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作品短篇（莫言短篇红唇绿嘴）

作者|野草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先生最近出版了《晚熟的人》，这个书收录了莫言的新作12篇。莫言在这些小说中描写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发生的平常事。莫言先生就有这种妙笔生花的大师水平，只要打开他的书本，就一定放不下手。读了开头，就想知道结局，读完这一篇，一定还要读完下一篇，直到累得头晕目眩或者有什么事情打断为止。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这本书的倒数第二篇，也就是他在2020年才完成的《红唇绿嘴》。这篇小说与其说是描写，倒不如说是记录了莫言生活过的那个山东高密县农村真实存在的人和发生过的一些事。如此真实，如此引人入胜，不由得让我浮想联翩，读完后总有几分非得写出一点读后感的冲动。

《红唇绿嘴》记载的主人公就是莫言的一位远房亲戚。有多远？莫言说这位村民们号称“高参”的女人是他亲姑父一位堂兄的女儿，也是莫言的小学同学，小学同桌。这位女人大名叫覃桂英，小名叫二梅，绰号叫“高参”，网名有两个，一个是“红唇”，一个是“绿嘴”。也不知是莫言有水平，还是这个覃桂英有水平，反正你就从这个覃桂英这些名号中就会瞧出一些端倪，这个女人了不得。先说这个“桂英”，宋朝有个“穆桂英”，那可是响当当的一位抗金英雄，杨门女将的杰出代表，仅次于佘太君的二号人物。梅、兰、竹、菊号称“花中四君子”，是中国文人墨客感物喻志的象征，梅傲骨、兰贤达、竹有节、菊含蓄。“高参”本来是个褒义词，特指那些一个团体内足智多谋、地位显赫之人，有时也成为贬义词，指那些一个团体内满肚子坏水的人。“红唇”一下子就让人想到“红唇烈焰”这个词，那是妖艳女人的代名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估计都是过不了“红唇”这一关。“绿嘴”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形容“嘴”，好的词有“樱桃小嘴”，坏的词有“血盆大口”，唯独这个“绿嘴”特别有个性。我孤陋寡闻，在写作这篇文章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绿嘴”这个词到底代表什么。搜肠刮肚，反复刺激脑细胞，好像见过一些女子的嘴唇涂抹过一些似绿非绿、似蓝非蓝的油漆或颜料一类的东西，这些女人往往是那些衣着特别、个性鲜明的人。把这么多褒贬不一、风格迥异的词用在一个人身上，而且不是形容，是直接用于名号，能不让我浮想联翩吗？请大家跟随我的笔，一起了解一下“高参”这位神秘的女人。

覃桂英就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或六十年代初中国农村的一个普通小女孩。覃桂英的父亲覃老九由于在解放前是雇农，解放后拥有一个那些地富反坏右想都不敢再想的特权——打猎。覃老九使得一支好猎枪，每年冬天都可以捕猎上百只野兔。他还擅长猎狐，每年都能捕获几十只狐狸。兔肉和狐皮给他们家带来那个年代很多家庭望尘莫及的丰厚收入，所以覃桂英从小就过着村里人羡慕的富足生活，最起码莫言这个穷小子是这么认为的。莫言的父亲为了养家糊口，放弃了天资更加聪颖的大女儿读书，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了莫言。莫言才有幸与覃桂英成为同学和同桌。覃桂英小学时最喜欢在上课时偷偷画小孩。“她的所有课本的空白处都画着大大小小的小孩，她画的小孩都是大头细脖招风耳，看上去很有趣。”覃桂英学习好，家庭好，经常穿一双让同学们既羡慕又奇怪的脚头肥大的绣花鞋，这就是覃桂英的秘密，她的双足都是六趾。

覃桂英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一个造反派猛将。莫言和覃桂英的小学李老师是一位来自上海的漂亮的女知青。莫言说：“她扎着两根长及臀尖的大辫子，两条腿白得刺眼，这个细节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我还记忆犹新。”覃桂英对这位漂亮女老师的仇恨就始于自己那双脚。老师在春季带领这些三年级的小同学参加插秧劳动，覃桂英由于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六趾秘密，死活不肯脱鞋下水。覃桂英经不住老师反复劝说，穿鞋下水，但最后鬼使神差地被一位叫谷文雨的男同学发现了她的六趾秘密，并公开于众。尽管女老师后来为了弥补自己无意造成的对覃桂英的心理伤害，请自己在大医院工作的父母免费为覃桂英做了整形手术并完全康复，覃桂英还是没有放过这位漂亮的女老师。在批斗女老师的过程中，“覃桂英当了红卫兵的头头，用一把锈钝的破剪刀铰下李老师的双辫子然后拧成一条鞭子抽打李老师的面颊”，谷文雨还抢过这条鞭子，故意抽打李老师那翘丽的屁股！批斗结束后，李老师就不堪侮辱，投井身亡。听到女儿的噩耗后，李老师的父亲自杀，母亲疯了。

覃桂英经历了一段差强人意的青春岁月。覃桂英能说会唱，能写会跳，在乡里算是一个名人，中学毕业后就到公社革委会当了一名勤务员。她为了上位，为了转成一名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不惜以身相许，讨好一名从青岛来的、家庭有些实力背景的挂职青年干部。就在公社卫生院的病房里，当着莫言和其生病母亲的面，覃桂英和这位生病住院的挂职干部干起了苟且之事。就是在这间病房里，覃桂英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不好说，反正这位挂职干部没有娶覃桂英为妻。人家后来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最后干到了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位子。但就在这间病房里，我们的大作家莫言却经受了两次重大打击。一次是吃午饭，医院专门给这位挂职干部开小灶，送到床前的是香喷喷的鸡汤、一盘黄瓜拌烧肉、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辣椒炒猪肝和雪白雪白的四个大馒头，莫言给自己生病的老母亲端来的是自己在棉花加工厂饭堂的三个窝窝头和一份炒豆角。这还不算，为了给这两位露水鸳鸯行苟且方便，卫生院男护士不仅对莫言的老母亲冷言冷语，第二天干脆找了个理由，把老太太赶出了病房！不管是吃饭还是出院，莫言的这位同桌加远房亲戚，不仅无动于衷、麻木不仁，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感！

覃桂英遭遇了颠沛流离的中年的生活，最终成为一名不择手段的民间“高参”。或许世间真的有冤魂，美丽的女老师就是一个。她死后草草埋葬的坟地，长出一株枝繁叶茂的杏树。这株杏树，每年春天都绽放出无比妖艳的杏花，但结出的果实却是无比酸涩。李老师还专门找到一位来此采摘果实酿酒的农家妇女附身，时不时到覃桂英家里鬼哭狼嚎，大吵大闹。说来奇怪，谁也对这个鬼魂无可奈何，除了谷文雨。谷文雨穿上红卫兵服装，就可以制服这个冤魂。于是，覃桂英就嫁给了这个原本瞧不上眼的同学。夫妻俩为了逃避计划生育，东躲西藏，先后生育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弱智。等他们重新回到村里后，早已过了包产到户分田的时机，她们一家就以捡破烂谋生，并成为顽固不化的上访专业户。当地乡政府为了平息上访，给了他们一些甜头。从此，她们觉得给政府找麻烦就会讹钱，专门做起了民间业务代言人，人送外号“高参”。她们利用手机网络，制造了很多骇人听闻的假新闻，逼走了担任乡党委书记的亲戚。故事最后，村支书采用了以毒攻毒的办法，设计降服了这对臭名昭著的夫妻。

为了写作这篇读后感，我确实花费了一些精力。就确定题目，开始想用“恶人当道”，觉得又不妥，恶人当道主要指有权有势或者为官不仁者称霸一方，最终决定采用“小人当道”这个标题。确实，莫言的这篇《红唇绿嘴》小说里描写的都是一些小人物，最起码在当时是小人物。这些人物中，恐怕只有莫言本人例外，因为他已经是享誉世界的大作家。小人也许本性就恶，要不怎么理解覃桂英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那么坏，活生生地把自己的老师逼上死路？还有那个谷文雨，虽说受人挑唆，为什么不像莫言那样，在批斗老师的时候，喊喊口号拉倒，专抽老师翘丽的屁股？莫言在小说中直言不讳地说这就是明显的性侵行为！小人的特质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唯我独尊、唯利是图，哪有礼义廉耻这些道德情操！小人的手段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比如“高参”为了达到分田分地的目的，在政府门前上演插草卖儿卖女的闹剧。为了保住代理人的违法建筑，不惜用砖头冷不防打破代理人的脑壳，编造城管暴力执法的视频在网络上大肆鼓噪。小人难缠，小人难防，但也不是说小人就无人可治，无法可治。用君子之道只能治君子，用小人之道才能治小人。莫言在小说中发表感触：“真正可怕的坏人还不是那些知道自己坏的人，而是那些不知道自己坏反而认为自己很正确很好的人。”我们身边有没有这样的假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