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栉雨无问西东 万物皆流而金石独止
《毕竟流行去》 翟永明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年5月版)
翟永明及其组诗《女人》,早已与中国20世纪80年代的诗歌史交织缠绕在了一处,难以分拆开来。但往昔辉煌虽为镌史,时下书写却更为近人,观其新作《毕竟流行去》,封套之上,似仍接续过往的直书“女性视角”,惹人瞩目,但通览全书,“女性”“女人”却并非她着意书写的对象,转而成为一抹底色、一抹暗影,是在忆念之中的自然成趣,别有一番姿态横生。
比起出版商一贯喜好强调的“性别”身份,此书更撩人心弦之处,或在于私人“记忆”的无尽绵延与回闪。20世纪80年代,大时代固已端好了一张板正的威严面孔,而由翟永明信笔绘下的那些“微观历史”,那一点儿尘沙岁月内微不足道的亮色与花腔,却在一片灰蒙的背景下,由其妙手排布而显得疏落有致,林壑宛然。那几十年间对“美”与“爱”的追寻,皆自经由一种别样的、曲渡的面目呈现,为着爱俏,自能别生机巧;为着独异,自能苦寻幽径。那一点儿难能可贵的“异”,被反复咂摸出了无尽的心绪,显得愈发丰富、有味起来。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回忆录只属于那些同代人,后来者时常失却了被作者笔下诸种名目“召唤”的资格——书中提及多少人名、影名、书名:冯喆、提米拉、《卖花姑娘》《一个护士的故事》……如若读者与作者同样从那个年代款步走过,或能即刻心领神会,而作为90后的我在阅读时,却时常只能略带几分茫然,跟随作者移步换景,似有走马观花之憾。
但这本书完全值得被更好地对待。它的理想读者,或许是那些一同历经了无书可读,因之同样求知若渴的求知者;那些历经了爱无从诉,因之同样另寻他途的求爱者。它可以是属于“他们”的一个媒介,一道契机,一把嵌入回忆的厚重冰山的冰镐,在忆恋绵延的流沙之河中,打捞出那些星星点点的曙光霞色。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但在远水无痕之下,也正自有“金石在波中,仰看万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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