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她被父亲嫁给残疾的神秘男 故事她丑陋又残疾

五年前她被父亲嫁给残疾的神秘男 故事她丑陋又残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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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苍穹如墨,无一丝星辰,凉风也似无声,耳边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沈亦欢蜷缩着身体坐在床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串嘀铃铃的声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枚石子,瞬间荡开无数波纹。

她迫不及待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却只将手机放在耳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心跳,也在此时狂跳起来,噗通噗通,撞击着她的胸口。

果然,手机那头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轻笑,接着便是慵懒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的新娘,生日快乐!”

真的是他!

那个从十年前开始,就会在她生日这天打电话给她的神秘男人,那个口口声声唤她新娘,却从不透露自己是谁的男人。

十年了,不是恶作剧,不是巧合,在这个世界的某一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这样一个人,沈亦欢不禁神情崩溃。

“终于等到你成年了,我想,我们也该是时候见一面了。”

“在哪里?”

其实,沈亦欢是期待着见面的,不管对方是谁,好人还是坏人,她此刻只想要快速地终结这场神秘的游戏,然而男人那方已经断了线,只剩下嘟嘟的盲音,沈亦欢呆坐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打在她脸上,显出一片惨淡淡的白来。

1

那是一片隐在黑暗中的森林。

头顶无光,脚下无路,只有半人高停止了生命力的枯草,微微一动,就是一阵窸窣,和着沈奕欢的心跳,在这片阴冷的森林里被一寸寸放大。

那个娇小的身体忍不住的寒战,却还是一步一步,毫无目的地向前,仿佛受到了森林深处,一个神秘声音的召唤。

突然有光亮出现,幽幽的绿色,忽闪着,由远至近,仔细辨认,竟是一只猫。

那猫停在沈亦欢的脚下,抬起头来在黑夜里与她对视。

沈亦欢伸手,想去触摸它,却发现它一晃就不见了踪影,再抬头时,森林已被照亮,眼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成千上万只猫,皆是一双绿荧荧的眼。

猫群自由散漫地行走,却十分有序地在沈亦欢面前分离出一条蜿蜒小道,直通向林中深处,诡异万分。

心脏似鼓点一样敲打,那一道道发着绿的光,让沈亦欢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可她的双脚,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直往前,顺着那条朦胧中的曲折小路,一颠一簸的,缓缓走了下去。

目光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一栋暗红色的房子,因着光线不足,那房子上的颜色就像是凝固了许久的血液,呈现出一种灰暗的颓废,让人心生哀凉。

房门微微半掩着,沈亦欢驻足在房前,探着身子往里打量,目光触及的,却只是一片浓浓的黑暗,她将右手放在胸前,试图压制自己粗重的喘息,眼前,却骤然亮起了一道强烈的光。

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她就像是一个熟睡在襁褓里的婴儿,突然听闻了巨大的声响,浑身的每一根线条都跟着受到了惊吓,连毛孔都要张开,毛发也不由自主的直立起来。

一口来不及咽下去的唾沫,顺着倒吸进气管的凉气,卡在了她嗓子的深处,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足足有一分钟方才消停。

待她平息下来,世界仿佛更加安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浅笑,轻飘飘的,仿佛羽毛挠在脚掌心上。

“是谁?”

她的嗓子因为咳嗽的太过用力,已经些微沙哑,当她发声后,那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森林里,久久才散去,她有些怀疑,方才的那声笑,会不会是她自己带着喘息的呼吸声。

可是,接连着又传来了第二句。

“我的新娘,欢迎你的到来!”

那声音温润醇厚,却带着一丝慵懒,仿佛说话之人正是从梦中苏醒的时刻,沈亦欢屏气凝神,抬起脚往屋内走去。

屋内却是一片空荡,只有一颗悬在半空,像是猫眼的珠子在散发着光芒,四面的墙壁本是一片暗红,经那光一照,却又格外生动起来,沈亦欢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在一张血盆大口里,她捂住眼睛就要逃,余光里,却扫到了突然浮现在墙壁上的一副白猫的画像。

那猫生得极为灵巧,通体像雪一样白,额头处有一抹淡淡的蓝色印记,它两只前爪随意搭着,一双碧绿的眼直直注视着前方,正好落在沈亦欢的身上。

沈亦欢知觉那猫竟是如此的面熟,便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可是想起方才那个说话的声音,她又犹豫了起来。

“请问,方才是你在说话吗?”

虽然知道这有些匪夷所思,但她心里却又十分笃定,方才那说话之人,就是这画像里的白猫,可是话一出口,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

头顶的光又突然灭了下去,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沈亦欢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就往那颗发光的珠子看去,只见隐去光芒的珠子正在缓缓向下,已然化成了指甲大小的椭圆形状,只发出一丝淡淡的幽光来。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珠子就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掌心,那温润的光泽仿佛一滴清澈透明的水滴,随时都能滴下来一般。

“我的新娘,这是我赠予你的信物,你可当心收好,改日,我再送上聘礼。”

那声音又自暗处涌来,浑厚如钟,分不清源头,仿佛是在头顶,却又像是从四面八方,沈亦欢茫然无措,在原地转了一圈,直到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

2

沈亦欢喘着粗气骤然惊醒。

是被那个荒诞的怪梦吓醒的,可是那又不是梦,因为此刻在手心里躺着的,有一枚发着莹莹绿光的珠子,像暗夜里的猫眼一般。

她感觉那珠子炙手,几次试图将其扔向远处,可是却又一直在犹豫,仿佛那珠子是带了神圣的使命一般,若丢失,将会连同她的命运一起破碎。

嘀铃铃……

电话再次响起,那声音轻轻的,却异常尖锐,沈亦欢的心脏,也跟着颤动起来。

她在犹豫要不要接听,但那电话铃声却一直响着,似乎没有尽头,她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办,明明刚才已经见过你,可是,却更加想你了……”

竟然又是那个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挠在脚掌心上,同时,也挠上了沈亦欢的心尖儿,她忍不住一阵颤栗,差点将手机扔了出去。

可经过那个梦后,她似乎又极能忍受恐惧,又或许,这是她积攒了十年之久的勇气,所以,在破晓前的朦胧晨景中,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语调,只淡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我的新娘,你总会知道的。”

“可我并不是你的新娘。”

“快了快了,很快就是了……”

男人还在笑,那神秘的音色和漫不经心的语气直让沈亦欢觉得恼怒。

“你到底是谁?”

对方却再无应答,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阵带着回声的忙音,那个神秘的男人和他背后的一切也都随之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剩下一枚温热的珠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天大亮了,娇嫩的初阳将第一缕光洒向了清冷的房间。

沈亦欢穿衣起床,洗漱,做早饭,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可是心底却有一种恍惚。

十年了,那个男人每次都会在她生日这天的午夜准时打来电话,无论她换手机,换号码,换家,都没有用,有一次,她甚至在生日这天远远的扔掉了手机,可那声音,竟然凭空响起,就像是随着空气而来一般。

她渐渐妥协了,对于这个神秘的男人,她无计可施,可是今年,他竟然安排了梦里的那场相见,还有手里那枚珠子,她觉得这十年来的阴影,仿佛就要到了破晓的时刻。

楼下的老太太还睡得安稳,她将煮好的粥放进锅里保温,又重新切了一小碟咸菜,还有半个她昨儿吃剩下的玉米。

也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吃得动,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下来,将那玉米一颗一颗剥成了粒放进了一个小碗里。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越过了门口的电线杆,大概已经到了上班的时候了,但她还是赶在出门之前,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尾放着一口红木大箱子,她搭了板凳,费了一把力气才站了上去,然后将半个身子探进箱子里,从里面摸索出一面镜子来。

那镜子还是十几年前十分老旧的款式,圆形的,桃色塑料边框,背面是一张古装美人图案。

她将镜子抱在胸前,微微有些踌躇,半响后,大概已经积攒够了勇气,她这才将镜子缓缓举到眼前,顿时,一张布满疤痕的丑陋脸庞出现在了镜子里。

看到这一幕,她倒像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一般,甚至还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或许,那个口口声声唤她新娘的男人见到自己这样的面孔,恐怕也会跟别人一样吓的魂飞魄散吧!更何况,她还是个残疾!

如此说来,倒真要感谢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了,正是那场意外,才至使她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这些年来,她是人们口中的丑八怪,瘸腿女,除了老太太,几乎没有人敢靠近她!

然而这老太太,并非她的亲人,在那场大火中,她父母双亡,成了孤苦伶仃的流浪儿,是老太太收留了她,并将她拉扯到这么大。

自那日起,她便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报了这份养育之恩。

如今她总算长大成人,本想着好好赚钱,给老太太一个安然的晚年,可是近日不知怎得,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却十分的不好,这无疑成了沈亦欢心中的一块巨石,压的她不能呼吸。

于是那个神秘男人带来的重重疑惑,就渐渐被掩盖,只有那枚在暗夜里会发出淡淡绿光的珠子,会时不时地触碰她的心脏,唤醒她深埋在心底的惶惶不安。

3

又是夜。

大概又是梦。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细小的风铃声,清脆欲滴的调子,却又十分虚幻飘渺,令人无法捉摸,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一缕烟,你看的见它,却不能触碰。

沈亦欢扬起耳朵听了听,那声音仿佛渐渐近了,好似就在头顶一般,她猛然睁开眼,从窗子往外探出身体张望。

此时天色正陷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她却清晰地看见了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街头到街尾,一只一只的猫,数不清的猫。

但它们却又不像是猫,它们直立着身体,用两只后脚走路,肩上或背或扛,或三五成群抬着担子,唯一一只空着手的猫,走在队伍的最前,不时就挥动起手里的铃铛,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沈亦欢看得目瞪口呆,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梦里的场景,结果一时失神,就没注意到那只领头的猫,已经带着队伍靠近了她的窗前。

它就那样毕恭毕敬的站在自己面前,脚下明明是悬空的,却依然如同站在平地一般,而它身后的猫群,也齐刷刷地跟着向她看了过来。

沈亦欢的心脏骤然缩紧,慌忙退回自己的身体,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一声来不及呼出的惊叫,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里。

“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黑暗掩盖了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但那狂躁不安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却毫无疑问地暴露了她的恐惧。

而此时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名陌生的男人,正端端正正地坐着,如同一尊雕像一样。

沈亦欢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那双发着莹莹绿光的眸子,她战战兢兢地缩着身体,眼泪不知不觉就滴成了串。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男人在黑暗中开口,竟是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声音,有那么一刻,沈亦欢竟然觉得自己的恐惧好像在这温柔的安抚中渐渐淡了下去。

“今天是好日子,我特地送来了聘礼。”

“你送聘礼做什么?我根本都不认识你,怎么会嫁给你,何况……”

何况她这副残躯陋颜,世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又怎会真心与她相伴一生?

“你会嫁给我的,至少,我会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那天。”

“不,永远没有那一天,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甚至不清楚你是人是鬼,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毕竟,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若他不是人类,会不会如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能接触阳光?

想到此处,沈亦欢心头一震,她怎么会替他担忧起来?这十年来,可都是因为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她才一直生活在忐忑中的。

男人却并不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只以为那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一时忍不住失望,在黑暗里叹息了一声,半晌后,他对着缩在墙角里的沈亦欢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沈亦欢本能的想要躲避,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硬,而那只温暖有力的手,开始一寸一寸地掠过她脸上那些坑洼不平的疤痕,还有尚未停止的泪水。

迎面似有春风拂来,一点点的渗入皮肤,连血液都被净化,沈亦欢只觉得万分舒爽,仿佛身体内有新的枝叶在急速绽开,她不由得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再睁眼时,男人已经离开自己退后到了原来的位置,但他似乎还在看着她,沈亦欢一时也不敢动。

“聘礼请你收下,这个鸣风铃也交给你,若你要寻我,只需摇响它三次即可,我定会及时出现。”

他再次开口,语气淡淡,却又是说不出来的温柔,沈亦欢心头微微一荡,想要说话,喉间却莫名的哽咽,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不知何时,晨光已透过窗户的玻璃,悄悄洒了进来,那个男人的身影也不知不觉消失在了眼前,一切都是无声无息,房间里,却留下了堆积成山的紫檀木箱。

那些箱子大小不一,形状精致,散发出淡淡的微香来,沈亦欢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身在幻觉还是现实中,甚至不知道那些箱子是在什么时间又是如何进了她的房间的,于是她便带着一丝怀疑,打开了一口箱子。

竟是些上等的珠宝,她虽不识,可那散发出来的淡淡光晕和极其剔透的成色,倒是不会作假的。

她心下赫然,又忙打开了几口看,结果看到的都是些崭新的钞票,鲜亮的服饰,各种口味的零食,甚至是样式多姿的毛绒玩具。

这简直就是一个公主的殿堂,沈亦欢不禁呆在原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她并没有妄动半分,只在天亮之前,稍微整理了一下,用几条破旧的床单,将其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那个铃铛她倒是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她从没见过如此精致的东西,仿佛不该是存在于这个天地间,如同夜空里的冷月一样。

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同那些箱子放在一起,这些都是属于那个神秘的男人,她既然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就自然不会受他一丝一毫的好处。

4

老太太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还能勉强下床走动,偶尔跟左邻右舍说上几句话,可现在,她几乎已经无法站立起来,躺着的时候,偶尔还要沈亦欢去帮着翻一翻身。

沈亦欢辞去了工作,开始一心一意伺候老太太的起居,她剩下的日子明显不多,沈亦欢不想加深自己心底的遗憾,可即便这样,她心底还是有些隐隐不安,或许,这便是一个人在即将要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时,所触发的强烈的预感。

还有另外一件事,也一直让沈亦欢心有余悸,自上次,那个神秘男人留下一屋子的东西又不声不响地离开后,她那只因为在火灾中受伤,而瘸了整整十年的腿,竟然一点点的恢复了起来,这些日子,她几乎已经能够跟正常人一样,看不出半点缺陷了。

而且她脸上的那些疤痕,也似乎正在渐渐地淡化,用手摸上去,已经感觉不到那些坑坑洼洼的纹路,反而光滑细腻的许多。

她忍不住要将这一切跟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她又不敢承认,她不想欠下人情债,更何况,是那样一个让人心悸恐慌的陌生人。

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容她仔细推敲,老太太便走向了生命的尽头,那一晚,她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液,倒在床上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老太太是她这辈子最为重要的人,没有之一,从她收养自己那年开始,她们二人便相依为命,虽无血缘,却甚或至亲,如今却天人相隔,沈奕欢不敢想象以后孤身一人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那夜,她守在老太太的床前,一直哭到精疲力尽,一次抬头擦眼泪时,她触摸到自己光滑细腻的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荒唐的念头来。

她飞步奔入自己的房间,从那堆箱子里,找出了那个晶莹剔透的鸣风铃,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摇晃了三下,不出片刻,那个男人果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的新娘,你终于肯见我!”

男人面带惊喜,眸子里闪着亮光,这一次,沈亦欢看清楚了他的脸,是一张高贵,从容,优雅,又极温柔的脸,可沈亦欢并无心思去细细的打量他,她退后一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她丑陋又残疾,无父无母长到十八岁时,一多金美男来求婚

“我的腿,还有我的脸,都是你治好的对不对?那,能不能请你,也帮帮我的奶奶,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的话没说完,便开始哽咽,但这几句,已经足够让男人明白了她的想法,他顿了顿,然后将身体倚靠到墙上,将头低了下去。

他是不想让沈亦欢瞧见自己的为难,他虽有些本领,可并不是万能,起死回生这种事儿,他没有丝毫的把握,除非,是利用他自己的灵识。

“你放心,你可以提条件的,就算是让我现在就嫁给你都行,只要,只要你能救活她!”

沈亦欢已经没有了底线,更加失去了理智。

男人沉默半晌,一声细微的叹息打破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他将她颤抖着的身体拥进怀里,用手一下一下抚摸她脑后的头发。

沈亦欢大概也是累极,便任由自己的身体将大半的力量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男人似乎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却面对她这般柔软的姿态,又觉万分愉悦,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抱着你的机会,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往后的日子里,你会记得我吗?”

他问,能记住他吗?

沈亦欢恍惚,她该记住他什么?是像梦一样的神秘?还是如鬼魅样的恐惧?还是现在这般片刻的温存?或者又是是那十年之久如约定一般莫名的问候?

可笑的是,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可笑的,她竟然为他这段充满了离愁的话,莫名的伤感起来。

出神之际,男人已经附身,一个措不及防的吻,便轻轻印在了她的唇上,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沈亦欢几乎忘记了挣扎。

那样清冽的气息,顺着自己的鼻腔,一寸寸深入肺腑,连脑海也被占据,她不由自主的合上眼眸,顿时一副熟悉的画面就如电影荧幕一样一幕幕展现了出来。

是那场大火,十年前那场改变了她命运的意外。

她看见当时的自己苦苦挣扎在火海中,刺鼻的浓烟使她的身形横冲直撞,摇摇欲坠。

但她明明已经找到了出路,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又突然倔强地折回,于是,无情的火舌舔在了她的脸上,一根巨大的横梁也砸坏了她的右腿。

她还在竭尽全力地与大火做着抵抗,终于,她还是逃了出来,但已经面容模糊,奄奄一息。

她的怀里,却有一个鲜活的生命,那是一只洁白的,优雅的猫,它蜷缩着,恐惧着,小心翼翼地去舔舐她的伤口,而那白猫的额头,一处淡淡的蓝色印记一直在若隐若现。

残酷的一幕又活生生的重演了一遍,沈亦欢痛苦地抱住头,面容几近扭曲。

画面一转,又到了熟悉的场面,年仅八岁的她,看着自己容颜尽毁的脸,哭得撕心裂肺,她开始赌气绝食,拒绝治疗,而她的身后,却一直有一个淡淡的半透明的影子,在默默的守护。

九岁的时候,她被街头的小霸王堵住去路,要她舔干净地上融化的雪糕,那个身影便悄悄惹怒了一只恶狗,恶狗横冲直撞,小霸王一行人四处逃窜,她趁机逃离。

十岁那年的重感冒,她躺在床上失去了意识,高热的身体简直都快要将她燃烧,那个身影便躲进冰柜,然后用自己冰凉的温度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她终于舒展开了眉头。

十三岁的青春期,她因为从小无人教导,于是来了初潮被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又不敢告诉别人,那个身影便悄悄将电视上的所有节目都换成了生理课堂,她终于笨拙的处理好自己,然后愉快的在日记里写道自己变成女人的过程。

这一幕幕,皆是默默的陪伴,不知不觉中,沈亦欢早已泪流满面。

男人随即将自己的掌心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乖,不怕,一切都过去了。”

“你就是那只猫?”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迎刃而解,沈亦欢没有抵抗他的温柔,只是抬眼轻声问道,男人点了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仿佛一缕阳光顿时赶走了所有的阴霾。

“我叫琉璃,请一定记住我,以后若寻到心爱之人,别忘了在心底,给我留一点空间,哪怕一丁点儿都行。”

“你要去哪儿?”

“傻瓜,我哪儿也不去,我会将奶奶救回来,以后,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于是,莫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沈亦欢的整个身心,但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送她的生命里溜走,那种淡淡的忧伤,仿佛正在渐渐融入骨血。

沈亦欢从来没想过他会骗她,那一天,他从口里吐出一颗发着蓝光的珠子,放置在了奶奶的额头上,不出片刻,蓝光便被吸收,渗入进了奶奶的身体里,她惊奇的发现,奶奶僵硬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了温度和血色,连呼吸脉搏,也都变的与常人无二。

然而,他却不见了,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仿佛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他这样一个人一般,她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

她拿出鸣风铃来,一遍一遍地摇响它,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风铃的回响,一阵一阵,遥不可及,她莫名其妙的思念,也被风扬起,日益增长。

她觉得自己有些发疯,明明知道了他的身份,明明在那之前还对他心存恐惧,可是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难以捉摸,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亲吻,都能让人无法自拔的深陷其中。

5

五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发生在了这个宁静祥和的小镇上,灾难带来的伤害并不严重,却唯独摧毁了沈亦欢的家。

奶奶被倒塌的房屋掩埋,搜救队整整三日才将她从地底救了出来,但是,她伤得严重,五脏六腑皆受损,苦苦捱了半日不到,就撒手人寰了,临死时候的模样,十分凄惨。

而沈亦欢也被地震中飞出的碎石砸伤了眼,医生说,复明的机会不是很大。

她想,这或许就是她之前强行挽回奶奶的生命而触怒了上苍,所以才遭受到的惩罚吧,人果然不可妄自逆天改命。

一下子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和生活的能力,沈亦欢仿佛是从天堂跌入地狱,她的前路就如同她的双眼一样,看不到光明,更看不清脚下的路。

政府给她安排了临时的住所,邻里也救济了她一些生活物资,她心存感激,心底的绝望却丝毫没有减少。

她想着,或许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倒是一种解脱吧,但脑海深处,却一直有个身影,那便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深信,或许某一天,他们能再次相遇。

转眼又是一年深秋,那日下着雨,她坐在窗前,聆听雨声,却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搅乱了思绪。

“我可以进来躲躲雨吗?”

那人站在窗子外面说话,雨声将他的声音笼罩,并不十分清晰,却深深的撞在了沈亦欢的心尖儿上。

那音色,多熟悉!

“你进来吧,屋里简陋,还请自便。”

她几乎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还没等那人进屋,她就摸索着站了起来。

可是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他说,他是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画家,因为此次来小镇写生,不巧就遇上了这场雨。

他不是他!

雨一直缠缠绵绵的下着,屋子里的空气,因为沈亦欢的满心失望而显得略微清冷,二人彼此沉默,不久后,她却听到了一阵沙沙声。

“你在画什么?”

她看不见,只能满心好奇地问,其实她也不是好奇,她只是想听他说话,他的声音真的是像极了琉璃。

“我在画猫,你的床上,差不多有十来只猫!"

“是十六只。”

琉璃离开的那年,她开始收养流浪猫,每一只,她都极其用心地对待,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琉璃大概已经变回了他原来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她就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他再次相遇。

“我也喜欢猫,不知为何,总觉得亲切,我的作品里,将近有一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猫。”

“那你见过一只额头有蓝色印记的白猫吗?”

心底仿佛有生出了一丝希望,她迫切的问道,对方的回答,却仍然使她灰心。

“不过,你说的那只猫,应该是极为特别的,若我哪天遇见,肯定告诉你。”

“那便先谢谢你了。”

雨停了,男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概,他的画还没有完成。

沈亦欢站起身来,摸索着进厨房煮了一碗简单的汤面,男人吃的甚是香甜。

“你的眼睛不方便,为什么不找个人一起生活?”

“既然已经不方便了,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也不方便呢!”

“若是真心想照顾你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认为。”

沈亦欢不再言语。

男人吃完了面,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吃,偶尔打量一下房间的布置,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屋子里倒是干净清爽,就跟她的人一样。

“我叫宋岩,谢谢你今天的收留,以后,我会常来的。”

临走前,他留下这样一句话,没有给沈亦欢拒绝的机会,沈亦欢也只当他只是表示客套,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没过几天,他真的就又来了。

“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微波炉,你眼睛不方便,以后我每次来帮你多烧点菜,你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

他风风火火地忙碌了起来,那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乱了她心跳的节奏,她慌乱极了。

“你不必这样,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别想多,我只是,想来多接触接触你的猫,这对我的绘画灵感有很大的启发。”

他是这样说的,可是,他在这里的日子,却一次都没有提起笔来绘画过,沈亦欢多次拒绝,但他总有理由来堵住她的话。

他是个温暖的人,做事面面俱到,比谁都细心,如此下来,沈亦欢便也形成了习惯,若有一日他不在,倒显得格外冷清起来。

人就是这样,从习惯到依赖,看似平淡如水的过程,实则却是惊涛骇浪的情感正在逐渐萌芽。

6.

那日宋岩却没有如期而至。

天上连着飘了两天的雪,沈亦欢想,或许是这大雪阻碍了他的脚步吧,但随之传来的,却是他车祸重伤的消息。

赶到医院时,他几乎已经没有了气息,沈亦欢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睛酸涩,却始终流不出一滴泪来。

“本来打算跟你求婚的,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却是笑着的,笑里的遗憾,又犹如窗外的白雪,冰冷了整个冬季,也凉透了沈亦欢的心。

她木怔怔地坐在那儿,眼底空洞,面色苍白。

她觉得她应该告诉宋岩,自己是愿意嫁给他的,只要他能好起来,让她做什么都行,但这样的话,她始终没有说出口,那个藏在她心底深处的影子,和此刻面前的宋岩,就像是一把带着锯齿的拉绳,要将她的心扯成两半,鲜血淋漓。

那一晚,宋岩吐尽了最后一丝气息,十分安然的合上了眼,沈亦欢的眼泪也终于决堤般地涌了出来。

出殡的头一天晚上,她守着他的遗体整整一夜,快要天亮时,却终于支撑不住,渐渐瘫软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见了一支浩浩荡荡又略显诡异的队伍。

是一只一只的猫,成千上万的猫。

她似乎又做起了梦,梦见琉璃,梦见宋岩,他们远远的站在她面前,等她刚要靠近的时候,那两个身影却又突然合在了一起,于是,她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才是谁。

她的痛苦就像一只陷进了漩涡里的扁舟,她无力抗拒,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耳边又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风铃声,那声音清脆欲滴,却又虚无缥缈,音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撞击在了她的心房。

她骤然清醒。

床前坐着人,面容陌生,却又感觉相识已久,他手里拿着鸣凤铃,正眉眼含笑地看她。

“你是宋岩?还是琉璃?”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双目已经恢复了光明,此刻她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宋岩的气息,可那眸光里的温柔,又明明是琉璃才有的模样。

男人加深了笑意,附身在她额头印下了轻轻了一吻。

“我的新娘,不管我现在是谁,此刻,你只要知道,我将是那个会倾尽一生爱你入骨的人……”

尾声

三月初九,冬雪化尽,万物复苏,宜嫁娶。

沈亦欢一身大红嫁衣,龙凤喜烛欢快地摇曳,衬得她脸色绯红。

一只由千万只猫组成的队伍,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地前行,天上层层叠叠的云,被喜轿里新娘的红妆熨得舒展开来,只露出皎洁的月光。

队伍向着森林里的一处暗红房子而去,那是沈亦欢曾经梦到过的地方,此刻,却已变身成一座奢华的殿堂。

“我的新娘,我等这一天,真的是太久了。”

男人的眼眸,比月光还要深情,沈亦欢含羞带笑,将自己的双手递到了他的手上。

一夜温情后,沈亦欢懒懒地倚靠在男人的怀里,轻轻抚摸他额头上那抹淡淡的蓝色印记。

“那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男人将她的手捧在唇边轻轻吻着,每一下,都仿佛是心头至宝一般珍惜。

“我用自己的灵识换了奶奶的命,本以为,没有灵识的我,会烟消云散在这个时间,可上天终归待我不薄,让我仅存的一丝灵识落到了宋岩身上。”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对吗?”

沈亦欢泪目,原来当年,他竟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只为了她一声请求,便轻易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而宋岩的出现,却并不是琉璃自主的意识,或许,这一切真的都是冥冥之中苍天的安排,于是宋岩对她的一见钟情,才会那么的显而易见。

后来宋岩失去心跳的那一刻,琉璃存在他体内的灵识也逐渐苏醒,那晚沈亦欢看见万猫聚首,便是受到了他的召唤。

沈亦欢感觉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长长的梦一般,可是,琉璃的体温,心跳,气息又是那般真实的存在,动情之际,她仰起头,将唇轻轻凑上,那一刻,所有的遗憾都化作春风飞向了远方。(原标题:《猫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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