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处处埋忠骨艰难的抉择小练笔（横看成岭侧成峰）

文｜大梁如姬

一本正经的历史学家班固在《汉书》里又详细地为刘建添了几项罪证：说刘建当江都王的时候，有姬妾犯了错，他就让她们裸身站着击鼓，或让她们站到树上去供人观赏；有的人被剃光头发，用铁圈锁住脖子捣谷，捣得不合适的，就有鞭刑伺候；有的则直接放狼咬死。所有的花招都尝遍了以后，刘建又突发奇想，想走进自然科学，看人与禽兽能否打破生殖隔离。于是，他经常将宫女们脱得精光，派人按住四肢，再将公羊和狗牵出来看人兽交合。

若要论“秽”，恐怕《晋书》是无出班固其右了。可《汉书》仍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史书之一，因为，那一切都是据实记载，只是贯彻“不隐恶”原则而已。不能厚此薄彼地说《史记》《汉书》的记述就是秉笔直书，而《晋书》就是杂乱无章的秽史集合呀。

清代另一位著名藏书家周中孚说《晋书》是：“承修之人多浮华之士，好引杂事以资谈柄，而不明史家义例。”比如，晋元帝在尚未登基之前，曾有一段颠沛的日子，为了逃亡江东，还差点被人抓住。是身边随从急中生智，用鞭子打了一下他的马，表示他只是个普通人，这才逃过一劫。因为此事既不关乎军国大事，也与治乱安邦无关，只是一则小轶事，全然无关大局，只能被评为具有谈柄的“杂事”。

其实，类似的事件史学界至尊地位的《左传》中比比皆是。如齐晋鞌之战之际，齐顷公差点被晋国的韩厥俘虏，同乘一辆战车的司机逄丑父见情势危急，忙趁势与齐顷公换了位置，在被韩厥追上后，逄丑父又故意指使齐顷公给自己取水，让他得以逃出围困。如此细节又生动的记载，怎么能说是“杂事”呢？

此种记事方法的优劣，其实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个角度看，许多人物的小事、杂事被引入史书，而不全是国家大义充斥其中，不正说明大家都生活在尘世间，是个踏踏实实的肉体凡胎吗？地位高于普通人的帝王将相，说到底也只是工作工种不同的群体而已。恰恰是这些细微小事的刻画，更能让我们在冰冷而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窥见和捕捉到在场每个人物的性格与三观，以及当时社会的风俗人情。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些故事，使得《晋书》更有可读性，也与我们更亲近了一点。胖到自称800斤的王爷、爱喝酒的皇后、脑回路比你还不可思议的皇帝、调戏邻家女而被人敲碎了牙齿的名士……那些狂傲恣意的、那些跅弢不羁的，还有一些“你仿佛是刻意逗我笑”的神操作，是他们，组成了这样一个真实的魏晋风流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