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远望叹孤独(潘求仁咏烛寄人)
掀开泛黄的诗集,书页上跳动着的字词,在欢呼雀跃着,一个个争抢着报告着自己的喜悦。在它们充满了愉快的声音里,时光仿佛回溯,曾经蒙尘的那些历史形象,又慢慢地变得鲜活起来。
室外长夏初临,呦,今日刚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夏。可惜昨天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所以没有应景阅读一首与“立夏”有关的诗歌。算了吧,那些都太过于形式主义。如果总是求所得,心情肯定会觉得繁重,于是再美妙的事物也会改变,成为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如此,一切随缘吧,且放目光在树叶间,求得一片葱茏之绿色。
人一生都在奔忙之间,偶尔停歇,又发现到处皆是一片荒凉,那些繁华的只是表象,只是红尘。最终前往何方?矛盾主义者叹息。岁月流逝,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那些真正的大快乐,其实本就是隐匿在平常又平凡的日子里。只有诗人才有可能懂得,所以他们吟诵的才会是身边的小人物,小事物,小情趣,小郁闷。
《咏烛寄人》
【唐】潘求仁
烛与人相似,通宵遽白煎。
不应频下泪,只是为人燃。
这是一首咏物诗,作者潘求仁生卒年不详。隋朝尚书右丞潘子义之孙,唐太宗贞观十四年(640),在杭州刺史任上。据传潘求仁善文能诗,可惜都早已散失,其事迹亦只是散见于许敬宗的某些文集中。如今《全唐诗》仅存其诗一首,实难见其诗才全貌。
本诗题目清楚说明是咏烛,并且是在写好之后要寄送给他人的。至于接收人是谁,如果连作者的生平事迹都快湮灭了,那么此人是谁又有哪个能够弄清楚呢?所以,这一切全都当作一个悬念,遗留下来吸引着好奇之人。然而,事实上却是世事繁忙,没有谁愿意去关注这些历史抛弃掉的琐碎的小人物。
“烛与人相似,通宵遽白煎”。但凡初接触到这两句,脑海里肯定会浮现相应的画面:夜深时分,红烛高烧,孤寂者对烛无言。能够说些什么呢?长夜漫漫,心思沉重,睡觉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怎么会独自呆坐,燃红烛相伴。
诗人没有半点示意,只是用烛与人类比:燃烧的红烛,与这个孤独的人儿,他们现在的模样多么相似。就这样,把旁观者一下子带进了场景内部,完全可以想象到烛与人,当下所面临的困境,其实是非常相像的。
蜡烛其实是“冤枉的”,完全是“被迫的”,而这个“压迫者”不是其他,正是失意也好孤独也好、反正不太“正常”的“人”。蜡烛如果能够思想,肯定会大喊,你以为我想一夜燃烧到天明啊,这就是白白的浪费蜡烛的“小命”。然而,正是这种“无良”的行为举动,恰好把“人”此刻彷徨无助的神态给刻画出来。
在这里,毫无疑问,蜡烛成为了一个必不可少的背景。所以,诗人才在最后顺势而为,用拟人手段让蜡烛变得更加具象化,简直快要“成精”了一般,开始像人一样发起牢骚来。
“不应频下泪,只是为人燃”。在这里,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理解是蜡烛的“满腹牢骚”之语。一滴又一滴的烛泪落下,恍若下雨天屋檐之下的雨珠,接连不断。我为什么要如此频繁地落泪?这一切真不是我的心意。蜡烛此刻的情绪百分百是崩溃的。因为它成了某个人的替代品,只能任人摆布,想停止燃烧或者垂泪,都是一种痴心妄想。
写蜡烛的诗句,最出名的当然是李商隐的《无题》:“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在里面强调蜡烛的奉献精神,就是不求合理报答,专业自我牺牲。这当然是李商隐的“蜡烛”,与潘求仁的“蜡烛”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商隐的蜡烛品德多么高尚,人家都烧成灰了,还保持着微笑状态。再回头来看看潘求仁写的蜡烛,整张脸孔上面,都镌刻着明晃晃的三字经:“不愿意!”“不开心!”并且还搞笑地埋怨:这么自我毁灭,俺完全是被强迫的,呐,就是坐在我旁边的这个家伙!我好不甘心。简直是声嘶力竭到丧心病狂。
我们其实是冤枉了潘求仁的蜡烛。诗人故作姿态,让蜡烛百般抱怨,万般不喜,都只有一个目的,用饱受摧残的蜡烛的形象,来衬托坐于旁边的人。正因如此,诗人才会在第一句就用上“相似”一词。蜡烛的垂泪,未尝不是此刻人的伤心模样;蜡烛通宵饱受的煎熬,未尝不是人的内心状态。诗人看似句句写蜡烛,其实则字字显露着人的衷肠。正是在诗人如此苛刻地对待“蜡烛”之下,一个满腹无法释怀情感之人的形象,顿时生动逼真地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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