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诗的人生(季风我与诗的日子)

爱诗的人生(季风我与诗的日子)(1)

中文导报 文学园地

作者:季 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一日一诗,季风诗历诗集《日子是诗》终于编辑设计完成并出版,感谢无定河老师,火凤凰老师对季风的诗的采选,特别感谢星星老师对季风诗历的精心编辑和精美的设计制作,感谢冰花老师引荐、徐英才老师的运作,季风诗历诗集《日子是诗》得以神速出版!

爱诗的人生(季风我与诗的日子)(2)

《日子是诗》收集了我在近年写的三百六十七首诗(一日一诗加上卷首和封底各一首),之所以起书名为“日子是诗”是因为我的这些诗是随着季节的变化,和每天发生的事物,结合自身的性情相应创作而成的,它记录下我在这一时期生活的心灵轨迹。

一日一诗,有朋友开玩笑和我说,你真把诗当饭吃了,的确,诗是我的精神食粮,读诗写诗如同呼吸,如果说人生是来到世上的一次修行,那么诗是对我的生命的救赎,回故走过的诗歌之路我敢肯定的这么说,这决不是夸张。

不知不觉就爱上了诗,活着竟离不开她。

我出生在中国山西,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正值困难时期,妈妈没奶,无奈之下把我送到山西农村的姥姥家抚养,因为条件有限,相比城里的孩子读书写字比较晚,却养成了淳朴,真诚,皮实的性格,(那时有口饭吃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等到6岁我回到矿务局子弟学校上学时,说着一口地方话,经常受到同学们的取笑,不好意思开口,汉语拼音至今都没有学好,因为被嘲笑所以经常为此打架,无心学习,向往自己在村里无拘无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成了学校里有名的调皮捣蛋的学生,学业一塌糊涂,记得我在收到老师批改的作文本时,总能看到老师用红笔在纸页的上方画的一排方框,让我把错别字纠正过来添写到里面。奇怪的是我对文化课兴趣全无,却痴迷于音乐,喜欢吹笛子,吹口琴,拉小提琴,由于喜好音乐,就接触到了歌曲,我不仅被歌曲优美的乐调所吸引,也被生动的歌词所打动,或许音乐是我与诗歌相遇的桥梁,我开始感觉到汉字的神奇和奥秘。

爱诗的人生(季风我与诗的日子)(3)

七十年代末期我家搬迁到了河北邯郸,在升入高中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新的班主任老师程启明,他毕业于南开大学,在天津教书被打成右派下放,落实政策后又回到教育岗位,自己要求回到自己的家乡教书,所以分到了我们这个学校,当时刚学完课文郭小川的《秋天的团泊洼》,老师要求写一篇关于秋天的作文,我深知自己词汇贫乏,又懒于费时思考,偷机取巧,模仿了诗的形式又参入了我在歌词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凑成了一篇类似于诗的作文,不成想竟然还受到了表扬,我后来用诗句记录下回想起来的那一幕情景,为了表达对老师的怀念,在教师节那天发到了邯郸市日报上:

文/季风(日本)

他把那个戴毡帽的淘小子叫了起来

我想

一定是上课出洋相

被班长打小报告了

有点胆战

他问:这篇作文是你自己写的吗?

原来是这事

又不是抄的

我道:那当然

胆子壮了起来

下课后到办公室来一趟

像根尾巴

我跟着来到教员室

并没讲诗歌

你却用诗歌的形式写了作文

说着

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

滔滔不绝地

他把我带进三百首唐诗里

那是我

在教员室呆的时间最长

最不愿意离开的一次

之后他又把我

介绍给了徐志摩 戴望舒

介绍给了闻捷 艾青……

之后市报开始发表淘小子的诗

之后他做了学校的校长

之后淘小子想到外面闯荡

他说好男儿志在远方

淘小子就翻山越岭远洋到异国他乡

二十多年过去淘小子禁不住的思念

多次打探今天的他

同学微信说

他也许已经认不出你了

他,就是我高中时的老师:程启明。

每个人在成长过程都会遇到帮助你的人,我们称之为恩人,贵人,而程启明老师可以说是点燃我心中诗歌火焰的启明灯,在交往中老师不但教我一些诗歌的写作方法,还介绍给我许多国外的诗人,如歌德,雪莱,拜伦,普希金,莱蒙托夫等等,鼓励我多读多思多写,在一个多字上下功夫,多了就熟了,我也不负老师的期望,性情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打闹,而能静静的看书了,大家都说我变了,变得文质彬彬判若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写作也积累了一些写作经验,经常在当地报纸发表作品,小有名气,我再不是那个淘小子了,我是小诗人了,自己也曾为这小小的虚荣而感到心慰,我感觉着自己好像找到了生活的信念,开始了与诗同行的生活。记得那个时候表现欲望极强,在不長的时间里自己就编写印制出两本集子《再见白桦林》和《你不清纯谁清纯》作为与诗友间相互交流的读物。由于常在报上发表一些豆腐块的小诗,认识的诗友也多了起来,经常参加邯郸诗社组织的活动,那时正是八十年代初期,正是“崛起的诗群”最兴盛的时期,有幸的接触到了,北岛,顾城,舒婷,江河,扬炼等优秀诗人的作品,大大的开阔了我的视野,为了能更多的读到他们的诗,我托朋友在北京买到了《朦胧诗选》很是喜欢,我当时取了个笔名叫萌朦,特别是在活动中认识了诗人诗评家陈超,他撰写的《二十世纪中国探索诗鉴赏》是我爱不释手的书,走那都带着,有空就打开翻看,深受其教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爱不释手而丢失于旅途的宾馆里不知去向,这是一件因为丢东西让我感到心痛的事。

爱诗的人生(季风我与诗的日子)(4)

“爱上诗本身就是痛苦的开始,不过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走吧,既然已经上路。”

这是诗友醉舟在三十年前赠送我他的诗集时写在扉页上的一段话,我至今记得,今天再读它感觉到这字句之间有着更深刻的意思,是我在当时不能深入理解的。人生会遇到很多难题,令我们痛苦不堪,于是乎我们就想尽办法去寻找答案,而每个人所寻求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同,我可能是遇到了诗歌,把诗歌当成了发泄苦闷展示快乐的载体,和追寻理想,挖掘潜在能量的源泉,以至于把自己的生活打造成一个虚拟化的诗意世界,诗无时无处不在,每天按着诗句的韵脚走路,把自己活成一首诗的样子。

九十年代初赶着出囯热潮,我来到了日本,起初对诗的热情依然不减,而且还信誓旦旦地承诺做一番伟业,在海外闯荡出一片天下。那时初来日本的文友们为冲破刚入异国的孤苦与寂寞,组建成立了一个“荒岛文学社”,文友们常聚“荒岛”畅谈理想,正是在那里我与万景路兄成为了好友,初次遇见了请来参加活动的作家,诗人,在日资深媒体人张石。为怀念那一段时光,我写了《致荒岛》这首诗一一

致荒岛

文/季风(日本)

没有比海更阔的寂寞

没有比海更蓝的孤独

漂泊海上

并不是因为远离故土

灵魂的深处

总有一方忧伤

凝聚彼岸的梦想

岁月的波浪扑打

记忆的礁石

長满

海草的思念

重温何止是再见

再逢今天

该是收获当年

多少颗心集结的种子

多少失散的光景掠过

当寂寞与寂寞融汇

孤独不再孤独

是海抅筑的窝

这荒岛

心的鸟巢

没有什么能将它淹没

此后我又与诗友刘晓峰,李占刚等人相会京都,在岚山周恩来诗碑下朗读我们的诗歌作品,并一拍即合,于2000年创办了纯文学杂志《蓝》,恰好在那里结识了正在关西地区留学的诗人田原。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成家生子,一系列严峻的现实问题如潮汹涌而来,冲破了用诗情画意所描绘的幻境,诗,真的不能当饭吃!生活是汗水与心血融汇的艰辛,我放下笔的手不得不拿起了钳子,扳子,摸起了方向盘,加入到打工族的队伍中,起早贪黑的为了一日三餐奔波,我曾写过这样一首诗来反映当时的生活状况,

出行

文/季风(日本)

总是趁着天亮前的暗色

钻入巨鲨的腹中

游回到岸上

总是月淡星疏

现代化的大都市

盛行潜泳

那阳光裹在他们的怀里

难得见到天日

那一个时期,诗离我渐行渐远,我似乎已经把诗忘记了,而诗也不再理我,每天往返于家与工作地,重复着两点一线的机械运动,如行尸走肉,麻木不仁,没有了激情,失去生活的乐趣,记得那时李長声前辈,張石兄,万景路兄,经常找一些文友聚会,我不是说有事参加不了,就是在活动一半的时候脱逃,让大家很是扫兴,难道我是自动出“局”了,自愿掉“队”了。

转眼之间过去十多年,孩子们也都長大了,生活的压力减少了很多,埋头拉磨的我终于可以抬一下头,舒缓一下腰姿,喘息之机反省自身不禁吓了一跳,难道这是我吗,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难道就这样的一直被生活奴役下去吗?

此后不久,我与田原在东京相见,一别十多年,他已是日本城西大学的教授,诗人,翻译家,拥有丰富便利的文化交流渠道,经田原兄引见我结识了中国偶像级诗人北岛、日本国宝级诗人谷川俊太郎等著名中日诗人,得以与大师们交流,受益匪浅。田原还鼓励我说,快弄本集子出来吧,诗友来了好有个东西交流,我有问题也常向他请教,一次我问他萌朦的笔名好,还是季风的笔名好,因为我当时的笔名虽是萌朦,可是我的微信名是季风,我想统一一下为好,田原果断的说叫季风吧,萌朦有点女人味,我想了一下,也对,萌朦代表过去季风从现在开始,从此我的笔名就由萌朦改为季风了。自此我的诗歌写作热情不断高涨,似若遇上了“第二春”,我感觉到我又找回了丢失的自己,诗情的火焰又燃了起来。当时有句时髦的话叫“归来者诗人”,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我,反正我又回到了写诗的队伍之中了。

一直朝向远方奔忙,谁知道它就在眼前,珍惜过好现在的每一日平凡,就是带着远方行走天下!

再次与诗相遇,真正的又拿起笔来写诗已年近半百,像是与过去的自己重逢,似若轮回,不同的是诗歌已经有了许多的变化和发展,从以往的诗句的凝炼押韵,有共鸣度,有意境,具有典型性,紧扣主题思想,变化发展到现在的语言散文化,口语式,讲究诗语间内在的韵律节奏,用意象说话,提倡个性化人生体验,多元化主题,及不确定性,和无限性,等等,而我也从毛头小子步入到了中年,也拥有了一番经历,积累了些许的人生经验,面对诗歌少了些空洞的虚荣之心,多了些深刻的内涵,这种没有功利的写作更加轻松愉快,我再次的沉浸在读诗写诗的乐趣中,这是我人生中的又一次转折,诗歌再一次的整救了我,这是不是就是哲学中所说的螺旋式的升华。下面这一首《秋季》的诗最能表达出我的心境

秋季

文/季风(日本)

把云朵赶出羊圈

让思想飞出鸟笼

只剩一片蓝天

割尽五谷辽阔心田

镀银的镰刀

斜靠老墙照耀夕阳

星子的果实

还给少年

黄叶落光所有蝴蝶

枯了的溪流

水的脚步缓慢

山峰那斑驳的头颅

看回归的雁阵

剪去过往

唯有清静透视碧空

近年来我一直坚持写诗,且停不下来,习惯成了自然,它好像是一种自发的行为,不由自主连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敢相信,只因诗歌星光又一次照亮了我人生的道路,这光芒让我的心灵越来越明静,因而我总能静下心来,把每天每日的所闻所见所感,点点滴滴的生活琐碎通过唯美的手段融汇成诗,在诗中我也得到很多,我以为读懂了诗就读懂了人生,每首诗都是诗人用尽所学提炼出来的精华,饱含着诗人对生命的感悟,对我们的生活起着一定的指导作用,我们在阅读的审美愉快之中可获得很多人生的道理,它是你孤独时最知的心伙伴,是你灵魂最忠诚的拜访者,是化解你悲愁的医师,是指导你命运航向的灯塔……,对我来说诗更具有神性的光辉,是真善美的代言人,成为我的信仰,我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它让我在欲望与现实之间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使我懂得了如何正确的对待理想,工作和生活,把握好事物的分寸感,现今同样为了生活而工作的我,不再去抱怨干活累了,胸怀豁达遇事能够冷静不烦了,心灵若被洗涤了一般清亮开明,正如诗人海子在诗中说到的“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我意识到,美好的生存环境是靠自己争取创造出来的,自己应当是生活的主人,命运航船的舵手,自己在诗歌中得到的快乐也要通过诗歌给人以快乐,因此我积极加入一些文学团体,参加他们组织的文化活动,把诗歌这种娱乐的功能带给大家,比如我加入了在日华人作家协会,还在写作活动中两次获奖,常用诗歌的形式把我们活动的内容记载下来,例如,在华人作家协会为纪念鲁迅在东京大东文化会馆举办了一场演讲活动,我参加后写下了下面这首诗:

在东京大东文化会馆

文/季风(日本)

酷暑终于走下了九月的台阶

清爽的秋风鼓起金叶的手掌

在日本東京

在大東文化会馆

冯雷远道于中国国内来

李長声超近路于日本千葉来

会聚在此处

共同讲一个名字叫鲁迅的人

和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一伙人

他们是周作人,田汉,秋瑾

郭沫若,藤野,夏目漱石

从百叶窗跑进来的阳光

在教室逗留了整整一下午

一条一条

细细的

走完了周树人踏过的東瀛路

好像谁要延续他的脚步?

就坐聆听者

除有姜建强,金晓明,王海蓝

弥生等日华文人外

还有大东文化大学的高桥教授

和田汉的外甥女田伟的老公

那个人可是又一代鲁迅?

和与鲁迅相关的又一伙人

多少年后

或许我在台上《呐喊》

说:闲在日本谈长声

为提高在日华人的诗歌创作水准,我还与诗友们一起组建了“东渡诗社”作为诗歌爱好者的活动园地,同时我还借肋于网络与海内外的诗人诗歌团队交流互动,有趣的是不久前竟然在微信上遇见了三十多年前的原邯郸诗社的诗友苏楷,兴奋之极作诗为念,

新回乡偶书记

一一有感与诗友苏楷重逢

文/季风(日本)

历经三十载

演绎一首唐诗

我们曾为诗歌

相聚在古老的赵国之都

那时

我虽不近视却戴副眼镜

天并没刮风却披件风衣

装得像个诗人

之后

我们各自怀揣梦幻

你守在滏阳河畔走过风霜

我飘泊到东京湾履度雨雪

如今

我摘掉了假扮斯文的眼镜

眼睛却已昏花

我脱掉了曾经耍酷的风衣

风却吹白鬓发

一株朽木

没了昔日绿柳飘扬的潇洒

倒真是个诗痴

又是为诗歌

阔别多年我们再会微信上

不敢相认的彼此

亲身验证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谈到诗就回到了家

原来诗是我们的家乡

如果说我第一次与诗相遇是在无知无聊的情形下无意间碰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感兴趣,能用语言释放自己剩余精力的事情,那时它只是表现在语言的层面上的,美化了我的言谈举止,那么第二次与诗重逢则是历经了生活的磨难后,充分认识和感受了诗歌的光芒,而为自己找到了安放心灵的巢穴。如今它已融汇进了我的血液里深入到了骨髓中,它左右着我的意识行为,对我的生活都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诗是美的化身,我们喜欢诗因为我们希望生活如诗一样美,我们常说的诗和远方,仿佛是在说梦想,感觉是很遥远的事情,其实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只要我们的内心拥有美好的向往,只要我们的胸怀充满悠扬的诗情,远方就在我们的脚下,每天都是烂漫的诗篇!

《日子是诗》编辑完成出版,是对近年诗歌写作的一个总结,它记录了我与诗一起同行的日日夜夜,是我交给人生的一份作业,同时又是一个新的起点。张石兄问我说“你不写点儿什么创作体会什么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写什么,好像我的话都在诗里说尽了,我只好把我与诗遭遇的大概经历老老实实的交待出来,不知大家能从中看得出些什么来,谢谢耐心地听我述说,祝大家日日是好诗!最后,请让我用《东渡樱梦》这首诗作为结束语吧一一

东渡樱梦

文/季风(日本)

樱花还没开呢

我早等不急

眼前晃悠着许多花朵的笑脸

我从怀里掏出他们的姓名

洒在梦幻的园子

瞬间!

就沉醉在桃林的怀抱

每棵树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模样

生长个性

每棵树都雕刻自身经历的磨难

展示柔韧

它们用结出的花瓣唱歌

风一吹就成了天上的云朵

每棵弯曲的树都是蜿蜒的小路

像我的五指张开花一般的形状

沿着每条道走下去

就等于紧紧的攥着理想

经过每棵树

嗅着它们的芬芳

与栖落的鸟语对话就抵达了

远方

因为我们有云朵的衣裳

(图片由季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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