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

清光绪二十六年,山东兴起了义和拳,消息传到关外,那些昔日闯关东的老少爷们儿纷纷响应。同年六月十三日,拳民火烧伊通天主教堂,不想竟因此招惹来沙俄大军。沙俄军所到之处,刀光剑影,鸡犬不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使黎民百姓陷入水火之中。

如此乱局之下,落败的拳民与残兵败卒聚集州南,“起局”建绺子,摇身一变,全都成了打家劫舍的“胡子”。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1)

在全州境内,就有“钻天鹞子”、“十四阎王”、“大金字”、“小金字”、“占西山”、“占中花”、“石兰芝”等大大小小几十股胡匪,这些人无恶不作,其手段只在沙俄军之上,十足害苦了关外百姓,以至于当时流传这么一段顺口溜:“有钱的怕绑,有姑娘的怕抢,走路怕劫,出门怕攮。”

另有一段这么唱:“大孤山的胡子,小孤山的贼,赫尔苏的窝主谁也别说谁。”

伊通知州朱兆奎对匪患束手无策;富勒吉杨阿、保英阿等清军将领,畏匪如鼠,避而不战,致使胡子们越发猖狂。

诸多胡子当中,有个“秀才胡子”可谓在伊通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名叫杨玉树,原籍州北勒克山杨家屯子,自幼饱读圣贤书,一心货卖帝王家,结果生不逢时,赶上了乱世,他有个秀才功名,本该耍笔杆子,而他却偏偏要效法《水浒传》中的白衣秀士王伦,折断笔杆子,拿起枪杆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起局建绺,招兵买马,成了伊通州数一数二的“瓢把子”。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2)

如此一个人物,其威名大到什么程度?可以这么说,伊通知州都要惧他三分,胡子头目“十四阎王”、“占西山”、“孤雁”等是他的小弟,“占中花”、“海北”、“思强”等是他的干儿子。就连沙俄军中的总管毕全克,也跟他交情甚好,暗地里卖军火给他,以至于他的枪炮最多,队伍最壮。人们都说,杨玉树要在勒克山上跺一跺脚,整个伊通州都要颤三颤。

光绪二十八年腊月初八,吉林巨富牛子厚派大车去盛京(沈阳)办年货。装满年货的大车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一股胡子,车上的货物被抢掠一空,负责押车的炮手也被打伤。

这件事是报号“孤雁”的胡子干的,抢走的货物并没有立即运回老窝,而是就近窝藏在杨玉树的家里。

杨玉树是“孤雁”的干佬儿,干儿子的货物放在他这儿,他自然有责任看管好了。

您各位别看杨玉树是胡子的总头目,但他不在山上住,而是跟平常的大户一样,在城里最好的地段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院。而他本人则整天身穿长衫,脚踩厚底夫子履,说话之乎者也,斯斯文文,怎么看他怎么是一位饱读诗书的老学究,若没有人揭穿他的真实身份,任谁也不会相信如此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居然是个心狠手黑的大胡子。

这便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若只以外貌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最终倒霉吃亏的还是你这眼浊之人。

牛子厚财大气粗,家族里面有好几个当官儿的,他丢了货物并不生气,居然有“吃生米”的敢抢他的东西,这才是让他不肯罢休的关键。

牛子厚亲自找到吉林将军长顺,要求长顺为他出了这口窝囊气。长顺不好得罪牛子厚,同时深知伊通境内的确匪患严重,经过再三斟酌,决定派遣步兵统领诚明率领人马剿灭“孤雁”。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3)

诚明出身将门,祖上都是追随太祖努尔哈赤开疆扩土的巴图鲁。传到他这一代虽然家道已经中落,但他却跟那些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八旗子弟不一样,他精通兵法,十分善于排兵打仗,不出三天,便一鼓作气,挑了“孤雁”的绺子。

“孤雁”真的被打成了一只孤独的大雁,他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他光杆儿一个狼狈逃进深山。本以为就要命丧深山之中,却没有想到他的干佬儿杨玉树居然亲自带着人马救他来了。

杨玉树要诚明放“孤雁”一条生路。诚明说有军令在身,此次剿匪,必须要擒拿匪首,才能回去交差。

杨玉树见诚明不给面子,立即与之展开较量。诚明一方兵少,加之已经疲惫不堪。杨玉树那边却兵强马壮,手里面全都是崭新的洋枪,子弹就跟不要钱似的,可这劲儿打都打不完。

诚明支撑不住,只能率部退走,“孤雁”得以保全性命。

率残部回到吉林后,诚明一心要报此仇,不先砍倒杨玉树,就不能根除匪患。于是,他向吉林将军长顺讨了先斩后奏的号令,调集兵马要与杨玉树再战!

诚明来到伊通后,借用德兴当铺的后院作为临时兵营。老百姓听说诚明又来伊通剿匪,于是奔走相告,一些被胡子糟蹋过的百姓,纷纷来找诚明申冤告状。其中有个张老太太,她说杨玉树的干儿子“占中花”抢了她家的老闺女,如今就窝藏在杨玉树的家里。她的丈夫前去要人,被杨玉树的手下砍了头,尸体丢在荒郊野外,被野兽啃咬的残缺不全。

诚明听罢,发誓一定会为民除害,摘了杨玉树的脑袋。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4)

杨玉树的耳目众多,对于诚明要找他决战的消息一清二楚。他本想与诚明再较量一场,但又一想“光棍不斗势力”,倘若把事情闹大了,只怕不好收场。于是他带人进了山,只留下小股人马替他看守宅院。

光绪二十九年正月十七,诚明派步兵一营管带哈金奎去捉拿杨玉树。哈金奎兵不血刃就进了杨家的宅院,只抓到几个“崽子”,找到几名被抢的民女,起出大量赃物,却找不到杨玉树,以及枪支弹药。

经过对那几个“崽子”的审问,他们供出大当家已经带着人马、以及全部的枪支弹药进了山。

哈金奎回去复命,诚明认为贸然进山,只怕会吃亏,因此按兵不动。两天后,突然收到吉林将军长顺的命令,要他立即全员回吉林,捉拿杨玉树的事以后再说。

诚明知道,杨玉树一定是给了长顺好处,要不然长顺绝对不会如此积极去维护杨玉树。将令难为,诚明只好带兵回归。

杨玉树躲过一劫,重新回来当他的寓公老爷。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去拜见王子厚,不但将货物全数奉还,还跟王子厚拜了把子。

杨玉树本该办完事就回伊通,但他舍不得花花世界,想要在吉林多玩几天,再说这里有他的几个买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盘盘点、算算账。

一天中午,杨玉树到王子厚家与几位绅董喝酒闲聊,正在兴浓之时,忽然衙门口的捕头张三升来报:“杨大爷,快跑吧,诚统领派人抓你来了!”

杨玉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花了大把的真金白银买平安,到头来诚明还是不肯放过他。吉林不是伊通,不是他的地盘,他不敢在此地造次,于是请盟兄王子厚快快设法救他一救。

王子厚让他从后门走,并打包票替他挡一挡官兵。杨玉树出了王家之后,直奔临时住所,带上大老婆、小老婆,骑马直奔南门,中途认为走南门不妥,于是踅向西门。

哪知刚到西门,就被守城的官兵给拦住了。原来,管带哈金奎早就在各个城门口安排下人手,下令一旦见到杨玉树,立即把这老小子拦下来,绝不准放他离开。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5)

哈金奎率领一彪人马,烟尘滚滚地赶了过来。见了杨玉树,翻身下马,抱拳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下官奉了诚大人之命,来请杨老爷到营中一聚。”

杨玉树心里明白,这一去凶多吉少,催动坐骑想要脱身:“烦请回禀诚大人,就说杨某有些急事,等过几天杨某一定登门拜访。”说完扬鞭打马想要溜走。

哈金奎立即变了脸,大手一挥,军卒立即将枪口对准了杨玉树。

哈金奎不再客气,拿出丘八本色,拦在马前,恶狠狠地对杨玉树说:“姓杨的,别给你脸你不兜着。诚大人要你去,你老小子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

杨玉树知道走不掉了,只好翻身下马,作揖道:“我去见诚大人也就是了,但我的家眷跟着一起去恐有不便,还请管带大人高一高手,让她们出城去吧。”

有道是,祸不及妻儿。哈金奎是个爽快汉子,让人闪开一条路,放杨玉树的妻妾过去,而后带杨玉树去见诚明。

诚明设下堂口,专等杨玉树的到来。见到杨玉树后,仔细一打量,见杨玉树头戴海龙帽子,身穿貂绒马褂,脖子上围着一张火狐狸皮,脚上穿着厚底高筒皮靴,好生气派,就故意问道:“你就是杨玉树啊?”

杨玉树同样仔细打量诚明。他见面前之人三十多岁,白净面皮,浓眉大眼,身穿戎装,威风凛凛,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但同时却又有些不忿。要知道在整个伊通州,提起他杨玉树的威名,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八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小小的丘八小统领,居然敢直呼他的姓名,真是放肆!

就见杨玉树,脖子一梗,顺着两个鼻孔“哼”了一声,压根不接诚明的茬。

诚明见他这幅目中无人的德行,用力一拍桌案,劈头问道:“杨玉树,少跟本官装大尾巴鹰。我问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杨玉树一声冷笑:“杨某上跪天子,下跪父母,岂可跪你这么一个小小的统领。”

“杨玉树,你可之罪?”诚明大吼一声。

杨玉树把胸脯一挺,斜眼看着诚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杨某一介酸儒,一不欠粮,二不欠饷,犯歹的不吃,犯法的不干,敢问统领大人,杨某何罪之有啊?”

诚明两眼冒火,拍案而起,大声道:“你强抢民女,隐藏胡匪,窝赃吃脏,残害良民,难道这些不是犯法么?”

杨玉树仍旧不服,冷冷说道:“俗话说,抓贼抓脏,你没凭没据,岂能定罪。再说,上有吉林将军府,下有伊通州府,你一个小小的统领,算哪门子衙门?杨某就算有罪,也论不到你来审我。”

诚明大怒,让人将人证、物证统统带到堂上,同杨玉树对峙。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6)

杨玉树一看铁案如山,浑身打一激灵,犹如凉水浇头,怀中抱冰,脸色立马变得煞白。但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到了这个时候,仍旧不服不忿,竟当堂对诚明破口大骂。

诚明心头火气,喝令左右,将杨玉树拖到外面,扒了衣裳,捆在拴马桩上,用浸了凉水的皮鞭子噼里啪啦抽了40下。

杨玉树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仍旧是倒驴不倒架,扯着脖子大骂诚明的祖宗八辈,他声称自己有功名在身,丘八拷打秀才,有违王法。

诚明此刻已经不管不顾,他拿过鞭子,亲自抽打了杨玉树数下,大喝:“杨玉树啊杨玉树,别说你是个小小的秀才,你老小子就是个状元,我今天也要扒了你的皮!”

杨玉树咆哮道:“诚明,你要整死我,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想要整我,光是走公文的毛头纸,也得先买上三斤!”

诚明豁了出去,拽出腰刀指着杨玉树的脸,说:“我斩你不用三斤毛头纸,就连二指宽的字条也不费,我今天就砍了你!”说着,诚明将手一挥,“来啊,把这个嘴硬的东西给我拉到西门问斩!”

几个身材魁梧的军卒将杨玉树从拴马桩上解下来,如同拖死狗一般,直奔西门而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快马来报,说是王子厚串通了沙俄军总管毕全克,要派五百沙俄军在西大岭劫法场。

诚明认为此时不宜同沙俄军发生争端,于是立即下令,将杨玉树拖到东门外用刑。

要杀杨玉树的消息立即传开,许多跟杨玉树有交情的富商巨贾,社会贤达,纷纷来给杨玉树求情。杨玉树的拜把子兄弟,干儿子们,也都拉着队伍,要去劫法场救老大。却不知,诚明早就在沿途设下埋伏,单等这些胡子一到,来个一锅烩。

再说杨玉树,等到被手持大刀的军卒按倒在地的一刻,方才幡然醒悟,自己这条老命看来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往日的威风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面如死灰,两眼发直,抖如筛糠。随着诚明一声令下,“咔嚓”一下,杨玉树的脑袋跟身子分了家。负责行刑的军卒用力一踢,杨玉树的脑袋好似皮球一样,骨碌碌滚入不远处的臭水泡子里。

清末民初又帅又有知识又勇气的人(关外有个老秀才)(7)

刀砍杨玉树的消息,像一阵风似地迅速刮遍了伊通州,老百姓无不拍手叫好。杨玉树有个拜把子兄弟,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不法之徒,此人名叫景会,人称景老太爷,绰号叫“景秧子”。他听闻盟弟被砍头的消息,担心自己受牵连,居然得了疑心病,在精神恍惚之中吞金自杀了。而杨玉树的几个干儿子,也都被诚明擒获后斩首示众。如此一来,伊通州的胡子全都不敢造次,纷纷去了别处重新占山头称大王。

由于担心自己被算计,诚明请求调任外省,得到吉林将军长顺的批准。民国十年(1921年),吉林省吉长镇守使耿玉田被免职后,过来接替耿玉田职位正是诚明。

这一段,便是“诚明刀砍杨玉树”的故事,并非杜撰虚构,而是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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