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

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1)

算起来,导演许鞍华一共将张爱玲的小说搬上荧幕三次,1984年的《倾城之恋》,1997年的《半生缘》,和2021年秋天上映的《第一炉香》。可以将其形容为屡战屡败、屡败再屡战的一个过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第一次拍《倾城之恋》后她便承认她失败了,用拍战争片的手法和思路去拍爱情片,事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为什么张爱玲的小说不容易改编成电影,因为拍电影是一种演绎和艺术再创造,常常需要源于著作并高于著作,但是张爱玲的小说太著名,逼得导演不得不去摸索还原,但是作品中的那种诡吊和颓废是游离于空气当中的,看不到摸不着,却无处不在。你有没有闻过老樟木箱打开后从里面拿出的物件的味道,就是那种陈年隔世氤氲缠绵的气味,但是如果要去具体描述恐怕很难,说它是香气却并不是,但是如果说它难闻,喜欢的人却格外迷恋。所以,改编张爱玲的作品真正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却并不能因此而原谅导演,选择拍她的作品说到底还是为了张爱玲小说影响深远、受众极多,比拍其他青春爱情片更容易有现成的热度和逼格,那么承受各路抨击也无可厚非。

下面就来盘点一下许鞍华改编的这三部电影和原著,因为,它们都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小说。

第一部:《倾城之恋》

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2)

这是张爱玲小说中比较著名的一个短篇,也是写得最为精彩的作品之一。从名字便可以看出作者对这部作品倾注了多么大的野心,不长的篇幅,笑里藏刀、字字珠玑,全篇没有一个多余的场景,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这是它的开篇,直点主题,“苍凉的故事”,正是这苍凉最难呈现,多用力半点是悲,少用力半点是喜,太难把握。莫看它全篇都在讲一个失婚陷入旧式家庭已山穷水尽的妇人抓到一个钻石王老五成功再嫁的故事,期间却是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张爱玲的小说有情调、有算计、有令人赞叹的手段,但唯一没有的就是我们所认为的爱情,也可以这样说,她笔下的爱绝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理解的爱,而许鞍华当初拍此片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用这么短的时间就随随便便呈现出来的爱,怎么会是张爱玲要表达的爱。

当然电影最大的败笔还是选角(彷佛这么多年这个问题仍是没有改变),男主角是周润发,女主角是缪骞人,发哥倒是吐槽的人不多,因为胜在外形风流倜傥,笑起来自带玩世不恭的狡黠,与原著中的范柳原格外契合,三十三岁,父亲是华侨富商,他是二太太所生的庶出,却是唯一的儿子,父亲死后他独自漂泊在英伦,很吃了一番苦才终于获得了父亲的遗产,却也看破红尘,放浪形骸。我当初看小说,脑中浮现的形象其实就是发哥。

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3)

但是缪骞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她演的白流苏受到了漫天的指责。老实说,人不够美,书中是这样描写白流苏的:“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得不近情理,美得渺茫”,缪骞人,实在是和美沾不上半点边,扁平而略带凄苦的五官,呆板木讷的表情。演得也的确不好,不晓得是不是对角色理解的不对,电影一开始收到离了婚的前夫的死讯,书中的白流苏“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她的鞋子,可是手头上直冒冷汗,针涩了,再也拔不过去。”但是到了缪骞人这里,真的就是面无表情,仿佛死去的是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白流苏是一个老式家庭出来的失婚妇人,但是,绝不是个呆子,她的内敛和矜持其实都是保护色,张爱玲在《十八春》里就此有过这样的描写:“其实旧式妇女别的不会,装佯总会的,因为对自己的感情一向抑制惯了,要她们不动声色,假作痴聋,在她们是很自然的事,并不感到困难”。只因范柳原久离故土,实在是对中国女人有了极深的误解,以为就该是“那一低头的娇羞”,这个时候遇到了白流苏,她恰恰懂得怎样迎合这个误解并将其发挥到极致。这两个人真正是棋逢对手,暧言昧语、柔情蜜意间暗藏着刀光剑影,经过多轮切磋较量,到了最后关头,战争降临,两个人困在城中百死一生,靠着天时地利,彼此方才真正迎来那一刹那的谅解,“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倾城之恋》的书名由此而来。

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4)

电影场景可谓是原原本本地还原了小说,书中精彩的对话几乎一字未改,倒是彰显张爱玲语言文字的功力,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红楼梦》的书迷,还专门写了一本《红楼梦魇》分析这部名著,剖析之深刻不输任何红学家。《红楼梦》最大的艺术成就之一也是语言,里面的对话妙语连珠,且完全是直白口语,几乎不用改动就可以拿来全篇用做影视台词,本书的许多对话都汲取了名著的营养,单单就白流苏的一句“呸!他们也配!”就非常的《红楼梦》了。

电影还有一处是最大的败笔,就是在香港的一个深夜,流苏接到柳原的电话,柳原说“我爱你”,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对她说这三个字,还诵了一首诗:“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书中这一段描写的极唯美,然而说这样一首诗却并不全是为了倾诉衷肠,流苏觉得他是因为不想结婚推卸责任,这个场景在书中都是从流苏的视觉在描写,彷佛是她的一段梦境一般不真实,第二日清晨连她自己都疑惑昨夜的这个电话是在做梦了,但这一段如虚如幻的情节对两个人的感情起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可惜电影中却真真切切地拍柳原拿着电话诉说,角度一换,虚变成了实,意境就完全不同了,甚至是没了。

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5)

许鞍华说她用拍战争片的手法和思路去拍爱情片是个错误,的的确确,原著中的战争只是用来做成全这段爱情的背景,点到为止,而这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战争场面几乎用了二十分钟,真的有点不知所谓。

(待续下一篇《半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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