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石家庄的记忆（我来告诉你他是谁）

昨天，我拍的这张泥手的照片刷屏了。同事杨益航告诉我，看到照片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响起《为了谁》的旋律。

这只手的主人叫王岩，是石家庄黄庄公寓隔离场地工地上的拌泥工，正定县吴兴村人。

拌泥工做什么呢？他们把混凝土搅拌车上倾泻下来的水泥，搅拌均匀。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和哗哗的流淌声，工人们高声吼着司机调整车的位置，把一车车混凝土服服帖帖地铺在地上，隔离板房就可以在水泥地面上搭建起来了。

他穿着靴子站在混凝土里，负责控制混凝土搅拌车出口的摆动和倾倒方向。

王岩的脸上沾满了凝固的水泥，但是腾不出手来擦掉。因为他手上的泥更多。

现场的工人，大多穿着马甲，但王岩穿着不一样的马甲。一般的马甲上有荧光条，夜间施工的时候，有安全提醒的作用。马甲上还会印着单位的名字，可以很方便地识别工人属于哪个部分。王岩和同事们穿的马甲，后背上用马克笔手写着“吴兴村支援队”几个字。

我问王岩，你们这个支援队，队长是谁？他指了指旁边一位敦实的小伙子。我就和他交谈起来。

队长叫张锋，是石家庄正定县新安镇吴兴村人。听说县里要建隔离用的场地，他就主动联系工地上的人，组织村民成立了队伍，带着家伙来了。我问他名字怎么写，他说是雷锋的锋。他说，很多人想来，但这个活儿苦啊，我只选了这些能吃苦的兄弟。

这几天都是日夜不停地干。饿了先找开水泡方便面，盒饭几点送来就几点吃。困得不行了，就在面包车上休息一会。我登上他的面包车参观了一下，是在工地上最常见的国产七座面包车。前挡风散落着生锈的螺丝和沾满油污的手套。后排的座椅缝隙，还摆着备用的零件。他们用的设备叫做混凝土振平尺，俗称“振尺”。加上汽油之后，这个尺子通过高速振动，把混凝土的表面抹平。

趁着混凝土车没来的间隙，我给他们在场的几位拍了个合影。

临走的时候我问他：工钱能保证吗？张锋说，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钱不钱的，先把活干了再说，国家还能亏了我们不成？

工地上的风越来越大，大风裹着沙尘，打到脸上，生疼。迎着风睁不开眼，我就转过身来等这阵沙尘过去再走。不能倒着走，因为工地上到处都是沟和坑。

转身钻进已经矗立起来的板房，风沙小了很多，这里又是另外一番场景：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安装门窗。

工程师对着手机核对图纸。

角落里还有人盖着纸箱子睡着了……

我能带你认识王岩，但他呢

他呢

我不可能记录每位建设者的面容

此时此刻

有医生护士穿着防护服和病毒赛跑

有警察昼夜守护在高速路口

还有社区工作者奔波在邻里间

……

昨夜

我收到了藁城好友

电力工人曹亚伟等设备的时候

在寒夜里拍的满天星星

她说手机冻没电了

但是卡口上的小哥哥把充电宝借给她用，很温暖

昨夜，我的同学吴君才发来消息说

他也来增援石家庄了

他们天津急救中心的医生

住在马路对面的酒店

我说要采访他

他说不行，我们这里太危险了

……

我们看到了

他们冻伤的双手

他们疲惫的身躯

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眼

但他们从来没跟我说过自己多伟大

甚至他们都不觉得自己伟大

但就是这一个一个的坚守

成就了大家在网上发出的惊呼、赞叹

成就了我们看到的一个个奇迹

所有的我们

都应该记住他们

因为

他们也是我们

他们就是我们

邢广利

2021年1月18日于石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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