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国将最美的公主嫁给昏君(撇下最爱我的男人)
我不想做英雄,家国天下,从来都不是我的事。
可原来,做一个寻常百姓,比做英雄更难……
我想,我跟母亲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晚下半夜,父亲突然被密诏进宫,我与母亲坐在台阶前,又惧怕,又无助。
很久以后,我依然记得,那晚的风,透过厚重的大氅,冰寒刺骨。
1.
父亲被太后宣进宫的那晚,我与母亲坐在阶前,一等就是一宿,荣王府鲜有的安静,安静到雪压树枝,偶尔发出的咯枝声,都听得分外清楚。
第二天早晨,踏着覆雪,宫里又来人了,这会来的是一列队人,还有一顶步辇,与昨晚太后静悄悄地捎一个麽麽过来不同。
为首的太监走到母亲跟前,堆了笑脸,“娘娘,大喜啊,请娘娘随奴才进宫,沐浴更衣,行封后仪式。”
母亲吓得脸色苍白,“许公公,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怎么了?”
许公公拱手作揖,“娘娘,切勿再叫王爷了,从前的荣王有福,先王亡逝,又无子继位,太后相中了荣王的仁心仁德,选其继位,你们往后都要记得太后这份恩情啊,这南诏国的天下,可是太后让给你们的,要知恩图报。”
许公公原是太后一手培养出来的,后来皇上继位,皇上年纪轻,担不起大事,太后就把许公公放在他身边提点着,在朝中,许公公说话,有时候比一些侯爷王爷还管用。
母亲懵然地伫在那里,手心渗着虚汗,许公公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上轿,别耽误了吉时。”
母亲进宫一会,宫里就传了消息,贴了黄榜,皇上病故,传位于荣王。
区区两句话,把京城人闹得坐立不安,草马皆兵,就怕京城要变天。
可京城没变天,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控中,有条不紊地进行。
父亲由先皇皇叔变成皇上,荣王府的人也跟着进了宫,后来在一些嘴碎的宫女口里,我大概听出个所以。
先皇十四岁继位,在位三年,贪玩无度,都是太后在掌管朝政。
先皇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纵色玩物,先皇就是死在芙蓉榻上的。
先皇死的时候,他的榻上,还有三个刚选入宫的才人,她们惊吓得衣不遮体地从榻上跑下来。
在众王爷中,太后大概是相中父亲憨实,从前又没有夺位之嫌,才选中父亲的。
后来,那三个才人,还有承德殿服侍的宫人,全被处死。
当我听到这些时,那些嘴碎的宫女,也被处死了,父皇从前虽也是位王子,可他从没离开过京城,没见过死亡,太后如此杀急了眼,父皇这个皇位,坐得极其不自在,整日忧郁寡言。
2.
第二年,母后有喜了,这是父皇继位后的第一位孩子,依太医说,父皇这个年纪,五旬得子,是大福。
可父皇整日心思沉重,哪里听得进去太医的半句话。
那天下了学堂,苏念成挡在我跟前,“长乐,怎么闷闷不乐的。”
苏念成是苏将军的独子,比我年长三岁,少年英才,年纪小小的就进了军营。
苏念成是个阳光爱笑的人,以前他经常带我看各种各样新奇好玩的东西,我扮过他的小厮,随他进过军营。
苏念成说,将来他是要做大将军的,要保家卫国,要做万民的英雄。
我取笑他,小小年纪,就好大贪功,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苏念成极其认真地盯着我看,“长乐,我这叫居安思危,枉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一点精髓都学不到?”
“就你读得进去了,就你优秀,苏大公子,全京城人就数你最出色了,行了吧!”
我故作生气,扭头就走。
苏念成追就来,“别啊,别生气了,在我心里,长乐郡主才是最出色的,全京城的人,就数你就出色了。”
我回过头,苏念成追得太急,来不及止步,整个人撞在我身上,我拉着他,他抱着我,一起在草坡上滚了下去。
彼时,我十二岁,我与他,应该都没参杂着男女情愫里面,只是,我的确喜欢跟他玩在一起,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可以做个没规矩的丫头。
我想,如果不是第二年我进了宫,做了公主,我大抵会与苏念成成亲,过上没腥没臊的日子,因为那时候,母亲是相中苏念成的,母亲也跟苏夫人开过玩笑,将来要把我嫁进将军府。
将军府仅苏念成一个孩子,这不就是指我与苏念成吗,苏念成站在苏夫人身后,冲我挤眉弄眼,傻笑着。
我进宫后,就很少见苏念成了,就算在宫里遇见,也只好避着礼数,冲他点点头。
这是进宫半年,苏念成第一次主动叫我,他恍觉不对,尴尬地挤着一丝笑意,喊了一句,“公主!”
“苏念成,我还是你的长乐吗?”
苏念成愣了愣,用力地点头,“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的长乐。”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虚虚感叹,“这公主有什么好的,这样不行,那样也得注意,还不如从前在荣王府,过得开心自在。”
“长乐,这些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当真鲁莽无知啊。”我嘟嘴,把苏念成拉到墙角处,长长叹息,“苏念成,你是不知道,自从进宫,这半年来,父皇就没笑过,夜夜梦靥,父皇在承德殿,是睡不着的,他说他一躺下,心里就虚,这皇位于他来说,就像巨大的石头,压着心口,喘都喘不过气。”
苏念成老成地说,“皇上从前做个散漫的王爷,做习惯了,也许他是担心做得不好,连累了你们,或者是,连累了南诏国的百姓。”
我扯着苏念成的衣袖,“那怎么办?”
苏念成望着我,狡黠地说,“办法也不是没有的,我记得皇上还在王府那会,最信普陀寺静慧师太的话了,让师太给皇上说几句,保证皇上茅塞顿开。”
苏念成说的倒是事实,“可静慧师太在城外,父王在宫中,父王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眼里,他肯定见不着静慧师太的。”
“用不着见静慧师太,我替你模仿她的笔迹便好。”
“苏念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盯着苏念成。
苏念成嘴角上扬,“我与你撒下个弥天大谎,你敢不敢?”
“啊?”我推开苏念成的手,咬咬牙,“你敢做的事,我就敢做。”
后来,苏念成塞给我一张纸,让我把它给父皇看。
大概意思是,母后肚子里怀的,是南诏国的大福星,只要孩子顺利出生,父皇往后一定会一生顺遂。
父皇信了,我也信了。
直到长安的出生,父皇真的重新笑起来,父皇每日下朝,就会抱着长安哄,父皇说,长安长安,南诏会长治久安的。
3.
长安是我哄着长大的,苏念成说,我哪是诓骗父皇,我那是骗自己。
我扬起脸,“我就喜欢长安,长安可是我抱着长大的,比我自己还重要。”
苏念成忽然就止了话语,在我记忆中,他极少沉默无言的,我敛着眉目,“苏念成,发生什么事了?”
苏念成摇头,“长乐,你还记得吗,我说过,要做大将军的,我做到,我要去封城了,随我父亲一起去出征。”
“怎……怎么那么突然。”我一时没办法接受。
苏念成扭头看着我,他眼底温灼,“长乐,你喜欢我吗?”
我一时语塞,哪有人这么直白的。
苏念成轻笑,他从怀里取出一条红绳,“长乐,这是我在普陀寺求来的月老绳,你愿意戴着它,等我吗?”
我嗤笑,“这些玩意你也信。”
“不愿意就算了,当我痴心妄想了。”苏念成失落地说,他把红绳往怀里揣。
我一着急,伸手过去夺过红绳,“哪有人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去的。”
“这么说,你是愿意了。”苏念成盯着我看,“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我垂着眼帘,轻缓点一下头,把手伸出去,“不是说要戴上吗,我在绳在,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不会摘下来的。”
苏念成把手绳戴在我手腕上,诚然地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等我凯旋,就向皇上求娶你。”
苏念成把话搁了一下,“当然,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也不要等我了。”
“胡说,你一定要回来。”我急得红着双目,瞪着苏念成,“策马归来的,才是英雄。”
苏念成嘴皮挪动,缓缓凑近我,我紧张地攥着草丛,闭上双目。
苏念成的吻如约而至,我顺着他的意,情绪缓缓放松,挽上他的脖子。
很久以后,我依然记得,渗着杂草的清新味,苏念成唇瓣间透着芳香,我依然记得,苏念成压在我身上,喘着气息的样子,他眼底迷离,“长乐,等我回来!”
4.
苏念成父子出征封城半年,便传来苏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这消息还是我缠着母后,母后瞒着父皇告诉我的。
母后说,“长乐,你知道吗,从前母后嫁给你父皇,图的就是一世安稳,无灾无难,依从前的荣王府,如果没有先皇那事,我们在京中,也会一世荣华,又不用担心过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可是做皇后那么久,母后终于明白了,如果没有了国,何来家,天底下,总有些人,要替百姓负重前行的,只是用的方法不一样,你父皇用的是智谋,是大仁,而苏将家父子,用的是血汗,苏将军虽死犹荣。”
“虽死犹荣,母后,如果换作你,你做得到吗?”我哽噎着,满脑子都是苏念成那张脸,还有他说他要做英雄的样子。
苏老将军荒草埋孤骨了,那下一次,会不会就是苏念成了?
母后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长乐,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苏老将军,也会是别人,在战场上的每个士兵,都是别人的儿子,或者是别人的夫君,别人的父亲,没有谁愿意把自己最亲近的人推上刀口眼,可那刀口眼总得有人去堵。”
“就不能没有战争吗?”我声嘶力竭。
长安走过来抱着我,“阿姐不哭,长安给你糖吃。”
我把长安拥入怀里,把泪水硬生生咽了回去,苏老将军死了,苏念成得多伤心,他连苏老将军的身后事都不能好好办。
后来,父皇找到我,红着眼睛问我,“长乐,如今只有你才能救南诏了,父皇向北漠求和了,可北漠要你去和亲,北漠要南诏的嫡公主去和亲,只有你去了,才能停战。”
父皇说到最后,瞟了一眼我身后的长安,我心里直发怵,长安才五岁,南诏国的嫡公主,当然只有我了。
我跟长安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快快乐乐地做个幸福的公主,我捏着手腕上的绳,用力地点头,“父皇,我愿意去和亲。”
苏念成,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归来,我替你去做英雄了。
5.
和亲队伍经过封城,苏念成红着眼眶,在我的房门外面守了一宿。
隔着一道门,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念成推门进来,他哽噎着,“长乐,我带你走,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带你走。”
我眼睛微微凉灼,却笑着说,“念成,我们没有退路了,越过封城,明日就到北漠的国土了,到时候,你回京城,娶个温良的女子,一世白头。”
苏念成一个劲地摇头,他脱下身上那套营服,扼着我的手腕,很是用力,他仿佛想用尽力气护着我,“长乐,我们现在就走。”
我扳开苏念成的手指,“苏将军,你不是说想做英雄吗,这回,让我做一次英雄,就一次。”
“不行,我做不到,让我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嫁给别人,我做不到,我宁愿不活,也不要把你送去和亲。”
“苏念成,别闹了!”我扬起手掌,一个耳光直落落地打在苏念成的脸上,“苏念成,不是你豁出了性命,就能改变得了的事实,你知道京城现在是什么境况吗,从前那么昌盛的京城,就只剩下老弱妇孺了,我这一走,南诏国就没了。”
苏念成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长乐,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是我没用,我如果能打了胜战,阿爹就不会死,你也不用去和亲,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做什么英雄,我连一条狗都不如,别人养一条狗,都能守住自己家的门口,我却连自己最亲爱的人,都没守得住。”
苏念成说着,他开始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打在他的脸上,我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有些缓不上气。
我蹲下,拦住苏念成双手,抱着他的头,“念成,不怨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怨你,真的,不怨你。”
苏念成抬头,嘴皮哆嗦,“长乐,我……”
我吻住苏念成的唇,杂着泪目,又涩又咸,他颤抖地回应着我,我们紧紧地拥吻,天一亮,我们就不再属于彼此的了。
我缓缓放开苏念成,盯着他发红的双目,手慢慢解了腰带,一件一件地脱下衣裳。
苏念成慌了,“长乐,你做什么?”
“我愿意,我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你,无怨无悔。”我咽着眼泪,手上的动作有些瑟瑟发抖。
我愿意,无怨无悔,这是我跟苏念成说过最倔强的话,卑微又勇敢,无奈又痛心。
苏念成心疼地把我拥入怀里,“长乐,不可以,我不可以这么对你,但凡你去到北漠,有一丝危险,我也不能让你担这个风险。”
我们就这样,席地坐着,天微亮的时候,苏念成才颓废地从我房里出去。
直到北漠的王爷姬良来接亲,我都不敢再望一眼苏念成,我不知道,他在那荒莫的山上,站了多久。
6.
我们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北漠盛京城,入了王宫,我的喜辇一直停在那里,是姬良去跟北漠的大王说的,。
姬良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他有些为难,“长乐公主,父皇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父皇晚点再宣诏你。”
当初和亲的协议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南诏嫡公主与北漠王结亲,共守和平。
姬良把我们丢在长福宫,派两个上了年纪的姑姑过来,就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后来我才在那两个姑姑的口中得知,原来,大王从来就瞧不上南诏,用大王的原话说,这算哪门子的和亲,我冲其量就是一个南诏的质子,或者说,我连质子都算不上,当初同意和亲,不过是想息战养兵。
原来,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笑话。
那日晨起,素姑姑跪在我的门外,我疑惑,“姑姑,你怎么跪在这里了,起来,快起来。”
素姑姑一个劲地叩头,“公主,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们带来的这些人,吃不了苦,都走了,她们,她们还卷走你的钱了。”
“都,都走了?”我错愕,“春儿也走了?
春儿是我贴身丫环,当初她就不太情愿陪我一同来北漠,是母后逼着她来的。
素姑姑点头,“都走了,都走了,她们拿着公主的钱打点,都换了别的宫去了。”
我倒吸口凉意,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罢了,素姑姑,起来吧!”我扶起素姑姑,人情冷薄,我并没有太多纠心。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我坐在窗前,乏了就睡了过去。
迷糊中,有一人靠近过来,他的手摸在我的脸上,我倏地睁开双目,是一个华衣锦服的男子。
我本能地往身后靠着,“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男子轻薄地笑着,口里吐着一些浑浊的气息,“他们都说长福宫住着的这位,是个绝世美人,今日一见,果然风华绝代,放着这么好的美色晾着不碰,父王也是老糊涂了。”
“你,你想做什么。”我惊慌往后退,“来人,来人,素姑……”
男子死死捂着我的嘴,他往我身上靠近,那酒气越发的浓,“你叫也没用, 父王说了,你只是南诏国的一个质子,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在意的。”
“你放手,我是大王的女人。”我从他的掌缝间,用着并不清晰的话争辩。
男人狡黠地笑着,他往我后脖处用力打两下,我昏了过去,不醒人事。
等我醒来时,身骨子麻痛,素姑姑在我旁边偷偷抹着泪,我徙然望一眼身子,换了一身衣裳,肩膀处的瘀伤明显。
我心里抽痛,闭上双目,泪如串珠,苏念成,你替我珍视的身子,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夺去了。
我哭了许久,素姑姑递给我一个玉佩,“公主,是他落下的。”
“落下又如何,没有人会替我们做主。”我喃喃地说,嘴皮哆嗦,有气无力,他大抵是位王子。
7.
后来我试过寻死两次,都被素姑姑救了下来,素姑姑苦口婆心劝我, 要为大局着想,要替南诏想想,我这含冤而死,如果大王说南诏给了一个不清不白的姑娘送来和亲,再挑战争,那我这一切,都白白付出了。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最近身子泛得很,胃口也不大好,素姑姑担忧地看着我,“公主,你这个月的月信来了没?”
我细算了一下,“好像晚了好些天了!”
我瞪大双目望着素姑姑,瑟瑟发抖,我来不及细思,素姑姑就说了,“公主,奴婢替你想办法,现在孩子小,打下来还容易。”
“不,不能落。”我脱口而出,我们是南诏国的人,没事还能安然,如果有一些风吹草动,都会在别人眼里的,这是宫里,哪那么容易弄那些药,我第一次替自己做个决定,“素姑姑,我想用它赌一把。”
“公主,你这样太危险了。”
“难道我们就这么守在这里,一辈子,什么也不做吗?”
素姑姑握着我的手,“公主,难为你了!”
我眼底清冷,其实我从来就不想做英雄,我也没有英雄那个心胸,不过是没得选择罢了。
我打听到大王晚上泛了,会在清花池那里走走,并且,他从来不许别人靠近那里,有一次,一个宫女惊扰了他,不用他开口,就被罚了一百大板,板子下去,半条命也没有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天黑后在清花池那边流连的。
我把做好的河灯带到清花池,远远看着大王过来,故意放下去两盏河灯,跪在那里,双手合十,诚心念词。
大王走到我跟前,他沉着脸,“你是哪个宫的,不知道孤不允许有人在这里出现吗,还在这里放河灯,你是嫌活得太久了。”
我怯怯地抬头,我想,那晚那个男子说我风华绝色,在大王眼里,多少有些用处吧。
大王看到我的脸,果然软了些语调,“你是哪个宫的?”
“我,臣妾南诏国长乐公主。”我福身。
大王明显有些愣住了,他从嘴里发出些不屑的哼笑,“狐媚之术,你们南诏国堂堂的嫡公主,也就只会这玩意了。”
大王往我靠近,我怯怯地往后退,脚下踩空,往清花池栽进去,在栽进去之前,我拉着大王的衣裳,一同掉进池里。
池水不深,我站起来,那水到小腹处,我表现出慑慑的样子,“大王,臣妾去唤人过来。”
“别去了。”大王扼住我的手腕,他眼底透着一丝冷意,“这不是你想要得结果吗,你这会该上来对孤狐媚讨好,主动献身。”
我又羞又恼,试图从大王手里挣脱自己,他越渐用力,而我只是假装用力,“大王,你误会了,臣妾别无他想,臣妾只是想给北漠求福。”
“哦,给北漠求福?”大王不信,他抓过一盏河灯,上面清楚地写着:请求神明,愿北漠长年和顺,再无战争,风调雨顺,民乐君安。
大王放开我的手,他端睨着我,“你不恨孤?”
我摸着被抓痛的手,轻轻摇头,“大王恩泽,臣妾为什么要恨大王,臣妾感激大王,放下战争,还南诏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大王心中有悲悯,是个好君主,臣妾对你只有敬意。”
“有点意思。”大王向我走近,我一步步往后退,他突然揽上我的腰身,“你很怕孤?”
我垂着眸子,“臣妾不想大王误会臣妾借故亲近大王,臣妾本无心攀宠。”
“这可由不得你了。”大王说罢,厚重的唇瓣落下,我紧紧闭上双目,兴许是池水寒心,兴许是心里发怵,我哆嗦了一下,大王把我抱得更紧一些,他抵着我额头,“咱们换个地方就不冷了。”
8.
我一夜成了六宫专宠,四十多岁的大王,做起那事来,得心应手,他似乎很宠我,流水的赏赐,不停地往长福宫送,他也是三两天就留宿长福宫。
我是在给王后请安那次,在宫外门口撞到了那晚污秽我身子的男子,他竟是北漠的太子,王后唯一的嫡子,他看到我得宠,还有些后怕,把我拉到角落处,“不想给你们南诏惹事,最好不要把那晚发生的事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迎上太子姬辰的目光,“不知太子指的,是什么事?”
太子呵笑,“聪明点,你我都好。”
像这种上不了台面,又污了皇家颜面的事,就算我捅到大王那里去,我觉得,大王也未必会留我,这个险,我冒不起。
我就这么独宠了一个多月,我找了王后,“娘娘,我有喜了,这孩子,有两个月了。”
王后瞪着双目看我,“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大王在清花池之前,就宠幸了你?”
我冷笑,“这个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大王之前,污了我。”
“那你还留着这孩子?”
“我还想活着。”我再一次强调,“我只想活着,求娘娘指条明路。”
王后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回去,我会有安排的。”
我挑嘴浅笑,“娘娘,如果我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太子也逃不了干系,那晚太子在长福宫留下的东西,娘娘大可问太子。”
王后发狠地瞪着我,“长乐公主,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这孩子,好好地活下来,我要一个可信的太医,只要太医说这孩子只有一个月,大王必会重赏后宫的,娘娘又何未非要弄个鱼死网破?”
王后沉思许久,“只是这样?”
我坦然点头,“娘娘,我只是想活命,这事传出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在。”
“行,本宫答应你,你最好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王后最后还是应下我了,然而,我并没有多大的快感。
最近总是梦到荣王府,父皇跟苏将军在前屋聊天,我与苏念成在后院打闹,那会北漠与南诏还没有战争。
我终于明白母后说的,她图一世安稳才嫁的父皇,也许这就是命吗,母后渴求安稳,却做了南诏的国母,我只想嫁得一心人,却落得如此不堪。
素姑姑往我身上披上披风,盛京城下雪了,一如我来盛京那天,我被大王冷落在殿外的那天。
“公主,怎么又哭上了,有喜不能常哭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会知道的。”
我抹下眼角,“只是想起一些,开心的事。”
我记得,那会我刚入宫,我跟苏念成说,我能不能不做这个公主,我不想困着自己这一生,我想做墙角那株荒草,往墙外攀爬出去。
隔天,苏念成就给我带了个纸鸢进宫,苏念成把纸鸢放上高空,让我扯断绳线,他说,“长乐,没有线的纸鸢,是放不远的,你看到它是飞出宫外了,其实它是从高处落下,再也飞不起来了。”
我白一眼苏念成,“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不是你不堪,是我愿意让你无依飘零。”
9.
来年开春,我生了个王子,十八王子,我依稀听到,在产房外,大王听到是男孩子,高兴得重赏长福宫,并封我为慧妃。
可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大王,就是十八王子,大王也没曾见过,我去堵过大王的步辇,大王并没有停下步辇,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慧妃,你有个孩子,也算往后有依靠了,你就惜福吧。”
我木然地望着大王的背影,直落落地跌坐在地。
姬良从后面走过来,他往我跟前站了站,“慧妃,十八皇弟是南诏的骨血,她是位公主就好,偏偏是位王子,你就别为难父皇了。”
“原来如此……”我喃喃着,竟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以为,我会守着王子,守着长福宫,过完这不幸的一生。
没想到,一场风寒,要了王子的命,那夜,我跪在大王跟前,哭得卑微,“大王,皇儿是被害死的,他才三个月,你一定要替他作主。”
大王拍着我的后背,“慧妃,你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你想开点。”
“怎么想开,那个不是大王的孩子吗?”我瞪着双目。
大王提了提嗓子,“慧妃,孤念在你失去孩,言出无状,你再胡闹,孤也帮不了你。”
大王走后,王后蹲在我身前,用一种冷淡的语调说,“慧妃,你错就错在,以为抓住大王,就能一生倚靠了,殊不知,你与江山相比,不足一提。”
我跌坐在地,哭了许久,许久,身体有些发虚,在宫路上恍恍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城楼之下,我抬头看上去,这竖城墙,竟一点也不可怕了。
从前那么惧高的我,看着高处,再也不惧怕了。
“素姑姑,我冷了,你回去给我拿 件披风来。”
素姑姑担心我,“公主,奴婢陪你一同回去吧。”
“不了,我无力,走得太慢了,你先回去给我拿件披风,拿我封妃那天,大王赏给我的那件。”
“是!”素姑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
我一步一步地走上城楼,站在高处,冷风拂面。
苏念成,我累了,我筋疲力尽了,不想争了,我做不了英雄,也做不了寻常百姓,就让我做一回自己吧!
我闭上双目,轻身一跃,世间再无长乐公主,世间纷争,再与我无关。
如果那天晚上,太后没有把父皇密诏进宫,是不是,我还是荣王府那个,无忧无虑的长乐郡主?
只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我去世后,苏念成并没有娶妻,他替南诏死守封城,他与长安把北漠打得落花流水,他最后葬于面朝北漠的荒山,一辈子,无子无女。
我更不知道,我们南诏的福星,我的长安,步了我的后尘,再由苏念成送来和亲。
(完)
长安篇:和亲公主:先皇遗诏,国可破,不允许和亲,他最疼爱的公主却食言
和亲公主:她违背先皇遗诏,孤身去和亲,替阿姐手刃仇人(完)
作者:白梦,90全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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