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钻窗盗窃案（哑巴窃贼现形记）

参考资料：群众出版社，《刑侦案例选编——上海铁路公安局专辑》

1980年3月17日早上，当上海铁路局鹰潭铁路分局上饶机务段财务室的财务们来段机关大院上班时，发现原本应该锁着的财务室3间办公室的房门都被踹开，大惊之下的财务们冲进室内去查看，发现3间房间内的12张办公桌中的11张的抽屉都被撬开，一个木柜和一个保险柜的柜门也都被砸开，现场一片狼藉。

老照片，正在工作的财务

上饶机务段机关大院

一款老式立式保险柜

不好，遭贼了！报警，快报警！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财务们立即行动起来，一部分人清点丢失的财物，有人去上报机务段领导，有人打电话向上海铁路公安局南昌铁路公安处鹰潭铁路公安分处上饶站（位于江西省上饶市信州区的一等车站）派出所报案。

老照片，铁路警察

此案非同小可，接到报案后，鹰潭铁路公安分处处长点齐刑侦技侦干警30余人驱车从鹰潭赶赴上饶（两地距离104公里），随后南昌铁路公安处分管刑侦的副处长、刑侦科长和技术科长也带着3名技侦专家从南昌搭乘旅客列车赶到上饶（两地距离250公里），陆续投入到现场和现场周围范围的勘查和群众查访工作中。

中心现场位于上饶机务段三层办公楼底层东侧的财务室，装着保险锁的房门门板及门框都被踹破，门板上踹出了一个能容1人钻过的洞，门板上留下了锐器撬凿痕迹和7个女式高跟雨鞋的鞋印，室内的地面上也发现了大量的女式高跟雨鞋的鞋印。

室内总共有12张办公桌、1个木柜和1个立式中号保险柜。其中11张办公桌的抽屉、木柜的锁都被撬开，里面的物品全部被翻了个底儿朝天，这些办公桌内总共被盗1台袖珍电子计算器、1副中式象棋、1条旧毛巾、5盒凤凰牌香烟；保险柜的暗锁被砸穿，柜门被撬开，柜内的现金5190元被盗。室内遗留着1根铁棍、2把钳工用扁铲和1把除锈用的锉刀。中心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痕迹。

钳工用扁铲

除锈锉刀

在距离中心现场500~700米处的家属区，警方在机务段家属区的巷道里先后发现了被罪犯丢弃的计算器、象棋、旧毛巾、香烟、若干枚硬币以及1双旧的23号女式半高筒雨鞋和1只旧的黑色背提两用包。背提两用包内有1本中国分省地图册和1本日记本，地图册外面包着一层包书纸，纸上印着“一机部机械研究院机电研究所”字样，封面还写着“芮士莹”的人名。日记本的封皮扉页上也写着“芮士莹”的人名，内页还写着“芮宛林”、“王小三”等人的人名和其他文字。周围半径1000米内的现场勘查也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痕迹。

根据现场勘查和初步调查访问的结果对犯罪分子进行了刻画：

从破门撬锁的程度看，罪犯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性；从踹门高度和罪犯能从踹破的门洞钻入室内的情况看，罪犯身高1米65左右，体态适中，但十分壮实有力。

丢弃的女式半高筒雨鞋与作案现场留下的鞋印相同，说明案犯是故意穿着女鞋作案，目的是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又将容易被认出的赃物丢弃，只携带现金逃跑，说明罪犯的作案手段老练、是个狡猾的惯犯。

罪犯敢于在靠近马路、并有人住的3层办公楼底层踹破三扇房门、撬开11个办公桌的抽屉锁、砸穿保险柜暗锁作案，说明是个毫无顾忌、胆大妄为的人，极有可能是有犯罪前科或被劳教劳改的在逃犯，也不排除是个精神不正常或生理有缺陷的人。

门板上的7个鞋印都是左脚鞋印，撬锁痕迹都是逆时针方向，遗留在现场的作案工具也放在面对保险柜柜门的左边，说明罪犯是个习惯用左手左脚的左撇子。

现场痕迹表明罪犯是单独入室作案，作案时间大约1个小时左右。

经工务段的人辨认，现场遗留的铁棍、扁铲和除锈刀都是在距离现场1000米的上饶工务段修配车间废品仓库的东西，应该是罪犯从那里偷来的随后又跑到机务段大院去作案，作案后又在家属区走街串巷丢弃了部分赃物，说明案犯对上饶机务段、工务段以及家属区等区域十分熟悉，极大可能是内部人员作案或者是内外勾结作案。

另外，在机务段行政大院办公楼3楼值夜班的办公室人员反映，行政楼的熄灯时间是在3月16日23时05分，然后他就睡觉了，在3月17日0时左右和3时30分左右他迷迷糊糊地两次听到楼下有动静，闹得还挺大，故警方推断作案时间是在0时至3时30分左右。

根据以上刻画，警方认为这是一起性质严重的入室盗窃案，且盗窃金额巨大。故而决定就地在上饶站派出所成立3.17重大盗窃案专案组，对本案进行侦办。

80年代的上饶站站房

80年代上饶站站台

为尽快破案，专案组兵分四路：第一路在上饶机务段、工务段为重点对机务段、工务段职工和家属进行全面摸底和排查；第二路在上饶市范围内广泛发动群众开展调研；第三路是通知南昌铁路公安处管内的铁路沿线各站派出所（总共60多个派出所）在车站布置警力布网查堵；第四路集中精力迅速查清作案工具、雨鞋的来由和地图册、日记本上留下的“芮士莹”、“芮宛林”、“王小三”3人的下落。

通过广泛发动群众和深入调查摸底，专案组先后排摸出了86名嫌疑对象，先后发现了10多条线索。但是经过十几天的工作后将全部86名嫌疑对象的10多条线索全部否定查清。不过还是取得了不小的进展：首先是查清了女式半高筒雨鞋是铁路职工家属毛菊香家在3月16日晚上被盗的；其次查明了“芮士莹”系北京一机部基本建设研究院自动化研究所研究员，案发时间没有外出过。“芮宛林”系芮士莹的侄子，地图册系芮宛林从浙江老家来京时捎带来的，随后芮宛林的父亲从北京回浙江时又带了回去。芮宛林在3月3日到江西省德兴县农垦局林化厂做工，案发前后从未离开过德兴。根据芮宛林的反映：他的宿舍于3月15日被盗，丢失了装着分省地图册和日记本的黑色背提两用包1个。

随后专案组将芮宛林请到上饶，请他辨认被罪犯丢弃的赃物，芮宛林确认这些黑色两用包、地图和笔记本都是他的丢失物品，但是日记本上“王小三”的名字丢失前没有，是失窃后写上去的。

显然，这个“王小三”将成为本案接下去侦办的关键。

3月31日，专案组召开全体人员参加的案情分析会，进一步分析整个案情并对下一步的侦办工作进行部署。确定了接下来的侦办重点是查找“王小三”和“左撇子”，“王小三”是谁？“左撇子”又是谁？他们是同谋作案，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4月1日，上饶站派出所的1名民警回忆说他曾经抓到过1个罪犯，姓王，但是名字记不清了。专案组随即查阅了1975年开始到现在上饶站派出所乃至整个上饶市公安局抓获过的犯人档案，查到了1个盗窃犯叫“王小三”，还是个哑巴。1977年2月28日在上饶市综合商店盗窃作案被抓获，但是在收容审查过程中逃跑。

档案材料上“王小三”的签名以及填写内容的笔迹都是左手书写的，经和起获的芮宛林日记本上的“王小三”的笔迹进行比对，可以认为两个名字是一个人写的。

通过针对王小三社会关系的外围调查，发现上饶工务段修配车间有个钳工以及上饶市汽车修配厂职工王金修来往密切，这两人都有过盗窃前科，其中王金修在1973年曾经因为团伙盗窃被判了有期徒刑2年，被同监关押的还有1名叫王文龙的同案犯，他有个叫王小三的哑巴弟弟也是该盗窃团伙的成员，但1973年那次抓捕他逃得快躲过了抓捕（王文龙并没有把他供出来），王家兄弟原本住在上饶铁路新村，1975年已经举家迁出搬往德兴县。

上饶铁路新村老照片

铁路新村的家属组长向专案组反映：王文龙那个哑巴弟弟王小三在3月19日回来过一趟说是来看看老邻居，看他穿着光鲜，手上还戴着一块新的梅花牌日历手表，还把一只装着大量现金的皮夹子和几个新包向大家显摆。但是王小三当时只是德兴农垦局苗圃的临时工，家里人口又多，平素手头一直很紧，但3月19日却在铁路新村的老邻居们面前大肆炫富，十分反常。

根据现有掌握的情况分析，专案组认为王小三有重大作案嫌疑，调查的焦点转移到王小三本人身上：

王小三时年23岁，身高虽然只有1米65，身材也不胖，但是很壮实，很有力气。1973年就已经在其兄王文龙的教唆下进行了第一次团伙盗窃（这次盗窃王文龙被抓，但他成功逃脱）；1977年2月28日只身盗窃了上饶市综合商店，是个惯犯。王小三是个左撇子，习惯左手和左脚动作。因为他是个聋哑人，因此在踹门砸锁的时候毫无顾忌（因为听不见动静）；且因为他家在1960年至1975年住在上饶铁路新村，对铁路地区的情况十分熟悉。其在家属区大肆炫富的钱物极有可能就是赃款。故而南昌铁路公安处在4月2日凌晨连夜做出决定：立即拘留王小三。随即鹰潭铁路公安分处处长亲自带着8名干警驱车赶往德兴（两地距离10.6公里），在德兴县公安局的大力配合下于4月2日当晚在王家将在被窝中的王小三抓获，并在王家搜出了3390元赃款，用赃款购买的2块梅花牌手表和67件上等衣料。同时，警方还带走了王小三的哥哥王文龙和其父王某某。

梅花牌日历表

经审讯（专门请了哑语翻译协助），王小三比划着“嗯嗯啊啊”地供认了他的犯罪事实。

3月16日上午，王小三携带着从芮宛林宿舍偷来的黑色背提两用包乘坐长途汽车到了上饶，当天深夜在铁路新村和工务段偷到了雨鞋、铁棍、扁铲和除锈刀等作案工具，然后跑去机务段财务室作案，作案后乘坐火车去了上海，用部分赃款买了衣物、布料和手表，并在3月19日返回上饶，在铁路新村的老邻居们面前大秀了一把“壕”后在其中1户邻居家中借宿了2个晚上后于3月21日返回德兴，将赃款和买来的手表等物分给了其父母和哥哥。

至此，案情大白。从案发到结案，历时16天。

80年代某公安分处的先进集体、个人表彰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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