合默契,将一切事都处理得极其妥帖,帝后看在眼里,六宫看在眼里,皇太后更是看在眼里。

这日与科尔沁王公拟定初定之日的各项事宜,红颜和愉妃亦仔仔细细看了未来额驸的变化,果然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去年来时就已高大威武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如今更是一派英雄气概,虽然肤色黝黑但样貌俊朗、目光和善,是个可靠的模样。

红颜归来,自然有许多话要与和敬说,而愉妃则往宁寿宫向太后与皇后复命,说罢事情后,皇后另有事务在身,便先离了宁寿宫,愉妃本也要相随离去,却被华嬷嬷示意留了下来。愉妃没想到的是,皇太后却是问她关于令嫔的话。不过太后似乎也不好意思直接问魏红颜如何,话题绕来绕去不得要领,但愉妃已经明白太后想知道什么,把自己能说的不等太后直接发问,就先告诉了她。无非是红颜如何任劳任怨,如何聪明细心,更重要的是她为人低调,就算明摆着在帝后跟前比愉妃吃得开,也处处表现出对愉妃的尊敬,没有半分僭越之心。皇太后听着,微微蹙眉,问愉妃:“她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没有一处不是?”

愉妃心想自己若承认,岂不是说太后多年来总无事生非故意挑令嫔的不是,便委婉地应:“令嫔与臣妾相处,不过是做事和说家常话,您也知道,皇上对臣妾淡淡的,这妃嫔之间没有恩宠的利益冲突,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坏也不会太糟糕。臣妾和令嫔这样相处下,的确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自然人有多面,臣妾也看不全的。”

可愉妃没想到的是,太后却问她:“我听人说,令嫔腰缠万贯,与富察家私下有金银往来,你平日见她,手脚可还干净?”

愉妃心中一惊,忙道:“太后娘娘不要误会,并没有金银从令嫔手里过,那些事皇后娘娘自己管着呢,臣妾与令嫔不过是打下手。”太后却道:“有人告诉我,纳兰如茵在宫外为她打理钱财,想她出身低微进宫得宠也不过这几年光景,哪里来那么多的钱财,她之前协理六宫时,未必清白,而这一次这么大数目的金银从她眼门前过,又怎会不动心呢?”愉妃惶然跪下,正色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与令嫔共事至今,只见到她清白本分,从未有一分贪念。此番公主成亲耗费巨大,就是唯恐有人从中谋利,每一个环节她都亲力亲为,就是一个铜板也错不了。账目明细内务府俱有,太后可命人取来查阅。”愉妃心里很明白,太后疑心红颜手脚不干净,她也脱不了干系,此刻不单单是在为红颜辩解,也是为自己。她也不知这协理六宫的权力要担到几时,做了才知道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若是真有贪心从中谋利也罢了,可她与红颜都是清白人,已经万分辛苦无人体谅,还要蒙冤受屈不成?“你且起来,我们说她的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太后知道愉妃与红颜走得近,本是觉得妃嫔之间互相依靠,愉妃想靠上宠妃好为自己和儿子谋利这也没什么,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见她这样袒护魏红颜,才明白她们之间也有真情在。然而这还是太后高看愉妃一眼,才想是因为姐妹情深,若是她也同样看待愉妃,就该想她们狼狈为奸贪污公银,那愉妃才是百口莫辩,红颜更是冤枉。

“臣妾一时着急,请您原谅。”愉妃缓缓起身,心中惴惴不安,不明白太后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她有心去告诉帝后告诉红颜,又怕因此起什么冲突,太后怨她多事。可若什么也不说,太后不知要怎么去查红颜,万一事情还没查清楚,先传得风风雨雨,公主婚礼还未举行就出这样的事,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太后自言自语:“并非我疑心她,既然有人传出来,总要查个清白才好,愉妃你心地善良,不知人心隔肚皮,往后与她共事也要多多小心。”

愉妃轻轻应了声是,不敢再多说半句话,只等离开宁寿宫时华嬷嬷出来相送,才敢问几句为什么。华嬷嬷便说,原是太后攒下的金银,是托娘家人在外生利,这次为了公主的嫁妆,要取用一些,钮祜禄家的人来送钱时,提到说富察傅恒家的福晋与他们在同一家钱庄进出,打听下来竟是大主顾。想来富察家大富大贵有那么多金银并无稀奇,可似乎听说并非富察福晋自己的钱财,而是替宫里某位娘娘打理。于是太后思来想去,非令嫔莫属。愉妃问:“太后娘娘要查吗?”

嬷嬷无奈地说:“若是搁我这儿,必然含糊过去,不能让令嫔娘娘难堪。可如今是宫外钮祜禄家的人在替太后查,要防的不是宫里人,是那钱庄里的。娘娘您若是方便,给富察福晋带句话,让她撤了吧。”

愉妃好心带话给红颜,希望红颜能在皇帝面前说几句,为太后省去烦恼。结果她们如此热心肠的周全,却换来太后的疑心,愉妃此刻委实觉得自己对不起红颜,早知道半句话也不说,让太后自己去烦恼。

离开宁寿宫时,愉妃愤愤不平,盘算着不能让自己陷入麻烦,也要尽快让相关的人知道,可他们一旦知道,太后必然疑她,这几日她要一面将消息传给皇帝,一面天天去宁寿宫露脸才行。

那么巧,夜里永琪下学归来,饭也不吃就要背书,说明日皇阿玛要去书房考他们,今日下了严旨说考不好要打板子,他不想丢脸更不愿挨打,愉妃不得已把饭送到他手边,忽然灵机一动,对儿子道:“永琪,你替额娘做件事可好?”

隔天书房里,皇帝如约定的来考几位皇子的学问,三阿哥四阿哥勉勉强强过关,但也没少被皇帝训斥,果然还是永琪最最聪明,叫父亲十分喜欢。弘历带着永琪与福灵安去试试科尔沁送来的骏马,儿子却在半路上神秘地对他说:“皇阿玛,额娘让儿臣给您带封信。”

便见永琪从里三层外三层绑在肚子上的荷包里掏出被捂得热乎乎的信笺,皇帝还以为愉妃是动了男女心思用信笺向自己表白,谁知打开看到的,却是告诉皇帝说,太后疑心红颜贪污。

而几乎同样内容的信笺,被五阿哥绑在了福灵安的肚皮上,小家伙回家后便摸出来给她的额娘,如茵看得心肝俱颤,钱庄里的人,竟然出卖了她。

这日傅恒忙完朝务和公主婚礼的事归来,本是满身疲倦,回家最大的安慰便是如茵温柔的笑语,与她对坐喝完茶吃口饭,能解去许多烦恼。可今日没见妻子在院门等她,屋子里冷冷清清,福灵安得知父亲归来赶来请安,傅恒问他:“惹你额娘生气了?”

福灵安忙道:“阿玛,我只是给额娘送了封信,我没有惹额娘生气。”

傅恒问了几句今日皇帝到书房考学的事,叮嘱儿子要安心读书,再到卧房时,侍女来问是不是摆晚膳,傅恒惊讶地问:“福晋还没用膳?”

屋子里,如茵铺了满桌的账本,正皱眉发呆,她与傅恒为红颜打理那些屋子里,如茵铺了满桌的账本,正皱眉发呆,她与傅恒为红颜打理那些钱财,入股当铺、医馆等之外,还有大部分是存入钱庄,总觉得白放着十几年,不如利滚利钱生钱,将来红颜若是生儿育女,阿哥公主长大了都需要花钱,这些年一贯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传进宫里去了。而钱是分别投在不同的地方,如茵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家漏出去的消息。“怎么算起账了?”傅恒脱了衣裳来问妻子,却见如茵抬起猩红的双眼,拉着他的衣摆说,“傅恒,我闯祸了,红颜姐姐怕是有麻烦。”

傅恒心里一咯噔,细问缘故,见如茵急得心慌意乱,他却镇定地搂过妻子道:“这件事交给我,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两天后,公主初定之日就在眼前,宫内宫外一切平静,太后还在等家人的消息,才决定是否要向魏红颜发难,可皇帝已经有打算,这日下了朝就往宁寿宫来。太后本以为是如平日惯例的问安,谁晓得儿子一进门,浑身就带着戾气。

“朝堂上遇见不愉快的事了?”太后让华嬷嬷给皇帝上安神的莲心茶,安抚他道,“和敬婚事就在眼前,和和气气才好。”

皇帝苦笑,屏退宫女太监,对母亲道:“儿子自然愿天下太平,可保不齐有小人在额娘面前挑唆,所以有些事,儿子要来对您说清楚。”

太后蹙眉,若说近日有什么事,便是她疑心魏红颜公饱私囊,难道是愉妃说出去让皇帝知道?可愉妃这两天见天在自己身边,皇帝也不曾见过她,她心里正算计是谁透露出去,儿子已经开口了。

弘历道:“皇额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儿子为您送来的银子,是皇后从她弘历道:“皇额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儿子为您送来的银子,是皇后从她给和敬的嫁妆里挪出来的,那是皇后的心意,可却生出其他事来。富察家的人为皇后在宫外打理钱财,宫里大多数妃嫔都如此,额娘您也是。富察家的人无意中发现外祖家几位舅舅,在钱庄间查令嫔的私产,皇后担心您受蒙蔽,又不敢让您尴尬,便告诉朕,让朕来定夺。”太后绷紧脸色听着,一时不言语。

弘历便道:“额娘,儿子想知道,是不是您派人去查红颜的事?”

太后干笑:“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碰巧遇上了,少不得来告诉我,我也想问个明白,免得宫里出个蛀虫。”

蛀虫这样的字眼,让弘历很痛心,正色与母亲道:“红颜的钱财,皆是寿祺太妃所赠,额娘是不知道,但朕知道的一清二楚。额娘最好别再让舅父他们去查什么别人的私产,要知道多多少少官员、妃嫔、皇家子弟在钱庄间往来,您这样坏规矩地去查,惹出别的麻烦,别人恨的不是钱庄不信用,而是钮祜禄一家,恨的是您多管闲事。”

皇帝用词也毫不客气,震得太后哑口无言,她更稀奇地问:“寿祺太妃将钱财给了令嫔?没有送回佟家?”

皇帝不屑地一笑:“这天底下额娘不知道的事,太多了,额娘往后有不明白的,只管派人来问朕,你贸然让舅父外甥他们去查,只怕给钮祜禄家带去麻烦,那也不是额娘想见到的是不是?”

太后别过脸,心内气不过,她没想到魏红颜伺候太妃一场,竟落得这样的好处,佟家从前富可敌国,孝懿皇后留给先帝的钱财,当年给王府帮了多少忙,寿祺太妃到底是佟家的女儿,几十年一辈子的积攒,可想而知,这小小的魏红颜,不显山不露水,真是看不出来。

皇帝再次重申:“皇额娘,朕知道这事儿若在别人身上,您也会秉公去查,但儿子不愿额娘操心辛苦,从今往后您有什么事,只管派人来问朕,朕一定会给您交代。”母子间的气氛很是尴尬,但在此之前,弘历已忍下一桩又一桩的事,毕竟那些事只是太后与红颜之间的纠葛,红颜忍了,他也就算了。

但这次,钮祜禄家的人去查这种事,一旦被人捅出去,就不是令嫔有没有贪赃,而是与那钱庄有往来的皇室子弟文武大臣,都会担心自家的私产是否被查,太后压根儿没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舅父家的人,简直愚蠢至极。

皇帝把该说的都告诉了太后,更是耐着性子对母亲说:“额娘就算疑心红颜,也是为了朕为了六宫周全,朕怎会怨您多事,可外头的人不会这么想,一旦把他们也牵扯进去,您的立场就尴尬了。皇额娘往后有什么事,千万与儿子商议,朝堂与后宫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得不谨慎。”

太后的确理亏,她真不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虽然皇帝袒护魏红颜让她觉得不舒服,但此刻无语反驳,唯有冷冷地应了声:“我知道了。”而后才想起嫁妆的事,问皇帝:“安颐让你把那些送来,是瞧着我这里不如她?”

红颜的事,皇帝是一时情急,才把皇后牵扯进来,本打算与母亲这里说好了,再去向皇后解释,此刻问起嫁妆的事,他与皇后倒是早就说好了,应道:“安颐就和敬一个女儿,您却是所有儿孙的祖母,都是皇后的心意,左右都是给了和敬的,谁给都一样,还望额娘不要误会皇后一片诚心。”

太后冷着脸说:“我不过是一问,你也别让安颐误会我才好。”

弘历暗暗舒口气,之后耐心陪母亲说些别的话,小坐了半个时辰才离去,但走时吩咐送他出门的华嬷嬷道:“往后家里来人,说什么做什么,嬷嬷都留心告诉朕,太后心思简单易受挑唆,那些个蠢材只会哄她高兴,不顾轻重。”

嬷嬷答应下,见皇帝出门后,外头说摆驾延禧宫,但回过身太后问她皇帝去了何处,嬷嬷只说不知道,而之后太后一直念叨的,是魏红颜竟然得到寿祺太妃那么大的好处。

皇帝到延禧宫时,红颜在正殿与内务府的人核对名录。公主婚礼筵席举行后,便要离宫前往公主府,彼时送亲的王福晋,贝勒、贝子夫人及内务府大臣命妇、内管领妻子等,皆将盛装于宫外恭候。而銮仪卫中,内务府大臣,官署员、内管领、护军参领、护军校、及护军几十人,也要经过精心挑选,红颜这边问清楚每一个人的家世背景和样貌品性,定下后再呈送皇后查阅。

弘历没有让人打扰红颜,站在门外听了半天,那边的人行礼告辞,红颜又敦促:“已经定下的随公主入府的宫女嬷嬷,明日皆到长春宫等候,皇后娘娘要亲自看一眼。明日我与愉妃娘娘要去查看初定礼上所用器皿碗碟,你们都预备好了。”

里头的人应着,捧着一大摞折子出来,乍见皇帝在门外,直吓得腿软,弘历让他们赶紧退下,而红颜听得动静迎出来,熬得眼中血丝密布,却温柔地笑着:“怎么这会儿来了,用午膳吗,臣妾等下可要去长春宫向娘娘复命,午膳也在那里用,皇上不如去舒嫔姐姐那儿歇着。”

眼前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被人下药不知道,被人泼脏水也不知道,她只专注于眼前的事,矜矜业业不计回报地付出,可到头来除了自己几分心疼,谁也不会说她好。

“那你忙去,朕领佛儿去钟粹宫坐坐。”弘历说着这话,却忍不住拉起了红颜的手。

“娘娘让臣妾把佛儿抱去长春宫和七阿哥一道玩耍呢。”红颜不好意思地说,“皇上可别不高兴,忙过这一阵,臣妾天天在家等您来。”

弘历爱怜地将她的手捂在掌心,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一声:“保重身体,别太辛苦了。”

而他们尚未分开,吴总管就得到前头传话,说富察大人在乾清宫门外求见,皇帝道:“正好,朕也要见他。”便爽快地离了延禧宫,没有纠缠红颜。另派人给愉妃传话,说她的好皇帝记下了,希望她暂时不要告知红颜,免得她寒心。

且说如茵在宫外,为皇后和红颜在公主府敦促各项事宜,可今天来查看公主正房院内行合卺礼所需蓝布凉棚时,却心不在焉。早晨傅恒离家时,让她在公主府等丈夫去接她,如茵不知是什么事,又后悔自己没能守护好红颜的私产和秘密,对一切都提不起精神。

傅恒见过皇帝来接妻子时,远远就看到如茵坐在一旁发呆,其他人忙着搭建凉棚,设反坫,矮桌,盘碟已供合卺礼之用,她在旁边却一眼也不看。

众人见富察大人来,纷纷上前行礼,如茵一见丈夫,心里满了一半,到身边时却听他温和地嗔怪:“你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要仔细看着每件事,回头出了纰漏,如何向皇后交代?”

如茵委屈道:“我实在没心思,也不知投了那么多处钱,是哪一处出了问题,回头……”

可傅恒不等她说完,便道:“跟我走,我带去你砸了他们的招牌。”

如茵惊道:“你知道是哪一家钱庄?可、可怎么好去砸人家招牌,你可是朝廷大员,不成不成,咱们好生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就是了。”

傅恒却霸气地笑道:“这可是皇上默许的事,我不过是奉旨办事。皇上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钮祜禄家在查,让咱们去把事情闹大,把话题引在咱们身上,不过是几日的是非而已,只问你在乎不在乎?”

如茵连连摇头,她才不在乎闲言碎语呢,立时便要跟傅恒一道去。傅恒直接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多少人看在眼里,感慨年轻夫妻恩爱如此,到门外更是共乘一匹马,策马扬鞭地去找钱庄的麻烦。

如茵最爱傅恒一身豪如茵最爱傅恒一身豪气,想她从春天苦等到秋天才得以嫁给傅恒,素未谋面的人,却在那天豪气地带着她走出花轿骑马而去,那样特殊而不寻常的婚礼,至今被人津津乐道,却是如茵在人前最大的骄傲。今日傅恒带着她上门找茬,她躲在丈夫身后看那些低眉顺眼的人,越发感觉到傅恒威武如山,而事后傅恒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向皇帝解释这件事,如茵更感慨丈夫对于他心底那份心思的坦荡,他甚至不畏惧直面帝王。当然皇帝听傅恒说的,也是借如茵之口,弘历也根本想不到傅恒与红颜之间会有什么,如茵和红颜如亲生姐妹一般,皇帝很自然就会把一切是都想在如茵身上,甚至让傅恒回去好好感谢如茵,待公主婚礼之后,他会和皇后给予如茵嘉赏。那天富察傅恒带着妻子去钱庄砸招牌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惹得许多人找上门去问个清楚,钮祜禄一家倒是缩在后头,也被皇帝派人勒令他们再不许染指令嫔之事。隔天,愉妃与红颜来查看初定宴所用器皿,当闲话说起来,红颜对钱财不曾上心,也就没想到自己牵涉其中,反而笑着说:“如茵现在真是越来越霸气了,我那日听大夫人说,要不是她和富察大人在外单过,都想把大宅里的事交给她了。你猜如茵怎么说,她说她在小家里是一人独大,谁都听她的,可是去大宅当家,就要看人脸色,三夫人几位都不是好对付的,白送她一座宅子她都不干。”愉妃静观红颜的神情,她好像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安心还是为她担心,便说道:“好在如茵心细如发,察觉这样的事,不然家里的底子都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简直丢死人了。可见我们在宫里也不能只关门过自己的日子,要处处防小人才是。”红颜道:“昔日皇后娘娘身边的宝珍就对我说,不只是要伺候主子,还要提防小人。可这世上有善就有恶,咱们不能为了别人的恶而过得不自在,若不能像如茵这样跑去踢罐子砸招牌快意恩仇,那就只能无视。当真处处提防事事小心,反变成辛辛苦苦为那些人活着了,实在不值得。”、愉妃苦笑:“却不知你有菩萨心肠,旁人却视你如妖魔鬼怪,妹妹,可要多长心眼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为我在宫里这些年,当真就凭一个人缘好?”红颜含笑答应,不愿拂了愉妃好心,可她自己明白这“偷懒”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事事有皇帝为她庇护,有弘历为她遮风挡雨,根本不需要自己去闯荡什么,而愉妃的话也警醒着她,若有一日背后的大树无法再让她依靠,风风雨雨,她就要靠自己了。此时一批器皿撤下,另一批送上来,愉妃和红颜一对眼就察觉东西不对,愉妃上前指了一只漆盘问:“这是从哪儿来的东西,几时宫里也这么不讲究了?”

红颜将四周的人看了看,见到有人缩起了身子。又见愉妃走上前,将那宴席上呈酒的漆盘从双手捧着的小太监手里拿下,扬手就摔在地上,闷闷的声响后便见漆盘边上裂开一道口子,且不说是不是上等好木头,简直跟纸糊的一般,惊得那捧着漆盘的小太监膝下一软。愉妃极少露出冷面孔,这一板起脸倒是很有威严,问道:“合着是觉得我与令嫔没见过好东西,便拿这样的来糊弄人,不如这样子,咱们大大小小都拿好了,这会子就跟我去长春宫,请皇后娘娘来辨一辨,你们都弄了些什么东西。”

一时内务府的太监都跪了一地,愉妃往红颜看一眼,冷声问:“妹妹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置?如今初定宴还没办,谁晓得这一个月里,还要弄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进来,你我没见过好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看走了眼,回头大宴之上闹出笑话,咱们赔上脑袋也不够挽回皇上和公主的体面。”

红颜又将那往后缩的红颜又将那往后缩的人看了眼,她目光一定,众人也跟着转过去,吓得那人无处躲无处藏,咬牙上前伏地道:“愉妃娘娘圣明,令嫔娘娘圣明,奴才们只是接了东西往各处归置,自然是外头拿什么来,奴才们就接什么。不敢欺二位娘娘,奴才们才真真是没见过好东西,没有眼力价儿的。”红颜的阿玛曾经在内务府当差,不论是他们这些外臣还是在大内伺候的太监,都各自有各自吃饭的本事。如这些负责收纳整理宫廷用具的,打小跟着师傅学本领,一件家具到手一看一摸就知道是什么木头甚至是哪家师傅做的,哪里像他这样说的没见过好东西。真真没见过的,该是红颜和愉妃。愉妃在旁冷声道:“那就是我和令嫔娘娘,冤枉你们了?”

那人也是吃定了愉妃和令嫔是好说话的心善之人,伏地哭着喊着说冤枉,而糊弄人的又岂是这一两只漆器,旁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最好是把愉妃和令嫔镇住了,让他们都躲过一劫。

愉妃正要开口呵斥,不想红颜先道:“我和愉妃并不懂瓷器漆器的门道,真被你们糊弄了也不知道,可我的阿玛曾在内务府当差,你们这些人吃的什么饭,我心里一清二楚。能糊弄过你们的,不是以次充好的赝品,是蒙住眼睛的银子。”

地上的人俱是一惊,愉妃也有些惊讶,但听红颜吩咐:“小灵子,传我的话给富察大人,请大人严查这件事,宫里宫外所有相关之人一律先拿下,待公主婚礼之后,论罪发落。已经送去公主府的东西,再叫人查验真伪,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愉妃见红颜如此霸气,自己也更挺直了腰杆,与众人道:“不是我与令嫔要为难你们,是你们在为难我们。皇上头一回嫁女儿,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你们却上赶着给人添堵,你们不要命,我和令嫔还想多活几年。”

这件事一时弄得人心惶惶,可之后跟上的东西,却没再出差错,成千上百件瓷器木器,愉妃和红颜看得脖子酸眼睛花,也不敢有一丝怠慢。她们处事俩严谨底下就不敢放松,彼此都安慰说熬过这一个月,初定和婚礼还有回门的三次大宴过去,就是功德圆满了。

而两人发威动怒的事,很快口口相传散入后宫,两位都是面善心慈的人,其他妃嫔都没料到,联起手来竟能对付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有夸赞的也有不屑的,可谁想到这件事不算完,傅恒在外头查出了弄虚作假之人,却将后宫里的妃嫔牵扯了进去。

初定宴前日,宫中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保和殿与宁寿宫两处大宴,却有消息传进来,说有大臣上奏弹劾纯贵妃之父苏召南,苏家此次参与经办公主婚礼所需之物,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纯贵妃的堂弟已经被抓了起来,既是苏家的子弟,纯贵妃之父难辞其咎。

虽说眼下一切以公主婚事为重,皇帝并非因此就不早朝,有案子自然要办,有贪官自然要抓,当朝宣布先收押相关之人,夺去苏召南手中职权,待公主婚后细查,再定罪论处。而内宫涉及贪赃之人,同样收监候审,不放过任何一个。

消息传入后宫,昔日慧贤皇贵妃的父亲高斌涉嫌内宫泄密之案,高贵妃当众被皇太后斥责,因此消息传入后宫,昔日慧贤皇贵妃的父亲高斌涉嫌内宫泄密之案,高贵妃当众被皇太后斥责,因此加重了抑郁之疾。而今纯贵妃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岂能不动怒,她一贯看不顺眼魏红颜,可魏红颜却规矩本分挑不出半分错,倒是其他嫔妃,隔三差五地膈应她。太后不顾明天便是和敬初定,这日召集六宫,严词厉色地训斥了纯贵妃,更警告各宫妃嫔看好自己的家人,再有这样的事,连带她们一同获罪绝不姑息。纯贵妃跪得膝盖都要碎了,太后才松口放她们走,她和娴贵妃向来是走在其他人之前,往日是被尊敬着目送,可今日却是在一片嘲讽的目光和讥笑声里离去,好容易走回咸福宫,纯贵妃膝盖一软就跌坐在门槛上了。抱琴无奈地说:“这事儿怎么就叫咱们老爷摊上了?”

抱琴说的是“摊”,可纯贵妃听的却是“贪”,竟怒而一巴掌打在抱琴脸上,骂道:“谁要贪他们这些要送去奔丧的东西?”

而这一巴掌,震得抱琴目瞪口呆、又羞又恨,她们姐妹似的相处二十多年,抱琴一辈子青春都给了纯贵妃,到头来却换得这一巴掌,她知道自己的话被纯贵妃听岔了,可她也不至于……

纯贵妃自己也呆了,半晌才冷静下来道:“我不该对你动手,抱琴,我实在是气坏了。从前看着慧贤皇贵妃被太后斥责羞辱,我根本不知道会这样痛苦,恨不得死了,恨不得扑上去抓花那老太婆的脸。”

抱琴心里还突突直跳,但劝道:“主子咱们进门吧,您在这儿说这种话,万一被人传出去……”

纯贵妃跌跌撞撞爬起来,看了看清冷的宫道,隔壁储秀宫自从慧贤皇贵妃故世后,大门就锁上了,她的咸福宫和储秀宫,在西六宫的最北面,从前皇帝能为了突然想到的一句诗,不辞辛苦从养心殿走到这里,就只为了哄她一笑,可现在呢,这儿凄冷得与冷宫有什么区别,谁又会跑来听她说这些话。

好在这件事没有影响初定大宴的体面,红颜与愉妃没见到保和殿上的盛况,但宁寿宫里设席三十桌,太后与皇后主持,妃嫔、外命妇、女官,及额驸族中女眷参加筵席,酒水菜肴器皿歌舞,无一处不体面,尽显天家威严。

见此盛景,且虽是令嫔与愉妃联手操持,但愉妃大部分时间还管着内宫琐事,婚礼一事几乎都是令嫔经手,能办得如此周全体面,太后才明白儿子为什么能挺直腰杆一次次地在她面前袒护心爱的女人,这魏红颜真真扶得上台面,是弘历的骄傲。

宴席过半时,阿哥们从保和殿退下,替皇帝来问候太后与皇后,并向祖母与嫡母请安。永琪在太后与皇后跟前磕了头,便兴冲冲跑来和敬身边,兄弟里他是最得嫡皇姐宠爱的弟弟,如亲姐弟般亲昵,小家伙解下腰里的匕首,但见那刀鞘五彩斑斓,以各色珠宝做装饰,拼出弯月的图案,他骄傲地对和敬说:“姐姐,这是我姐夫送我的,姐姐你看厉不厉害?”

和敬听说是色布腾巴勒珠尔送给永琪的匕首,不禁往其他兄弟身上看,三阿哥四阿哥并没有,更不要说还幼小的六阿哥了,至于七阿哥和八阿哥,还是奶娘怀里的小娃娃,都不曾到保和殿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有?”太后在旁问道,更提醒道,“傻孩子,进内宫不得带刀剑,下回要仔细了。”

愉妃也忙上前,让永琪把匕首交给她,训斥道:“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你怎么舞刀弄枪的。”

永琪不情愿,抓着匕首不肯给愉妃,和敬搂过他说:“愉妃娘娘放心,永琪乖着呢。”

“姐姐,额驸那么高。”永琪见有姐姐袒护,便又高兴起来,夸张地向和敬形容他所见到的额驸,佩服地说,“额驸都跟皇阿玛一样高了。”

和敬双颊绯红,不好在人前表露什么,那么多妃嫔命妇在这里,她只管笑悠悠看着永琪手舞足蹈的,眼中神情皆是待嫁之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可皇后在一旁,却是忽然心中一酸眼眶发热,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到这一刻才觉得,女儿真的要嫁出去了,即便只是与紫禁城隔了一道宫墙,可她从此是别人的妻子,承欢膝下的光阴,即将一去不复返。

红颜在一旁默默看着,为皇后和公主高兴,可想到公主一次又一次地拜托她将来要多去陪陪皇后,红颜也明白,和敬嫁出去,长春宫就该冷清许多,而七阿哥一旦长大,就会和兄弟们一起上书房,再没有人能时时刻刻陪在皇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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