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冷秋月悲惨的一生 嫁了一个优质男
初秋的晚上已然有了凉意,秋月正弯腰收拾桌上的碗筷,坐在桌前的父亲突然开口说道:“秋月,爸给你说下一门亲事,鹿子霖的长子鹿兆鹏,这娃好得很,家道好,学识也好,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进了门,你可要好好抬协他。”秋月感觉自己的脸在烧,忙羞怯的低了头,端着碗就出了屋门。
没几天的功夫,左邻右舍们就知道了这件喜事。婶子大娘们得空来家里串门的时候,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这个说:“鹿家是大户,地多房宽牛高马大,嫁过去保准不受穷,咱秋月真是好福气”。那个说:“我听我男人说,兆鹏娃顶有出息,念书念得好,人也稳重”……正是从她们嘴里,秋月开始对自己未来的夫婿有了一星半点的模糊印象。
闲下来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想象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的画面,那时的她,定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吧,毕竟觅得了一个好夫婿,女人的下半辈子也就有了指望。正值豆蔻年华的她绝不会想到,多年后的她,会成为整个白鹿原的笑柄,成了一桩丑闻的主角,成了一个得“淫疯病”的疯婆娘。
冷秋月是白鹿原上唯一比田小娥更为悲惨的女人,田小娥总算痛痛快快的活过,而她冷秋月从未有一刻是真正活过的。一个好好的闺阁女子最终沦落为疯婆娘,冷秋月的悲剧是时代、自我、他人共同作用的结果。
01.冷秋月是封建思想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女子,从骨子里认同“三从四德”的规范,习惯了逆来顺受
秋月一直记得她跟兆鹏结婚那天的场景,鹿家拿出了大户的风范,备上了丰盛的菜肴,院里一整天都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夜色渐晚,秋月端坐在床上,等待着她的新郎。月色从窗口撒了进来,兆鹏却不见踪影。她觉得自己手脚开始慢慢变凉,红色嫁衣下的那颗心也跟着不安起来,“难道是他对我不满意?”正疑惑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赶紧调整坐姿,坐的更端正了些。紧接着,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她羞怯的不敢抬头,脸上烧得发烫。
秋月不知道,兆鹏能跟她顺利完婚,全是公公鹿子霖两记耳光的功劳。第一记耳光把躲在城里抗婚的兆鹏抽回了家,第二记耳光把躲在牛圈的兆鹏抽进了新房,第三记耳光是当着秋月的面抽的,那是在祠堂,兆鹏不知发了什么疯,嘴里喊着“拜祭祠堂纯属封建礼仪”,公公气的抡开胳膊抽在了兆鹏脸上,留下了几道红印子,秋月虽然觉得兆鹏的话简直不可理喻,但仍是心疼。
婚后三四天,兆鹏就回城了。而后一年,再也没回来过。秋月每天忙着侍奉公婆,做饭洗衣,一刻也不敢忘却父亲给她的训诫——“男儿志在四方。你在屋好好侍奉公婆,早起早眠”。她时常安慰自己:“我男人是干大事的人,没空牵挂儿女情长”。作为媳妇,万不能拖累他,就该在家本本分分的侍奉公婆,料理家务。
身为女人,如果被夫家休了,也就羞的活不成人了。如果像田小娥一般不守本分,离开夫家,跟男人私定终身,那就真该被万人唾弃。所以,秋月即使经历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都不曾有过离开婆家的念头。就算最后疯癫了,也断然拒绝父亲接她回家住的提议。就这样,秋月自己把自己困在了这场有名无实的荒唐婚姻里,拒绝走出去,执着的为自己建造起一座坚固的牢笼。
02.兆鹏要挣脱包办婚姻的枷锁,坚定的与封建堡垒斗争,而秋月就是这场斗争的牺牲者
在疯癫之前,秋月也曾看见过希望,那是婚后一年后的开春,她的丈夫兆鹏回到了白鹿原,成了白鹿镇学校的校长。秋月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她的丈夫不但回来了,还成了受人尊敬的校长。回来的当天,兆鹏果然回了家,但是日头刚落,就说要回学校开会,此后一月,再没回过白鹿村。夜凉如水,秋月觉得兆鹏当真是嫌弃了自己,才不情愿回来住。
秋月哪里知道,兆鹏不是嫌弃她,他是把父母给订下的这门亲事当成了封建制度给他戴上的枷锁。把挣脱这枷锁当成了斗争,而她冷秋月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了这场斗争。
鹿兆鹏发动黑娃烧粮台的那晚,慷慨激昂的说:“你——黑娃,是白鹿村头一个冲破封建枷锁实行婚姻自主的人。你不管封建礼教那一套,顶住了宗族族法的压迫,实现了婚姻自由,太了不起太伟大了!我自个想自由恋爱却自由不了,我都有些眼红你,佩服你。”黑娃被他这套说辞吓的不轻,回过神来,便问:“你娶下媳妇不回家,就是想……”兆鹏不等黑娃说完,就答道:“我还没屈服,斗争比你复杂。”白鹿村那个苦苦等待丈夫归来的秋月,至死都不会明白,在丈夫眼里,他们的婚姻是压迫,把她晾在家里不管不问,是丈夫跟包办婚姻斗争的方式,跟她离婚是这场斗争的目的,而她冷秋月,自始至终都只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鹿兆鹏是个好人,是个干大事的人,最终也成就了大事。但是,不知在夜深人静时,他是否会想起那个叫冷秋月的女子,是否心存愧疚。冷秋月死了,包办婚姻的枷锁没了,他的斗争看似胜利了。可那枉死的女子呢,她真就该如此被牺牲掉吗?
03.没有丈夫,没有孩子,秋月没了希望,陷入无底的黑暗
为了秋月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在鹿兆鹏身陷囹圄之时,父亲冷先生散尽千金救了女婿一命,并托朱先生给兆鹏递了话:“给女人个娃娃。给个娃儿,他女子在你屋就能活下去,他自己在白鹿镇也能撑一张人脸。”可怜冷先生这个愿望最终并未实现。
越是艰难的时候,希望越重要。因为在困境里,人是靠着希望过活的,甭管再难,只要还有希望,人就不会垮掉。秋月的生活却没有任何希望,自己的丈夫既不回家,也不认她。膝下更没个娃娃,守活寡的她希望在哪里呢?陷入无底的绝望是最为可怕的事,它只叫人活不下去。
04.秋月羞于正视自己的欲望,被欲望和羞耻感撕扯,最终迷失
秋月跟自己的丈夫唯一的一次云雨之事就发生在新婚那夜,但是由于过分紧张,她既没有感觉到欢愉,也不甚痛苦,只记得丈夫的颤抖好似有些可笑。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好像慢慢明白了,并强烈的渴望着兆鹏回来,也强烈的渴望着那种表述不清的颤抖。
秋月听说,白家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引回来一个野女人,那女人生得一副妖精样,专做勾引男人的狐媚事,走起路来,小腰一扭一扭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那天,去拿柴的秋月远远看见了那女人,果然像人们说的那般轻贱。看着那女人走着,扭着,秋月突然生了羡慕,虽然被族里人赶出了村,好歹小两口在一起,还不知怎样的夜夜疯狂呢。回到家里,秋月又懊悔起来,自己是正经人家的媳妇,那田小娥是什么货色,自己怎能羡慕起她来了!秋月为自己的欲望而感到羞耻,于是,她对抗着、压抑着,却总也不能把这渴望彻底压制下去。
公公鹿子霖一贯好色,不止跟田小娥厮混,还与原上不少女子有染,原上的人对这事都秉持着看破不说破的态度。平日里,鹿子霖常在外喝点小酒,醉醺醺的回到家。一天深夜,又是醉着回来,婆婆鹿贺氏不在家,秋月只好去开门。不想公公酒后失德,抱着她又亲又摸,秋月仓皇逃脱。第二天一早,鹿子霖便从一碗粥里吃出了喂牲畜的麦草,他知道,这是儿媳在报复,暗示他鹿子霖是吃草的牲畜。
秋月的内心从此起了波澜,她经常回想起那晚的情景,竟开始渴盼起那烧酒的气息和燥热的揉捏,转而又为自己的渴盼感到羞耻和罪恶。
麦收结束后,婆婆鹿贺氏照例去了庙里烧香,家里就只剩了公公鹿子霖和秋月。秋月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主动炒了下酒菜,伺候鹿子霖喝酒。公公劝她尝一下菜,秋月竟在豆芽里吃出了麦草。“学规矩点,你才是吃草的畜生”,鹿子霖厉声呵道。秋月跌坐到地上,羞辱的无地自容。她明白,从今往后,在鹿家,她再也不能抬头做人,再也站立不起来了。
秋末冬初时,秋月突然就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疯癫起来就在街上游荡疯跑,嘴里喊着:“你们崩下看我!他娃子不上我的炕,他爸可是抢着上哩!”这桩丑事很快就传遍了白鹿原。冷先生让她兄弟来接她回娘家住几天,她却清醒了,只说:“不麻烦兄弟,我不去。眼看下雪呀,我还有两双棉窝窝没绱完哩!”
转眼却又犯了病,叫嚷着:“我有男人跟没有男人一样守活寡。我没男人我守寡还能挣个贞节牌坊,我有男人守活寡倒图个啥?你娃子把我瞅不进眼窝,你爸跟我好得恨不能把我吸进鼻孔。”
冷先生亲自给闺女配了药,药喝下去,人就哑了。没过多久,这个让鹿家和冷家陷入丑闻、丢尽脸面的女人就死了,一场风波就此结束,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这原上只不过多了一个孤零零的坟头。
冷秋月的归宿是早逝,自此一场悲剧完结了。只是这样执拗固守的性子,若是长命,难保不会活成张爱玲《金锁记》里的曹七巧。“麻油西施”曹七巧一时贪财嫁给了姜家患病的二少爷,忍受着压抑且被婆家人看不起的生活。好歹熬到丈夫去世,分了家单过,心理却已经扭曲了,自己得不到的幸福,于是也看不得他人好,连自己亲生儿女的幸福也要亲手毁掉。
“七巧似睡非睡横在烟铺上。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
冷秋月年纪轻轻疯癫至死,曹七巧心理扭曲,误了自己,也误了女儿,落得个人人怨恨的结果。看到这两个女人或长或短的悲苦人生,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一个女子生不逢时,又命运不济遇到了不堪的婚姻,难道就只能如冷秋月曹七巧一般,或不堪痛苦,丢了性命,或一生寂寥,成为刻薄的恶毒之人?我相信,其实她们原本还有另一条出路可走,另一种生机可寻,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徐志摩的发妻张幼仪。
张幼仪也是在传统思想浸润下长大的女子,母亲常教导她“女人要靠男人生活”“在公婆家里,只可以说是,不可以说不”。她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张幼仪的不幸源于她遇到了徐志摩,徐志摩从一开始就不认可这门婚事,婚后更是对张幼仪冷漠至极。
她追随徐志摩到了法国,悉心的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却没未换来一句暖心的话语。刚生完二胎,张幼仪就收到了徐志摩的离婚协议,婚姻走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张幼仪同意了,成为了中国文明离婚的第一个女人。
离婚对于徐志摩来说,是一件喜事,他甚至在《新浙江·新朋友》上刊登《徐志摩、张幼仪离婚通告》,如释重负的宣称:“我们已经自动挣脱了黑暗的地狱,已经解散烦恼的绳结……欢欢喜喜地同时解除婚约……现在含笑来报告你们这可喜的消息……”。
但是,那时的幼仪是痛苦的,自己捂了这么久的心,终究没捂热,只将深情错付了。与徐志摩的这段婚姻使她开始质疑母亲传授的为妻之道。遇到可靠的男人,偶尔靠靠也无大碍,遇到不可靠的男人,不如就断了念想,为自己活一活吧。她收拾心情,开始寻找人生另外的可能,学习幼儿教育和外语,回国后,先后供职于东吴大学、上海女子商业银行,后又创办了自己的时装公司,成为商界女强人。
就连曾嘲笑她“乡下土包子”的前夫徐志摩都赞叹:“她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这些年进步不少,独立的步子站得稳,思想确有通道。”张幼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服侍丈夫许多年,从来没得到过认可,事到如今倒得到了前夫的欣赏。所幸命运垂怜,在感情上伤痕累累的张幼仪终于遇到了那个对的人——苏纪医生,自此相伴20年之久。
冷秋月和张幼仪,同样的遭遇,不同的结局。困住自己的,往往还是自己。人嘛,撞了南墙,要懂得回头。冷秋月执着于这场徒有其名的婚姻,直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张幼仪适时放弃,成全了徐志摩,更成全了自己。路对了,要一条道走到底,守得云开见月明。路不对,即使悬崖勒马,也为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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