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石磨磨米浆(磨扯浆粉子的时候)

传统石磨磨米浆(磨扯浆粉子的时候)(1)

(图片来自VCG)

有一句老话叫作“大人子望插田,细伢子望过年”,说的是过去生活条件比较差,家里的大人到了插田的时候就意味着有收成,吃饭的问题会解决;而细伢子望过年则是说小孩子无忧无虑,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只望过年时有新衣穿,有好东西吃。现在生活条件好,天天像过年一样,细伢子不必望过年了。在我们做细伢子的时候,望则望过年,但就是过年时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吃,唯一让人饱食一餐的是母亲做的扯浆粑粑。

糯米添进磨眼,雪白米浆从磨缝中流出来

扯浆粑粑就是糯米粑粑,我们乡下做的糯米粑粑估计与现在一些地方做的糍粑有所不同,而且这种扯浆粑粑还只有过年时才能够吃到,所以特别让人回味。

到了腊月二十左右,大家都准备收拾过年了,男人们要清理屋檐沟,到山里挖上几担劈柴;女人们则忙着洗被窝打扬尘,还要将早就准备好的生产队分的一种叫“西安糯”的糯米按照“一粘三糯”的标准浸上几升磨粉子。当时我们不知道一年难吃上几餐的糯米饭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多插几丘,现在想起来,一是糯米产量低,插多了影响生产队的粮食总产量;二是好吃的东西吃得多,平时本来还吃不饱,一下子吃完了怎么办?因为有这样一些原因,所以扯浆粑粑自然也就是平时吃不到的年货了。

做扯浆粑粑也还是有一些流程的。糯米浸上一两个隔夜之后,母亲早早地和邻居家约好了,在腊月二十二或者二十三去磨粉子,当时的糯米粉子都是手工,用石磨子来磨。因为磨的人多,一个生产队也只有一两副磨子,所以要约好了排队。轮到我们家了,父亲没有回家,母亲便用扁担挑起这副行头,一头是一个大脚盆,一头是水桶里已经浸好的糯米,拖儿带崽地往邻居家来了。这时候,邻居家的磨子还没有空下来,于是在旁边等着。待前面的磨完了,母亲将大脚盆洗干净往磨架下面一塞,做好了准备。因为磨粉子必须要两个人,一个人磨,一个人添米,而当时我们小,连添米的活都做不了,母亲只好一边开玩笑一边做磨磨子状,请得前头磨粉子的邻居家大哥来帮忙磨。几个圈圈下来,浸好的糯米从磨眼中添进去,雪白的米浆从磨缝中流出来,流到了磨架下的脚盆里。

糯米磨完了,变成了一脚盆米浆。母亲拿出了一件洗干净的父亲的棉布上衣,盖在脚盆上,再到邻居家的灶头灰匣子里,撮上一撮箕草木灰放在脚盆里的衣上就完工了。第二天一清早,母亲到邻居家将草木灰和衣一起拿开,水分已被草木灰吸干,米浆就成了扯浆粉子。母亲将扯浆粉子分成几坨,除送一些给提供磨子的邻居之外,平时走得近一点的邻居家也送上一些,还剩下一大半,拿回家过年。

母亲挖起几调羹红糖撒在粑粑上

年三十晚上,母亲开始做扯浆粑粑。她将先前磨好的粉子拿出来,有点干,用刷把蘸点水将粉子打湿,然后放在大甄砵里揉了起来,不久,扯浆粉子就被揉得又粘又软,雪白雪白的。这时候,父亲在灶下放火,锅已经烧红,母亲挖起一勺猪油放在锅中,用锅铲将油摊开,猪油融化后使锅变得鎏青的,母亲捏起一小坨扯浆粉子,放在手掌心搓一下,搓成一个圆球状,再双手一压压扁,拈起来轻轻地放到锅里,这个粑粑在油锅里嗞嗞地响起来,不一会就变得晶莹剔透,有些淡淡的黄色,于是翻个边,将另一边也如此煎了起来,第一个煎得差不多后,贴在锅边上,接下来又做第二个、第三个……甄砵里的扯浆粉子没了,锅里的粑粑多了,母亲将粑粑又堆在一起,到里屋找出一个瓷坛来,原来,瓷坛里藏着些红糖的,母亲拿起调羹挖起几调羹糖撒在粑粑上,然后用淘盆将锅盖起来,再用竹端舀上一点水,从锅与盖的缝隙里淋下去,一阵轻微的“嚓嚓”声,清香之气从锅边冒出来,也就是三五分钟,母亲叫父亲住了火,这时候我们都知道,粑粑熟了!

母亲揭开锅,用锅铲将锅里的粑粑来回翻几个转身,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大陶碗,将粑粑全部盛到碗里,码得小山一般罩帽子一碗端到桌子上。这时候,大家早已围到了桌子边,每人手中一双筷子,齐刷刷地往陶碗中伸去,一人夹起一个粑粑。这些扯浆粑粑一个个都是连在一起的,父亲的手快,已经夹起了最开始做的那个油粑粑,有些得意,母亲、我和老妹的筷子上的粑粑却粘在父亲的粑粑上,丝丝连着,一下子分不开,全家人哈哈笑着,平添了许多年味!

文/谭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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