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宠妃故事(故事意外失身她丢了太子妃之位后)
一觉睡醒我发现自己穿越了,还是个死亡开局
婚前到手的太子妃之位没了
我正思考如何扳回一局时,竟来了个大神队友兼夫君?!
1
我在小声的啜泣中醒来。
环顾四周,雕花的木床上绕着轻纱罗帐,床边的脚踏上,半跪着个一脸稚嫩的古装姑娘。
姑娘边哭边用沾湿的帕子润我嘴,和我脸对脸的离得挺近。
我猛然睁开的眼对上了她的视线,她明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但很快,她顾不上擦去泪水,颤抖着嗓子叫道:“大小姐醒啦。”
床边嗖地围上了好几个女人盯着我,穿着华丽富贵,但神色各异。
我看着眼前陌生的脸,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但很快,背就感受到了雕花木床的坚硬。
我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声。
“梦娘,”一老妪喜极而泣率先开了口,“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
“碧莲,请府医再来瞧瞧。”一个眉头紧蹙,神色黯然的中年女子对着给我润嘴的姑娘吩咐道。
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一圈后,靠着那个繁复的梦,大致分清了几人的身份。
于是,冲着率先说话的老妪挤出一个笑脸,“祖母。”
“哎哟,”话音刚落,老妪长叹一声哭了出来,“大夫不是说我的梦娘只是受了惊吓,并没伤着哪里嘛,怎么醒来后连老祖宗都不认得了。”
老妪哭喊间,又凑上来了一张脸,看着应该有五十几的样子,“梦娘,你不是真傻了吧,我才是祖母。”
哦莫。
我抬起手,啪啪两巴掌就打在自己脸上,好疼,这真切的感觉应该不是梦里了。
二十一世纪的女青年,因为受耳边男声的蛊惑,套上身汉服,在梦铺里魂穿了。
2
不等我再仔细揣摩,曾祖母哭哭戚戚地扯着我的手阻止道:“梦娘,你这不是你的错,都是睿王那浑小子,你莫要作践自己。”
“老祖宗。”听到曾祖母的话,一道严厉的男声赫然响起,“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这做给谁看?”
随着男人转身走近,一张严肃的家长脸出现在了我面前,和梦里一模一样。
我被他的怒气和威严吓得一抖,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点醒了我。
在梦里,太子太傅千金于绮梦因天生凤女的命格被睿王安景翊强要了身子。
皇帝赐婚后嫁于安景翊不足两年,他谋逆犯上,获罪伏诛。
而于绮梦被挟为人质时,青梅竹马的恋人——太子安承翊为杀安景翊,将其一箭穿心射死。
我就是被钻心的箭从梦里吓醒的。
3
安景翊来探我,带了不少奇珍异宝。
他拿起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递到我面前,姿态高贵且傲慢,“前几日宫中事忙,耽搁了。这是刚进贡的夜明珠,阖宫上下独一颗,父皇赏赐给母妃,母妃嘱我带来送你。”
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涟漪,更没有半分歉意。
好像那日他不顾梦娘哭喊,将她强压在身下,撕碎她的衣裙,不过是老天爷打了瞌睡。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纡尊降贵来看我,已是天大的面子,更何况还带了如此贵重的礼,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看了看夜明珠,硕大圆润,闪耀着莹莹光芒,面对这千古传奇的宝贝,我是真的很想摸一把,但一想到于绮梦遭遇到的痛苦,就全然没了兴致。
眼下,如何绝了与安景翊的赐婚,保住小命才是正经事。
好在事发后近一个月,安景翊都没有来,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将梦里的内容和自己身处的环境联系上,捋清楚。
4
瑞国当今圣上笃信命理,登基立后时,弃了太子正妃梅氏,改立了侧妃萧氏为后,正是由于萧氏被算出天生凤命,有益于皇帝。
如今,皇帝又依葫芦画瓢,打算从各门阀士族的适婚少女算出天命凤女择为太子正妃。
倒霉蛋于绮梦正是新一届呼之欲出的天命凤女。
姑且不说她这天命凤女的真实性有多少,反正,于绮梦和太子安承翊青梅竹马,即便没有“天命凤女”身份的加持,嫁入东宫是毫无疑问的事。
只是有了身份加持,让她能稳坐太子妃宝座。
不过,这一切,都被安景翊一手破坏了。
当年,梅皇贵妃成为太子正妃后一年后便诞育了皇长子安景翊,恩宠无两。
龙潜的皇上大病,药石无灵转投巫术命理,经术士指点,迎娶了天生凤命的萧氏为侧妃冲喜。
三月后,皇上神奇病愈,对萧氏十分宠爱。
两年后,皇上御极,便立了萧氏为后,太子妃梅氏为皇贵妃。
五年后,再立萧氏所生的安承翊为太子。
自皇上登基以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更尊了当年的术士为国师,凡遇大事皆占卜问卦。
事发前,皇上旧疾发作,国事由太子暂代,内阁辅政。国师虽已算出天命凤女,但未能及时通禀。
而早已出宫开府另居,尚未婚配,进宫探病的安景翊,当日因误中情花毒,在一偏殿内强要了奉诏进宫与皇后叙话的于绮梦。
5
听完安景翊的话,我睥睨地冷哼一声,“殿下既然贵人事忙,倒也不必纡尊降贵特意来看臣女。”
我执盏轻品,“劳皇贵妃娘娘和殿下记挂,多谢。但臣女好得很。”
安景翊脸色微变,却很快收拢了情绪,正声道:“本王并非登徒浪子。那日,本王也是被人陷害。嗯,本王知你委屈,这些不过是略表心意,若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知,本王为你去求了便是。”
“哦。”我指腹摩挲着杯口,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安景翊。
他清俊秀逸,身如玉树,生得一副好模样。皮肤光洁白皙,长眉若柳,凤眼清明,高鼻薄唇,仿佛玉雕一般精致。
整张脸虽高度契合了我的审美,但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我立马没了兴致。
我淡淡开口,“那日臣女奉诏进宫与皇后娘娘叙话,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偏殿,见到一只穿着湛青色华服的小狗甚是可爱,没忍住多瞧了两眼,不想却被它咬了一口。”
“臣女从未被狗咬过,当下自是又惊又怕,哭声惊扰了宫里贵人,心有愧疚。但睡醒之后再去瞧那小狗咬过的痕迹,既未出血破皮,印记又淡得看不见了,这事也就忘了。”
“今日见着殿下,臣女才想起那点破事,臣女好心多句嘴,殿下若是再见那只小狗,最好将它约束起来,莫再伤了旁人。”
看着穿着湛青色锦袍的安景翊的脸赤橙黄绿青蓝紫变了七个色,最后定格在了怒而不言上后,我心里暗爽。
我想,安景翊的内心一定很惊讶:那日哭得声嘶力竭的柔弱少女于绮梦,今日冷漠疏离的脸上为何看不到一丝悲哀的情绪。
被毁了清白的女子,虽说不是全部都会寻死觅活,但至少不应是这样的反应。
他今日来,定是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做好了迎接我娇弱的病体、哭肿的双眼和断了线的泪珠的准备。
结果,什么也没有,反倒被淡定自若的我夹枪带棒地羞辱了一番,全然不像受辱时哭至晕厥的样子。
我看着他恍神的脸,小小的脑袋写满了大大的问号。没有多说一句,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拂袖离去。
6
曾祖母听说我怒怼睿王的光荣事迹,拄着拐杖就来了我的院子。
刚迈进院子,她就高唱开了,“诶唷,我的梦儿可真不得了。”
这些日子我算是摸清楚了,于绮梦这一屋子老小里,就这曾祖母是个脑子清楚的爽快人。
我扶她走进了房内,屏退丫鬟,曾祖母才问道:“梦娘,听说你刚才三言两语就把睿王殿下的脸都气绿了?”
我乖巧地点头,“老祖宗,您是没见着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明明自己犯了错,说出来的话却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端着亲王的身份站那儿对梦儿一通施舍,尽说些不着调的话,估计还等着梦儿求他呢。”
老祖宗咬牙切齿道:“猴儿崽子,他不当厨子是真可惜了,甩锅甩得那么厉害。”
我附和道:“可不是嘛。他那尊贵的身份谁敢给他下毒?故意摸了皇后宣我进宫的时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做给谁看呐。”
“前脚皇上才要了京城各门阀世家小姐的庚帖去,转背我就出了这事,您真觉得是他说的那般吗?”
曾祖母接过话,“好在我们梦娘不似一般的女娃娃,遇着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寻死觅活,反倒活得比谁都通透。你啊,福气在后头呢。”
“我虽是老了,但不聋不瞎,”曾祖母十分愤懑,“梅皇贵妃可怜,想借着儿子扳回本也是人之常情,但这腌臜的伎俩不能使在姑娘们的身上啊。”
曾祖母越说越气愤,拿着拐杖不停地杵地,“那睿王平日里远远看着人模人样的,跟朵喇叭花似的招人喜欢,结果走近了一看怎么就是堆牛屎渣呢,除了造大粪,也就没有其他本事了。”
7
我被曾祖母逗得哈哈大笑,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之际,父亲呵斥着推门进了屋,“妄议皇子,你是嫌脑袋太多了吗?”
他对曾祖母行礼问好后,垮着脸对我厉声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未出阁的姑娘,被人污了清白,谁家姑娘遇到你这事不是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再看看你,自从醒来扇了自己两巴掌后,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天天好吃好喝,睡得比谁都香甜。今日睿王登门,软话一句没有,怎么你还荣耀上了?”
我听得胸中怒火直烧,哪里管得三七二十一,回嘴道:“爹爹这是想要女儿吞金抹脖子呢,还是拿条白绫挂梁上去?那日的事是女儿的错吗?您是天天在窗外躲着了,还是墙根下蹲着了,您又知道女儿没有为此伤心难过过?”
“可是哭有用么?那日被睿王拖进殿里时,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哭哑了,人哭得厥过去了,睿王放过女儿了吗?哭若能将女儿的清白身子哭回来,那女儿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早日日跪在祠堂里掉泪珠子。”
“您这十六年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女儿图的什么,满京城不都知道吗?您的愤怒真是为了女儿被毁掉的清白吗,还是因着女儿毁了清白而断了您做太子岳丈的美梦?”
“这些日子您问过女儿一声好吗?问过女儿想要怎么样吗?什么都没有,若是爹爹真的疼爱女儿,今日断不会如此指摘。”
我的话音未落,于老头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打得我脸颊生疼,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就扑倒在了地板上。
还不等我爬起来战斗。
曾祖母大叫着“好你个猢狲,有本事你打睿王去,呼我的宝贝曾孙女作甚”,“老娘今日不拿拐棍敲死你,你怕是不知道这个家里谁说了算”,“你若逼死了我的宝贝曾孙女,我也不活了,到了阴曹地府我跟崔判官把你做的这些个破事全说了,让黑白无常上来勾了你的魂断了你的阳寿,省得祸害人间。”
……
然后,抓起拐杖颤颤巍巍就扑了上去。
守在屋外的丫鬟听到了屋内的大动静,才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搀的搀曾祖母,扶的扶我。
而于老头在一片混乱中,重重叹了口气,一甩袍袖……跑了。
我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挤出了几滴泪珠子,抚着曾祖母的后背顺气道:“老祖宗,这家里也就您能KO于老头。”
“啥?K啥,什么O?”曾祖母在椅子坐定后,扶了扶她歪掉的发髻,“对付你爹这种酸儒,只有耍泼这一招最好使。”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是别人的事。我爹、夫君、儿子早死了,我从谁,谁都从不了,谁也别想我从他。”
接过我递过去的茶,她又道:“打小他把你往皇后娘娘跟前推我就是不赞成的,但瞧着你与太子情投意合,我也就不出声了。如今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做爹的没想着帮女儿讨公道,如意算盘打得太上老君都听见了。”
送曾祖母回慈心堂的路上,她再次叮嘱我,“梦娘啊,婚姻之事关系到女人一辈子的幸福,这回你可得硬气到底,不能再被你爹拿捏了。”
“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断也不能因被人拿捏了软处而委屈了自己。”
8
于氏是鲜卑族后代,鲜卑尊女,但自从祖辈考取功名入了仕,迁居到了中原后就变得迂腐十足。
特别是现在的一家之主于老头,更是深谙朝堂争斗弄权的一套。
漂亮乖巧的于绮梦作为家中独女,从小被精心栽培,自八岁那年被皇后娘娘相中后,便与太子十分亲近,宫中多有走动。
众人私下都在传“太傅家的嫡小姐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其实,皇后钟意于绮梦只因她性子软,好拿捏,将来即便入主中宫,也只会俯首帖耳,不会和她争个对错高低。
至于什么天命凤女,萧皇后是从不信的,毕竟,她的天命凤女也是阴谋下的产物。
9
几日后,皇后娘娘又请我进宫一叙。
迎我的宫婢说:“皇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园设宴款待于姑娘,请随奴婢去。”
这是我魂穿后第一次进宫,跟在婢女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她走得太快,一拐弯就把我丢在某个角落,迷了路。
一路过去,看着壮丽的宫阙,垂首行礼的宫人,我心中万千感慨,脚步渐缓。
在这个君权、父权压死人的封建社会里,即便曾祖母再为我闹上几次,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
脑子里乱作一团,拐弯处,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弹开的瞬间,我双手不自觉在他胸前浅摸了一把,结实硬挺,手感十分不错。
我的惊呼引起了走得老远的宫女的注意,她跑回来对着男人行礼道:“端王殿下万安。”
我抬眸,面前的男人有一张阴冷的帅脸,正带着三分讥笑,七分玩味看着我。
听见宫女叫端王,我也赶紧行礼道:“端王殿下万安,臣女走路一时失神,冲撞了殿下,臣女罪该万死。”
我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该死,梦里压根没有出现过端王这号人物。
“既知自己罪该万死,那就去死吧。”端王理了理衣袍,轻慢一笑道。
狠狠的话,淡淡地讲,从他的话语里我听不出真假伪善。
宫女见状忙跪下对着端王磕了个头,慌张道:“殿下,于姑娘是皇后娘娘请进宫的。”
“哦,”端王声音明显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的人,本王便是动不得了,嗯?”
话语不重,但掷地有声,惊得俯首贴地的宫女抖如筛糠。
我赶紧跪下,对着端王也磕头,“臣女甘愿受罚,求殿下莫要为难宫女姐姐才好。”
“受罚,那你说怎么罚你才好?”端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什么样的惩罚才是太傅千金可以承受又承受不住的呢。”
他蹲下身子,如玉笋般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轻轻抬起,凝视良久才说:“本王勉为其难就纳了太傅千金为良娣吧。”
然后贴得极近,“莫要谢我,不过是替皇兄解忧罢了。”
说罢,起身,肆无忌惮大笑着扬长而去。
10
见端王走远,宫女连滚带爬的起来扶起我,心有余悸问道:“于姑娘可安好?”
我心中郁结难舒,敷衍地回了又问:“我自小在宫里走动,这端王,怎么从未见过。”
宫女低声回我,“殿下自幼体弱多病,国师说需养在京城外方能康健,宫外十年,是最近才回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皇后娘娘早已准备好了我喜欢的乌梅汁和荷花酥款待我。
一通寒暄扯白的开场后,她总算入了正题,“本宫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惊吓,病了一场,甚是忧心。今日瞧了还是一如往日的娇俏动人,想必是恢复得很好。”
“本宫心疼,有心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刚准备婉拒,突然想起了说要让我做他良娣的端王,还有那个梦境,如芒刺在背。
又想起了梦中太子说过的情话,“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密密麻麻,肉肉麻麻。
既然爱得如此深沉,或许……太子不会介意于绮梦前些日子的遭遇吧。
我捏着杯子小心翼翼开口,“皇后娘娘,臣女斗胆,想为自己求一段姻缘。”
皇后明显一愣,没想到我会有如此回答,但很快用笑意掩饰了刚才的尴尬,“不知绮梦说的是哪家公子。”
刚下朝的太子匆匆赶来。
他凝视我的眸子里满是水雾,但并不像梦里那般温柔缱绻,反倒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呵,太子这种封建社会的产物,终究是介意的。
话已到嘴边,我只能哑然地张了张口,囫囵的转了一圈后,又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我愤懑不已,深深地替于绮梦感到不平和晦气。
啊呸~
11
事已至此,凉亭里除了寂静就只剩尴尬。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后脸上挂着晦暗不明的笑容等着我开口,焦灼不安的太子,手指在石桌上胡乱敲打。
梦里我已知道,安承翊只要内心烦闷,这就是他的标准动作。
嫁给太子已是不可能,睿王更是不行。我有些慌乱,嗫嚅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母后。”正准备胡乱掰扯之际,我的思绪被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打断。
我扭头一看,好家伙,这端王如鬼魅般又出现了。
他走到我身旁,对皇后作揖行礼,并不急着落座,反倒款款地站在我身侧道:“儿臣有一事相求。”
“哦,”皇后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皇儿所求何事?”
端王不经意地甩开折扇,轻缓地扇动,凉风送爽,我整个人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暑气渐热,加之刚才太过紧张,后背早已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儿臣想求母后赐婚,”纸扇未停,端王言语里满是真诚,“儿臣想求娶太子太傅家嫡女于绮梦为正妃。”
我听得手软,手中的杯盏差点掉落。
端王瞧了我一眼,“儿臣对绮梦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情难自已,惟有求母后成全。”
我瞥了眼凉亭里坐着的两人,皇后满是惊讶,太子看向端王的眼神则充满了愤怒。
我心里啧啧感叹,如此孟浪之言,估计也就是你端王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罢了。
皇后到底还是老辣,很快恢复了笑脸,招呼他坐下,“本宫真是老了,竟不知皇儿曾几何时见过绮梦?”
端王看了我一眼,深情款款道:“刚才,廊下,与绮梦姑娘偶遇,便动了心。”
“去见父皇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姑娘的倩影,不自觉又动了情。”
“父皇问我回宫多日可好,可还有所缺,我便说了府上缺了位女主人。父皇又问我可有钟意的姑娘,他为儿臣赐婚便是,儿臣情难自己,脱口而出了绮梦姑娘的闺名。”
“父皇虽是允了,但又说这些年母后对绮梦姑娘多有爱护,儿臣务必再在母后跟前讨个懿旨才更和美些。儿臣听着宫女说今日绮梦姑娘进宫是来与母后叙话的,便巴巴的来了。”
……
我盯着端王两片薄唇翕动,耳朵里像藏了两只蜜蜂般嗡嗡个没完没了,完全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一个头,两个大!
他可真能叨叨逼逼啊。
不记得他还说了些什么鬼话,只是等着他总算停了嘴,我刚要开口辩解,他又撩起长衫,扑通跪下,对着皇后磕头道:“求母后成全。”
皇后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我,勉强挤出个笑脸,“皇儿起来吧,你父皇都赞成的婚事,本宫自然也是觉得极好的。”
端王看向我邪魅一笑,扯着我的衣袖,“绮梦,别愣着了,快谢母后成全啊。”
不等我反应过来,巧劲一带,我就跪在了他身旁,再一扯,我便只能硬着头皮磕头谢恩了。
12
不记得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反正我是逃走的。
我提着裙摆,在宫中一路小跑,太子穷追不舍。
上来就抓我的手,我嫌恶地甩开,“如今臣女已是有婚约在身,请太子殿下自重。”
“绮梦,你为何要答应端王?”太子质问我。
事发已有一月,太子没有问候,更不曾来见过我。开口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只有质问。
我冷冷地问他,“请太子殿下示下,臣女应该怎么回答?”
安承翊犹豫了半天,“我可以纳你为良娣。”
如果打太子不犯罪,此刻我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
我从发髻上取下如意簪递还给他,冷笑道:“殿下送臣女簪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殿下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了臣女连侧妃都不会立了。”
“绮梦,”安承翊皱了皱眉,面露嫌恶之色,“如今你非……太子妃之位……”
念着往日的情谊,后面的话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我却不想再与他废话,直接道:“如今我非完璧,太子妃之位岂是我能觊觎的,对吗?”
“太子殿下念着往日的情谊,还愿给臣女一个良娣的位置,臣女应该感恩戴德,对吗?”
安承翊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紧握的拳头,凌厉的眼神和快速起伏的胸口都在宣示着他满腔的愤怒。
这怒火,是安景翊点燃的,是端王撩拨旺的,而我又添了把柴,但却是他必须要隐忍的。
13
和安承翊不欢而散后,我顺着宫道落寞地往外走,满腹的委屈与心事无处述说。
被没完没了的蝉鸣扰得心烦意乱,我捡起石子去砸。蝉鸣依旧,却惊起了一片飞鸟,鸟儿飞过之时,一坨温热的鸟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掏出手帕一顿乱擦,又将手帕丢在路旁狠狠踩了两脚。
父亲斥责我,太子嫌弃我,睿王睥睨我,第一次见面的端王也要来踩一脚,现在连鸟都来欺负我。
犯错的又不是我,凭什么恶果却是我来承担。我越想越委屈,寻了个墙角的位置,蹲下对着墙壁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喵的,连哭都要隐忍着不能尽兴,这什么世道啊!
哭得狠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掏手帕时我才想起,帕子似乎,似乎刚被我丢掉了。
我只好扯过袖子擦,刚擦了两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托着一方洁净的帕子伸到了我面前。
我泪眼婆娑看得并不清楚。
待手的主人替我轻轻拂去黏在眼上的发丝,又认真仔细地替我擦干了泪痕,我这才发现,竟然是端王。
我腾地站起,怒火中烧,一把打掉他为我抚泪的手,帕子掉了地。
“好玩吗?”我冲他怒声道。
端王浓眉一挑,“你不喜欢端王妃之位,或许只想做个良娣?”
说完,他哈哈大笑,肆无忌惮,又满是讽刺。
他把我拎起来,牙齿里挤着狠话,“你最好乖乖接受这赐婚,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我能猜到。
末了,他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帕子,塞进了我手里,“赐婚的圣旨到府后一月内,本王必迎你过门。”
14
我始终没想通端王无端插进一脚是为了什么。
碧莲从角落里找出被我换下胡乱塞成一团的衣服,掏出手帕时问我,“小姐,奴婢怎么从没有见过这方帕子?”
我瞥了一眼,想起是端王的,心里嫌恶,“丢了吧。”
“小姐,这帕子上绣着的花真好看。”碧莲没有听见我的交代,反倒是将帕子翻了个边,素娟的最下端绣着的野花就这样映入了我的眼帘,是一簇恣意怒放的小白花。
我刚准备开口,碧莲又说:“咦,这帕子上好像有字。”
我夺过帕子,将碧莲打发了出去,才缓缓展开,认真读了起来。
15
我乔装成男人,去了手帕上的地址。
偷偷从狗洞里钻出去的时候还在想,我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就因着手帕上一句“请你看戏”,莫名其妙的就着了端王的道。
我抬头看着眼前气派的小楼上挂着的匾额——“醉欢楼”,还有环绕在侧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阵眩晕。
杀千刀的端王居然引我到了青楼。
我想走,可是被热情洋溢的姑娘们连哄带拽,拖进了楼里。
看着这穷奢极欲的装修,我心里盘算着今天带的银子够不够。
“要天字一号房。”手帕里他说让我要天字二号房。
很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鸨挤了进来,堆着笑脸,“这位公子好享受,可是,天字一号房里有贵客了。”
我瞪了她一眼,依旧坚持。
鸨母又跟我热情推销,“天字二号房挨着一号房,无论大小、装饰都是一样的,不然您屈就一下?”
我懒得跟她掰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刚才听姑娘提了一嘴,这天字房白天的房费是一千两银子,入夜三倍,餐食酒水,姑娘都得另算。
我摸着只装了两锭银子的荷包心里发虚,即便只在二号房打坐,我的钱都不够。
这端王引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经过一号时,我听见里面有男女的调笑声,放浪形骸,不堪入耳,心下十分鄙夷,大白天就来?
再听,那声音我好似有些耳熟,不免起了好奇。
趁鸨母不注意,我一个健步上前推开了一号房的房门冲了进去。
房内两人齐齐回头张望,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几秒。
床上的姑娘到底是见过大世面,袒露着酥胸,依旧保持着玉臂挂在男人脖颈上,双腿盘在其腰间的暧昧姿势。
还是鸨母反应快,大叫着“哎呀呀,哎呀呀”把我推搡了出去。
边推边责怪,“说了一号房有贵客,公子怎的就不信呢,非要坏了客人的雅兴。”
转身之时我才留意到,好家伙,头发散乱,半敞着胸口,下身一丝不挂的男人居然是太子安承翊。
辣眼睛,真晦气,呸呸呸~
16
在鸨母的连声责怪和谩骂中,我仓惶地逃出了“醉欢楼”。
一口气跑了五条街,确认把龟公们都甩在了身后,我才扶着墙大喘气。
“戏好看吗?”端王阴魂不散出现在了我身后,贴着我的耳朵吹着温热的气问道。
我身子一抖,转身就被他抵在了墙壁上,标准的壁咚动作。
我好气,但,看在他帅脸的份上,我忍了。
这几日我通过多方渠道打听过了,跟此人相处绝对不能硬抗,与他硬碰的结果,无意于以卵击石,得不偿失。
安晟翊是贤妃生的皇二子,比安景翊小一岁。
为保太平,瑞国与荻国这些年素有互质的约定,每位质子在对方京中需待满十年才能回国,换下一任质子接替。
瑞国质子除开太子,历来是按长幼顺序。
可距离安景翊出发前一周,质子突然换成了病中的安晟翊。
只因国师卜了一卦,“皇二子自幼体弱多病,须远离京师方能保康建,”
皇上问:“需在何处修养?”
国师答:“北方。”
在贤妃断了线的泪水中,安晟翊作为质子被送至荻国。贤妃忧思成疾,三年前病逝,安晟翊也没能回国奔丧。
两月前,安晟翊期满回国,皇上将他封为端王,已开府另居。
据使臣回报:安晟翊虽然作为质子远离故土独自长大,但好像并不像以往的质子一般抑郁不得志。
到了荻国后,他变得健壮无比。且与荻国的皇子们关系甚好,经常把酒言欢,纵马高歌,活得恣意潇洒。
但使臣也说了,虽然安晟翊心思闲散,对权利没什么欲望,但因自幼长在草原的缘故,他性格乖张,暴虐成性,像头野兽,杀人饮血,并不好对付。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皇上知道我是天命凤女的命格,依然同意将我赐婚给安晟翊。
听到如此多恶劣的形容词堆砌在一个人身上时,我后脊梁升腾起了凉意。
我问碧莲:“若是有人要杀你,你会怎么办?”
她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奴婢会跑。”
“万一跑不了呢?”
“小姐,您听过一句话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忍,克制情绪,隐藏想法,再绝地反击。”
嗯,我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17
端王揭去我脸上的面皮丢在地上,嗤笑了句:“找个好看的很贵吗?”
我看了眼被他丢在土里蜡黄的面皮,掏出荷包,可怜兮兮道:“这是我全部的私房钱。”
安晟翊显然有些吃惊,陡然贴得极近,“太傅家的千金,只有两锭银子的私房钱?”
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怪痒的,我不自觉伸手挠了挠,却碰到了他没躲开的脸,然后就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
这手感,说嫩滑不是,说粗糙也没有,就……还不错,是怎么回事。
但摸完我就后悔了。
因为他也回敬了我一把。
“扯平了,你继续。”安晟翊对愣住的我扯了扯嘴角,对于我的主动撩拨他显然有些受用。
“那日,”我吞口唾沫让自己努力平静,“那日之后,以前的很多事我都忘了,所以连我自己的私房钱藏在哪都不记得了。”
我的理由虽然荒唐,但确实是实话。
我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于绮梦的私房钱放哪里啊。
就这两锭银子还是我得了他的消息后,去曾祖母哪里讨来的呢。
“很多事?”安晟翊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
“嗯,包括那日殿里的事,我其实,其实是不记得的。”我慌忙解释,“怎么回的府我也不记得,我只记得醒来之后的事。”
“大夫说了,我这是受了大刺激,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所以得了短暂性全面性遗忘。”我丢了一连串现代专业名词。
对于忽悠我还是有一点经验的,专挑着对方听不懂的话说,十有八九能成功,以前谈恋爱骗弟弟时也用的这招,屡试不爽。
安晟翊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从荷包里掏了锭金子塞在我手里,“本王的女人,穷成这样像什么话。”
我也不客气,将金子揣进荷包里,问道:“你引我来醉欢楼就是为了看这?”
他冷冷问:“怎么伤心了?”
我摇摇头:“从那日凉亭里他看我的眼神开始,我就对他死心了。”
“后来,我出宫回家的路上,他追上我又说了一些浑话,我便更瞧不起他了。”
“哦,他说了什么?”安晟翊饶有兴致地问我。
“他说让我做他良娣。”我愤愤道,“连侧妃之位都舍不得给我,我就这么下作么?”
“和睿王的事并非我之错,可为什么都要算在我头上?父亲骂我丢了他的脸面,睿王觉得我脏了他的人格,我本以为给我念了那么多情诗的太子会不一样,结果都一样。自那时起,我便看透了他,所以我不生气。”
“不值得的人配不上我的情绪。只是今日见到那一幕颇为震惊罢了。”
“我也说了让你做我良娣,”安晟翊没头没脑接了一句,“你怎么不生气?”
我赶紧找补,“可你不是请旨赐婚让我做正妃嘛,你看人品立见高下。”
“况且,”我看着安晟翊真诚的说道,“在那样的环境里,你适时地拉了我一把,我真心感谢你。”
这句话不掺半点水分,虽然我当时十分生气,但事后冷静下来,才惊觉了端王好来。
当然,前提是不去计较他目的何在。
“你给了我最大的体面。”
安晟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今天说的话本王爱听,看在你人穷腿短的份上,勉强送你一程。”
好像,他脾气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差。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提着我的衣领将我塞进了马车。不等我坐稳,又狠狠地拍了马屁股一巴掌,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撒开腿就往前跑。
在我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他撂下一句,“本王还有事要办,安灿会送你回去。”
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我,收回刚才那个想法。
18
刚睡醒,我隐约中听到门外有丫鬟聊天,听着似乎和太子有关。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趴在门内仔细地听。
“听说太子在醉欢楼里被御前侍卫给抓了现场.。”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日休沐,看见带刀的侍卫把醉欢楼在的那条街前后都堵了。我好奇就站着听了会,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但私下议论不少。我亲眼瞧见醉欢楼门窗上的封条。”
“外面都在传,醉欢楼背后的老板其实是睿王殿下,是他在御前告的密,不然谁能知道太子去醉欢楼的事啊。”
“我听说醉欢楼可贵了,光房钱都好几千两,姑娘和酒食还得另算。”
又有人加入道:“入夏后好些地方都发了水灾,皇上为着赈灾的事已经病了好几天了。现在东宫又出了这事,皇上能不头疼吗。”
我越听越觉得痛快,但又想着这事未免有些太巧,正在暗忖,就听到了碧莲的声音。
19
“小姐,小姐,不好了。”碧莲慌张地叫着冲进了屋子。
“一大早的慌什么慌。”我假装着刚睡醒,抓起架上搭着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宫里来了嬷嬷,说,说……”碧莲结结巴巴地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什么事,慌成这样,至于么。”
“太子在御前告了睿王一状,说睿王,说他……”
我也顾不上衣衫不整,一把捏住碧莲的嘴,过了会才放开,问道:“舌头捋直了么?”
碧莲点点头。
我继续道:“捋直了的话,好好说。”
碧莲一口气说下去,“今日早朝,被禁足的太子殿下闹着非要上朝,说有要事禀告皇上,必须当着朝臣的面说,皇后拦都没拦住。”
“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告了睿王殿下一状。说睿王殿下品行不端,前些日子玷污了进宫与皇后叙话的小姐。”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又叫了皇后来对日子,确信那日睿王和小姐在同个时辰在宫里出现过,便命了宫里的嬷嬷来给小姐验身子。”
“这会已经到正厅候着了。”
这太子,真不是个人,说他是禽兽都是抬举了他,简直就是草履虫般的最低等单细胞动物。
为了保住自己的储君的位置,不惜拿我的名节去做最后的博弈。
人渣中的极品垃圾!
20
正厅内,等着我的人中还多了一人。
他负手而立,听我款款而来,转身望我,看不出情绪。
我有些惊讶,安晟翊怎么来了,瘟神啊,真是什么事都要掺一脚。
不等我行礼,他便走了过来,轻轻道:“有我在,莫要怕。”
我有些懵,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不就……验个身吗,有,有啥大不了的。
我虽然没啥好心虚的,但仔细想,这事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晦气。
安晟翊见我板着脸不说话,也不再多言,转身对随行的大太监德公公道:“我向父皇请了旨,在验身之前,先宣旨。”
众人皆有些吃惊,我亦抬头看向安晟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德公公颔首道:“太子太傅于思德之女于绮梦接旨。”
端王与我并立在最前方,身后是父母亲人,一众人应声跪下。
德公公缓缓打开圣旨高唱,“制诏:兹闻太子太傅于思德之女于绮梦,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今皇儿晟翊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钦此。”
一通华丽的夸赞之后,我懵懂地接旨谢恩,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感觉。
端王伸手扶我站起时,握住我的手,我有些恍惚,今日他的眼神里好像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于姑娘,请吧。”嬷嬷上前说道。
碧莲引路,带着嬷嬷去了我的院子。
那是我最屈辱的一天,也是我不再害怕安晟翊的一天。
21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
多可笑,皇权的争斗此刻竟与我一女子休戚相关。
本来皇上说,验完后,让德公公将我带至御书房禀明即可。
是安晟翊坚持不应下朝,让皇帝和文武百官一起等结果的。
他说:“于女子名节之事,既是朝堂起,必要朝堂了。”
嬷嬷有些紧张,但她字字分明,句句铿锵,“回禀皇上,太子太傅之女于绮梦,完璧。”
朝堂之上,众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
太子跌坐,面如死灰。
睿王不解,视线穿过人群望向我,被安晟翊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只有安晟翊,得了皇上旨意后扶起我,温柔地替我整理好乱了的衣衫,语气里满是得意,“痛快吗?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女人。”
皇上浓眉拧成了川字,右手支着脑袋,左手则似有若无地挥了挥,并没有说话。
德公公高唱:“退朝。”
我想,或许皇上也累了吧。
22
出了宫门,安晟翊十分霸道地说要送我回去。
呼哨响起,一匹骏马疾驰而来。他一个漂亮的翻身就跃上了马背,又伸手将我一把带起。
我们共乘一骑,漫无目的地走,马蹄嘚嘚隐于街市喧嚣之中。
“京师熙攘繁华,不似草原那般空旷辽阔。”安晟翊感叹道。
我捏着马缰问:“你不喜欢京师?”
他淡然,“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习惯了草原的恣意。在这里,马儿若是跑起来了,就要伤了百姓,不能两全。”
我没接话,只是把缰绳对他一递,“这马缰我控得不好,你来吧。”
他这才从我背后伸手抓着缰绳,圈我入怀,然后得寸进地将下巴磕在我的肩窝里,与我脸贴着脸,“睿王的情花毒是皇后下的。”
我惊讶地转身扭头看他,安晟翊对我点点头,“我在荻国时偶遇了国师的师傅,这次回京秘密带了回来,皇后得知后便坐不住了。”
“当年父皇病重是皇后父亲一手策划的,国师也是她的人。”
我不懂,“既然国师是皇后的人,为什么皇后不让睿王做质子,这样对她威胁更小些。”
安晟翊说:“让我出去,是父皇的意思,我母妃并不如皇贵妃得宠,这些你应该知道。”
“皇后想让睿王在皇上心里失德,所以拿你做了棋子。因为,谁也不会怀疑到如此爱护你的她身上去。”
“那太子在醉欢楼的事也是你捅出去的?”
“我只是借旁人之口让皇兄恰巧知道此事,又顺便让他知道了谁给他下的毒罢了,这种脏事我不屑于动手。”
“那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将此事捅出来也是皇后的主意?”
“不是,”安晟翊在我耳边吹了口气,“乖,他是单纯的坏。”
“互相攀咬若是关了门没看客多可惜,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何况是太子殿下。”
说完,他佯怒一句,“不要再提太子了,本王会生气的。”
跟姐姐玩猛男撒娇这一招?
我呵呵两声,直接忽略掉,继续问道:“那,那日殿内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本在偏殿里打盹,恍惚间听到一女子的哭声,连连求饶,挺惨。在草原上时,我常躲在人高的野草里睡觉,听过不少,自然知道是什么。”
“我循着声音找去,就看到了被扯坏了外衣的你,还有失去理智的皇兄。”
“我打晕了皇兄,脱了他的裤子,把他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嗯,只是他很快又醒了,神志不清地就在那……”安晟翊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描述得太过详细不好,“把你救出来时,发髻散了,妆哭花了,衣服也扯烂了,见着我一个劲哆嗦求饶,应该是……”
安晟翊想了想,“吓傻了,所以并没分清楚求饶的对象到底是我还是皇兄吧。”
“然后呢?”我追问。
“我怕你哭得太厉害引了人来,情急之下也将你打晕了。”
难怪那日醒来后我觉得后脖颈尤其疼呢。
“但刚打晕我就后悔了。我刚回京,实在认不出你是哪家的闺阁小姐。”安晟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皇兄乏了身子软了,我才松了绑着他的绳子,然后就听到有人进了殿,才发现居然是皇后的人。”
“我后来辗转得知那日殿内是你,闲得无事曾在你房顶上蹲过几次,见到你与皇兄说话时,觉得你甚是有趣。”
23
出了城廓,视线变得开阔,风光旖旎,浅草没了马蹄,安晟翊抱我下马,牵马并行。
“你的性子与我母妃很相似,”他很认真地说,转而神色又有些黯然,“我离京之前。”
我心里一半感激,一半怜悯,不自觉伸出手抚了抚他皱巴巴的眉心,将他的嘴角扯出弧度。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以后,我替你母妃陪你,可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冲动,只好圆场,“但你若惹哭我了,我就和皇上说,这婚不结了,就算结了我也会把你踹了。”
或许是见惯了草原上姑娘的热情直白,安晟翊听了并不意外。
他答好,笑得很好看,说保准以后只会让我笑。
我说:“你也要多笑笑,别总是凶巴巴的。”
他说:“在皇宫里和草原上,若不凶巴巴的总要被欺负的。比如你,彪悍得我瞧着于老头都怕了。”
说完又一半挑衅一半逗乐,道:“有圣旨在你还能跑?”
“若非要用身份压我,得了我的人,也没有心。”我一翻白眼,撇下他往前走,“殿下想学睿王还是太子?”
安晟翊三两步追上来,一把扯住我,“你的性子越瞧越让人喜欢。”
“不似门阀世家的姑娘那般矫揉造作,精于谋划,倒与草原上的姑娘更像些,清凉透彻。”
“原来殿下喜欢的只是臣女的脾气,”我扯了把野花嗅了嗅,“娶个草原姑娘回来便好,撩我作甚?”
“你的脸也很好看。”安晟翊堵住我的去路,脸上飞起一抹娇羞的红晕。
“原来还是个见色起意地登徒浪子,”我嗤笑一声,“难怪那日凉亭内,孟浪之言殿下张口就来,这些话怕是对许多小娘子都说过吧。”
“梦娘,”安晟翊一把扯住我,有些结巴,“那些话,是我从母妃以前写的话本子《霸道王爷爱上我》上学的,那日是第一次说。”
“我与今日嬷嬷与你验身一样,还是……”
“什么?”瞧着安晟翊有些局促的样子,我觉得十分有趣,想着要把前几次他让我吃的瘪都还回去,有心逗他,“臣女不懂殿下说什么。”
“还是,童子之身。”安晟翊的声音越来越小,“儿时母妃还说,做男子要三从四得,切不可像父皇一样朝三暮四,养着一屋子女人,满嘴哄人的鬼话。”
我越听越觉得贤妃不像封建社会的女子,追问道:“什么三从四德?”
“跟从,服从,盲从,等得,舍得,忍得还有记得。”安晟翊说得很认真。
24
我点点头,十分满意,基本可以确定贤妃的真实身份,“你母妃的话本子上可还有教些其他?”
“教了许多哄姑娘们开心的法子。我去草原时,母妃让我都带了去,说总有一日我能用上。”又补充,“话本子里卖得最火的还是当年风靡瑞国的《迎男直上》,据母妃说誊抄本能卖到五十两银子。卖话本子赚的比她一年的月银都多。”
我眯了眯眼,得了启示,找到条生财之道。
“那行吧,”我将手放在安晟翊的胸口,顺着衣领缓缓摩挲,“既然殿下有如此多的理论知识,从今日起,听母妃的话,便努力将它们逐一实践吧。”
说完,在他薄唇上轻点了一下,旋即又放开。
安晟翊被我撩得手足无措,耳尖红得出血,想要伸手揽我又似乎觉得不妥,只能牵着马跟在我身后闷着头走。
走了一段,我突然停下转身,他没有反应过来一头撞上,将我扑到在地。
我被他压住后,伸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眨了眨眼睛问道:“话本子里可有教过,若是碰到这般情形接下来要如何?”
安晟翊迟疑了会,薄唇覆上了我的眼,试探着一路向下,却又突然拐了弯,咬上我的耳垂,“本王倒也不是什么都得靠话本子教,扮猪吃老虎这招,你会我也会。”
棋逢对手,甚是有趣,很好!
25
婚后三日,归宁。
从太傅府出来,安晟翊撇下随侍,说要带我骑马回王府。
他将我带进一条静谧的长街,站在最后一间屋子前,他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我,“当年母妃从这里来,始终没能等到回去的机会。你若是想回去,我陪你。”
我摇摇头,“银子还没赚够,以后再说。”
“那倒也是,”他从身后环住我,一脸坏笑,“那就先在这里做个端王妃吧!”(原标题:《我在梦里捡了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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