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姑娘远嫁后的生活（村里嫁进花枝招展的外地女人）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埋名 | 禁止转载

1

阿霞是在我上小学那会儿来到我们村子的。

那天，她卷着一头漂亮的大波浪，扭着纤细的腰肢，跟在二叔身后迈过了村口那条泥土坎子进了村。

当天晚上，我们一家正吃着饭，突然有人冲进来，“老陈，快去看看，你妈跟外地人打起来了。”

我爸听完撂下碗筷匆匆出去，我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俯身冲出了我妈双臂的钳制就跟着我爸直奔奶奶家。

还没到二叔家，我就听到了奶奶一声响过一声的“你让这个外地人滚出去”。

进了屋，情形比我想象的可严重多了。阿霞坐在一张躺椅上，拨弄着漂亮的长指甲，奶奶站在三米外使劲骂她。只有二叔涨红了脸，夹在两个人中间劝和。

我爸走上前去拉奶奶，“妈，你这是干吗？”

奶奶见自己又多了帮手，嗓门顿时提高了十分贝，“你看你弟，出门一趟带回个外地女人。”

二叔听了气得跺脚，“阿霞她很好，你能不能别老喊她外地人。”

奶奶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我还说错了？外地人又脏又坏，你也敢往家里带？”

奶奶说话用的方言，我以为阿霞听不懂。但这时候阿霞却从躺椅上站起来了，她伸手抚平了碎花裙子，不急不缓往门口走，走得婀娜多姿步步生莲。

二叔反应过来后跟着追了出去。此后两个人就一起住到了叔叔以前买的另一栋老房子里。

2

没过多久，我听说阿霞在村里开了一间小卖部，但我零花钱少得可怜，也没心情往小卖部跑。

直到一个周末，奶奶叫住正要和伙伴去田里玩泥巴的我，让我出去给她买包盐。

我拿了钱刚走出门不远，奶奶又急急喊我回去。她把我拉到她跟前，然后恶狠狠地叮嘱我：“别去那个外地女人那里买。”

村里总共只有两个小卖部，一个在村尾，得走上二里路。另一个就是阿霞开的，离得近，三分钟就走到了。我当然还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后者，反正盐上又没做标记，奶奶哪知道是谁家的盐。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阿霞的小卖部，店面不大，但远远看着总觉得比村里另一间小卖部要规整许多。只是门口人来人往，但店里却冷冷清清的。

我进去找盐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店里的墙是刚粉刷过的，白得发亮。货架上商品不多，但样样整齐干净。

结账的时候我把钱递给阿霞，她摆摆手，“不用了。”

我奇怪，“哪有买东西不用钱的？”

阿霞笑着看我，“你是我店里第一个顾客，就当开门红，白送你。”

我心里寻思着，听说阿霞开小卖部也有几个星期了，难道之前一直没人来买过东西吗？

我又回货架上拿了几包牛奶糖，把钱给阿霞，“婶婶，刚才的盐算你送我的，这糖是你的第二笔生意，这你就该收钱了吧。”

阿霞愣了半晌，笑着摸我的头，“乖。”

我看着阿霞的笑，心想她真是我见过得最漂亮的女人。

3

二婶是开小卖部的，这一点让我感到无比光荣。第二天到学校见了同学，我告诉他们村里新的小卖部是我二婶开的，他们一听眼红得不行，直夸二婶厉害。

但只隔了一天，他们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转变。

为首的大个子男生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二婶原来是个外地人。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吹牛。”

我毫不客气地回击：“外地人怎么了？外地人都能开小卖部，你这个本地人行吗？”

显然他们并不服气，又有个小胖子站出来说：“我妈说了，外地人坏得很呢，卖的都是假货。”

其他人一听，立刻来劲了，齐声喊着“假货！假货！”全班朗读课文时都没这么整齐过。

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放屁，你们买过我二婶的东西吗？就会听别人胡说！”

小胖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又涨红了脸开口：“我奶奶说了，那个外地女人以前还跟很多男人睡过觉。”

我把课本甩到他脸上，跑出教室去找班主任。

当时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听我说完了后，带着我回到教室。他把刚才几个和我吵架的男生喊过来，让他们跟我道歉。

没等男生开口，我就转头对班主任说道：“我不要他们的道歉，我要他们给我二婶道歉。”

班主任脸上浮现出为难的样子，几个男生也不乐意了，争辩道：“你疯了吧，你要我们跟那个外地人道歉？”

“你们骂我二婶，当然是给我二婶道歉，给我道歉干吗！”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别任性，让他们给你二婶道歉不合适。”

我不解，反问他：“怎么不合适？”班主任就不说话了。最后他还是让几个男生给我道了歉，这事也就此了结。

只留下我一头雾水，为什么给我道歉就行，给我二婶道歉就不合适了？

4

很快我就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因为我正在遭遇人生道路上的挫折。

我拿着只有六十多分的数学试卷，一路心惊胆战，寻思着是把试卷给我妈签字还是给我爸签字，到底哪个结局会不那么惨烈。一抬眼，刚好看到阿霞站在她的小卖部前发呆，店里还是空落落的，没有人影。

“二婶！”我欢快地一边喊她，一边狂奔了过去。

阿霞笑着走到柜台前，取了一大把棒棒糖递给我，“一天别吃太多，小心烂牙。”

我伸手接过棒棒糖，顺便回赠她一张我的数学试卷，“婶，帮我签个字呗。”

阿霞接过试卷看了，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真是好样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从柜台上取了一支笔帮我签字。

“婶，你真好！”

紧接着我就想起之前和同学吵架的事，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按说你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人，又善良又会做生意，他们怎么就是不喜欢你呢？”

阿霞表情淡淡的，把签完字的试卷还给我，“就欺负我是别的地方来的呗。”

我只知道阿霞是外地来的，对于她是哪里人却是一无所知，索性趁机问她：“婶，你说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阿霞突然笑了，笑得花枝招展的，“地名你肯定是没听过的。反正我们那啊，人来人往的，一出门就坐汽车，一条街上全都是商店。”

“那你为啥来我们村？”

“还不是你叔对我好，不然我才不来遭人白眼。”

我点点头，又小声嘀咕了句：“阿霞你如果能一直待在我们村就好了。”

阿霞像是没听见，只盯着地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5

后来有一天，村里沈阿婆家的一辆自行车突然被偷了。那辆自行车据说是她新买给孙子的礼物，还没骑过，就停在院子里。

村里偶尔也会有东西失窃，但一向是不值钱的锄头或者脸盆，从没人丢过值钱的大件东西。

沈阿婆跑到村委会闹了好几天，村长受不住，只好按着她的意思挨家挨户查问。

等村长去到奶奶家的时候，才刚走到院子里，奶奶就偷偷摸摸走过去把村长拉进了屋里说话。

屋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我走过去蹲在门边听墙角。

“我知道是谁偷的车？”

“谁？”

“那个外地女人。”

“你看到了？”

“这还用看到，我们村就她一个是外地来的。外地人手脚一向不干净！”

紧接着屋里就没了声音，我赶紧跑开，下一秒村长就从屋里出来了。他的神情严肃，又迈进了隔壁那户人家里。

等村长来我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照例问了话，走之前他又假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昨晚你们见到阿霞了吗？”

我爸妈都摇头，村长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你们觉得她和这事有关系吗？”

我爸妈没说是，但也没否决。村长叹了口气，迈着疲惫的步子走了。

第二天，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了警车。那辆警车一路直直地开到了小卖部。然后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下了车，三言两语就带走了阿霞。

阿霞是在当天晚上回来的。我没来得及再见她一面，她就连夜收拾东西走了。几天后二叔也离开了村子。

后来邻近的几个村子也屡屡传来失窃的消息，不久警察破了案。消息传来的时候，奶奶正和几个老人坐在门口聊着天，一听说小偷是个外地人，奶奶得意起来，“我早说了这些外地人不是好人。”

正和奶奶一起拉家常的几个老人也连连附和，“外地人哦，都坏得很呢。”他们理直气壮地说着外地人的坏话，全然忘了阿霞当初是被他们诬陷的。

我盼了很多天，想象阿霞会像当初进村的时候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迈着婀娜的步子回来。但后来很多年过去，她的小卖部再也没有开过门。

到我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带着我离开村子去县城里安家做生意。

离开的那一天，天灰蒙蒙的。我特地又跑去阿霞的小卖部前看了一眼。我对着落锁的大门暗暗发誓，这个地方，我再也不要回来了。（原题:《从外地来的女人》，作者：埋名。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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