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艺术没有受到什么的影响(这么出名是因为梵高特别苦逼吗)
关于梵高苦逼的一生已经被传颂了一百年,艺术界向来有种误解,好像艺术成就一定与艺术家悲情程度成正比。这就会导致有种谬论,那就是你不够出名是因为你还不够苦逼……真的是这样吗?梵高百年后作品价值连城只是因为他苦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今天,我们就放过梵高“世纪悲情剧”一号男主角的剧情吧,还原一个真实的梵高。
关于梵高,
可以套用李碧华评张爱玲的那句话:
梵高是一口井,
且是一口任由各界人士四方君子尽情来淘的古井。
大方得很,
又放心得很。
古井无波,
越淘越有生趣。
并非艺术界寂寞,
而是梵高确实是不应该只属于艺术界的一朵奇葩。
可以说,
艺术从来不是梵高的起点,
也不是他的终点。
对梵高生平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梵高在从事绘画之前,
最初是希望做一名为矿工及为穷人布道的牧师。
可当时神学院应征条件苛刻,
肩负着社会中产阶级学识道德典范的楷模作用。
梵高没有通过神学院完整知识体系的考试,
后来又因为在矿区布道揭露黑暗现实,
被教会驱逐。
当不成传教士的梵高,
才开始拾起画笔,
继续表现穷人、矿工、农夫等底层人的生活状态,
充满了救赎意义。
纽南的老教堂,1884
1890年,
梵高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年,
也是他到法国之后,
精神受病痛折磨已濒临崩溃。
有病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
对于精神疾病晚期,
病人往往会直接表达内心深层最渴求的东西,
所以梵高作于1890年的《奥维教堂》
比起最初开始画画时的《纽南的老教堂》,
画面更呈现出孩童般的天真恬静。
奥维教堂,1890
临近生命的尽头,
梵高又忆起了自己作画的初心,
要为穷人呐喊,
所以即使在疯癫的边缘,
他回忆起曾经那位掩面哭泣的矿工,
并取名《在永恒的门口》
——“The Sadness will last forever”,
也成为了他送给自己的最后遗言……
在永恒的门口,1890
美术史上对梵高的评价往往按画作风格来划分阶段,
什么“荷兰时期”、“巴黎时期”……
但其实这位高产的短命画家,
37年生涯中只有最后十年在从事绘画。
那么其他的27年,
占据梵高生命最多的是——信仰。
矿工 ,1882
童年时期:生于信仰
1853年梵高出生在荷兰一个小镇上普通的喀尔文教派牧师家庭,
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这个仅有一百多人口小镇上虔诚的牧师。
文森特·梵高出生时沿用了他们家族最具名望的牧师名字“文森特”(Vincent)。
或许,
他的生命密码里早已写入了受苦与救赎的使命。
梵高的祖父Vincent Van Gogh(1789–1874)
在荷兰建国初期一生投入传播信教信仰的虔诚牧师
梵高出生在以基督新教立国的新生荷兰,
坚信朴实勤恳的劳作才是荣耀神,
并得到赐福的途径。
这是梵高真实的信仰,
也是“荷兰画派”早期画家的美学风格,
这就出现了梵高贯穿一生以农民和劳作为主题的绘画:
梵高模仿现实主义田园画家米勒的作品《播种者》,相比米勒,年轻的梵高对乡村生活充满了由心的喜悦和赞美(左下角为米勒原作)
梵高幼年教育都来自于牧师父亲的圣经教育,
他熟悉基督福音书里的字字句句,
他最爱圣经的章节是《使徒行传》:
耶稣让那些跟随他的使徒们会说四方方言,
去世界各地传教。
静物:打开的圣经
梵高在父亲去世后几个月的纪念之作
1868年仅仅读了四年正规学校教育的梵高便辍学了,
接受正统教育不多的梵高,
却学会了除尼德兰语之外的三种语言(英语、法语、德语),
这在他后来与弟弟的书信往来中都有体现。
在他逝世一百年后,
他的画作也真的成了神所赐福的“方言”传到世界每一个角落。
童年的梵高在父亲布道与祈祷的语言体系中长大,
最熟悉的场景是一家人每日围坐在一起,
以感恩的祷告开始享用简单朴素的食物。
因此梵高早期的绘画充满了布道的意愿,
与其说他追求艺术,
不如说他只是用了绘画这项艺术技能作为载体,
用以表达及宣泄他布道传播福音的强烈愿望。
祷告是童年梵高印象最深的记忆
牢固的信仰给了梵高一双从平凡生活中寻找爱与美的眼睛,
这是任何一个隔岸观火的学院派画家很难捕捉到的。
这就出现了他荷兰早期最出名的那副《吃马铃薯的人》:
吃马铃薯的人,1885
一身土气的梵高,
就是背着这幅画来到了当时的时尚之都巴黎,
梵高始终无法学会那些学院派繁复虚伪的作画框架。
他那拙朴的农村题材,
以及稚嫩鲜活的线条与用色,
都非常不符合当时主流的贵族审美。
青年时期:立志传道
1868年至1875年间,
是梵高一生中相对较为富裕的时期,
辍学后便到叔伯家里开办的一家艺术经纪公司担任经纪人。
然而经纪人事业顺风顺水的梵高,
压抑不住内心一团烈火,
他每个礼拜日长坐在教堂,
聆听巴黎贝兹叶牧师的讲道,
陷入生命意义的拷问中。
显然,
商业是完全无法满足梵高这样一个火热的生命的,
所以他不辞而别了。
梵高1876年写给弟弟提奥的信
辞职后,
他立志要当一名牧师,
攻读神学。
在巴黎、在伦敦,在荷兰,他不要工资,
长期在贫困社区、农民及底层矿工中讲道。
拙于言辞的梵高,
只要站在基督的讲坛上,
浑身就像点燃了一般,
他的传道语言优美动听,
充满色彩的层次与想象……
1876年十月,
梵高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到:
“When I was standing in thepuplpit, I felt somebody who, emerging from a dark cave underground, comes tothe friendly daylight.”(一旦站在布道讲坛上,我就像穿过了地底的黑暗隧道,来到温暖明亮的阳光中)
同时又写到:“I feel there is nothing more truly artistic than to love people”——Vincent Van Gogh(我觉得没有世上没有一件事情比爱别人更具有艺术美感了)。显然,在梵高的美学价值里,信仰所给予他爱的力量胜过了艺术形式本身。
经过两年的自学准备,
梵高却没有考取阿姆斯特丹神学院。
虽然不符合中产阶级主流牧师的典范要求,
梵高仍旧以一腔热情投入到自发的传道中,
这时他开始用炭笔或一些粗陋简单的材料素描记录矿工的悲苦生活:
梵高传道时正值法国巴黎公社暴动年代,
1871年第一个工人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狂潮爆发,
一大批先觉醒的知识分子投入到反对压迫及争取人权独立的运动中,
雨果的《悲惨世界》、左拉等系列左翼作家都是梵高早期绘画的精神来源。
此时画家身份还不明确的梵高,
直接触摸到了救赎的本质意义——
那就是深入穷苦百姓,
比穷人更卑微。
法国矿区里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位另类的牧师,
他没有圣洁的面容,
没有庄严的道袍,
也没有手捧圣经唱起优美的赞美诗……
他与矿工一起在黑暗里劳作,
直到记录下1879年发生的矿区大爆炸。
当他做牧师的父亲见到梵高时,
认为“认不出儿子,
他完全像一名矿工”……
梵高衣衫褴褛不体面的形象,
以及到处控诉矿区疏于管理的现实,
终于激怒了当地教会,
1879年他被教会耻笑并驱逐出去……
画家嘲笑想当画家的梵高牧师嘲笑想当牧师的梵高
我们再继续看看到处被驱赶的梵高接下来最关键的十年人生路吧……
27岁的梵高走投无路,
重新拾起画笔,
来到巴黎寻找新的艺术谋生之途。
而立之年:苦行救赎
梵高毕竟不是耶稣,没有施行神迹的本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钉十字架。这时候他独有的一项本领就是——“精神病”!
有没有精神病院的感觉?
如果要从准确的病理分析来解释,
他患有的是躁郁症加精神分裂症,
并伴有癫痫和多写症等诸多复杂的精神类疾病,
这导致他狂躁不安且又敏感细腻,
后期出现严重幻听和幻觉……
这么严重的疾病,
却恰恰是伴随梵高独闯画坛十年间最出奇的本领!
所以笔者觉得也类似于耶稣的“神迹”了……
只是,
这个神迹被认可的时间,
有点太晚了!
27岁的梵高想当画家,
却几乎完全没有受过什么正规的美术训练。
他只在比利时的安特卫普美术学院待过3个月,
并在那里开始探索用色彩表现主题的可能。
此时已是1885年,
离梵高辞世只剩5年。
和神学院一样,
梵高在美术学院虚心受教,
他那些造型扭曲的矿工及农民画作被学院派嘲笑极不专业!
比例失调、线条简陋……
然而,
梵高十分怀疑美术学院教授的那些理论,
因为他亲身接触过底层劳作矿工,
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不再是正常人的体型。
学院里那些模特儿的表现在梵高眼里太缺乏感染力了!
美术学院和神学院给了梵高相似的教训,
他不明白为何神学院谈论“神”,
却实际上远离了神;而美术学院谈论“美”,
却远离了美?!
他毅然离开了美术学院,
离开了巴黎,
一路狂奔去了法国南部小镇阿尔,
在那里梵高疯狂画向日葵,
等待好友高更前来共同组办工作室,
没想到还是由于绘画信念上的差异,
他们多次就绘画风格和美学价值进行争吵,
最后高更落荒而逃,
梵高以割耳结束了梦想……
圣经《约伯记》的现实版隐喻
那撒路的复活,1890
1890年,
梵高在写给弟弟提奥的信件中提到这幅《那撒路的复活》,
源自圣经约翰福音的著名章节,
后来他与弟弟谈到《星夜》这幅后来的传世之作时,
他提到了《约伯记》。
无独有偶,
后来章伯斯(Oswald Chambers)在评价梵高的《星夜》时曾说:
“那种无法修补的感觉,是人生最大的焦虑之一。”
这源自他《约伯记》的笔记:
”Baffled to Fight Better -Joband the Problem of Suffering”。
星夜,1889
圣经著名章节《约伯记》里的约伯,
真的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可以与梵高比苦逼程度的人,
曾经富甲一方、家财万贯,
关键是约伯是上帝眼中最为虔诚勤恳的好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好人,
偏偏成为上帝与撒旦的赌注试验品,
上帝让撒旦尽管试验约伯,
只是不可取他性命。
就这样约伯一夜间家破人亡,
满身长满毒疮,
身体上的苦还不算什么,
精神上他被人唾弃,
左邻右舍都嘲笑约伯一定做了什么恶事招致灭亡……
被妻子嘲弄的约伯,拉图尔 ,1630
只是约伯故事太久远无法考证,
已经成为圣经的一个隐喻故事。
后来上帝在狂风中出现,
却没有正面回答约伯的疑问,
为何要让他经历这些,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上帝只带约伯到宇宙中俯瞰地球,
你能解释天地山川因何形成吗?
你能解释浩瀚星空所有的运行轨迹吗?
你能主宰风云雷电的收放自如吗?
你甚至不能解释一只羊何时生产,
也不能让一根头发变黑或变白?
……
那么,
约伯,
你,
如何质问我宇宙万物的公平衡量?
“我从前风闻有你,
现在亲眼见你。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因此我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约伯记》
《约伯记》有个HappyEnding,只是梵高的Happy Ending来得太晚,整整晚了一百年:
1987年,
梵高的《向日葵》售价3990万美金;
1990年,
梵高的一副《加歇医生的画像》在开拍不到3分钟之内,
就以8250万美金一口价拍走;
1998年,
梵高一副自画像以7150万美金拍走;
2015年,
全球梵高年,
全欧洲美术馆联合纪念梵高逝世125周年;
2015年,
连中国最普通的老百姓都蜂拥至“Van Gogh Experience Alive梵高印象大展“重新认识这位画家……
……
Van Gogh Experience Alive梵高印象大展,上海,2015
如果真有一位上帝在看着这位布道者的一生时,早已给他预备了公平的回报。一百年,在造物者的眼中,不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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